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連白貓也在替它求情。

【貓貓神，求你放過我的好大哥！】

 

我陷入猶豫中。

 

就在這時，那隻三花貓主動邁開步子，跳到了我的腳邊。

 

尾巴高高翹了起來，再無剛才的畏懼。

 

【人，咪想找你一個人說話。】

 

我明白了它的意思。

 

單獨帶著三花貓走進次臥，並鎖了門。

 

「你想說什麼呢，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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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花低著頭，不敢看我的眼睛。

 

猶豫道：【咪求人，不要嘎咪寶寶的蛋蛋。】

 

「為什麼？」

 

【因為咪……很喜歡咪的寶寶，咪想要給他生一窩小寶寶。】

 

我更加疑惑。

 

這隻三花貓外觀看著不滿一歲。

 

在別的母貓都想著逃離公貓自由自在過日子的時候。

 

小小的它，竟然想要生孩子。

 

三花貓看出了我很困惑，它抬起小爪子撥了撥我的褲腿。

 

【人，咪給你講個故事吧。】

 

10

 

三花貓是貓界鼎鼎有名的大美女。

 

可在人類眼裡卻是一隻無所用處的小醜貓。

 

當時小小的它才剛斷奶，就被人丟在了垃圾站旁的草叢中，任由它自生自滅。

 

與它躺在一起的，還有兩具瘦弱的、已經冰涼了的同伴屍體。

 

夏季的炙熱氣溫，蚊蟲的肆虐叮咬，暴雨的無情衝刷，隨便一樣都可以要了它不堪一擊的小生命。

 

然而，隻剩最後一口氣時，它遇到了心軟的神。

 

模糊的視線中，一大群貓貓軍隊正在迅速向它靠近，陣勢浩蕩。

 

為首的一隻狸花貓跑得最快。

 

【快，快去找本大哥的好兄弟！】

 

【他家的老登很善良，一定會救的！】

 

就這樣，小三花被心軟的神送去了醫院，接受了整整一個月的治療。

 

頑強的意志力讓它撿回了一條命。

 

住院時，它經常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懷裡抱著一隻銀漸層，三天兩頭過來看望它。

 

銀漸層喜歡趴在男人的懷裡，給它講幽默故事，逗它開心。

 

出院後，小三花自然而然被其他好心人領養了。

 

可它一心想回到最初那個男人身邊。

 

終於有一天，小三花鼓起勇氣離開家門，循著氣味踏上了尋找之路。

 

幾番迷路，遭人驅趕，又被好心貓貓指引，最後再次遇到了貓貓大軍。

 

狸花貓霸氣發言：【本大哥名叫喪彪，是這一整條街最混的貓，無咪能及！以後有麻煩，找你彪哥哦！】

 

找到銀漸層時，它正騎在它家老登頭上吱哇亂叫。

 

【臭老登！本小爺拒絕嘎蛋！嘎咪蛋者，S——】

 

於是，三花貓和銀漸層的神奇愛情故事就此展開了。

 

聽完後，我終於理解了為什麼這隻小美女能看得上那隻宅男。

 

我面色凝重，盯著三花貓緩緩開口：

 

「小母貓懷孕很遭罪的，很有可能有生命危險。而且生完寶寶後，你不會再像以前那麼漂亮了。

 

「咪咪，你真的確定了嗎？」

 

三花貓的眼神裡僅僅閃過一絲不安，就被一股堅韌取代。

 

【放心吧人，咪連小時候的大災難都扛住了，這點小痛，沒什麼的。】

 

這一刻，我承認自己破防了。

 

看狗血苦情劇沒哭，遭領導客戶罵沒哭。

 

我的眼淚，偏偏在小動物身上花得最多。

 

「好，乖咪咪，我答應你，你一定會擁有一窩健康可愛的小寶寶！」

 

11

 

我親自把銀漸層送到了陸瑾的小區樓下。

 

當時的他一把鼻涕一把淚，把尋貓啟事貼得滿小區都是。

 

「一個大男人，哭有什麼用啊？

 

「微信也不回，我隻好親自送上門了。」

 

陸瑾破涕為笑，將銀漸層緊緊抱在懷裡。

 

「太謝謝你了，姜醫生！你怎麼找到它的？」

 

我勾了勾嘴角：「它專門跑到我家吐槽你，說你是個壞老登，一言不合就要帶它去做絕育。」

 

陸瑾把眼淚全都擦在銀漸層的毛上，微微怒斥：

 

「小笨蛋，粑粑這是為你著想，粑粑特意為你挑選了最貴的豪華絕育套餐！」

 

銀漸層一臉無語地眯了眯眼。

 

【這點好福氣送你，你要不要？】

 

我旁敲側擊提醒陸瑾：

 

「你看，你家煤氣罐罐都能找到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你怎麼不找？」

 

陸瑾指了指自己：「我？」

 

我瘋狂點頭暗示。

 

「可以找個穩定職業的對象，就比如寵物醫生，隻和小動物打交道，心地善良，還沒機會出軌，包安心的！」

 

銀漸層一聽，幽幽扭頭看向我。

 

【人，本小爺聽喪彪說，你對我家老登有意思？】

 

我笑而不語，隻是一味地點頭。

 

銀漸層沉思：【為了感謝人的不嘎之恩，本小爺決定助你一臂之力。】

 

我被挑起興趣：「怎麼幫我？」

 

銀漸層眯起了賊兮兮的小眼睛。

 

【本小爺將故意生一場三千元的小病！】

 

12

 

果然，一周後。

 

陸瑾慌裡慌張衝進了寵物醫院。

 

「姜醫生，不好了！我家貓一連幾天不吃不喝，經常母雞蹲，請你快給它做個檢查！」

 

我一臉淡定，抱起銀漸層走到一間單獨的屋子裡。

 

「咋，你真打算跟你爹的錢包過不去？」

 

銀漸層一離開陸瑾，立刻不裝了，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人，這是喵免費送你的約會機會，不要不知好歹。】

 

【能不能成為本小爺的二號鏟屎官，就要看你的實力了。】

 

二十分鍾後。

 

我將懷裡的貓費力地塞進了航空箱裡。

 

「它沒毛病，單純隻是覺得貓糧不合胃口。還有……」

 

我看了一眼肥得下巴兩層膘的銀漸層：「趕緊給孩子換款減肥貓糧吧，都快吃成豬了。」

 

【人，你禮貌嗎？】

 

陸瑾點點頭：「是該戒掉零食了，都怪我平時太慣著它了。」

 

銀漸層斜睨了他一眼，小嘴一嚼一嚼的。

 

看來罵得還挺髒的。

 

見陸瑾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我找準機會，立刻出擊。

 

「我們也算是朋友了，晚上有時間的話，一起吃頓飯啊。」

 

陸瑾愣在原地，大腦飛速旋轉。

 

好半天，他才想出個拒絕的理由。

 

「不好意思啊，這幾天都沒空，我和朋友約了健身房打卡。」

 

我瞬間萎了。

 

他離開時，我隻聽見航空箱裡的小東西罵罵咧咧。

 

【不開竅的臭老登，天天倒騰你那破身材！】

 

【罰你跟健身房裡的機器過一輩子算惹！】

 

13

 

自從遭到陸瑾的無情拒絕後，我再也沒臉找他聊天。

 

免得到時候他舉報我以職務之便騷擾客戶。

 

這一斷聯，就是兩個月。

 

直到某天，我半夜加班回家，看見陽臺上站著幾隻貓咪。

 

站在最中央的就是那隻狸花貓喪彪。

 

它帥氣的毛發被冷風吹得有些凌亂。

 

【人，貓等你等得都遭老罪了。】

 

我走過去挨個摸它們的腦袋：「有事嗎？」

 

【老登家的小姑娘快要生崽崽了，貓需要人的幫助。】

 

「是那隻三花貓嗎？」

 

一旁的貓小弟插嘴：【就是大哥兄弟的女朋友！】

 

我掐指算算，這時候確實是三花貓的預產期了。

 

但我沒勇氣再去見陸瑾，於是好心提了幾點建議：

 

「時刻注意小孕婦的情況，一有不對立刻通知我，或者送醫院。」

 

喪彪圓圓的瞳孔望著我。

 

【貓貓神，你去照顧她，貓最放心。】

 

【不同意的話，貓拿錢錢跟你換吧。你們人類不是最喜歡一張張紅色的票票嗎？】

 

【貓去一趟大機器，給你背一袋子紅票票回來，好不好？】

 

我被逗笑了：「那你會被警察叔叔抓起來的，判你一個壞貓搶錢罪。」

 

誰知喪彪一臉堅毅。

 

【貓不怕，隻要能打動心軟的貓貓神，貓什麼都能做。】

 

14

 

為了小三花，為了它肚子裡的小寶寶，我決定再做一回小醜。

 

半夜三更，我給陸瑾發消息。

 

【你家好大兒把一女娃搞懷孕了，你身為父親，知道這事兒麼？】

 

很快，陸瑾發來了一組照片。

 

豪華產房，電熱毯，尿墊，以及各種接生的工具。

 

【需要我來你家幫忙嗎？】

 

我剛想發送這句話，想了想，又覺得不妥，打了又刪。

 

沒想到下一秒，陸瑾主動詢問我：

 

【姜醫生，你明天周末有空嗎？】

 

【小母貓的情況不太樂觀，如果可以的話，你來我家看看吧。】

 

我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

 

【我現在就有空！】

 

對面的陸瑾似乎是語塞了，隔了好久才回復：

 

【大半夜的，我來接你吧。】

 

我火速套上衣服，拿上小電驢的車鑰匙。

 

【不用！】

 

【一路有貓貓大軍護送，無所畏懼！】

 

15

 

趕到陸瑾家時，天已蒙蒙亮。

 

陸瑾穿著個老頭背心，帶我去了他的臥室，活脫脫就是個男媽媽。

 

我拎著醫療箱跟在他屁股後邊，嘶哈嘶哈地流口水。

 

正在門口不安踱步的銀漸層一看到我，立刻飛奔過來。

 

【人！你終於來了！本小爺的老婆說難受，是不是快要生了？】

 

我蹲下，安撫產房內的三花貓。

 

「別怕，我來了。我答應過你，你和寶寶們一定都會平安的。」

 

三花貓虛弱地舔了舔我的手背，眼裡充滿了感激。

 

一小時過去，它仍然沒有一絲生產跡象，隻是一個勁地舔著自己的身體。

 

此時已是凌晨四點。

 

我困得睜不開眼睛。

 

陸瑾打了個哈欠，眼睛瞪得像銅鈴。

 

銀漸層焦慮得尾巴來回甩動。

 

它蹭了蹭我的手。

 

【人，你去睡會兒吧，本小爺陪著她就行。】

 

我笑笑，得虧這是一隻負責任有擔當的貓爸爸。

 

「好，有特殊情況第一時間撓醒我。」

 

我顫顫巍巍起身，正準備去外面沙發上打個瞌睡。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虛弱的聲音：

 

【人，別走，咪快不行了……】

 

16

 

不知何時，三花貓的後部開始分泌淡黃色的液體，浸湿了大半片的尿墊。

 

我瞬間提起了精神。

 

戴上接生手套，順著它宮縮的方向輕柔撫摸。

 

與此同時，三花貓的喘息頻率越來越快。

 

【人，咪的肚子好疼好疼，疼得受不了……】

 

我一陣心疼，隻能不停安慰它。

 

「別緊張，這是快生了，不會有事的，大家都在這裡陪著你……」

 

陸瑾站在一旁，震驚地看著我自言自語，一度懷疑我是不是精分了。

 

大約十幾分鍾後，第一隻小貓緩緩從裡面探出了腦袋。

 

三花貓一邊虛弱地低嗚，一邊悄悄用力。

 

隨著一聲嘹亮的奶貓叫劃破寂靜，三花貓成功生下了第一隻寶寶。

 

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

 

就在陸瑾打算半路開香檳的時候，我面色變得凝重起來。

 

「第四隻小貓不會叫……」

 

陸瑾疑惑發言：「會不會是一隻啞巴小貓？」

 

我一拳頭捶在他腦袋上。

 

「這種情況是嗆羊水了，需要馬上搶救啊傻子！」

 

寵物醫院經常能遇到接生小貓嗆羊水的案例，我也從S神手裡拉回了好幾隻小奶貓的生命。

 

可如今，我卻手抖得要命。

 

隻能反復為手裡的小家伙做著心肺復蘇，不停地給它吸掉羊水。

 

我答應過小三花，答應過所有貓貓大軍的成員，堅決不能讓任何一條生命從我手裡流失。

 

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我這雙神一般的手上。

 

短短一小時，在此刻過得無比漫長。

 

窗外的天光破曉，黎明逐漸降臨。

 

隨著一縷初陽透過窗戶，暖暖照射在床上。

 

我手裡的小貓崽, 終於發出了輕微的叫聲。

 

17

 

母親子女雙雙平安後。

 

為了感謝我, 陸瑾主動提議請我吃飯。

 

我裝模作樣：「不好意思哈, 晚上約了姐妹去做美甲, 婉拒了。」

 

陸瑾瞬間萎了。

 

就在我即將走出臥室之際，突然被一個小東西絆了一下。

 

耳邊同時傳來一陣奸笑。

 

【嘿嘿, 就讓本小爺最後再助老登一腳之力！】

 

「啊——」

 

我左腳絆右腳，直挺挺地摔向了地面。

 

直到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穩穩託住了我的腰。

 

「姜醫生, 小心！」

 

時間乍停, 慢鏡頭展開。

 

韓劇男女主曖昧橋段就此發生。

 

我愣愣地眨著眼睛, 和上方的陸瑾大眼瞪小眼。

 

陸瑾直勾勾地盯著我，目光炙熱。

 

想必他一定是被我迷人的外表勾得神魂顛倒！

 

下一秒, 陸瑾幽幽來了一句：

 

「姜醫生……你……還不打算起……起來嗎？」

 

我急忙站直身子，緩解尷尬般輕咳一聲。

 

這一摔，摔出了我的戀愛神經。

 

「我突然想起來, 那家美甲店倒閉了。那麼今天晚上, 我就勉為其難和你吃頓飯吧。」

 

一旁的銀漸層幫了我後, 又轉而去照料產房裡的三花貓。

 

【寶寶！你受苦了嗚嗚嗚……】

 

【本小爺決定了，再也不讓你生寶寶了！】

 

我聽著它的話，突發奇想。

 

將陸瑾拉到了一處角落。

 

扯著他的耳朵，交代了一些事情。

 

陸瑾聽完, 目光裡充滿了同情和震驚。

 

「你確定嗎？」

 

我眼神兇狠，伸手做了個劃脖子的動作。

 

「必須的。」

 

18

 

四隻小奶貓滿月的那天。

 

我召集了所有貓貓大軍的成員，請它們來陸瑾家吃滿月席。

 

每隻貓一個罐罐蛋糕, 一碗羊奶甜湯, 附加一袋貓糧。

 

喪彪一邊吃一邊表揚我：

 

【你們說……（嚼嚼嚼）咋有這麼善良的貓貓神啊……（嚼嚼嚼）反正貓活了十幾年, 第一次見到……】

 

周圍的貓小弟們嘴裡塞滿食物, 支支吾吾地附和著。

 

那個大帥哥，正坐在等候區彎著腰打遊戲。

 

「（原」【貓貓神……萬歲！】

 

不出一會兒, 其中一隻貓率先感到不對勁, 停止了進食。

 

【兄弟們別吃了！這罐罐……有有有……有毒！】

 

其他貓紛紛想要逃離, 卻早已來不及。

 

一隻隻如同多米諾骨牌似的栽倒了身子。

 

看著眼前這些不省人事的貓咪, 我和陸瑾一拍即合。

 

「貓蛋收割計劃，啟動！」

 

我人前是善良溫柔的貓貓神，人後是邪惡的蛋蛋收割怪。

 

一天時間, 成功收了所有貓貓成員的蛋蛋。

 

並且還好心地為它們拍了張合照。

 

隻是希望它們醒來後別怪罪我。

 

畢竟, 我不想再讓更多流浪的小母貓遭罪了。

 

家貓擁有這麼好的生產條件都如此痛苦, 更何況是野外環境惡劣的流浪貓。

 

極有可能一屍多命。

 

我坐在手術室門口，一時間恍了神。

 

跟前多了一道高大的人影。

 

我抬頭, 是陸瑾。

 

他臉上泛著一圈紅暈, 輕輕在我身側坐下, 挨得很近。

 

「我剛剛想了想, 連貓都談戀愛了，而自己仍然單身將近三十年，確實不太合理……」

 

他低著頭，緊張地絞著手指, 不敢看我。

 

我抬起臉看他，目光含笑：「所以嘞？」

 

「所以，是時候找個女朋友了……」

 

陸瑾一口氣說完後，終於有勇氣直視我的眼睛。

 

這一刻, 我才明白。

 

原來，愛人的眼睛真的會閃閃發光，眼裡全是對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