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隔壁房間的兩位發現我是和齊書寒在同一張床睡了一晚上之後，震驚得不敢說話。

女同事背後在八卦群說得飛起，轉頭換副面孔又對我寬言：「小迎，齊總他已婚的，你做小三不太合適吧，這年頭小三都沒有好下場的，你們是怎麼睡到一起的？」

 

男同事嗤之以鼻：「還不得謝謝咱，讓她有機會上位了。」

 

我看到這對男女就犯惡心，也就懶得提醒他們，其實那個房間裡，有個針孔攝像頭了。

 

齊書寒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又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的結婚照。

 

「都在說我已婚，那正式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太太，你們的老板娘，黎迎。

 

「哦不對，很快她就不是你們的老板娘了，因為你們兩個，被解僱了。」

 

回程的時候，我忍不住好奇地問他：「你怎麼還隨身攜帶結婚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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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喜歡。」

 

飛機劃過雲層，折射大氣層的光芒照進來，落在他臉上。

 

我竟看到他眼裡有一枚小小的我，和我詫異的表情——

 

喜歡隨身攜帶結婚證的人，我確實第一次見。

 

9

 

出差回來後，補償之前放閨蜜鴿子的事情，我請她吃飯。

 

一開始喝酒本來很開心，但喝到後面有點醉意後，我沒來由地難過。

 

抱著酒瓶東倒西歪哭唧唧。

 

閨蜜問我在哭什麼。

 

我又喝了一口酒，說：「齊書寒欸，他怎麼可以這麼好？他外出會帶著結婚證嗚嗚嗚……對我他都能做到這樣，我都不敢想，要是被他喜歡，會有多幸福。」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因為喜歡你才這樣呢？」

 

「沒有！你忘記了嗎？他有喜歡的人了。」

 

「反正人家也不喜歡他，不如你努努力，把他，拿下！都領證了，合法的！」

 

「你想什麼呀，等他媽媽出國去，我們就要離婚了。」

 

「那也沒關系，他媽媽出國了，沒準白月光什麼的就回國了。你表現得黏人一點，離婚的時候他心一軟分你多點錢，最好整個帶球跑，錢到時候記得也分我一點噢。」

 

「但是……」

 

「別但是了，喝了六瓶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

 

最後我是真的喝多了，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睡著了，也開始做夢了。

 

好像夢到了齊書寒……

 

10

 

齊書寒看到黎迎給他打來電話，趕忙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接。

 

電話那頭是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她說：「你老婆喝醉了，來接一下。」

 

「麻煩發一下地址。」

 

齊書寒趕到的時候，看到黎迎滿臉淚痕，醉成一攤泥掛在椅子上。

 

他心疼地上前把她打橫抱起，問她的朋友：「她怎麼喝成這樣了？」

 

「失戀了。」

 

「失戀？」

 

黎迎朋友也不多說什麼，拿出手機播放一段視頻給他看。

 

是剛剛黎迎喝醉之後，胡言亂語的全過程。

 

朋友嘆了一口氣，補充道：「她以前高中的時候就很喜歡你了。」

 

齊書寒眼眸遂亮，聲音有些顫抖地追問：「那現在呢？」

 

「現在？你自己問她咯。」

 

齊書寒脫下外套裹在黎迎身上，對她朋友道了謝，抱著她離開飯店。

 

車裡暖氣足，原本昏睡的黎迎變得半夢半醒。

 

他薄唇輕勾，開始套話。

 

他迫不及待想要弄清楚，她也喜歡他這件事。

 

11

 

我做了個很不真實的夢。

 

夢裡，齊書寒在我身旁，他溫柔地看著我，問我：「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也？

 

意思是他也喜歡我？

 

心裡炸開一簇簇煙花，驚訝使我語無倫次。

 

「那你呢？也喜歡我嗎？」

 

我問。

 

「是的，我喜歡你，從讀書時候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

 

他說他也喜歡我欸。

 

那我也實話實說吧。

 

「我可是暗戀了你整整三年！你早說你喜歡我呀，這樣我至於會錯過你這麼久嗎嗚嗚嗚……」

 

「我不想跟你離婚，可不可以不離呢？」

 

說著說著我哭了，齊書寒上前把我摟進懷裡，心疼地安慰著。

 

「可以，我們不會離婚的。」

 

說著說著，我掛在他腰上的手卻開始不老實了。

 

這摸摸，那捏捏，見他不反抗，我幹脆把他的襯衫扣子給解開。

 

「迎迎，你現在不清醒，不可以……」

 

他握住我進一步試探的手，制止道。

 

「我管你可不可以，做夢還不給睡，在我夢裡就老實點！」

 

他不再掙扎，幹脆欺身而上，湿潤的唇貼過來。

 

吻深，我渾身發軟。

 

窗外晚風氣盛，吹得欒樹枝幹亂顫。

 

……

 

這個夢，實在是真實得讓我有點不想醒過來。

 

以至於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實實在在地腰酸背痛，腿腳發軟，連嘴唇也麻麻的。

 

這個酒，嘖，有點東西啊。

 

做的夢跟真的一樣。

 

我艱難地爬起來，餐桌上給我留了份早餐，和往常一樣。

 

剛搬過來和他一起住的時候，他發現我不愛吃早餐，就每天變著花樣給我準備早餐。

 

今天是培根三明治和綠豆豆漿。

 

不同的是旁邊多了一張紙條，字跡飛揚飄逸，感覺在落筆時滿面春風的樣子。

 

【老婆，醒了按時吃早餐，今天不用來公司了，晚上我接你一起去和媽媽吃飯。】

 

他叫我老婆欸。

 

心下莫名被這個稱呼柔軟一擊，甚至得寸進尺地想聽他親口叫一聲。

 

我輕輕拍打自己的臉頰，有點疼，不是在夢裡了。

 

內心那根繃住的弦就快要松掉，我舍不得他。

 

但我知道，後天他媽媽就要出國去。

 

今天晚上和他媽媽吃完飯，我們不久後就要離婚了。

 

12

 

晚上吃飯我有點心不在焉。

 

齊書寒媽媽很熱情，給我送了一大堆禮物，還把自己戴了很久的手镯送給我，說是給齊家兒媳的。

 

我有些心虛地收下，沒敢戴，小心翼翼放到盒子裡收好。

 

其他禮物也沒拆。

 

這些都是給齊書寒老婆的，我不能要，也沒有資格要。

 

阿姨挽著我的手和我說了很多話。

 

她說齊書寒對外性格看著很冷淡，但其實他是個內心很豐富的人，也容易多想，希望我多多包涵。

 

「他很喜歡你，和你結婚一定是因為愛你，相信媽，我生的，我最了解了。

 

「要是他惹你生氣了，我給你在市區買有十套房，你隨便住哪兒，他指定找不到。」

 

嗚嗚嗚，十套房子！

 

媽媽，我真的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兒嗎！

 

飯後回家，我翻著日歷在看離婚的日子。

 

齊書寒在開著車，等紅綠燈時，我對他說：「明後天周末，周一你沒空，所以我們周二去民政局現在離婚的人多，預約不上的話，可能得周三。登記完信息後，有三十天的離婚冷靜期，那這麼算的話，我們可以在……」

 

我在心裡估算大概幾號能離。

 

齊書寒打斷我的話，蹙著眉，有些不悅道：「好麻煩，不離了。」

 

「你讓我加班改方案的時候怎麼不說麻煩？」

 

「可是昨晚有人對我說，她喜歡我，問我可不可以不要離婚欸，今兒個怎麼換了一副面孔？」

 

我：！！！！

 

昨晚那個不是夢嗎？！

 

「我昨晚不是在做夢？！」

 

「是，你在做夢，在夢裡哭著說喜歡我，把我吃幹抹淨，醒來就翻臉不認人了。

 

「我太可憐了，誰來管管啊，老婆睡完就要把我丟掉……

 

「她昨晚親了我這裡、這裡，還有咬了這裡，現在還隱隱作痛呢。」

 

我拿起車裡的抽紙往他頭上砸：「不要再說了！不離了不離了！」

 

「遵命老婆大人！」

 

紅燈倒計時結束，綠燈亮起，我們緩緩向著小家去。

 

13

 

一年的最後一天, 是齊書寒的生日。

 

讀書的時候, 這一天他都會在食堂吃一碗熱乎乎的餛飩面。

 

而我就在他身後, 和他吃著同樣的食物，在心裡默默祝他生日快樂。

 

而今年他二十九歲的生日, 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地對他說聲「生日快樂」了。

 

我準備下廚給他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準備搜一下食譜, 發現我的手機沒電了, 於是拿了他的手機。

 

秘密不用猜, 是我的生日。

 

我點開他的瀏覽器，剛準備搜食譜，就看到搜索框下的一大堆搜索歷史。

 

酒後真的會吐真言嗎？

 

喝醉了會把真心話說出來嗎？

 

老婆說喜歡我是真的嗎？

 

喝醉了說的話算不算數？

 

老婆酒醒後翻臉不認人我該怎麼辦！

 

酒醒後適合吃的十種早餐。

 

女生經期該吃什麼？

 

怎麼樣才能讓老婆不跟我離婚？

 

給錢可以拴住一個女人的心嗎？要給多少？

 

……

 

我愣了好一會, 反應過來後笑得肚子疼。

 

人前高冷果斷的齊書寒, 人後也是個依賴度娘的小哭包。

 

他也太不自信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 我鑽進他懷裡，緊緊貼著他取暖。

 

齊書寒緊緊抱著我，下巴在我頭上蹭了蹭。

 

「老婆，謝謝你，這是我過得最快樂的一個生日了。」

 

「往後你的每一個生日，都會比這個生日更快樂的。」

 

我閉著眼，突然想起他畢業時候和喜歡的人表白被拒的事情。

 

而他喜歡的人是我。

 

……

 

「（何」「你根本沒跟我表白過，何來拒絕一說？」

 

我稍稍掙開他的懷抱, 「質問」道。

 

「我高中畢業那會想去跟你表白, 在門口就聽到你說不喜歡我, 你的理想型不是我這樣的。」

 

齊書寒委屈巴巴道, 我聽著怪心疼的。

 

捧著他的臉親了一口。

 

「聽到你說那句話後，我就把要送你的花放在你們教室門口了, 實在是沒有勇氣靠近你。」

 

我回憶了一下，說：「那束花我拿了耶！當時我走出來，看到這花太漂亮了, 又沒人要, 就抱走了。」

 

「不過……後來拿回家, 被我弟拿著去哄他的小青梅了, 兩個人都結婚快兩年了。」

 

「記得讓他謝謝姐夫，我失去了愛情成全他的。」

 

「……」

 

「還有，你那時候為什麼要說不喜歡我？天塌下來有你的嘴硬頂著了。」

 

這個問題齊書寒問了我很多遍, 每次我都裝睡不回答。

 

但今晚, 他得寸進尺了。

 

見我裝睡, 他開始把手不老實地往我衣服裡探。

 

我一個激靈，摁住他胡亂遊走的手，乖乖回答：「因為我覺得喜歡你是一件很遙遠又幾乎不太可能的事情, 說出來, 就意味著我輸的時候會很難堪。所以, 哪怕我再喜歡你，都隻敢留存在心裡。」

 

這是十七歲少女最後的倔強。

 

哪怕我說過無數遍我不喜歡你, 可我的日記本寫滿他名字的紙頁和我眼睛追尋的方向還是輕易地出賣了我。

 

他曾不敢讓我踏入的書房裡, 有很多他拍的，我的照片。

 

有我十七八歲的讀書時朝氣又帶點青澀的時候，也有我二十五六歲工作後穩重又有些疲憊的時候。

 

那些有意無意的偷拍和抓拍，我居然有在看鏡頭。

 

他說, 他看到成片的時候很心虛，感覺我發現了他的「不良嗜好」。

 

可是不是的。

 

隻是我恰好也在看你。

 

你喜歡我，而我也恰好喜歡你。

 

何其幸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