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出了「愛情沒有技巧,真誠才是必S技」的至理名言。
那我就不懂了,她之前千方百計勾搭蘇徹,算是怎麼回事?
小秋悠悠嘆一口氣:「你不懂,蘇公子他長得太他娘的俊了。我是想睡他來著,誰承想被你搶了先,你真是,真他娘棒棒的。」
哦,謝謝,有被恭維到。
我們選了一家最便宜的客棧,每天出去找活幹,幫人看過攤,洗過衣服,挖過野菜……苦苦支撐了一個月。
然後,沒等來時來運轉,等來了慶王造反。
天下再次亂了,聽說慶王他S去的爹曾是當今皇上的拜把子大哥。
當年造反的時候,因驍勇善戰,智勇雙全,在叛軍中的威信甚至蓋過了燕殊他爹。隻可惜運氣不好,在即將攻入京城臨門一腳的時候,遭遇流矢而亡。
如今他兒子造反,用的是「君王無道,延禍於民」的幌子,還說他爹當年並非S於流矢,而是S於他義弟之手,為的是搶那把龍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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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燕殊他爹的舊瘡被揭發這件事,我並無多大感覺。彼時我已經窮得揭不開鍋了,正在慫恿崔小秋出賣美色,到一家綢緞鋪子找些活幹。
那家綢緞鋪子的掌櫃是位蓄著山羊胡的老頭,對崔小秋拋的媚眼,笑眯眯頗為受用,但一說到用人就搖頭。
「如今兵荒馬亂的,生意難做,哪裡用得著再僱人?」
小秋拋得眼睛都抽筋了,口風半點不見松動,一時土匪秉性發作,一腳跺在他的腳板上。
我急忙上來拉,一面勸小秋「算了算了」,一面給掌櫃作揖,想息事寧人。
山羊胡掌櫃疼得跳腳,可見小秋下腳真的不輕。
他一根手指指到我的鼻尖上:「你,你們,哪來的野丫頭?無法無天了……」
他突然打住了,昏黃的老眼直勾勾地停在我的臉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他的態度已經驟然大轉彎,滿面笑容:「這位姑娘,本店正好缺兩個做針線的女工,工錢優厚,包吃包住,你可有興趣?」
我:嘎?
變化來得太突然,我尚未開口,已經被他熱情洋溢地迎入了後堂。
小秋(狐疑):「這老頭難道是看上你了?」
我(驚):「不,不能吧?」
五日後,風塵僕僕的沈懷安出現在我面前,我才恍然大悟,想起這家綢緞鋪的招牌上明晃晃【沈記】兩個金漆大字。
據說沈懷安為了尋我,命人描摹了我的畫像,分發到各處鋪子,凡有尋到我的賞銀百兩。
也難怪那山羊胡掌櫃樂得滿臉褶子都皺成了花。
小秋神情恍惚,又帶了一絲吃味:「沒想到你這麼值錢。」
我心情復雜:「別說你了,我也沒想到。」
沈懷安明顯有些憔悴,想來這五日是日夜兼程趕過來的。
他向前一步,似想抱我入懷,卻生生忍住了。
隻柔聲說:「歲歲,別走了好嗎?你離家出走這些時日,伯父伯母都很擔心。即便你不願嫁我,也沒關系,我不會逼你。」
離家之前,我是給他留過書信的,言明自己無意於他,望他另擇良配。
沒想到他終究還是尋了來。
我頗為無奈,拍拍他的肩:「好。」
但是,我注定是要食言了。
8
半月之後,我踏上了一條南下的商船。
離別那日,沈懷安送我到渡口。
他說:「我雖不願你走,但這既是你真心向往,我便不該為一己私心留你。況且我也清楚,留不住你的。」
他微微苦笑:「既然如此,與其任你胡亂闖蕩,令我擔憂,不如由我為你做一些安排。」
他仔細給我規劃了路線,又給我沈記在江南各處分店的地址,言我若有需要,自可去尋求幫助。
沈懷安,終究是我欠他良多。
我原想同他說幾句道別的話,卻聽到崔小秋的聲音罵罵咧咧傳來。
「姜歲歲,你給我站住,你個沒良心的。」
我一個激靈,三兩步跳上船,連聲催船老大快走。
直到船舷離岸,我才松了一口氣,愉快地衝崔小秋和沈懷安揮手。
她站在岸上叉著腰指著我罵,但反正風大,我聽不清,呵呵。
如今北方戰禍已起,江南之地,因為遠離皇權中樞,反而能落個平靜安寧。
為了方便,我換了一身男子裝束,臉上故意塗得黑黃。
偶同同船人闲聊,隻說原本在涿郡做一些小本買賣,如今買賣沒的做了,打算回江陵老家另謀出路。
同船都是販夫走卒之輩,為了生計奔波勞苦,誰也不會認真去探究旁人底細,自然沒人懷疑我。
我久囿於籠,一旦自由,心情之歡暢不可言表。
細草微風岸,危樯獨夜舟。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一路行來,竟是無處不風景。
同行之人來自五湖四海,有位餘大哥,豪爽健談,每每與我相談甚歡,一路上亦對我頗多照顧。
隻是不知為什麼,我對他總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這實在沒道理。
直到一夜,變故陡生,我才明了這感覺從何而來。
這位餘大哥,竟是那晚我在燕殊院中見到的黑衣人之一。
彼時燕殊化名蘇徹,住在了我家的西院裡。
隻不過,那時黑衣人皆以巾蒙面,僅一雙眼睛露於外,故而我沒有能將他認出來。
9
變故發生得毫無徵兆。
事後想來,那本是一個月朗星稀的好天。
我好好在艙內安睡,靜夜無聲,唯有濤聲伴入眠。
突有一陣馬蹄聲紛沓而來,無數箭羽破空,撕裂了夜,驚了宿鳥。
船上的人盡都驚醒,陡然發現旁邊多了兩位手持鋼刃的黑衣人。
他們見人就砍,目標所指,卻像是衝我來的。
船艙狹小,鮮血噴濺在臉上。
我避無可避,隻好引頸就戮。
正在此時,一個高瘦的身影衝過來,是餘大哥。
他用一塊被單三兩下把我包成粽子,大喝一聲,力貫雙臂,將我朝岸邊拋了出去。
我身不由己,飛在半空中,眼見要在地上砸個窟窿。
一匹馬飛馳而來,險險將我接住。我還未來得及慶幸,身體又被拋起,竟像一隻皮球一樣,被人幾個拋接,最終落入一個人的懷中。
我滿心驚惶,在觸到那人的臉後,化成了尖叫:「啊啊啊……」
那人揚鞭策馬,好看的眉皺著,忍無可忍嘆道:「別叫了,沒看到有人在追S我們?」
我繼續尖叫:「他們要S的人是你,我一介良民,礙著他們什麼事了要S我?」
當我傻了嗎?那些人會對我動手,跟眼前這廝肯定脫不了關系。
那人點了點頭:「嗯,他們認定了你是我的女人。」
「我跟你半毛錢關系也沒有。」我更崩了,大吼,「我他娘的隻是睡了你一次而已。」
「你終於承認了。」他悠悠地說,「你不知道,那晚你把我弄痛了。」
我:……
臉上迅速地湧起一股羞窘,但很快又轉為憤怒。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說這個?說就說了吧,你怎麼能還這麼一本正經?
我想掐S他,奈何情勢不允許。
唯有兇狠瞪他:「餘大哥是你的人?你怎麼會碰巧出現在這裡?」
「不是碰巧,從你離開山寨那日,餘瑞便一直在暗中保護你。察覺出慶王的人要對你動手,他生怕出差池,給我送了急報,我連夜從汾州趕了過來。」
他頓了頓,眉眼閃過鋒利:「但現在看來,這顯然是個圈套。」
可不是嗎,這麼多追兵,明顯是事先埋伏好的。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我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馬背顛簸,一路疾馳,不斷有羽箭刺破虛空,帶著冷冽的S意。
燕殊帶的人不多,邊退邊反擊,半數已折在對方弓箭之下。
眼見前路越發崎嶇,越來越陡,未幾,前路忽然中斷,顯出了一個嶙峋懸崖。
我全身一哆嗦。
果然,套路,全是套路。
燕殊急拉韁繩,幾粒碎石骨碌碌滾落崖下,久久未有回響。
身後追兵愈加逼近,燕殊在猶豫,目光朝懸崖下望去。
他的手剛一動,被我一把握住。
「別,別跳,雖說有主角光環的人都摔不S,就算摔得半S也一定有人救,但我們的劇本不一樣,我們跳下去一定會S。」
我又說:「如果你一定要跳,就放我下來。反正你有那麼多人陪著,黃泉路上不缺我一個。」
燕殊止住我欲跳馬的動作,神情有絲慍怒:「你是屬泥鰍的嗎?別的本事沒有,逃跑倒是一流。你省省力氣吧,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跑了,下黃泉還是入地府我都會帶著你。」
他催動馬匹,胯下駿馬厲聲嘶鳴,雙蹄高高揚起,向著那黑暗渾濁的虛空縱身躍去。
「燕殊,我去你大爺的!」
半空中響起我滿含不甘與悲憤的吼叫聲,久久回蕩不絕。
10
我們沒S。
但離S也不遠了。
燕殊縱馬一躍,跳入了側旁的荒野山道。眾侍衛在他的命令下,紛紛散開吸引追兵。
我和燕殊一道,一頭扎進了幽深不見五指的密林。
幸運的是,追兵果然漸漸地被甩脫,不幸的是,我們徹底失了方向。
山林裡黑霧彌漫,枝葉將所有天光全數遮擋。一夜奔波,我和他皆是筋疲力盡,狼狽不堪。
及至日出時,我們終於能夠辨明方向,隻要一直向東走,想必就能到達距離最近的襄陽府。
然而,望著眼前茫茫山林,我和燕殊皆陷入了沉默。
昨夜奔逃途中,他為了拉住失足的我,被山石砸傷了腿。
折騰了一夜,他的小腿已明顯腫脹。
「你走吧,不要管我。」沉默良久,燕殊開口,「你一個人走,還有活命的可能,帶著我隻有S路一條。」
我咬著牙看他。
「你不必良心過不去,正如你說的,你本是受我拖累。」他指著前方,「你不是一直想逃離我嗎?活下去,你就可以得償所願了,隻要我S,你可以和沈懷安在一起了,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不會有人糾纏你。」
「哪那麼多廢話?」
我忍不住了,回頭瞪他。
他被我罵得一愣,突然就笑了,很愉快的樣子。
「姜歲歲,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我自小受父母師長教導,身邊的人都是規矩嚴苛,不苟言笑的,那時年少,便以為世上所有人都是這樣子的。
「直到我在土匪寨裡見到你,你性子又野又莽撞,到處惹是生非,跟我見過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樣。
「我第一次發覺,原來這世上有些人是可以這樣活的。
「我羨慕你,甚至還有些嫉妒,年少第一次情動時,就喜歡上了你。
「原以為那隻是一時的悸動,經不得時間的磋磨。但是後來,我在宮中再次遇到你,我突然一下明白了,這麼些年我一直拒絕成親,究竟在等待些什麼。
「歲歲,我喜歡你,你知道的吧?」
他坐在那裡,瘸了腿,渾身狼狽,身上的衣裳混著血汙和泥漬,湿答答粘在身上。
但他說那些話的時候,就像是坐在二月的楊柳煙中,有風徐來,神情輕松而愉悅。
我隻是聽著,沒搭理他。
自顧自在周圍巡睃了一圈,擬好了計劃。
將他半扶半抱拖到一個中空的樹洞裡,身上的水和馬肉解下來,分了一半堆在他身邊。
他的馬入山後就被我們S了,割成肉條隨身攜帶。這幾日,我們便需靠著它補充體力。
布置好這些,我對他說:「我會前往襄陽府搬救兵,在回來之前,你要靠自己活下去。能不能成,就看你我的造化了。」
我頭也不回地扎進了密林裡。
三日之後,我順利搬來了救兵,尋回了燕殊。
如今近半月過去。
我已不願去回想,那三日當中我是如何靠著幾條生馬肉,從沼澤裡蹚過,在荊棘中穿行,傷痕累累才走出那一片山林,又是如何費盡周折從府衙搬來救兵,將那差點將我埋葬的山又蹚了一遍。
找到燕殊時他已經人事不醒,水和生馬肉都已吃盡,傷口流膿腐爛,蒼蠅蚊蛆圍著他嗡嗡亂舞。
每想一次,心裡便是一陣不可抑制的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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