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司空降了個海歸高才生，自視甚高，看不起我們本科生。

 

可他偏偏不懂技術，為了彰顯能力，他追求細枝末節追求規章制度。

 

「規矩制定出來就是用來遵循的，決不能有特例。」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也管理不好公司。」

 

奶奶病危，我請假回家，他卻剛正不阿，堅決不批準。

 

「年事假要提前一周申請，病假要醫院證明，喪假要S亡證明，你有嗎？」

 

他扣住我，讓我要麼直接辭職滾回家，要麼乖乖去工位工作。

 

後來我按規矩天天準時下班，他又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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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奶奶八十大壽的晚宴擺在公司旁邊的酒店裡。

 

我看著時間，踩點六點半準時下班，給她老人家祝壽。

 

旁邊的周俊卻陰陽怪氣地開口：「公司風氣呀就是被一些人弄壞的。」

 

「當領導的不以身作則加班加點地完成工作，做下屬的怎麼甘心留下來加班？」

 

說完，他似乎不經意看見起身背著書包的我，抱歉道：「林組長，我說的不是你。」

 

「你有事趕緊先走，項目上的事就我們組多做些。」

 

我邁開的腳頓時一收，看著他電腦上空白的 word，我可不慣著他：「讀書的時候老師就告訴我，不要做無用功。」

 

「有些人做作業隻要半小時，有些人卻要一整夜。時間長，並不代表做得多。」

 

「這句話我深以為然。」

 

「我們組這部分工作已經全部完成，剛剛上交了。」

 

「周組長，你們組的呢？」

 

周俊一時臉色不好，對著他們組員呵斥：「你們聽到沒有？人家組的工作做完了！」

 

「工作效率這麼低，林組長在給你們提意見呢。」

 

「林組長，我當你的面教訓組員，你不會有意見吧？」

 

我呵呵冷笑一聲，對著自己的組員說：「今天周五，工作完成了大家都回家吧。」

 

「6 點 40 了，已經到下班的點了。」

 

他剛剛這麼說擺明了是讓他組員把仇記到我身上。

 

可惜，他失算了。

 

部門同事大多數都是榆木疙瘩，隻懂技術，不懂人情。

 

我當初之所以選擇這份工作，就是不想經歷職場這些彎彎繞繞。

 

技術部門，顯然技術優先。

 

在周俊來我們部門之前，大家都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工資對得起工作，大家自然會全心全意把工作做好。

 

可惜，部門空降了這個高才生。

 

2

 

周俊入職那天聲勢浩大。

 

他帶著厚厚一摞獎狀，由經理帶著過來報到。

 

「周俊是國外常青藤名校畢業的高才生，希望以後大家多向他學習。」

 

周俊在繁忙的工作時間自我介紹了整整半個小時。

 

作為辦公室裡學歷最高的人，經理也給予他最高的重視。

 

我的團隊被一分為二，他是一組組長，我是二組組長。

 

一開始，我們以為領導挖了個人才來，相處一周後才發現，這是個水貨。

 

在技術部門，外行人指揮內行人是最讓人頭疼的事。

 

周俊不懂技術，隻能抓些細枝末節。

 

明明很好的代碼方案，因為格式沒有對齊、圖片不夠好看，甚至有時候是標題沒有用他最愛的字體，就要被打回重做。

 

一組的工作效率大大降低，而周俊卻怪我做事邋遢，沒給員工起到帶頭作用。

 

「我這個人啊，就是太追求完美。」

 

「你看這樣一份完美的報告交給領導，領導心情有多好。」

 

往往，一個項目，我們組完成一大半，而他們組隻能做收尾工作，功勞卻都是周俊一個人的。

 

領導誇他帶隊伍有方，誇他來了部門以後部門的書面報告美觀度提升了不少。

 

不僅僅是組員們，連我在項目裡都成了隱形人。

 

組員怨聲載道，我也隻能安慰，多請他們幾頓飯。

 

經理說，周俊隻是把這裡當跳板，馬上就走。

 

沒想到周俊在這一待就是一年。

 

3

 

我們組的組員們聽到我的話，立馬收起東西準備離開。

 

一組的組員們眼神幽怨卻敢怒不敢言，隻能埋頭苦幹。

 

以前我敬著他，覺得他是高才生，又是空降到公司直接當組長，一定是有兩把刷子的。

 

我們搞技術的，對有技術的人往往高看一頭。

 

可這麼久相處下來，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我們早就看清楚了。

 

至於為什麼一個應屆生能當組長，公司隱隱有風聲說他是董事長的親戚。

 

我奶奶 80 大壽，董事長的親戚也不能強行要求我加班坐在辦公室裡。

 

我背起書包，不再理會在原地無能狂怒的周俊，打算第一個離開。

 

偏偏經理從辦公室走出來攔住了我的去路：「小林，上一個項目出了些問題。」

 

我眉心一跳，用餘光看了一眼周俊。

 

果然，他得意洋洋地看著我，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

 

「H 公司的軟件在運行時出了 bug，導致一筆上億的資金困在裡面出不去。」

 

「這個項目你最熟悉，今天一定要解決！」

 

「否則，我們整個部門都得玩完！」

 

經理剛說完，周俊就狗腿上前：「經理你別急，我們會好好排查問題，保證不解決問題不下班！」

 

說完，他又為難地看著我：「可林組長家裡好像有急事。」

 

「要不你先走？」

 

「這裡再苦再難我先頂著？你把家裡的事處理完再說？」

 

「唉，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比公司這麼大的項目還重要！」

 

哼，男綠茶！

 

經理臉色不悅地看著我。

 

周俊在這擺了我一道，我竟有些說不出話來。

 

奶奶的八十大壽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可和項目失誤比，孰輕孰重我還是搞得清的。

 

「經理，我現在就跟家裡打電話解釋一下情況。」

 

經理滿意地離開，周俊依然賤兮兮地衝我笑：「林組長，我不會是壞了你的好事吧？」

 

「剛剛聽你打電話說什麼酒店？」

 

「要是缺女人，小弟給你介紹幾個，都是火辣的妞！」

 

「放心，沒病！」

 

他留過學思想開放，我卻是個傳統的男人。

 

忍著想要揍他的衝動，我到工位上坐下，靜下心來搜尋代碼問題。

 

身後周俊不屑的聲音傳遍整個辦公室：「S板的老處男，30 歲還不結婚，絕對有問題。」

 

我的拳頭捏得更緊了……

 

4

 

我沒出現在奶奶的八十大壽上，奶奶很失望，但是表示理解。

 

她還特意拍了視頻安慰我，讓我放寬心好好工作。

 

「逸逸，公司是重視你才把你留下加班的，你要好好幹。」

 

「奶奶今天生日很開心，你預訂的飯菜也很好吃。」

 

「奶奶這輩子能吃上孫子請的飯已經滿足了。」

 

她還安慰我，給我看今天生日收到的禮物。

 

我訕訕地看著書包裡精心為奶奶準備的禮物，心裡不是滋味。

 

偏偏代碼的問題機器測了很久都沒測出來，隻能靠人肉一條一條地找。

 

熬了整個通宵，終於從一條代碼中找到一個多出來的 0。

 

所有人熬得雙眼通紅，為找到這個 bug 而感到開心。

 

這時，睡得精神滿滿的周俊拿著一大盒速溶咖啡出現在辦公室。

 

「大家晚上熬了通宵吧？」

 

「真是不容易，大家都辛苦了。」

 

「最近網上流行老奶奶咖啡，你看我一大早特意去超市買了這麼多同款速溶咖啡，就是來給你們打打勁。」

 

「怎麼樣，問題找到了嗎？」

 

「經理給我們的時間可不多。」

 

他以領導的姿態質問我，這時經理也進入公司，正好聽到了他的話，欣慰地看著他：「小周一大早就給大家買咖啡打氣，不錯！」

 

「小林，問題找到了嗎？」

 

「這麼多的資金，利息就是一個不小的數目。」

 

「多拖一天，損失就更大一些。」

 

一晚上沒睡，我本來有些暈乎乎的腦子，此時被氣得格外亢奮，思路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代碼打包前，先由測試部門經過無數次的測試，再由機器、人工進行檢查，這麼大的 bug 不可能測試不出來。

 

除非，有人故意改動。

 

我懷疑地看了一眼周俊，先向經理匯報了一晚上的工作進度：「問題查出來了。」

 

「新的補丁包也已經做完上傳了。」

 

「客戶那邊更新以後，資金已經轉出去了。」

 

「後續的工作我剛剛寫了簡單的總結，發到您郵箱了。」

 

經理滿意地點點頭，可有人卻不滿意了。

 

周俊重重地放下手裡的速溶咖啡，質問我：「怎麼不等我來再發？」

 

「萬一又出現上次一樣的問題呢？」

 

「你們搞技術的就是糙，不要小看細枝末節，林組長，你至少要走一下正常的 OA 系統！」

 

我心中的白眼簡直要翻到天上去了。

 

客戶九位數的資金被困在系統裡，每天的利息都可以支付整個公司的工資了。

 

他居然讓我一板一眼地走流程。

 

從前也不是沒發生過大失誤，向來都是先解決問題，再補流程。

 

特事特辦。

 

要是按照公司復雜的流程走完，黃花菜都涼了。

 

我打直球：「怎麼，周組長似乎不滿意我們把問題解決了？」

 

「整個團隊除了你，都在這裡熬了個通宵，你倒是好，準時上班。」

 

「技術部向來都是先幹活，再走流程的。」

 

「你要是不滿意，經理就在旁邊，你可以直接和他提意見。」

 

「一天天陰陽怪氣的，陰陽誰呢？」

 

「整個辦公室，就你沒能力，嘴巴還叨叨叨。」

 

「有本事你昨天晚上別逃啊。」

 

「經理前腳走，你後腳溜。」

 

「你天天說自己是項目組的第一人，我看是偷懶第一人吧！」

 

我嘴巴沒有把門，噠噠噠地把心裡話全都說出來。

 

其實組裡平時對周俊也都有意見，隻是礙於他的身份不敢說。

 

熬了一夜，我的理性被感性代替，心裡的委屈和不滿都隨著話發了出來。

 

老子幹的是技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周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憋出半句：「你這個人好無理！」

 

我簡直要笑S，驢唇不對馬嘴。

 

我跟周俊說工作，他跟我說無禮。

 

大概是實在說不出什麼話來才想出來的理由。

 

平時他就看不起我們國內普通大學畢業的學生，認為他的留學生身份高高在上。

 

現在更是越說越有底氣。

 

「你們國內學校素質教育教出來的人都是這樣的嗎？」

 

「你這樣粗鄙之人，在我們那是要受鄙視的！」

 

我點頭稱是：「對對對，我素質差、我不要臉、我比不上周組長喝洋墨水長大。」

 

周俊大概是沒想到我會直接撕破臉，愣在原地氣紅了臉，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呵呵一聲，讓兩組的組員下班回家補覺。

 

5

 

這下周俊更不樂意了。

 

「你們都沒有請假，怎麼可以曠工。」

 

「經理，我都是為了公司好。」

 

「公司規定就是要人執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