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皇後小心地看著皇帝的眼色，冷哼道：「那本宮就如你所願。」

 

那天許聽肆的慘叫聲傳遍了整個後宮。

 

任我再怎麼哭鬧，卻也救不了她。

 

我很想供出謝玱，隻求皇後娘娘能放過許聽肆。

 

但是許聽肆寧願受刑，也不供出謝玱，所以，我也不能說。

 

「本宮再問你一遍，究竟存不存在謝玱？」皇後問，眯起的眼睛滿是威脅。

 

許聽肆笑了，嘴角流出了血跡。

 

「皇後娘娘想聽到臣妾說『有』，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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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臣妾說了，您也不能憑空變出一個什麼謝玱來。」

 

「您這樣苦苦相逼，又是何必？」

 

宸妃此時也開口：「臣妾一向敬您為皇後，禮敬有加。」

 

「哪怕珩兒如今可上朝議政，也是對太子敬重。」

 

「我們母子二人，何曾有過異心，要遭您如此算計？」

 

皇帝幹咳了兩聲，看著宸妃和謝珩，也露出了幾分憐憫。

 

「皇後此舉，有失妥當。」皇帝開口。

 

「雙生子，純屬無稽之談，都散了吧。」

 

謝珩和宸妃不承認，是為了保命。

 

許聽肆受盡刑罰不肯改口，大抵也讓皇帝信了幾分。

 

再加上宸妃的話，也讓皇帝對皇後有了幾分疑心。

 

夫妻不和、父子不睦。

 

又搞了這麼大的陣仗，問不出東西，就隻是丟了天家顏面。

 

皇帝對「雙生子」之事，恐怕也沒有完全消除疑心。

 

可今天已經鬧成了這樣，實在不應該再鬧下去了。

 

這件事便草草收場。

 

13

 

謝玱看見許聽肆滿身的傷，又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內疚不已。

 

他守在許聽肆床前，幾天幾夜沒有合上眼睛。

 

許聽肆醒了之後隻有一句話：「我是為了祈嫣和謝珩，和你，沒關系。」

 

你看她說得絕情，隻是不想讓謝玱內疚罷了。

 

自己用生命去守護的人，怎麼可能不愛呢？

 

隻是自己別扭著。

 

謝玱從那以後就不來看許聽肆了。

 

大概是不敢吧。

 

這樣絕情的話，誰聽了都要心碎的。

 

謝玱開始給許聽肆的院子裡送賞賜。

 

沒什麼釵環首飾，都是很實用的東西：銀票，或者是金銀。

 

再就是開始給許聽肆良田鋪面。

 

我和謝珩看著，想看他們什麼時候敞開心扉。

 

卻等來了謝玱的一封和離書。

 

「你若是對我有一點情義，就去江南等我。」謝玱說。

 

許聽肆什麼都沒說，拿了和離書就走了。

 

許聽肆回家後也和我有些書信往來，她這次倒是真灑脫，去遊山玩水了。

 

謝玱給了她很多錢，還有商鋪，足夠她一輩子花不完。

 

「其實兩個人還是有情的。」

 

謝珩這樣對我說。

 

我點頭。

 

其實我知道許聽肆喜歡謝玱，她隻是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現在的結局或許才是最好的。

 

「我會給謝玱安排一個身份，去江南。」謝珩說。

 

「既然能安排身份，為什麼早不做？」我問他。

 

早些放謝玱出去，也省得後面這些麻煩。

 

「因為我剛拿下戶部。」謝珩說。

 

「你以為身份是隨便就能給的？要有權有勢，才能做到滴水不漏，否則不是給對手送把柄？」

 

我不太懂，但是謝珩大概也是想早些送謝玱走的。

 

不然始終是把懸在脖子上的刀。

 

送走他，對誰都好。

 

「那你現在很有權勢？」我問他。

 

謝珩看了看我，反問我：「你想不想做皇後。」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

 

他怎麼也什麼都敢說？！

 

我都不敢想我們的孩子生出來，該多大膽！

 

「那你現在權勢如此滔天，其實也不用送他走了。」我說。

 

「他想去江南。」謝珩說。

 

我點了點頭，大概了解了。

 

「他恐怕要失望了。」我說。

 

許聽肆，大概是不會去江南的。

 

14

 

謝珩想要抬我做王妃，可我始終不肯點頭。

 

「怎麼？做本王的王妃是什麼很丟臉的事嗎？」謝珩問我，陰沉著臉。

 

我嘆了口氣，告訴了他我娘的事。

 

他若有所思，但是再沒提過這事。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下去了。

 

很快到了我的產期，許聽肆聽到了消息，來王府看了我一次。

 

她瘦了，但是精神頭很好。

 

我們說了好一會兒話，然後她問我謝珩好不好。

 

我知道她真正想問什麼。

 

「謝玱去江南了。」我說。

 

她的笑容僵在嘴邊，幹笑兩聲：「你說這個幹嘛。」

 

我沒有拆穿她，隻說，隨便說的。

 

許聽肆沒有在京城留下，當天便走了，也沒有回家。

 

孩子滿月的那天，宮裡來了旨意。

 

說我賢良淑德，育子有功，特封我為王妃。

 

我接過旨意，熱切的目光看著謝珩。

 

謝珩被我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別過頭去，開口：「名正言順，你可開心了？」

 

我點點頭。

 

人最容易被年少之事困住終身。

 

謝珩為我求了一個名正言順，算是解了我年少之困。

 

我靠近謝珩：「能不能想辦法讓我們的兒子做太子啊？」

 

謝珩看著我：「你是認真的？」

 

我真的很怕我點頭，他就真敢起兵造反。

 

「算了。」我說。

 

「你就是還記著皇後讓阿肆受的苦，不開心。」

 

他笑笑：「那我找機會料理了她。」

 

他揉了揉我的頭：「太子有什麼好做的，動不動就兄弟相殘，沒意思。」

 

「不如做權臣。」

 

「平安、富貴，家族和睦。」

 

我冷笑一聲：「到時候皇帝忌憚你，打壓你，你就老實了。」

 

謝珩也冷笑一聲：「他要是真想不開打壓我，那他也該老實了。」

 

我看了謝珩半晌，見他說得認真，狗腿子似的喊了句：「王爺霸氣。」

 

後來皇後突然生了病，藥石無醫。

 

太子思母心切，也跟著染了病。

 

這病來得蹊蹺，偏偏誰也不敢說什麼。

 

太子一倒，其他皇子蠢蠢欲動，鉤心鬥角不斷。

 

謝珩也是皇子，卻不爭，隻在中間拱火。

 

這幾個皇子，S的S，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

 

最後太子的位置給到了不足兩歲的小皇子。

 

「以後讓咱家衍兒給太子做伴讀。」謝珩說，眼裡閃著算計。

 

我抱著衍兒回了屋：「什麼伴讀，我要我兒子當闲散富貴王爺！」

 

謝珩跟在後頭：「估計不成，他起碼得做下一任攝政王。」

 

我嘆氣：「勞碌命。」

 

番外：許聽肆

 

其實我知道謝玱的不得已。

 

想明白也很容易，但我就是不想想明白。

 

感覺他們兄弟兩個，在把我和祈嫣當猴子耍。

 

進宮之後，皇後要問責謝玱。

 

那個時候我面臨的，是永遠失去謝玱。

 

否認謝玱存在的那一瞬間，我清楚了自己內心的選擇。

 

我喜歡謝玱，我不想失去他。

 

按理說我也已經做到這份上了，我們該幸福美滿了。

 

偏偏在我醒來時，謝玱眼裡的內疚刺痛了我。

 

他看我醒了，沒有欣喜，隻有內疚。

 

他開始不知道怎麼面對我了。

 

謝玱其實和我一樣，別扭得很。

 

他認定了是他害慘了我，就和我認定他騙了我一樣。

 

我們中間隔了鴻溝，跨不過去了。

 

那一刻我感覺自己的心像是S了一樣。

 

「我是為了祈嫣和謝珩，和你沒關系。」

 

我冷冰冰地說出了這句話，告訴謝玱，也是告訴我自己。

 

已經回不去了，幹脆就果斷一點，也讓謝玱，少些內疚。

 

謝玱開始不見我了。

 

他開始給我塞錢了。

 

我知道了，離別的那一天，終於來了。

 

我拿到和離書的時候，一點都不意外。

 

我很平靜地接過和離書，東西一早就清點好了，我可以隨時離開。

 

「我是真的喜歡你，阿肆，所以我希望你快樂。」謝玱說。

 

我背對著他，流下一行清淚。

 

真是笨蛋啊，謝玱。

 

你不是強行挽留過我嗎？我不是接受了嗎？為什麼這個時候突然想通了？

 

有點想罵他，但是忍住了。

 

我沒說話。

 

「你喜歡過我嗎？」他問我。

 

不喜歡你。

 

我在心裡默默吐槽。

 

他真是笨蛋吧？

 

我不喜歡他，我在皇後殿裡就出賣他了，我還受什麼罪？

 

我氣得更想罵他了。

 

但還是忍住了。

 

我還是沒說話。

 

不是不想說, 實在是控制不住眼淚。

 

讓他聽出來，又顯得我懦弱了。

 

「你要是對我有哪怕一點情意, 就在江南等我。」他說。

 

好了，知道了！

 

煩S了，還不留我，那我真的走了！

 

我等了一會兒, 謝玱沒出聲。

 

我拿著和離書走了。

 

回家休整了兩個月, 爹娘想給我再談門親事。

 

我實在是怕再遇到個像謝玱這麼笨的，想了想拒絕了。

 

還是想去外面散散心。

 

我去了東洲，去了西域, 去了塞北, 唯獨避開了江南。

 

我怕去了江南, 也等不到我想等的人。

 

算算日子，祈嫣該生了。

 

這個世界上, 除了爹娘, 我第一愛姜祈嫣。

 

所以無論如何，她生產，我得去看看。

 

我和她聊了很多, 問她謝珩好不好。

 

她說：「謝玱去了江南。」

 

你看，祈嫣就是聰明, 知道我想問什麼。

 

比謝玱聰明太多了，簡直甩他一百條街！

 

離了京城，我想著, 慶國都要走遍了。

 

那就勉強，去一趟江南吧。

 

江南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我不知道謝玱在哪裡。

 

我又開始怪自己了。

 

S要面子活受罪。

 

早知道就問問姜祈嫣，他的行蹤了。

 

這麼說祈嫣也沒那麼聰明！怎麼就不知道多跟我透露幾句！

 

我在江南盤了個胭脂鋪子。

 

我想好了，我就在江南待一年。

 

我們要是遇不到, 那就真的錯過吧。

 

在江南待了一年了，沒見到謝玱。

 

我有些生氣。

 

江南最好的就是夏天, 等夏天過了, 我再走。

 

然後夏天也快過了, 謝玱還是沒出現。

 

我真的要走了！

 

中午, 我在店門前，躺著搖椅曬太陽。

 

隔壁米店的阿婆把我拉去了一邊。

 

「有個人一直在盯著你家鋪子看嘞。」阿婆說。

 

「啊？」我有些驚訝, 竟然一直沒發現。

 

「快一年嘍。」阿婆說，又囑咐我一個小姑娘家，可得小心些。

 

我謝過了阿婆的好意。

 

當天便開始注意街上的行人。

 

終於在陰暗的角落，看到了一個戴著兜帽的男人。

 

我和他對視一眼, 他趕緊扯了兜帽跑了。

 

我追上去, 扯開了他的兜帽。

 

我爹捋著胡子，一臉的高深莫測：「你懂什麼，攝政王位高權重，再娶個高門大戶的女子，皇帝還要不要活了？」

 

「你還」他看著我, 有些不知所措：「阿肆……」

 

我氣笑了。

 

「你早就知道我來江南了？」

 

他點頭。

 

「你就每天這麼看著我，也不讓我發現？」

 

他點頭。

 

「不是，你真是笨蛋嗎？」

 

這次, 我終於有機會罵出來了。

 

「你罵得對……」謝玱一臉的委屈, 任由我罵，也不還嘴。

 

我真是服了。

 

我一把環住謝玱的脖子，踮腳, 吻了上去。

 

大笨蛋！悶葫蘆！

 

該堅持的時候不堅持！

 

該主動的時候不主動！

 

還好遇見的是我，否則啊，謝玱。

 

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媳婦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