第3章

「我看了話本。」

 

「啊？」他的話總是有點摸不著頭緒

 

「就你編排他的話本啊，王青行啊，一看就知道是我哥，稍微一查就知道了。」

 

「……」原來這麼簡單。

 

「你……也是質子？」

 

「質子就他一個。」

 

「哦」

 

「他是被我害的，原本做質子的應該是我。」他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Advertisement

「……」

 

「那你找他幹嘛？」

 

「找他要個儲君當當唄，看他給不給咯~」

 

「憑……憑什麼啊？」讓衛清珩飛奔千裡，自己過來交出儲君之位？

 

「憑你咯。」他突然又眯起他的狐狸眼，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早知道你這麼好玩，那質子我當便也就當了。」

 

「……」

 

13

 

在衛澤瑨府上的第七天，他告訴我，衛清珩已到江南，應該明日一早就能到他府上。

 

「不愧是我哥，七天，想必是不停換馬日夜不停，我都有點感動了呢～」衛澤瑨說話總是有點陰陽怪氣，我無數次都想抽他一巴掌。

 

「他來這麼快……你不會是把樊秦月也綁了吧？！」衛清珩怎麼可能會為我來的這麼快，我四處張望，似乎在找樊秦月的身影。

 

「樊秦月？呵，我哥是真能憋，你還不知道？樊秦月早已遠嫁匈奴單於。」

 

我是有點震驚的，北戎之後不曾戰敗，也無需和親，他即使不娶她，怎麼舍得他的白月光遠嫁匈奴？

 

「那你哥都來了，你們好好談，能不能先放我走了？畢竟這幾天吃穿用度都是你的，怪不好意思的哈」

 

「沒事的，都自己家人，隨便待，這些錢兩我都找雲浮要了」

 

「雲浮？」他的話我都要反復琢磨幾遍才聽的明白。

 

「嗯吶，我和他說了我綁你幾天。」

 

「……」

 

「而且還沒談判，籌碼可不能走哦～」

 

「難道你就不好奇，你作為籌碼有多少分量？」

 

翌日早上，我在衛澤瑨的安排下，藏於門後暗處，我見到了他。

 

我從未見過如此狼狽又堅毅的衛清珩，他曾經白皙的皮膚變得黝黑粗糙，他曾經修長的雙手緊握著韁繩，指關節因長時間的握持變得發白，他的頭發湿漉漉的貼在額頭和臉頰，他的眼睛腥紅一片，像是幾天幾夜不曾睡過。

 

他穿著戰甲，鐵甲上斑駁著泥土和血跡，戰甲的一角露出一絲完全不搭調又熟悉的桃粉色，他下馬後，那個桃粉色整個露了出來，是我曾給他縫的那個肚兜荷包。

 

「她人在哪裡？」

 

「我的好哥哥，幾年不見，你怎麼都不關心一下我，上來就關心別人吶～」

 

「江栀兒呢？她在哪裡？！」

 

14

 

「好哥哥，我想了一下，之前帶信給你的儲君的位子之外，」

 

「我還要她~」說罷他一個挑眉，用手指了還在暗處的我。我用手指戳眉心，衛清珩的弟弟怎麼這麼欠。

 

幸好衛清珩沒有讓他再多說一個字，提著他的領子直接揍了他一拳。

 

揍的漂亮！我很早就想揍他了！

 

「碧笙！拿印來！給他！」

 

「是！」碧笙拿出了一個方形的玉璽一樣的盒子，交予到了衛澤瑨手上。

 

這難道真的是儲君玉璽？就這麼輕易就交了？

 

「哎，感覺要少了呢~」明明都拿了儲君印璽，衛澤瑨卻好像做了虧本買賣一樣，他看著我，又是邪魅一笑，「下次再抓你，到時再要點別的，走了~」

 

我從暗處走出來，看到他的侍衛們看我都目瞪口呆，尤其碧笙，仿佛是大白天看到女鬼一般。

 

我心虛的別開侍衛們的眼睛。

 

衛清珩就在他們的前面，他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神惡狠狠的仿佛想要吃了我，可是這所有的力道卻又在一瞬間全部瓦解。

 

他用力的抱住了我，我感覺肩胛骨上有熱淚落下，「昭昭……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猛的反應過來，用力推開他，「啪」甩了他一個耳光。

 

「我不是你的昭昭！！」

 

我回到雲韶坊，在門口我遇到了宋商則。那位做什麼都彬彬有禮的翩翩公子宋，今天竟然把衣襟穿反了，我消失了好幾天，我知道他應當是非常擔心我。

 

「我回來了。」我對他笑笑。

 

他的視線越過我，看著後面的衛清珩，然後一如往昔的儒雅，「回來就好。」

 

15

 

此後的每一天，衛清珩始終與我保持三步遠的距離，不管我去哪，他都跟著我，形影不離。

 

我天天去看一遍我編排他的戲班子表演。其實這些戲折子我都看膩了，他倒是看的津津有味，每每還不忘打賞，誇班主這戲演的好，說王青行確實負心漢。

 

我轉而去書肆看話本，他也隨我挑起了一本看，我都看完了他還在看，末了讓碧笙打包了好幾沓《渣男手冊：我是如何讓渣男悔不當初》帶回去。

 

「衛清珩，你還要跟我到什麼時候？！」

 

「栀兒，我找你找了好久好久，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我不走了。」

 

「衛清珩，你也看到了，沒有你的日子我過得很好，比以前更好，你放過我，也是放過你自己，好不好？」

 

「可我過得不好！栀兒！我真的做錯了，我想到失去你的那天我……」

 

「不重要了，我現在已經放下你了，也不恨你了。」

 

「你是因為宋商則才拒絕我的嗎？」

 

「無所謂的，衛清珩，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永遠是付出的一方，為了你我貼出了所有家當和所有真心，最後輸得一無所有。」

 

「我就算和宋商則在一起也好，和李商則在一起也好，他會教我琴棋書畫，他還給我錢花，騙感情也沒關系，感情是最沒用的東西。」

 

「衛清珩，你我之間是逆緣，逆緣應該從新開始，而不是重新開始。」

 

16

 

自那天之後，衛清珩突然就從我身後消失了。

 

近幾日我總是犯困，這天睡醒已是午後。見我起來了，雲浮匆匆跑來說，門口有一人已經跪了一上午了。說求見昭華郡主。

 

我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的人正是碧笙，他雙手顫巍巍的託著一本泛黃的冊子。

 

「碧笙你先起來，這是何意？」

 

「郡主不接，碧笙不起。」

 

我走近拿起冊子，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昭昭，有的力背透紙，有的好似用血書寫就。

 

「碧笙，你是不是送錯人了，冊子上的昭昭不是我，是樊秦月。」

 

碧笙一臉茫然，遂又堅定的說，

 

「郡主，碧笙敢以性命起誓，太子殿下一直心心念念的昭昭，從來都是您。何況，月華君的小名是月牙兒，不曾是昭昭！」

 

我腦瓜子懵的一聲，碧笙沒有察覺我的異樣，從他的嘴裡，我聽到了另一個版本的衛清珩。

 

17

 

「太子殿下被送來做質子，全因殿下的弟弟陷害。北戎有人想S殿下，南靖也對殿下虎視眈眈。」

 

「所以我們剛剛成婚，他對我百般提防，也是怕我會害他？」我問道。

 

「正是。當時太子殿下腹背受敵，又身負重傷，對於一個敵國的郡主，他確實不得不防。」

 

「後來，郡主您事無巨細的照顧他，還為他求來靈藥，屬下知道他是喜歡郡主您的，但是他不能表達出來。太子殿下當時連自己都護不了，何談護您。您有好幾次獨自一人出宮，殿下都讓屬下偷偷保護郡主。」

 

「那他的意中人樊秦月呢？為什麼他一聽到她的消息就走？」

 

「月華君從來都不是太子殿下的意中人，月華君於太子殿下非敵非友，太子殿下要護自己護您，就需要月華君的軍隊支持才能拿回兵權，但是當時我們身在南靖，能打探到她的行蹤十分困難，所以一有消息對我們來說都至關重要。」

 

碧笙看我一臉凝重，他又說，

 

「世人都以為太子殿下愛慕月華君，屬下當時還問過太子殿下為何不澄清，太子殿下說，有一個假的軟肋，才能替真的擋災。」

 

碧笙慕然耳朵有點紅，殿下，殿下他說，「我的昭昭不會武，斷不能因為我被人捉去了，還是讓月華君擋在前面吧。」

 

「殿下知道月華君極有主見，他怕自己愛慕郡主的心意暴露，令月華君起S機，所以在月華君刻意面前不露分毫，可是沒想到月華君還是一眼看穿了殿下，所以那晚她下了S心。」

 

「您掉下懸崖之後，殿下七天七夜一直在懸崖下找您，累了就原地睡片刻，醒了就繼續找您。直到他……在河邊撿到了兩個被扎漏的紅色袋子……他才停止了尋找，他說您沒S，但是當時屬下都以為殿下是瘋了。」

 

我現在有滿腔的情緒，心酸委屈不甘難受，最後都轉為憤怒：「夠了！這些話，他為什麼自己不和我說！！」

 

碧笙看我如此惱怒，立馬頭貼地跪道「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他，他沒嘴！」

 

「你為何今天來告訴我這些？」難道他S了？

 

「碧笙懇請郡主，去看一眼殿下吧，他受傷了！」

 

18

 

碧笙走後，我徹夜未眠。

 

我坐在床上，想起衛清珩隻在無人的角落才牽起我的手，想起在懸崖邊他說的那句「昭昭，別怕，我會保護你」，原來是說給我的啊。

 

該S的樊秦月，我好想打她一頓。

 

第二天，我頂著一對熊貓眼去找了衛澤瑨。

 

我和他對磕著瓜子，我開門見山，

 

「你為什麼特意找我？」

 

「我哥喜歡你，我就來看看你長什麼樣。」

 

「你怎麼知道你哥喜歡我？」

 

「傻子都看的出。」

 

「……」

 

「說說看，你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月華君，大名樊秦月，是北戎國的女將軍，女戰神，也是衛清珩的白月光。

 

「我「」我啪的一拍桌子，沒好氣道，「你關了我那麼久, 就問問你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就不能說了？」

 

「郡主, 我和你說個故事吧, 我和他不是一母所出，他處處與我為敵，對我很是苛刻，我從小到大都十分恨他，質子被換就是我一手策劃的。後來我娘親S前才告訴我，這些年我哥一直在貼補我們, 小時候我和娘親被人欺負，那些闲言碎語的太監都是他替我們除的, 他想讓我變強足夠保護自己, 就不介意自己做那個惡人……你說, 他這樣的人是不是個大笨蛋？」

 

就是這樣的衛清珩, 表面上永遠不對你好，但是背地裡卻做很多很多的傻子。我已經聽不進再多的聲音了，我滿腦子都是「昭昭」，我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我想見他，我現在就想見他。

 

19

 

我轉身的時候，衛清珩就在門口，他望著我, 對我笑笑。

 

「衛清珩，你騙我！你沒受傷？」我反應過來。

 

「昭昭對不起, 我隻是病了兩天沒有受傷，都是碧笙那小子給出的主意，我想了一下, 君子懷德，不可欺人，我一好就趕緊過來找你了！」

 

我噗嗤一笑，果然是個呆子, 我提起裙擺, 向他飛奔，撲了他一個滿懷。

 

「衛清珩, 見你我是用跑的！」我曾告訴過他, 見喜歡的人得用跑的。

 

「昭昭，你是不是原諒我了？」他笑顏如花，一如當時初見般好看。

 

「衛清珩, 你為什麼叫我昭昭？」

 

「栀兒, 昭。栀兒栀兒念多了，就變成昭昭了。」

 

「那你再喊我一聲好不好？」

 

「昭昭, 我愛你。」

 

我退開一些, 拿手抵著他的胸膛，我踮起腳，輕輕的吻在了他的嘴角。他收緊手臂，一手扣在我腦後, 還以一個更深更深的吻，唇舌相交，久久不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