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抓到一條人蛇,銀發豎瞳,宛如神明。
就在我值班那晚,他衝破玻璃罩逃了。
為保住工作,我給頂頭上司下藥,想以名聲做要挾。
誰知清冷教授當了真,不僅降職保下我,還同我結婚。
我對他一直心存愧疚。
可結婚一年,我在浴室發現了一塊褪下的蛇鱗。
1
鱗片就靜靜地躺在那,若非婚戒滾進去,根本不會有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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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帶著血漬,在角落的陰影裡泛著瘆人的冷光。
祁聿白是研究所的二級科研教授,家裡帶回了什麼未知鱗片並不奇怪。
可那銀白的紋路我很熟悉,是它。
一年前從實驗室裡逃走的人蛇,那冰涼的蛇尾擦過我脖頸的觸感依然清晰。
也是這般銀白的紋路,心房不由得戰慄。
我踉跄起身,碰倒了洗漱臺上的護膚品。
「怎麼了,阿嫵?」
門口傳來敲門聲,溫潤的嗓音讓人心安。
我剛想開口告訴他一年前逃跑的人蛇可能在我們家出現過。
門被推開,祁聿白逆光而站。
轉頭是張晦暗不明的臉,極窄的腰身。
恍然間竟與那漂浮在玻璃罩裡的人蛇有幾分相似。
他邁步朝我走來,想撿起掉落在我腳邊的護膚品。
彎腰間,後背一塊突兀的傷口,呈鱗片狀,已經結痂。
「你受傷了?」
我摸上那塊皮膚,試探開口。
他緩緩抬頭,黑沉的眸子望向我,眼中的異樣一閃而過。
「實驗室裡不小心撞到了。」
可有什麼物件會撞出鱗片般的傷口?
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湧上來。
當初抓獲人蛇時,祁聿白剛好不在研究所,沒人聯系上他,甚至沒有人知道他那幾天去了哪兒。
可偏偏人蛇逃走的第二天。
他出現了,整個人是肉眼可見的倦態,所以才會沒有絲毫防備地喝下我遞過去的水。
看著朝夕相處近在咫尺的人,我後背一陣發涼。
記憶裡那雙陰冷湿滑的眸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朝我撲過來。
2
「叮鈴鈴……」
客廳的電話響起,祁聿白放好物品,親了親我的額頭轉身去了客廳。
浴室的門被關上。
我松了一口氣靠上冰冷的牆面,冷汗涔涔。
如果祁聿白就是一年前逃走的人蛇……
打開花灑,淅淅瀝瀝的水聲蓋住了客廳壓低的談話聲。
隱約有「實驗」「獸人」的字眼傳到我耳朵。
3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那條盤在玻璃罩裡的銀白蛇尾。
身後的床鋪微微下陷,一股好聞的松木清香襲來。
我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但即使他是那條人蛇,現在的我不能有任何異常表現。
我轉身環住了身後人的腰,像往常一樣將臉埋進他胸口。
語氣撒嬌道:「好累啊。」
累是真的,自從實驗室抓到過人蛇之後,導師便開始痴迷蟒蛇方面的研究。
經常一進山就是找蛇抓蛇研究蛇,導師年紀比較大了,這些體力活自然是我們幹。
他將我攬進懷裡,聲音溫柔含笑。
「那睡吧,我陪你。」
「下次項目結束記得提前給我說,我來接你。你一個人開那麼久的山路,我不放心。」
祁聿白是很稱職的老公,如果不是書房的鱗片,我永遠都不會將他跟可怖的人蛇聯想在一起。
「嗯。」
背上的手輕輕拍著,我閉了眼卻毫無困意,生怕他下一秒,目光森森,獠牙顯露。
3
第二天,我頂著兩個碩大的熊貓眼起床。
祁聿白已經去上班了,因為我們組的項目剛剛完結,所裡批了幾天假期。
餐桌上有他做好的早餐,和寫著「親親老婆」的字條。
結婚前他是清冷孤傲的教授,原以為他不過是單純為了負責任,可婚後他對我周到體貼、細致入微,仿佛真相愛了許多年。
不得不承認能嫁給他是我這輩子撿得最大的漏。
夏安安總開玩笑說我拿了甜寵劇本,可如今看來是甜寵還是驚悚真說不準了。
吃完飯,我估摸著時間聯系了導師。
當初人蛇被抓獲時,因為找不到祁聿白,我的導師便成了人蛇項目研究的負責人。
談起那條人蛇,他至今都有些遺憾。
「那條蛇,極其聰明,不僅擁有人類的軀體,還擁有人類的智慧。若不是我們碰上它發Q期比較虛弱,根本不可能抓住它。」
「它能順利逃出研究所,對實驗室的構造防御十分了解。」
「看著它,總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唉,還是太顧慮,怕它發Q期影響實驗結果。如果我們當初直接提取基因,說不定現在已經培養出……」
電話裡的導師意識到什麼,忙止住了話頭,隨後又叮囑我,「人蛇一定還會再出現,危險系數極高,一旦發現,必須立即上報。」
上報,我是沒法上報的。
且不說祁聿白是我的頂頭上司,級別比導師還高,重要的是我根本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就是逃走的人蛇。
但導師有句話提醒了我,基因。
如果祁聿白是人蛇,他的基因肯定跟人類有差異。
4
我心緒亂成一團麻,下午打了電話叫夏安安出來吃飯。
「什麼?你想離婚?」
夏安安尖叫,十分不可置信。
旁邊的人紛紛朝我們行注目禮,我忙捂住了她的嘴。
「低聲些,難道光彩嗎?」
「不是,祁教授耶!那可是祁教授!你知道他跟你結婚,碎了研究所裡多少未婚已婚女生的夢嗎?你確定要讓他重新流入市場,便宜了外面那些野女人?」
我點頭,十分堅決,「確定。」
「為什麼呀?」
我將她拉近些,湊上去低聲道:「你說有沒有一種理由,既不傷害雙方和氣,又不容他拒絕。」
夏安安看向我的眼神有了幾分鄙夷,「該不會是你出軌了吧?」
我無語,忍住了一巴掌抽S她的衝動。
低頭悶了一口酒,「唉,就是膩了,不想過了。」
關於祁聿白可能是人蛇的事情我並不敢跟夏安安說。
反正當初是我坑了他,現在還他自由也算我良心發現。
至於面子什麼的能有我命重要?
「我不信,你肯定有事瞞著我。」
「你忘了當初為留在研究所強行違背男子意願的卑劣行為了嗎?」
「哦,人家現在工作給你了,人也給你了。然後一腳把人踢開,你這不欺負老實人嗎!」
我:……
夏安安義憤填膺地輸出讓我有些心虛。
仰頭又幹了一瓶酒。
她不是我,根本不理解我現在的處境。
如果她老公是條蛇的話,她隻會比我跑得更快。
「為什麼呀?到底為什麼?你告訴我,告訴我,我保證不亂說。」
她扯著我的手搖個不停,嘰嘰喳喳地,原本被酒攪成一團的腦子更加亂。
我心一橫,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擱。
「他不行。」
「哦~」
夏安安瞪大了眼。
尖叫:「怎麼可能!我覺得挺行的啊!」
「嗯?」我歪頭看她,疑惑,什麼意思?
「別誤會,別誤會,我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就是像祁教授這樣潔身自好、嚴謹自律的人他不應該呀!」
「不符合人設啊!」
眼看著她認真思考起來,我煞有其事地胡謅,「唉,你是不知道。沒勁透了,真不是很行。」
「姜嫵。」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夏安安回頭,大驚失色,扯下包,跑了。
你看吧,我就說她跑得比誰都快!
「我不行嗎?」
救命……
5
車裡的氣氛過分安靜,讓我有狂風暴雨在即的感覺。
回到家,我飛快洗掉身上酒味倒頭就睡,清醒不了一點。
一是酒灌太多,我真醉了,還有就是祁聿白在生氣。
還記得上次他生氣是因為夏安安心血來潮,非要點男模祭奠我逝去的單身,結果 2000 塊的男模我手都沒摸上就被祁聿白抓了個現行。
那天他也是這樣噙著笑叫著我全名。
後來,後來我請了三天假。
感受到有重量壓過來,帶著沐浴後的冷氣。
我閉眼,繼續裝睡。
「阿嫵。」
見我依然沒反應,他輕笑出聲,接著細密的吻落下來。
我哼唧著想推開,卻被抓住了手。
他帶著我的手劃過細膩的真絲睡衣,一路向上,最後停在衣領扣子上。
「阿嫵,幫我。」聲音沙啞帶著欲色。
手不小心碰到吞咽的喉結,想縮回來,被扣緊。
「不要,困了,睡覺。」
我閉緊了眼,嗫嚅出聲,想往被子裡鑽,扭動間又摩擦到他的身體。
臥房裡,沉重的吸氣聲響起。
他傾下身,微涼的唇擦過耳廓,落在敏感的後頸。
呼吸灑下,激起身體一陣顫慄。
「阿嫵,你最近不乖,嗯。」
他尾音輕挑,繾綣蠱惑。
夜色漸深,窗外下起細雨,滴滴答答一直不見消停。
屋內白牆上映照出綽綽的人影。
薄汗沁了一身,意識開始昏沉。
模糊的餘光裡,那白牆上的人影緩緩化出蛇尾。
6
再睜眼,頭疼欲裂,已經過了中午。
祁聿白去了研究所,昨夜留下的一片狼藉沒來得及清理。
顯然他也睡過了頭,走得很匆忙。
我起床,手機裡有祁聿白發過來的信息。
【多睡會兒,點了外賣在門口。】
【下午叫了保潔,注意敲門。】
我:「好。」
對面的信息回得很快。
「乖,等我回來。」
「繼續。」
我頭皮發麻。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婚一時半會是離不了。
不過看著垃圾桶裡面的狼藉,我好像有了能證明祁聿白身份的東西。
7
拖著酸痛的身體我開車去了研究所,剛進門便碰上導師。
「小姜怎麼來了?你家祁教授今天有個研討會,接他下班還早呢。」
導師秦遠國是個十分和善的老頭。
當初人蛇出逃,研究所將我一個實習生推出來背鍋,秦教授雖為痛失實驗品傷心,但為留下我也做了不少工作。
跟導師寒暄了兩句,我直奔 5 樓實驗室。
祁聿白今天有研討會我是知道的,所以時機正合適。
我輕車熟路地進了實驗室,並沒有人。
將收集到的體液放進儀器,等待結果的時間我隨意逛了逛。
這間實驗室是祁聿白獨有的。
面積很大,裝備齊全,各類儀器試劑,許多以我的能力根本看不懂。
設備傳出「滴滴」的打印聲。
面對近在咫尺的答案,我猶豫起來。
導師說人蛇生性殘暴,可祁聿白從來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情。
反而是我一心想保住飯碗,害他降職。
他為了彌補我,跟我結婚,對我百依百順。
可事實擺在眼前。
拿著報告單的手在顫抖。
人與蛇的基因存在相似,但絕不會這麼高。
8
我不記得是怎麼出的實驗室。
車子開出許久,包裡的手機一直在響。
是祁聿白的電話,我不敢接。
說實話我對他並非沒有感情,可我也親眼看見過他幻成碩大蛇形,衝出實驗室,一擺尾傷了好幾個同事。
我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上報,幫他瞞下這個秘密。
一年來他與我親密相處、耳鬢廝磨,我沒法狠心看著他成為被束縛帶纏繞的試驗品。
可我呢?
我又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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