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小心把關心我爸的話發給老板。

 

一連發了七天，那邊都不見回復。

 

我徹底失去耐心後，語音電話撥過去就是威脅：「再不回消息，你將會永遠失去我。」

 

結果電話那頭傳來老板氣笑了的聲音：「我什麼時候擁有過你了？」

 

我人傻了。

 

1

 

我媽去世後，家裡隻剩我爸一個人。

 

休假回家時，發現他咳得厲害，想帶他去醫院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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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找不到人。

 

找親戚朋友聯系了一圈，才知道他又偷偷跑出去夜釣。

 

我氣不打一處來。

 

偏偏他還不顧身體，叼著一支煙無所謂的樣子。

 

我忍無可忍，對他發了脾氣，大吵一架，然後隻在家待了兩天就走了。

 

一周後，我弟知道了這件事，來勸我，給我看監控裡我爸的樣子。

 

日漸佝偻的背影，獨自一人出入家裡的孤單模樣。

 

愧疚和自責不自覺攀上我的心頭。

 

也意識到之前講話太重了。

 

於是開始主動發消息關心他，試圖緩解緊張的關系。

 

每天找準時機就是關心問候：

 

【老帥哥～吃飯了嗎？

 

【天冷多穿點衣服哦。

 

【你胃不好，聚餐時候少喝點酒。

 

【還有少抽點煙，我以後不罵你就是了。T^T】

 

【我那個老板好有病，今天他嫌我開會匯報說話不利索。拜託，誰被他那冰山臉一直盯著，說話能正常的？】

 

【你現在這個冷漠無情的樣子，和我那個神經病老板有什麼區別？】

 

【快扣個 1 告訴我你活著。

 

【不說話？你這輩子釣不到大魚。

 

【弟弟喜歡男的，我喜歡女的，你斷子絕孫。】

 

……

 

就是不回我。

 

擺爛了。

 

連原本堅決反對他夜釣這件事，我都松口了。

 

一到陰雨天，我還提醒他，去釣魚的時候小心點開車。

 

他生日，我給他轉錢，他都不要。

 

老財迷連錢都不要，看來還是退休金拿太多了。

 

我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才不回我。

 

但是看家裡監控，他生活一切如常。

 

後來一想，他本來眼睛就不咋好，手機看得少。

 

更不要說他一天天扛著他那堆破漁具守在邊野垂釣，近乎失聯。

 

今天我打電話給他，更是一直打不通。

 

肯定又去那種鳥都飛不進去的地方釣魚了。

 

又或者單純在氣頭上不想理我。

 

我看著滿屏的綠底黑字沉默，覺得自己像個不鹹不淡的舔狗。

 

表面雲淡風輕，其實在心裡早就給這老頭的罪狀數得明明白白的。

 

下次再敢催我結婚，我也以牙還牙，已讀不回。

 

我嘆了一口氣，突然想起天氣預報說今晚好像有臺風過境，會下大雨。

 

我習慣性又給他發消息：【今晚下雨，你回家記得帶個傘。】

 

發完消息，剛好到了下班時間。

 

我邊看著手機消息，盼著他今天能回復我一下，哪怕是個表情也行。

 

不然這個心結一直扎在我心頭，他一天不理我，我的自責一天不能消散。

 

我盯著聊天界面一直走到電梯裡，他都沒回復。

 

已經第七天了。

 

無奈，我關掉手機，垂手抬起疲憊的眼想看看電梯下行到幾層了。

 

這時我才發現面前站著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完全擋住我的視線。

 

他一手勾著一把長柄傘，一手插兜，直直站立在我跟前。

 

他不是別人，正是我天天和我爸發消息求和時候都忍不住吐槽的頂頭上司，齊書寒。

 

我上上下下掃了一下他的背影，不禁感嘆基因的不公平，憑什麼他又高又帥又有錢。

 

我都不敢想，如果我是他，我會有多開朗。

 

至少不會天天對著下屬冷臉、毒舌，戳人心窩子。

 

2

 

不過轉念一想，他會對我甩臉色，也是正常的。

 

誰會對一個把自己愛車撞壞的人笑臉相迎啊。

 

原本我沒面上齊書寒的公司的。

 

面試被刷掉那天，我開著我爸給我買的新車上路去四處面試別的公司。

 

剛拿駕照不久，本就緊張，路上一個不留神，就追尾了前面的一輛豪車。

 

那個車標我不認識，但上面那個金色的公牛還是明晃晃地告訴我——你要傾家蕩產啦。

 

果不其然，車上下來一個打扮貴氣的婦人。

 

抬了抬墨鏡，說了一句話：「嘖嘖嘖我兒子最喜歡這輛車了，撞成這樣，他得氣S吧。」

 

「快快快，打電話讓他助理來處理一下。」

 

司機急得團團轉，走來走去打了好幾個電話。

 

齊書寒趕來的時候，看到車的損毀情況，臉色陰沉，周身散發著壓迫感。

 

車主本人來而不是派助理來，這說明什麼？

 

我站在一旁，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

 

撞上豪車是一點，豪車是我暗戀過的男神才是真的讓我破防的。

 

「不會開車別開啊，該賠多少就賠多少吧。」

 

齊書寒眉頭緊皺，捏了捏眉心，沒好氣地對我說。

 

「能先欠著嗎？我還沒有找到工作……」

 

我揪著衣服衣角，在腦海裡快速清算我爸和我弟的存款。

 

「沒有工作？正好他公司在招人，你去他公司吧，給他打工還錢。」

 

貴氣婦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的，眼睛眨巴幾下，對我們兩個如是說。

 

好消息，拿到心儀公司 offer。

 

壞消息，倒欠老板一百零一萬，是負債上班。

 

在他公司工作這麼久，我還沒有見他笑過。

 

特別是看我的時候，他眼裡那種幽怨尤為明顯。

 

所以我總是能躲著他就躲著他。

 

沒想到今兒個在電梯碰上了。

 

而此時電梯裡隻有我和他兩個人。

 

我屏住呼吸，慢慢向旁邊挪步，和他拉開更遠的距離。

 

結果比較倒霉，他的餘光看到了我，微微側頭朝我看過來。

 

不經意對視上，我扯了下唇，跟他禮貌打招呼：「齊總好。」

 

他又瞥了我一眼，應也沒應聲，一雙好看的眼直溜溜盯著我，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也覺得這個密閉空間安靜得有點兒窒息，不說點什麼緩解尷尬我受不了。

 

於是真誠發問：「齊總，也不下雨，您拿把傘做什麼？」

 

「你是魚嗎？剛跟我說完你就忘記。」

 

齊書寒不耐地說完，轉過身去，又把背影留給我。

 

那背影透露出來的怨氣可以養活一百個邪劍仙。

 

我陷入沉思。

 

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自己跟他說過什麼。

 

最後想到我們今天唯一的交集。

 

是開會前我和一個關系還不錯的男同事在聊天。

 

同事剛想伸手幫我弄掉頭發上的紙屑，就被他遠遠丟了一個文件過來打斷。

 

齊書寒聲音自帶上位者的壓迫感：「聊夠了沒？」

 

他一定是很討厭我的話多。

 

我痛定思痛，真誠道歉：「對不起啊齊總，以後我不會這樣了。」

 

「道歉接受，其他駁回。」

 

我不說話了，安安靜靜退到角落裡。

 

電梯到一樓開門後，我才覺得我如履薄冰的一生遇到了救贖。

 

3

 

在門口等我的網約車時，看到我買給家裡陪我爸的小貓貓糧快遞到了。

 

我順手給我爸發去消息：【快去拿一下我女兒的飯，我看她這兩天都瘦了，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對她！】

 

消息剛發出去不久旁邊傳來一個很驚訝的聲音。

 

「女兒？！齊書寒！你連女兒都有了？！

 

「我催你去相親這麼多次你一次都不去，是因為已經偷偷已婚已育了是嗎？」

 

我循聲望去，看到齊書寒和他那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媽媽。

 

他媽媽拿著他手機，指著上面的內容對他大聲質問著。

 

齊書寒兩隻手撐著那把長柄傘站著，表情無奈中透露著無語。

 

「所以我的親親兒媳婦在哪兒呢？

 

「齊書寒你說話，不要給我裝啞巴！」

 

我識趣地往更遠處站，為了不要讓齊書寒發現我在旁邊偷看偷聽，我準備裝作自己很忙的樣子。

 

網約車遲遲不來，又看到我爸還是不回我的消息，我整個人愈發煩躁。

 

於是幹脆給我爸打去語音電話。

 

電話居然很快接通了，我劈頭蓋臉就是對他一頓威脅：「老男人，再不回消息，你將會永遠失去我。」

 

結果電話那頭，居然傳來齊書寒的聲音。

 

一聲沒脾氣的冷笑，不太高興的語氣：「我什麼時候擁有過你了？」

 

我人傻了。

 

手機差點兒沒掉到地上。

 

頭僵硬地轉過去，堪堪對上齊書寒怨氣滿滿的眼神。

 

還有他媽媽如同哥倫布發現美洲新大陸一般驚喜的表情。

 

「黎迎？！」

 

他媽媽眼裡閃爍著無比興奮的光，招手把我喊過去，我拖著僵硬的步伐往那邊走。

 

根本不敢抬頭看齊書寒。

 

他幹脆雙手抱胸，抬了抬下巴，一副「你看著辦」的表情。

 

他媽媽握著我的手臂，對我左看看右看看，滿意得不得了。

 

「嘿嘿，你撞他車那會兒啊，我就知道你們倆能有戲。

 

「擱平時他早就暴跳如雷了，對你他一點脾氣都沒有。

 

「眼神是騙不了人的，我就知道這小子對你有點那個意思。

 

「齊書寒，你還不快謝謝我啊，我幫你追到老婆了欸！

 

「生孩子的時候辛苦你了，這小子都不跟我說過，我也是剛知道。

 

「我什麼時候能看看寶寶呢，應該像你多一些吧，肯定很漂亮！

 

「你們今天是不是吵架了？站這麼遠，齊書寒，怎麼回事？給你個機會解釋，跟我兒媳婦道歉！」

 

阿姨越說越離譜，我伸手準備打斷她好好解釋清楚。

 

一旁沉默許久的齊書寒突然說話：「謝謝媽，我們會好好的，您今晚不是約了麻將局嗎？我現在有些累了，想和迎迎先回家……」

 

迎迎……

 

咦。（嫌棄臉）

 

這麼肉麻的稱呼他是怎麼叫得出口的。

 

好不容易送走他媽媽。

 

我坐在齊書寒的車裡，和他大眼瞪小眼。

 

我恨自己沒有給人備注的習慣。

 

還有這個齊書寒，頭像居然和我爸的一樣。

 

這真的不能怪我了。

 

我內心循環播放 mmp，又不能罵出來，隻能慫慫地問：「你為什麼不提醒我一下？」

 

七天！我這和光著屁股在他面前跑了七天有什麼區別！

 

「我以為你在跟我玩抽象。」

 

「……」

 

我像是敢跟您玩抽象的人嗎？

 

「你和你爸吵架了？」

 

「對，我原本對他還有點愧疚，然後剛剛完全沒了，所以才打電話的，我最討厭不回消息的男人了。」

 

「我不是故意不回你的，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回。」

 

「……」

 

「我媽過段時間要出國去，她離開這裡前唯一的願望就是看到我結婚。

 

「她剛剛那個樣子你也看到了，已經認定你了，你方不方便幫我個忙，跟我結個婚？

 

「嗯……不會耽誤你太久，她走了之後就可以離婚。」

 

我小腦瓜子一轉，趁機談條件：「幫你的話，有什麼好處嗎？」

 

他勾唇一笑，道：「撞壞我車那件事可以一筆勾銷，另外我還會再給你每個月二十萬，如何？」

 

結個婚還有錢拿？！

 

有這種好事怎麼不早點找我！

 

早知道可以這樣，這個 b 班我何苦上這麼多年。

 

我點頭如搗蒜，但還是有點好奇地問他：「可是你的條件什麼樣的找不到呢？何必走到被催婚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