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禮結束第二天，盛燁去接他的女兄弟，並帶上了沒放完的花筒。

 

兩人嬉笑打鬧，盛燁拉開花筒對他女兄弟說：「新婚快樂！」

 

我停下腳步。

 

與他結婚的是我，他和女兄弟互道新婚快樂？

 

兩人笑鬧著並未察覺，越走越遠，留我一人孤零零站在原地。

 

我摸著小腹說：「寶寶，對不起，不能留下你呢。」

 

1

 

「新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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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短發女人忽然拿起花筒發射，笑著祝福男人。

 

男人愣了一下，隨後也大笑地拉開另一根花筒，對著短發女人說：「新婚快樂！」

 

兩人嬉笑打鬧。

 

這一幕很溫馨，路過的人都會心一笑。

 

如果我不是男人的老婆，也會駐地欣賞此幕的美好。

 

但前面和女人笑鬧祝福的，的確是我老公呀。

 

我們昨天才舉行的婚禮。

 

我愣愣地待在原地，不知所措。

 

與盛燁結婚的是我。

 

如果他和林鑫新婚新婚快樂了，那我該和誰快樂呢？

 

盛燁和林鑫已經走遠。

 

我回過神，趕緊追上去。

 

小腹越來越痛。

 

昨天婚禮幾乎沒吃飯，凌晨 3 點起來化妝，晚上 12 點才睡覺，肚裡的寶寶又開始鬧騰，今天一天都沒精神。

 

我不想出門，盛燁說他的女兄弟林鑫千裡迢迢趕回來祝福我們結婚，總該盡地主之誼。

 

我說：「你去接她好了。」

 

盛燁冷笑：「忘了你以前幹過的事？你嫉妒鑫鑫，總疑心我和鑫鑫有情，逼得她去國外。今天我和鑫鑫單獨出去，你估計又會鬧騰，別矯情了，走吧。」

 

盛燁他們都是富二代，盛燁家境最好，林鑫家破產後也比普通人好一點兒。

 

而我隻是個貧窮的普通女人。

 

他們瞧不起我，我也很卑微。

 

我和林鑫因為爭搶盛燁鬧過矛盾，後來林鑫一氣之下出國留學了，所有人都怪我逼走了她。

 

聽盛燁這麼說，我們一同去機場接林鑫，一同吃飯，一同送林鑫回家。

 

整個過程，肚子一直不舒服。

 

吃飯時隻喝了一點湯，林鑫看到了，似笑非笑地對盛燁說：「看來蘇顏還是不歡迎我，我就不該回來。」

 

盛燁面色微變，冷漠地看我一眼，故意親自給林鑫夾菜，還夾到她嘴裡。

 

林鑫驚呼：「這是老子最愛吃的東西！」

 

然後一口咬掉那塊海參，朝盛燁吐吐舌頭。

 

這是他們兄弟間的相處方式。

 

我曾為此發過脾氣，他們覺得我大驚小怪，說：「我們一直都這樣。」

 

他們稱這種行為叫「給兄弟投食」，叫我不要多心，因為盛燁還有兩個男兄弟，他們也會互相投食。

 

但我很膈應，強力拒絕。

 

在我堅持下，盛燁不再投喂林鑫，從那時起，盛燁的朋友圈開始排斥我。

 

今天，在我們婚禮第二天，盛燁居然又給林鑫喂食。

 

我什麼話也沒說。

 

莫名的疲憊。

 

吃完飯，林鑫送給盛燁一份禮物，然後高傲地對我道：「蘇顏，我這人比較直，你討厭我，我也討厭你，所以我沒準備你的禮物。」

 

我勉強道：「沒關系。」

 

林鑫翻了個白眼：「沒關系？呵呵，明明討厭還要裝！」

 

說完她就大步離開。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盛燁，他一言不發地站在旁邊。

 

我心頭一涼。

 

之後我和盛燁送林鑫回家。

 

路上盛燁和林鑫有說不完的話，我獨自一人走在後面。

 

他們聊從前，聊小時候，因為他們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兄弟。

 

那是我永遠無法進入的話題，隻能被排斥在外。

 

我都記不清有過多少次這樣的情形，他們在前面嬉笑聊天，我孤獨地走在後面。

 

今天吃完飯出來，盛燁和林鑫又一路滔滔不絕地聊天，留我一人在後面。

 

以前我會難過嫉妒，現在的我又累又痛，連計較的心都沒有了。

 

走著走著，前方的林鑫忽然拿出花筒，朝盛燁噴出花瓣，笑著說：「新婚快樂！」

 

盛燁愣了一下，居然也拿花筒噴她，笑著說：「新婚快樂！」

 

我停下腳步，腦子瞬間亂了。

 

什麼意思啊盛燁？

 

昨天他才和我結婚，今天他便拿著我們婚禮上的花筒，和他的女兄弟互噴花瓣，互道新婚快樂？

 

愣神間，他們跨過了街道。

 

我情急下捂著肚子快步往前衝。

 

一輛貨車呼嘯而過，差點撞到我。

 

我趕緊往後退，腳扭了一下，身子摔倒在地。

 

盛燁自始至終沒往我看一眼。

 

車流川流不息。

 

我眼睜睜看著盛燁和林鑫走遠，沒入人流中。

 

他們在那頭。

 

我在這頭。

 

隻有一條街的距離，此刻，卻恍如天塹。

 

我呆呆站了片刻，忽地放棄了。

 

2

 

沒有通知盛燁，我直接打車回家。

 

也沒去醫院，自己洗完澡便蜷縮在床上沉沉入睡。

 

曾經我受不了，向盛燁提分手，他卻不同意。

 

後來媽媽生病，盛燁替我付了 100 萬的醫療費。

 

從此我便不再鬧騰，繼續卑微地當他女友。

 

欠他的。

 

半夢半醒間，一股力量用力搖晃我。

 

我勉強睜開眼睛，對上盛燁陰沉的臉。

 

「什麼時候走的，不說一聲，電話也不接！」

 

我勉強道：「看你們玩得開心，不想打擾，回來我就睡了……」

 

我拿起手機一看，說：「沒電了。」

 

說完我閉上眼睛繼續睡覺。

 

盛燁生氣地搖晃我：「起來！」

 

我徹底清醒，坐起身：「怎麼了？」

 

盛燁說：「去給林鑫道歉。」

 

我迷茫：「為什麼？」

 

盛燁說：「你今晚不聲不響離開，林鑫以為你又吃醋了，非常著急，為了找你崴了腳。」

 

我苦笑：「這也能怪我？」

 

盛燁：「不怪你怪誰？」

 

……也對，反正隻要林鑫出事，都怪我。

 

在盛燁的拉扯下，我穿好衣服，在凌晨三點鍾跌跌撞撞地趕到林鑫家，向她道歉。

 

坐在車裡，腹痛加劇。

 

我一句話也沒說。

 

兩個月前，我剛發現自己懷孕，十分高興地告訴盛燁。

 

盛燁並無喜色，反而質問我：「你是在用孩子逼婚嗎？」

 

我愣在原地，嗫嚅道：「不是，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個消息而已……」

 

正巧林鑫打電話邀約，盛燁摔門離開。

 

我坐在馬桶上流了很久眼淚，小腹忽然疼痛，內褲也沾滿血跡。

 

我嚇壞了，趕緊給盛燁打電話。

 

盛燁從林鑫家裡趕回來，不耐煩地送我去醫院。

 

檢查後醫生說落紅是正常現象。

 

盛燁很生氣：「大驚小怪！」

 

我尷尬得滿臉通紅。

 

不久，林鑫和幾個朋友趕到醫院。

 

她看我一眼，笑著對盛燁說：「原來是蘇顏又吃醋，特意弄個苦肉計叫你回來啊？這麼大的陣仗，我們還以為出大事了呢。對了蘇顏，我得解釋一下，盛燁雖然在我家，但不是和我單獨在一起，其他兄弟也在哦。」

 

盛燁立即質問我：「你知道我在林鑫那兒，故意使計讓我回來吧？都跟你說過無數遍了，我和林鑫隻是兄弟！你為什麼就這麼小心眼，非要和她作對呢？」

 

我百口莫辯。

 

等林鑫他們離開，盛燁陰沉著臉不說話。

 

我的心漸漸冰涼，小聲說：「你若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可以打掉……」

 

盛燁暴怒：「誰說不想要了？」

 

我愣了一下，漸漸歡喜。

 

盛燁，想要這個孩子！

 

那次過後，我努力不去打擾盛燁，可我剛懷孕，身體經常不舒服，有時候血流得挺多，去醫院的次數自然多。

 

落在別人眼裡，我很裝。

 

林鑫更是戲稱我「懷孕了就忽然嬌弱了」。

 

她是那個圈子的團寵，一句話後，自然有無數人替她衝鋒陷陣，對我冷嘲熱諷。

 

「懷孕了連路都不會走了啊？」

 

「綠茶就會裝，也不知道盛燁為什麼選了這麼個玩意兒。」

 

「這是仗著懷孕拿喬呢。」

 

盛燁的兄弟們越來越討厭我，盛燁也認為我老用懷孕牽制他。

 

可我每次問他要不要這個孩子，他都說要，從未動搖過。

 

哪怕受再多委屈，我都以為他是愛我的。

 

畢竟，他反抗父母和我領了證，還在昨天舉辦了婚禮。

 

婚禮敬酒環節，朋友們調笑他：「盛燁，年紀輕輕英年早婚啊？」

 

盛燁笑道：「要不是有了孩子，誰會這麼早結婚呢？」

 

我站在旁邊，尷尬無比，心中冰涼。

 

坐在車上。

 

望著遠處黑夜裡的點點霓虹，我一言不發。

 

盛燁忽然停下跑車，用力砸了一下方向盤：「該S的，你就不能向我道個歉嗎？」

 

我疑惑回頭望他。

 

他忽然握住我的後腦勺，激烈地吻我。

 

動作太突然，我趔趄著往前傾，肚子磕碰到東西，一陣刺痛。

 

我用力推開他。

 

盛燁不可思議地望著我：「蘇顏！」

 

我說：「有點不舒服。」

 

盛燁不相信，大怒：「你忽然消失，又不接電話，我怕你出事，找了你足足一個小時！結果回家發現你在睡覺，你不該向我道歉？」

 

我抿抿唇，低聲說：「對不起。」

 

「就這樣？」

 

盛燁用力拍方向盤，喇叭在寂靜的深夜裡響起：「好樣的，我剛才在想，如果你向我道歉，識趣點兒，我就不帶你去向林鑫道歉了。現在……走吧！」

 

他一踩油門，蘭博基尼閃電一般竄出去。

 

巨大的慣性讓我猛然撞到椅子上，頭暈目眩，想嘔吐。

 

小腹前所未有的疼痛，溫熱的血液依舊汩汩流淌，我卻始終沒有向他多說一句。

 

他為了孩子不得不娶我。

 

我想知道，如果沒有這個孩子，盛燁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3

 

抵達林鑫的家。

 

下車時，我感覺應該流了很多血，褲子都快湿透了。

 

但那又有什麼關系呢？

 

林鑫拄著拐杖開門，非常驚訝地看到我們出現在她門口，嘲諷道：「喲，我們嬌弱的小嫂子也來啦。」

 

盛燁依舊在生氣，語氣很不好：「蘇顏又使小性子，我帶她來向你賠禮道歉。」

 

林鑫翻了白眼：「用不著，我可是男人，不像女人那般小心眼，一言不合就悄悄離開，搞得別人大半夜四處尋找，某些人能不能不要再給人添麻煩了？」

 

我原本想盡快順從地道歉離開，但林鑫的嘲諷讓我咬緊唇。

 

盛燁瞪我一眼：「還不快點兒道歉，人家千裡迢迢從國外趕回來祝福我們結婚，你卻又耍性子。」

 

耍性子？

 

所以就算我道歉，也沒好結果吧。

 

我倔強地說：「我不道歉，她扭傷腳關我什麼事？我又沒讓你們找我。」

 

林鑫似笑非笑地看向盛燁：「聽聽，怨氣很大啊。大半夜把我叫醒，原來是讓我道歉的？」

 

盛燁神色微變，扭了我一把：「道歉！」

 

我來了脾氣：「不。」

 

啪！

 

盛燁一巴掌扇我臉上。

 

打完，他似乎有些呆愣。

 

我捂住臉，深深看了他好一會兒，轉身跑開。

 

我是個貧窮的女人，和盛燁在一起後，他的富二代朋友們都看不起我。

 

尤其是林鑫，帶頭霸凌我。

 

最開始和盛燁在一起時，我偷偷瞄到聊天記錄。

 

盛燁：【不聊了，要陪女友。】

 

林鑫：【哇靠，女人就是麻煩，燁哥都要變成三好男人了。】

 

林鑫喜歡用「老子」自稱，說話大大咧咧，還說「女人就是麻煩」，甚至她的名字也很中性。

 

我一直以為，林鑫是個粗獷的男生。

 

還特意打聽她的喜好準備禮物，直到盛燁帶我去見他的朋友們，我才知道林鑫是女人。

 

雖然我不明白為什麼她老是以男人自居，貶低女人，說「女人就是麻煩」「女人就是小心眼」「女人就是矯情」，但她是盛燁很看重的女兄弟，我很費心地討好她。

 

然而，無論我做什麼，她都討厭我。

 

我一直在忍耐。

 

最多在林鑫搶走盛燁時，故意爭搶過幾次。

 

然後我就變成了「不讓男友和兄弟玩的小氣賤女人」。

 

林鑫性格「直爽」，說話「直接」「敢愛敢恨」，每次都絲毫不給面子地罵我，說我綠茶，說我裝，討厭我。

 

今夜，盛燁為她給我一巴掌，我心如S灰。

 

一個人走在寂靜的街道上，前所未有的的孤獨。

 

不久，盛燁開車追了出來，徹底爆發：「蘇顏，別以為結婚了就可以肆無忌憚！我警告你，如果你再這樣鬧，我們就離婚！」

 

我扭頭看他，說：「好啊。」

 

盛燁愣住，用手指著我，像是氣得說不出話來，片刻道：「蘇顏，你牛，自己走路回家吧！我今晚要和林鑫在一起！」

 

說完，他開著跑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在前方掉頭進林鑫的小區。

 

我的頭發在黑暗裡飛舞，遮擋住我模糊的視野。

 

啊，看吧，真正任性一次，他就不要我了。

 

窮女人試圖嫁入豪門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