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從沒聽柳如煙帶著哭腔說話。

高傲如她，平時總是帶著涼薄的氣質，光是站在那裡就讓人覺得無法靠近。

 

「你說話啊，你現在跟我一句話說不了了嗎？」

 

她撲進我的懷裡，熟悉的懷抱和氣味。

 

我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地伸手攬住她的腰。

 

「陳澤，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三年了，我每天都在思考，我到底做錯什麼，讓你一聲不吭給我判了S刑。」

 

昏暗無人的樓梯間內，她的聲音空曠悲涼。

 

「我曾無數次去過教堂，在上帝面前禱告，希望你能原諒我的過錯，我曾想過要是世界上真的有魔鬼就好了，我可以和他做交易，我可以用所有東西進行交換，隻求能和你重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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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的時間不長不短，聽著柳如煙的話，我淚流滿面。

 

我又何嘗不覺得煎熬。

 

「你告訴我好不好，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我願意去改，我不能接受你和別人在一起。」

 

她緊緊攬著我，一滴淚水滴落在我的臉上。

 

「對不起。」

 

沉默了半晌，我隻憋出了這三個字。

 

「不想聽對不起，我隻希望我們重新開始。」

 

柳如煙將頭埋進我的頸窩處，我感受她身體的顫抖，抬手在她的背上輕拍。

 

「好啊。」

 

一句話說出來，我突然感覺如釋重負壓在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地。

 

柳如煙猛地抬起頭，愣了許久。

 

「真的嗎？這次你不會再丟下我了對不對？」

 

「不會。」

 

我紅了眼睛，看著面前的人。

 

「從你回來的時候，我就很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我害怕他不能原諒我，害怕我會被拒絕。

 

就如同當初我拒絕她的樣子。

 

……

 

等我拿著耗油回家的時候，我弟的肚子都已經吃到鼓起來了。

 

「哥，你怎麼這麼遲才回來，快，我還給你留了蝦。」

 

我坐在桌前吭哧吭哧幹飯，我弟突然盯著我。

 

「哥，你的嘴巴怎麼腫了？」

 

我嚇得一激靈，剛才在樓梯間太激動了，接吻的時候沒收住力道。

 

「沒什麼，鍋底有點辣。」

 

我趕緊敷衍過去。

 

直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弟突然衝進我房間。

 

「哥，你和柳老師在一起了！」

 

10

 

我嚇得趕緊從床上坐起來，問他怎麼知道的。

 

「剛才我下去找小剛玩的時候看到她了，她還給我買了吃的，還說以後在學校以外的地方都可以叫她嫂子。」

 

沒看出來柳如煙居然這麼大嘴巴。

 

我好不容易打發我弟去睡覺，沒想到第二天全家都知道了。

 

我媽目光灼灼直盯著吃早飯的我。

 

「你是不是和對面柳老師談戀愛了？」

 

「噗。」

 

我嘴裡的牛奶吐出來了。

 

「你怎麼知道的？」

 

「你弟說的，我就知道你和柳老師有故事！」

 

我媽朝我挑眉。

 

「柳老師看樣子就不缺錢，幹嘛住我們這老小區，還時不時過來打擾一下，肯定是為了你。」

 

我將頭埋進碗裡，不敢說話。

 

隻有我媽還一個人得意洋洋的高興。

 

晚上我去接我弟回家，柳如煙說什麼也要跟著一起回來。

 

於是我們三人上樓的時候正好被我媽撞個正著。

 

「回來了啊，小柳等會兒來家裡吃飯啊。」

 

不愧是我媽，短短一天時間，稱呼都變了！

 

「好的阿姨。」

 

柳如煙一副乖巧模樣，立刻答應下來。

 

當晚餐桌上，我弟一臉痛苦。

 

「早知道就不撮合你們了，和老師一起吃飯感覺好難受啊。」

 

沒想到這話正巧被剛剛洗完碗的柳如煙聽到了。

 

看著她似笑非笑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弟完蛋了。

 

在柳如煙的鞭策下，我弟期末考出了一個還不錯的成績，但是還沒高興兩天就難過了。

 

柳如煙三天兩頭來找我。

 

作為不到最後一天不寫作業的我弟，終於感受到了壓迫。

 

年一過就開始撒潑打滾。

 

「哥，你搬出去吧，別讓柳老師再來了，我不行，我真不行了！」

 

隻可惜，太遲了。

 

不出意外，未來小學四年的時間，他都要在柳如煙的鎮壓之下了。

 

……

 

一晃天氣開始逐漸熱起來，我抱著新買的雪糕往家裡跑，卻在小區門口看到一個眼熟的女人。

 

女人摘下墨鏡，朝我輕笑。

 

「有時間嗎，聊兩句。」

 

這個女人是柳如煙的媽媽。

 

聽說還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

 

上次見面的時候，還是我畢業之前，她來我學校找我。

 

「你和柳如煙不合適，因為你她不願意去國外讀研了，你要是真的愛她，就放手，別耽誤他。」

 

我自以為我和柳如煙會是故事男女主角，排除萬難之後在一起。

 

但是現實是，她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卻因為我停下腳步。

 

我害怕二十年後，我們被柴米油鹽磨滅了感情，最後她會怨恨我綁住了她。

 

所以我們分手了。

 

和好之後我就知道我終究會再見到這個人的。

 

……

 

姜女士把我帶到一家咖啡館，直接交給我一張支票。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笑嘻嘻地收下支票。

 

「謝謝阿姨給的見面禮，你放心，我會好好和阿煙在一起的。」

 

她臉色微變。

 

「我是讓你們分開的，你和阿煙不合適，不要耽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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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你說過這話了，我們分手了，但是三年後他還是回來找我了，這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那是因為你勾引我女兒！」

 

姜女士握緊了拳頭，我不慌不忙地把支票推回去。

 

「你要是能做通柳如煙的思想工作，肯定也不會來找我，你不接受我，我也無所謂，反正夾在中間難受的，是她不是我的。」

 

「你跟三年前比起來，真是不一樣了。」

 

聽到她的話，我深以為然。

 

在社會摸爬滾打三年，可不得有點變化。

 

「三年前，你居然沒向阿煙提起我，讓我很驚訝，所以我告訴她，三年前，是我拆散了你們了，她第一次這麼生氣。」

 

姜女士輕嘆了一聲，將支票推到我面前。

 

「你贏了，我們母子關系本來就不好，不能再壞了，見面禮收著吧，再見。」

 

她丟下這句話匆匆離開，我正打算走的時候，柳如煙的電話過來了。

 

「你在哪兒？」

 

「咖啡廳。」

 

「是不是我媽來找你了。」

 

我不愛喝咖啡，所以柳如煙瞬間猜到了。

 

「對，但是這次，她願意祝福我們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我隻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

 

「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呢？」

 

「沒關系，現在我們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我在咖啡館坐了一會，柳如煙就來了。

 

她喘著氣，看起來有些著急。

 

「我又不會跑。」

 

我輕笑一聲上前抱住她。

 

「我說了這一次不會再離開你了。」

 

柳如煙番外：

 

三月十六日，我記憶深刻的一天。

 

因為我覺得我可能愛上陳澤了，從他衝上來加微信開始，就闖入我的視線。

 

我總是不自覺地眼光跟著他，等她靠近的時候，我再假裝漫不經心。

 

他總是鮮活的，有他在的地方不缺笑聲。

 

他說我太安靜了，和他天生一對。

 

既然如此，我們應該在一起。

 

三月十六。

 

我們在一起的第一天。

 

他靠在我的肩頭，說我長得好看，說我隻要站在那裡，他就很喜歡。

 

他搞怪卻又懂分寸。

 

我從未覺得心髒跳動如此明顯，好像情緒都被他的一舉一動牽拉著。

 

從小我就父母離異，在我看來愛情這種高精神追求注定是難得的。

 

同樣也是低需求的。

 

不談戀愛又能怎樣。

 

直到陳澤徹底打破我的想法。

 

應該說他打破我的太多東西。

 

我的底線因為他一再下降。

 

但是每次我生氣的時候，他都會在我的身後撒嬌。

 

「我是想給你添添煙火氣嘛，天天做仙子累不累啊。」

 

他很好，和他在一起, 我感覺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整個大學，我們都在一起。

 

我想我們的關系應該進一步了。

 

比如結婚，用法律捍衛我們的愛情，永遠守護彼此, 永不分離。

 

我開始籌備, 試婚紗, 定場地。

 

雖然忙碌，但是充滿幸福。

 

我眼巴巴地算著日子。

 

五月二十八日。

 

一個我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天。

 

我們相愛的 1137 天。

 

今天下了暴雨，並不適合求婚, 但是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我帶他去了餐廳, 他有些沉默, 讓我有了不好的預感。

 

還好我準備了笑話，可以逗他開心。

 

可是他一點都不開心，反而和我說了分手。

 

原來一個笑話的威力居然這麼大, 可以輕松斷了我的愛情。

 

我沒辦法接受這個現實。

 

我詢問他原因，瘋狂給她發消息。

 

直到最後的紅色感嘆號，終於讓我明白。

 

一切都結束了。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思考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從來沒做過這麼棘手的題，我連自己哪兒錯了都不知道。

 

最後我去了國外。

 

各種各樣熱情的男孩, 曾有人遞給我一張卡片。

 

他說他會讓我體驗到真正熱火的愛情。

 

可是我已經體驗過了, 冰火兩重天的那種。

 

我迷上了禱告, 因為我們曾經拜過月老了。

 

可是他沒有保佑我。

 

我在教堂裡，神父告訴我, 足夠誠心, 可以洗清罪孽。

 

太棒了, 我正好需要。

 

可是上帝也沒聽到，我覺得我被拋棄了，

 

從他拋棄我開始。

 

陳澤，大騙子！

 

教授希望我留在這邊學習, 可是我想回去看看。

 

想和他享受同一時間的陽光。

 

也許有風吹過時，會帶來一個屬於她的吻。

 

班上有個叫陳小澤的孩子。

 

也姓陳, 真巧。

 

每當我看到什麼的時候，就會聯想到她, 哪怕八竿子打不著。

 

這個孩子很調皮, 但是眉眼之間卻和他相似。

 

我真沒想到還能再遇到他。

 

我努力壓制自己，不要當著他的面發瘋。

 

三年我學會了很多，比如他教我的大拇指簡筆畫。

 

比如和他一樣的口是心非。

 

明明想得發瘋，面上還要裝作不喜歡的樣子。

 

就如同她一樣, 明明不喜歡，還裝得一往情深。

 

怎麼能確定這個小號能成為童錦程呢？

 

「（當」我們的感情沒有問題, 隻是單純地走到頭消失了。

 

他隻是不要我了。

 

可是我不能接受她有別人, 那會讓我嫉妒。

 

我嫉妒和他共進晚餐的人, 也討厭那些接近我的人。

 

我不知道張老師從哪裡知道的我的地址，並且非坐在我家不走。

 

礙於同事情面, 我隻是報警解決了。

 

而後選擇搬家。

 

對面那套房子是我花高價買下的, 看著他開門的時候，我的心情瞬間明朗。

 

十二月二十五號。

 

一個同樣記憶深刻的日子。

 

我經歷了大起大落的情緒。

 

我害怕我沒有機會了，幸好她沒有放棄我。

 

四月十六日。

 

求婚的日子。

 

十一月三十日。

 

結婚的日子。

 

我在日歷上畫了圈，旁邊還有笑聲傳來。

 

「柳如煙你好土啊, 現在誰還記日歷啊，用腦子記不行啊。」

 

當然不行，萬一有些人又不認賬怎麼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