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將軍府裡的一名侍妾。
好不容易攢夠了銀子跑路,將軍卻忽然戰S,還留下了通敵罪名。
主母為愛尋夫,卻在路上不知所終。
隻留下三個嗷嗷待哺的幼崽,哭號著要找爹娘。
流放到北疆後,為謀生計,我重新拎起了S豬刀。
幼崽們不再找爹,隻是眨巴著眼問:
「娘,今晚能吃肉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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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將軍府被抄家的日子。
官吏們像過境的蝗蟲,連下人屋裡的鼠洞都掏了個幹淨,生怕漏掉財物。
不過他們顯然失算了。
偌大的府中,能跑的早跑了,隻剩下年幼的小主子們,被瘸腿的老管家護在身後。
還有一些膽小的下人沒跑,戰戰兢兢地等著官牙來收人。
我鞋底下藏了百兩的銀票,還有一些碎銀子縫在貼身的地方。
抄完後,領頭的官員掃視了一圈,嚴肅的臉龐露出一絲淡淡的同情:
「明日午時發配,最好是……帶上些保暖的衣物吧。」
這一家小的小,殘的殘,唯一一個全乎人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侍妾。
怎麼看都活不到北疆。
等人一走,二少爺蕭西便哭了起來:「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哇——」
才十歲的大少爺蕭東也紅著眼眶,怒氣衝衝地推了推弟弟:「能不能別哭了,哭哭哭,就知道哭。」
我看了看懷裡吐泡泡的小家伙,感覺頭更疼了。
真是……夭壽啊!
2
流放的路途中並不平靜,沉重的枷鎖和腳銬摧殘人的意志。
蕭家的小崽子們一開始還沒認清事實,走了沒一會兒就鬧著要喝水,要坐板車。
直到官差甩下鞭子,啪的一聲打在他們面前。
「再叫喚,下次老子可饒不了你們,趕緊走!真當自己還是身份尊貴的世家子呢!」
老管家顫顫巍巍地護著自家小公子,伸出幾塊碎銀遞過去,討好地笑道:「官爺,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跟小娃兒一般見識。」
我垂著眼眸,沒出聲,過了半晌才掏出幾塊幹硬的玉米餅遞給兩兄弟。
少年眉一皺,怒火昂揚地打掉了我手裡的玉米餅:「誰要吃這種賤物!」
反倒是年紀小些的蕭西,從地上撿起餅便樂呵呵地啃了起來:「阿兄,我餓。」
蕭東氣得不行,卻被我充滿冷意的視線鎮住。
「既然大少爺不願吃我的東西,還望往後別求我才好。」
「誰要求你了!等到了鎮上,我就讓管家去買糕點。」
然而瘸腿的老管家沒能活到下個鎮上。
第二天,他的屍首躺在了野外,胸口藏匿的財物被搜刮一空。
幾位官差去打了酒,買了烤雞,喝得酩酊大醉。
「還以為是趟苦差事,沒想到能有油水撈!」
唯一護著他們的人不在了。
我身旁的蕭東握緊拳頭紅了眼眶,一夜之間仿佛成長了起來。
因為是流放,給犯人的伙食不是稀得可憐的粥水,便是一小塊咬不動的硬饅頭,一天且隻有一頓。
官差們黏膩的視線也曾從我身上刮過。
他們意有所指地道:「想吃飽,得拿別的來換。」
沒過多久,少年便趁沒人注意時,帶著弟弟跪在我面前,懇求道:
「申姨娘,求您……照拂一下西兒。」
他不為自己求,隻為幼弟求。
「照拂可以,但以後你們得聽話,我不想被連累。」我問道,「你想好了嗎?」
識食物者為俊傑。
少年沉吟片刻,點了點頭。
3
離北疆越近,天氣便越發冷。
我給自己和兩兄弟準備的都是外邊看著破,實際很厚實的灰袄。
尚在襁褓裡的蕭北倒是不用擔憂,朝廷為了名聲,配了個奶娘跟著。
當我以為能平安無事到那時,夜裡休整,一雙手卻摸向了我的衣領。
是那個曾想讓我委身於一頓饅頭的官差。
他惡狠狠低聲罵著:「將軍的女人,我偏要碰一碰,反正上頭也不讓你們活。」
暗夜中,我睜開眼,將路上削尖後時刻藏於手中的竹尖露出,趁其放松警惕時,狠狠地往其脖頸扎去。
「你!呃——」
男人捂著血流不止的喉嚨,想出聲喊人,卻徑直地永遠躺下了。
我吸了口氣,手顫抖著從他身上搜刮財物和路引,隨後鎮靜地去喊醒蕭氏兄弟二人。
哦對,還有個小的。
蕭西想說話,卻被蕭東瞪了眼。
「跟我走。」
我從囚車內輕輕地將孩子抱起,往北疆的另一座城趕。
好在距離不遠,等天微微亮時,我們已經走到了城門處。
北疆荒涼,連進城買賣的攤販都沒幾個。
守門的城衛打著哈欠,問道:「來做什麼的?」
「大人,我是逃命來此地落戶的。」我抱著孩子,抹抹淚道,「我家官人S了,留下三個孩兒,日子屬實難過。」
這裡因離韃靼人近,時常有村落被掠奪,戶口變來變去並不稀奇。
城衛眼中閃過抹同情,他隨意地搜了搜,便抬手道:
「進去吧。」
進了城,我帶著幼崽們去吃了碗沒有肉餡的餛飩,順便打探了下戶衙所在地。
餛飩裡撒著青蔥,老板娘看我們可憐,又多挖了點豬油。
蕭東吃著吃著忽然落下了淚,他問道:「以後我們就要在這裡生活是嗎?」
我點點頭:
「以前的名字不能用了。
「待會落戶時問起,你們便跟著我姓。
「對了,我姓申屠,不姓申。」
喊了好幾年申姨娘的蕭東:「……」
他小臉漲紅,訥訥說出一句:「謝謝……」
4
來此地是我早前便想過的事情,畢竟是跑路,總不能馬馬虎虎。
隻不過我當時想的是一個人跑。
如今帶了三個掛件。
落戶千城一人需要五兩銀子,去村裡開荒倒是不用,北地民風彪悍,但外邊危險,鬼知道啥時候有韃靼人來搜刮。
我想了想,肉疼地問道:「大人,能分期嗎?」
「不能。」
好吧。
我終究還是掏出了腳底藏著的銀票,負責蓋章的戶書看到臉都綠了。
於是我申屠月名下,水靈靈地多了三個孩子,成為長巷街的寡婦一個。
剩下的銀兩,租了院落,再買些生活用品,便所剩不多。
路過賣綠豆糕的店鋪時,蕭西乖巧地朝我笑著,小手指抹了抹流口水的嘴角。
他朝我喊道:「阿娘,想吃這個。」
我:「……」
我看到一兩銀子半斤的告示牌,一巴掌揉了揉他的腦袋,叉腰罵道:「吃吃吃,想屁呢!回家啃餅去!」
兜裡的十兩銀子,再用八兩給老三買了隻母羊產奶。
真愁人!
最多還有半年就要坐吃山空。
我能幹點啥好?
以往的穿越大神能賣美食。
可我觀察了一番,以我普通的手藝幹這個,一家四口估計得餓S。
實在不行……隻能幹回老本行了。
S豬豬,我是專業的!
5
穿越前,我承包了一大片屠宰場,把小豬仔們養得肥溜溜,結果還沒等到出欄那天,就穿來了異世。
原主留給我的除了一身蠻力,隻餘牢獄之災。
若不是蕭家主母,我估計隻有被充入教坊司這一個結局。
如今想開個豬肉攤子卻沒那麼容易。
割肉的鐵刀不能少,我去問了鐵匠鋪,在裡頭砍價砍了半天,老鐵匠才不情不願地給了一兩銀子的最低價。
老鐵匠氣得胡子翹起:「你擋在我門口,我這生意還要不要做了?」
我自知理虧,隻能厚著臉皮笑了笑:「我這就離開,範叔,這S豬刀就拜託您啦。」
「趕緊走,後日再來取。」
剩下要搞定的便是穩定肉源。
千城荒涼,連帶著養牲畜的民眾也不多,城裡頭的早就被酒樓預訂完了。
我連著跑了好幾天附近的村莊,才在一個偏遠山村裡找到養豬的人家,約定好每周送三頭過來。
我給的價格比市場要多十文,還不用他們散賣,對莊戶人家而言是個好買賣。
大約是今日運氣不錯,回去的路上我還抓到了一隻撲騰亂飛的三色錦雞,順帶摸了幾叢菌子。
「正好帶回去熬鍋雞湯,都補補身體。」
流放途中可以說是一點油水沒有。
想到三個嗷嗷待哺的幼崽,我長嘆了口氣。
穿過夜幕回到矮水巷,破落木門前坐著兩道小小的身影。
遠遠地,小家伙的腦袋正一上一下小雞啄米打盹:「大兄,娘啥時候回來呀?我好餓。」
「閉嘴,她不回來了,更不是你娘。」
大點的少年眼眶通紅,抬起頭強忍著不讓淚珠落下:「咱倆都是累贅,沒人要的累贅。」
我心尖一酸。
這是以為我偷偷跑路了吧。
悄然靠近,屈指賞了他一個板慄。
「背後蛐蛐為娘啥呢?!」
蕭東愣住許久,名為希冀的光漸漸浮現於眸中。
他嘴硬地別過頭:「我沒有……」
我單手抱起老二,拍了拍老大肩膀,揚了揚手中的錦雞,豪氣十足道:「走,今晚吃肉!」
6
月末,城東多了一個不起眼的肉攤子。
手起刀落,骨架上肉絲不沾。
古有庖丁解牛,今有我申屠月解豬。
我賣的豬肉價格公道,慢慢便引來了不少顧客。
昔日的蕭大少爺放下了架子,揚起笑臉在攤子旁邊吆喝:
「新鮮的豬肉!便宜又好吃,快來嘗嘗嘍!」
路人見他小臉白嫩,便停下來打趣:「小家伙,你家這肉當真新鮮又便宜?不會是吃秤吧。」
蕭東也不怯場,大大方方回道:「嬸子,您放心買,要是少了斤兩你就回來找我娘算賬。」
一旁的我:「……」欸,太孝了。
不過我的手比稱還準,提一提便知幾斤幾兩。
哪怕是想找茬的客人,也挑不出來毛病。
久而久之,我的肉攤子生意便好了起來。
有了餘錢,蕭西時不時也能吃上綠豆糕。
他素來乖巧不鬧騰,知道自己幫不上太大的忙,就待在家中認真地帶起弟弟。
我算完近日的收入,把正在喂雞的老大叫進房屋。
「你想不想接著讀書識字?」
曾有神童之名,熟讀四書五經的蕭東如今換上了麻衣,稚嫩面容微愣。
他望了望我,垂下眼眸,方吐出一句:「不想。」
我點點頭:「既然你想,那為娘肯定會供你讀出來的,放心!」
蕭東:「???」
他欲言而止,一臉震驚:「您年紀輕輕就耳背了嗎?」
能活下去就已經很好了,讀書得花不少錢。
對於已經懂事的蕭東而言,那是在給這個破碎的家增加負擔,他不想成為拖累。
我笑眯眯地摸了摸幼崽的小腦袋:「這個年紀不讀書,你怎麼睡得著啊?」
禁止擺爛。
7
這裡民風未開化,連帶著城裡的書塾也並不多。
隻有一個老秀才,還在兢兢業業地堅持講學。
他見蕭東小小年紀講話條理清晰言之有物,見之心喜,僅收了一條五花肉作為束脩。
「是個好苗子啊!」
老大的學業進展順利了,我的S豬大業卻遇到了挫折。
好生意容易遭人紅眼。
特別是同行。
街尾原本獨佔鰲頭的朱老四就經常罵罵咧咧,說:「一個女人家拋頭露面出來賣肉,像什麼話?!我要是她夫家,非得休了她不可!」
這不,一群地痞流氓混混突然找上門來,問我索要保護費了。
「這裡可是我們龍虎幫的地盤,你今天必須給我們十個銅板,不然我們是不會客氣的!」
我看著攤前這一群髒兮兮瘦弱不堪的少年們,有些為難。
怕一拳下去,會出人命啊。
領頭的少年還沒我高,他的視線從豬肉上劃過,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兩邊凹陷的臉頰也跟著聳動。
咕嚕嚕——
不知道是誰肚子發出的聲音。
「餓不餓?」
我從衣袋裡摸出十文錢,又拿出兩個原本準備當晚飯的菜包子,遞了過去。
少年愣住,揉了揉眼,好似進了沙開始泛紅。
他迅速接過,蚊鳴般地道了聲謝,和伙伴們一同跑開。
一旁賣魚丸湯的趙大娘剛從河邊拎了魚回來,見狀急忙喊道:
「小虎,小虎!你跑那麼快做什麼,大娘這還有魚丸湯呢!」
「不要了——」
趙大娘微微嘆息,看到我疑惑的表情,語氣沉重地解釋道:
「他們都是之前守城將士的後代,爹娘都不在世了,可憐的喲。
「小虎有個病秧子妹妹相依為命,估計又是生病了,才來問你要保護費的,月娘子,還望你不要怪罪他們。」
十文剛好是抓一副風寒藥的錢。
我切好肉遞給客人,沒說早已知曉那群孩子的身份,僅是笑著應承道:「您放心吧。」
夜晚收攤時,突然有個草紙團在我面前落下。
上面的字體歪歪扭扭,大概意思就是我得罪了朱老四,他要找人收拾我。
我沒放在心上。
然而第二天,按約本該來給我送豬肉的莊戶人家,卻沒有來。
蕭西抱著襁褓裡的弟弟,緊張地拽住了我的衣角:「娘,你記得今晚早點回來,我給你做飯吃。」
說來慚愧,這個家裡點亮廚藝技能的居然是才六歲的老二。
我拍了拍幼崽圓潤的小腦袋:「好。」
又去攤上掛了個暫時歇業的牌子,把S豬刀用布條裹好別在腰間,方才出了城。
8
朱老四其實沒用什麼太高深的手段。
他隻是抬了抬價,多出了十文錢,養豬的農戶便同意把肉賣給他了。
賣誰不是賣呢?和他們講契約精神也是聽不懂的,別說道理了。我從紙糊的窗戶看進去,多的是光溜溜的孩子。
窮苦人家,隻有出門幹活的人才能有衣服穿。
黝黑愁苦的面容上充滿了歉疚,用一口濃重的鄉音說道:「屠戶娘子,你再去別的地方瞧瞧吧,賣豬崽的多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