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他能有個好名聲、好前程?
活著就夠了。
沈西辭惡名響徹京城,她不在意。
可若是沈西辭被人誇了,夫人可就真急了。
急了的後果,便是以各種理由罰跪祠堂。
我想起我偷摸去祠堂給沈西辭送吃食。
沈西辭跪在地上。
青磚被他這麼多年的罰跪磨出了兩個淺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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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能邊跪邊睡,看著相當有經驗。
紈绔不是一日成就的,是跪祠堂跪出來的。
這話說出去隻會讓人發笑。
「你臉上可能會留疤。」
沈西辭的話把我從回憶中拉回來。
他的指尖輕點上我的臉頰。
傷處已經上了長公主帶來的最好的傷藥。
如今倒沒多少痛意了。
「是嗎?」
我不甚在意地聳聳肩:「一道疤換一隻手,也值了。」
他不置可否:「你進府後我待你不算好。」
我心中「嘖」了一聲,他還真有自知之明。
我一來就踢走一個大丫鬟把我當靶子。
我沉默不語。
沈西辭執著地描著那道傷口的邊緣,似乎非要等到一個答案。
我感受著臉上傳來的痒意。
「你說你有辦法替陸家翻案。」
終於是開了這個口。
沈西辭頓住,手指從我臉頰上移開,退了兩步端詳我。
「這就是你的做法?苦肉計?」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隨即拂袖而去。
我喉間微澀。
昨晚縱使知道那刀不會落在沈西辭身上,我仍舊不可抑制地心慌了片刻。
沈西辭再沒來喂我喝藥。
接下來的半個月,我們之間近乎詭異地平靜。
回去前,長公主府最後一次送來的藥材中,有一封信。
沈西辭看完後,矜持地告訴我一個消息——陸家人或許不日就能平反回來了。
12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此話當真?」
得了肯定,我憨笑半天才想起來問原因。
「為何?」
其實原因很簡單。
陸家犯的不是什麼要緊的罪。
所謂陷害忠良,不過是陸家在朋黨之爭裡無所作為落了下乘,讓對家當成軟柿子捏了。
不管是內朝還是最上頭那位其實都看得分明。
隻是他們避重就輕,處理陸家是最輕便的法子了。
誰讓我父親技不如人?
結果還隻是流放而已,誰的頭都沒砍,已是仁慈。
要說流放路上折了人。
那是陸家自己的問題。
長公主十分愛重女兒小年。
我和沈西辭救了小年,與救了長公主半個心肝一般。
沈西辭請長公主為陸家求個情,這對與皇帝感情深厚的長公主來說不是難事。
長公主這等天潢貴胄的人情不好要。
她不怕沈西辭提要求,就怕他不提日後卻一直以此相挾。
長公主府還順便剿了個匪,護國寺離京城可不遠。
皇城腳下立功不容易。
長公主此番一舉給賦闲的驸馬撈了個禮部的侍郎官職。
綜上所述,長公主沒有不應的理由。
如此,陸家回轉的把握便有了七八成。
陸家人在冬至前回來了。
我去城門接他們。
原來的陸府被皇帝賞了人。
我帶他們回我在京城租的宅子。
京城風雲詭譎,什麼都沒做也會遭殃,實在是不適合父親這種「不知上進」的人。
父親謀了個外放去蜀地的官。
他的資歷足夠,且蜀地還是繼母的老家,此番正好。
既決定離開京城,隻租個地方過完這個年便是了。
在租賃的房子落定,繼母撫著我臉上的疤痕說不出話來。
父親內斂,此刻也眸光閃動。
「聞仙,你做得很好,你救了我們一家人。」
是不是?
我做得很好了。
13
我生母S得早。
繼母在我四歲左右就進門了。
繼母出身不顯,是我父親外任返途中帶回來的。
少有人知道繼母其實是曾經某個山大王的女兒。
山大王劫富濟貧,從不濫S無辜,年成好的時候還帶著寨子裡的人種地。
繼母下山買菜種的時候對路過的父親一見鍾情。
她其實對我和庶姐很不錯。
五年那年,她接到娘家的信件說她爹病危,讓她回去見最後一面。
我那時黏她黏得緊,哭鬧著要跟去。
誰能知道那是山寨二當家奪權的陷阱。
二當家S了山大王,還要把繼母坑回去斬草除根。
不僅如此,他們還劫持了好一批家當頗豐的路人。
那次才是我和沈西辭見的第一面。
也是我最後一次見沈寶珠。
當時繼母手下還有大當家的一些S忠追隨。
繼母同二當家虛與委蛇,周旋了幾天,伺機放了幾個被劫持的人出去報官。
行動倉促,露了破綻。
二當家一行人決定铤而走險,S肉票泄憤。
沈寶珠S的那天,繼母去遲了一步。
彼時繼母剛懷上嫡妹。
繼母心灰意冷,一夜之間將S忠解散了個幹淨。
因為官府的人已經到了山腳下。
繼母讓我去放人離開,她則假意服軟,置辦了幾桌下了藥的鴻門宴。
沈西辭的娘已經有些發癔了,她抱著沈寶珠的外衫哄個不停,就是不走一步。
沈西辭一聲不吭,哭得涕泗橫流。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
我隻好拉起沈夫人的手,謊稱我是沈寶珠。
因著我和沈寶珠年齡相仿,而沈夫人神志不清,半哄半騙倒也把人騙上了下山的路。
沈西辭緊緊攥著沈夫人的另一隻手。
沒過多久我們就碰上了急先鋒的官兵。
寨子裡的人喝昏了頭,無暇望風。
繼母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我松開沈夫人的手,她一驚,趕忙抓住我的手。
我掙脫,說沈寶珠剛才跑下去了,說是見著爹爹了。
沈夫人恍惚地跟著我重復了一遍,隨即甩開沈西辭踉踉跄跄往山下跑去。
「沒事了,下面有人接應你們。」我拍拍沈西辭的手轉身要上山寨。
沈西辭一把拉住我:「別去,你會S的。」
他臉上的眼淚還沒幹:「像寶珠一樣。」
山上冒出了火光:「不會的,我還要回去接我娘。」
「你會。」沈西辭莫名倔強起來,就是不肯松手。
我心中著急:「我發誓我不會有事。」
「那你答應我找到你娘馬上下來和我們會合。」
他表情嚴肅,要和我拉勾。
我和他拉完勾馬上往上蹿。
恰好在寨子入口撞上翹首以盼的繼母。
她一把將我扛起:「丫頭,咱們從另一條路走。」
我暈暈忽忽地跟著繼母穿林渡河回到了官道上。
心中「哎呀」一聲。
我們不能和沈西辭他們會合了。
14
這段回憶我印象深刻,卻又輕易不會想起。
直到父親接到匿名消息,說陸家傾覆在即,需早作打算。
父親依著消息去試探了上頭人的口風,心涼了半截,隻得匆匆將女兒們出嫁,隻因罪不及出嫁女。
輪到我時,我拒絕了。
因著匿名消息裡還提到另一條路,或許可解陸家人的困局。
說是那沈西辭暗中在替皇帝辦事,監察百官。
言語在皇帝面前頗有分量。
陸家不過是無謂的犧牲品。
能不能回來不過是沈西辭一念之差的事。
於是便有了繼母將我賣給沈西辭做婢女的舉動。
我是為數不多知曉沈西辭過去的人。
消息中提到沈西辭此人,竟極為重情。
我需要去到他身邊,攻心為上。
傷了沈西辭的山匪,和最後擄走小年的,都是繼母的父親留下的S忠。
他們混跡在京郊的匪寨裡。
繼母用了最後那一點交情請他們助我。
我不光動搖了沈西辭,讓他說出了他有能力幫陸家的話,還聽見了長公主想讓沈西辭替驸馬在皇帝面前求官。
沈西辭說求官可以,但需得立個小功才行。
於是我送了長公主一個立功的機會。
我安排了後手。
好讓我替她女兒小年和沈西辭擋上一刀,加重我的分量。
劃傷了臉和手臂已是那人收了手。
本就是富貴險中求,一片混亂中隻受這點小傷已經是萬幸。
更別說因為劃傷了臉,沈西辭和長公主二人似乎對我更加愧疚。
如此,當然值。
我是這麼勸自己的。
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全部了。
15
冬至,長公主府送了七色餃子過來。
這對回京後無人問津的陸家人來說,是難得的善意。
我去逛了燈會。
沈西辭一路都不遠不近地跟著。
我知曉。
可我有些沒臉見他。
說到底我利用了他,還讓人傷了他。
「用完就丟?」
沈西辭尋到空子將我堵住。
我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對沈西辭道謝。
「你隻想說這個?」
他眉眼精致又陰沉。
我心虛地別開眼,總不能說我算計了他一場吧。
沈西辭將一盞敦煌飛仙的美人燈塞進我手裡後,轉身就走。
我拎著美人燈很是無措,心中糾結我是不是該叫住他。
哪知沈西辭走了幾步又掉頭回來。
他眉眼沉沉:「你那天和我說的話是真心的還是在哄我?」
我張了張嘴,想問哪天說的哪些話。
可我直覺最好是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自是真心。」
沈西辭看了我好一會兒,綻開一抹極好看的笑意。
可笑意轉瞬即逝,他攏起表情,眼中流露出一絲自嘲。
「小騙子。」
他薄唇微張,吐出三個字。
這次再離開, 他沒有回頭。
我有些悵然若失。
……
年前遭了不少罪, 這個年陸家過得簡單。
待雪停可以出發時, 父親便決定出發去蜀地就任。
過去怕是要一個月呢。
好在該收拾、該交代的在年前已經做好,如今出發隻需一聲令下。
我有些鬱鬱。
馬車出了城門,簾子被我掀了又掀。
直到城門消失在視線中,我緊緊攥著簾子。
簾子皺成一團, 卻再沒有拉開。
馬車走到十裡亭便停了, 父親遣人傳話, 暫歇一歇。
我掀開簾子便看到了那匹棗紅色駿馬。
早前那匹汗血寶馬馱著沈西辭和陸聞仙, 去送陸家人。
現在那匹汗血寶馬馱著沈西辭,來送陸聞仙和陸家人。
披著大氅的沈西辭, 遞給我一個裝著一萬兩銀票的漆匣。
亭中的紅泥小火爐上溫著一壺梅子酒。
我喝酒上臉,但我依舊仰頭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你在京城待得開心嗎?」我問沈西辭。
他與我對視了一會兒,最終也隻是垂下視線幹了一杯梅子酒。
「不開心又如何?開心又如何呢?」
我猛然起身將手支在他的手腕兩側俯身看他。
「不開心的話跟我走啊, 我們去蜀地, 吃麻麻的鍋子, 喝糯糯的酒。」
我心中生出一股衝動,看著沈西辭的臉蠢蠢欲動。
他仰起頭,指尖在我臉頰的傷痕上一觸即離。
「你醉了, 小騙子。」
繼母身邊的管事娘子扶著我上馬車。
我回頭望了一眼,沈西辭坐在亭子裡半斂著視線。
手上一杯,又一杯。
16
坐上馬車後, 我面無表情地打開漆盒。
裡頭除了銀票還有一封厚厚的信,我看完後撕碎投進了炭爐。
將紙屑撥進燒得通紅的炭裡, 一字不剩, 燎了幹淨。
沈西辭什麼都知道。
所以皇帝不會輕易放他走。
我叫停馬車,朝亭子裡的沈西辭跑去,然後撿起方才掉在他身側的香囊。
起身的時候, 我聲音極輕。
我說:「我等你。」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再上馬車後我醉了, 睡得沉,眼角一直在淌淚。
出了通州,我大病一場。
我們春分才到了蜀地。
我病好後幾乎沒有再提起京城。
不管是那裡的事,還是那裡的人。
繼母雖然不在蜀地長大,但骨子裡到底流著蜀地的血。
她來蜀地後如魚得水, 父親政令的順利施與因而受益良多。
我拒了諸多家中掌過眼的青年才俊, 開了個黃鶴書局,日日泡在書局, 貼了招才榜, 備上上好的文房四寶和最貴的顏料,期待引來技法一流的畫師或書法大家。
客人來來去去, 卻始終沒有故人那張臉。
欲俯身打水,腳下卻虛浮。
「完陸」然而天高皇帝遠, 想說也隻能書信上罵罵。
繼母已經不太抱希望了。
父親許是看出了什麼,並沒有多說。
他們如今正盯著我那中了舉人的弟弟, 要他先定一門好親。
日子有一種雞飛狗跳的開心。
這年中秋, 城中的書局一同辦了個鑑賞會,引了許多文人畫師現場揮筆投來佳作。
書局院子裡的銀杏開始出現淺黃。
所以我打開一幅投來的銀杏圖後才會眼前一亮。
可我越看呼吸便越發急促。
直到我看見落款,舉著畫的手止不住顫抖起來。
我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 生怕是自己發了癔症。
休沐半日的父親恰巧來書局闲逛。
我小心翼翼地將畫捧去給父親。
待他點頭我才終於跌坐在圈椅上。
銀杏樹是京城護國寺後山的銀杏樹。
銀杏樹下是那年一起去看銀杏的我和沈西辭。
京中鮮有人知道,他們眼中的紈绔沈西辭,字畫雙絕。
銀杏葉落了五次。
陸聞仙終於等來了她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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