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朝顏，我從未想過負你，這些年來後宮也隻有你一人。可昨夜事發突然，這是唯一的辦法，不過是名義上的妃子，你又何必如此不依不饒？」

我有些震驚，沒想到最後我在他眼中，竟然是如此模樣。

 

4

 

到底還是不歡而散了。

 

蕭煜帶著愧疚來，又帶著怒火走。

 

或許是為了故意氣我，他連著幾日都宿在合歡殿。合歡殿連續幾夜燈火不熄，輕歌曼舞的聲音傳了出來，挽夏一到晚上就開始煩躁。

 

她用棉花堵住耳朵，嘴裡嘟囔著：「夜夜笙歌曼舞，陛下莫不是想當昏君吧！」

 

我衝她搖頭，這樣子的話不能被別人聽見，一旦傳揚出去，她多少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蕭煜連著幾日都沒來，直到初一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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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祖宗家法，初一十五，他必須來我的寢宮安置。

 

蕭煜來得很早，他來時眼裡還帶著些許怒火，可在看見我的那一刻，又忍不住嘆息，低頭輕聲哄著我。

 

「阿顏，我們不要再鬧了好不好？

 

「這幾日我故意翻清鳶的牌子，但我從未碰過她，隻是想氣一氣你。可你倒好，從前那樣潑辣的性子，如今竟然什麼表示也沒有。」

 

他有些不滿，拉著我的手輕輕晃了晃，仿佛又是我做錯了一般。

 

我看著他，看著這個同我夫妻多年的男人。

 

我們一同經歷了太多的風雨，無數次生S時刻，都始終沒有松開過對方的手，可好不容易等到天下安穩，卻鬧了一場又一場。

 

「蕭煜……」

 

我聲音有些哽咽，心裡頭是說不出的難受。

 

他伸手，輕撫著我的長發，笑得是那樣溫和：「我在，你說。」

 

「我同你講過的，我是為了攻略你而來。幫助你當上帝王，我的攻略任務就此結束。離開或者留下，隻來自我的心。如果有朝一日，我發現你不愛我，我一定會離開，絕不留戀。」

 

我們是夫妻，相濡以沫了數十載的夫妻。

 

所以他知道我的秘密，也知道我為了能夠和他在一起，選擇留在這個封建王朝，忍受著那些人的白眼。

 

聽著我的話，蕭煜的眼神又軟了些。

 

他伸手將我攬進懷裡，輕聲安撫著：「放心，我絕不負你！」

 

可話音落下的瞬間，一個小宮女卻匆匆跑了過來，當即匍匐跪地。

 

「陛下，顧妃娘娘中了毒，已然吐血暈倒，太醫剛趕過去。」

 

「什麼！」

 

蕭煜一把推開了我，大步走到那宮女面前，好看的眉緊緊皺起，眼裡的擔憂怎麼也掩飾不住。

 

「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呢？你們這些奴才是怎麼伺候的！竟然讓顧妃中毒，若是出了事，朕唯你們是問！」

 

說罷，他抬腳匆匆就要往外走。

 

可走了沒兩步，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到我身邊，捏了捏我的手。

 

「阿顏，清鳶既然入了宮，雖說給不了她一世恩寵。但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我也不能太冷落她。

 

「我就去看一眼，一會兒就回來。

 

「你做的桂花糕最是美味，等我回來時，希望能看見顏兒做的桂花糕，可好？」

 

我看著他眼底的焦急，卻又不得不按捺住所有情緒，在這一刻柔聲安撫我。

 

我忍住內心酸楚，衝他點頭：「好，你去吧。」

 

5

 

目送蕭煜離開。

 

剛從茶水間回來的挽夏，瞧見這一幕時，又在為我抱不平。

 

「今日是初一，陛下就這麼去了合歡殿，明日滿宮必定又是諸多流言。」

 

我嘆息：「可顧清鳶中毒，我若不讓他去，流言會更多。」

 

到時候整個皇宮肯定又在傳，說我這個皇後是如何歹毒心腸，為了留住帝王恩，不讓他去瞧顧清鳶，或許更有甚者，會覺得她中毒是我所為。

 

總之，無論留與不留，都其實沒有太大的意義。

 

挽夏似懂非懂，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既然陛下說一定會回來，那麼娘娘可要備著桂花糕？」

 

我看了眼依然暗下的天色，想了想還是點了頭。

 

我不善廚藝，唯有桂花糕能夠拿出，隻是到底許久不曾親手做過，略顯生疏不說，還傷了手。

 

看著指尖冒出的鮮血，挽夏很是驚慌，連忙就要去喊太醫。

 

我攔住她：「這點小傷沒事的，更何況如今所有的太醫都在合歡殿，實在沒必要驚動旁人。」

 

從前多少刀劍的傷都受了。

 

痛到極致的時候，我嘴裡咬著帕子，一遍遍地問自己為什麼要堅持。

 

到最後，我的腦海裡隻有一個答案。

 

那就是有人在等我。

 

蕭煜，這個說好此生絕不辜負我的男人。

 

思緒漸漸回籠。

 

那一屜桂花糕也已然做好，挽夏嘗了其中一個，說是味道很好，和從前沒有任何差別。

 

我親自裝好了一碟桂花糕，就坐在寢殿裡，等著蕭煜的到來。

 

可直到子時，他都沒有出現。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告訴你合歡殿裡發生了什麼。】

 

系統突然出聲。

 

但它從來不是一個愛多管闲事的系統，如果蕭煜隻是單純看望，它絕對不可能有此話。

 

一股莫名的慌亂，縈繞在我的心頭。

 

我有些坐立不安，看著桌子上的桂花糕，隻是略微猶豫，就讓挽夏帶著這碟桂花糕，同我一起去合歡殿。

 

夜晚人少，也隻有挽夏陪我，因此一路上並沒有驚動其他人。

 

合歡殿很大。

 

看守的太監瞧見我，原想攔一攔，但挽夏當時就冷了臉：「皇後娘娘來親自看望顧妃，你怎敢攔？」

 

太監沒說話，默默讓了位置，我便這麼走了進去。

 

【沈朝顏，其實你心裡都已經有所猜測，幹嗎非要再親眼看一遍？】

 

當我快走到寢宮門口時。

 

系統總是忍不住出聲。它的話我懂，它也同樣懂我想做什麼。

 

「有些事，總得親眼瞧一瞧，這樣子才能S心。」

 

我小聲回了系統，接著伸手輕輕推開門。其他宮女瞧見我，倒是有人想開口，但都被挽夏提前攔了下來。

 

推開門的瞬間，我就聽見了屋內的嬌媚喘息聲。

 

成為人妻數十載，這聲音我簡直不要太熟悉。在聽見的那一瞬間，我就失了所有勇氣，轉身落荒而逃。

 

挽夏沒跟住我，我跑到了御花園的假山後面，手裡還拿著一碟子糕點。

 

我看著糕點，開始泄憤似的往嘴裡塞。

 

直到最後塞不下了，忍不住嘔吐起來，才停止了自虐。

 

【顧清鳶的確中了毒，是她自己下的。一點點的毒，太醫很快就解了。蕭煜原本想離開的，但是顧清鳶突然褪了衣裳，拉著蕭煜雙雙滾進了浴池，後面就……】

 

系統有些說不下去，我也不想再聽。

 

我抬頭看著天空，瞧不見月亮，隻能看見滿眼落寞。

 

我忽然很想念故鄉，那個女子不再卑微的時代，可以肆意地做自己，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這樣好的故鄉，我是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了。

 

我伸手抹幹了眼角的淚，幾乎不再有任何猶豫，直接對系統說：「我要回家。」

 

6

 

系統從前就和我說過。

 

完成任務後，我可以選擇留在這裡，又或者是回到故鄉。

 

當時因為愛上了蕭煜，而家鄉，我已經沒有了其他親人，所以我想也不想就留在了這裡。

 

可現在，蕭煜背叛了我，我又有什麼留下來的理由呢？

 

【想要回去，很簡單的。

 

【每逢初一十五，在這兩日的亥時，也就是現在所說的晚上九點至十一點，在這個時間段裡，你選擇自S或者被S，就能回到故鄉。

 

【切記，一旦開始，就不可以有任何猶豫，必須幹脆果決地結束了自己。如果被人打斷，你就隻能等下一個初一十五。】

 

系統仔細地跟我說了回家的條件，我一一記下。

 

今夜便是初一。

 

可如今已過子時，那麼便隻能等十五那日回去了。

 

打定主意後，我就從假山後面走了出來，恰好撞見了正在尋找我的挽夏，她一見到我就紅了眼眶，伸手將我緊緊抱住。

 

「嚇S奴婢了，還好您沒事。」

 

如果說，我對這個朝代還有留戀的話，那麼就隻有挽夏。

 

從我來到這裡開始，挽夏就一直陪在我身邊，數年來不離不棄，名義上是貼身宮女，可我早就把她當成了親人。

 

我跟著她回宮，她一路上絮絮叨叨，特意避開小宮女們開始說教。

 

「娘娘以後不能再鬧失蹤了。我都快嚇S了，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你打我一頓也好，罵我也罷，不要突然消失不見，好不好？」

 

挽夏說著說著，突然間就哭出了聲。

 

我連忙將她抱住，開口輕聲安撫：「放心，你家娘娘沒有這麼脆弱，無須擔心的。」

 

她搖頭：「可是娘娘那麼愛陛下，心裡怎麼可能會好受？我就是害怕，害怕您出事。」

 

我張了張嘴，想要和她說些什麼，可到底什麼都沒說出口。

 

唉，傻丫頭……

 

7

 

我晚上去了合歡殿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皇宮。

 

尤其之後我失蹤，挽夏拍人尋找多時，鬧的動靜也並不小，蕭煜自然也是知曉的。

 

第二日，他日上三竿時來了我寢宮。

 

身後還跟著顧清鳶。

 

他眼中心虛，看向我的目光帶著些許愧疚。

 

「昨夜……」

 

「昨夜是臣妾蓄意勾引陛下，皇後娘娘若是要怪罪，就怪罪臣妾吧！」

 

顧清鳶直接打斷了蕭煜的話，當即就跪在我面前，衝我磕了三個響頭後，又連忙捧過旁邊的茶水遞來。

 

「臣妾有罪，但請皇後吃了臣妾這杯茶，也算是正式拜見。」

 

說罷，她就直接把茶水往我面前遞。

 

我自然不想喝，可還沒等我有手動作，她右手突然一抖，茶水幾乎快要全部都灑在我身上。

 

但挽夏眼疾手快，搶先一步護住了我，最後茶水反而全部都潑在了顧清鳶自己的衣裳上。

 

茶水滾燙，她尖叫一聲後，便跌坐在地。

 

蕭煜瞧見這一變故，更是想也不想就衝了下來，當即將人護在懷中，嘴裡嘶吼：「還不趕緊傳太醫！」

 

顧清鳶已然哭出聲，她淚眼婆娑地望著我，弱柳扶風般的美人，哭起來是那樣好看。

 

她說：「如果此舉能讓皇後解氣，臣妾心甘情願。」

 

明明隻是個意外，可她這般說，仿佛是我故意將茶水潑到她身上似的。

 

【臥槽！綠茶啊，綠茶！我第一次見到活著的綠茶！】

 

系統突然間嗷嗷叫，我費了很大力氣，才忽略掉它的聲音。

 

挽夏氣不過，板著臉開口：「顧妃連一杯茶水都捧不住，若非奴婢眼疾手快，茶水可就要潑到皇後娘娘身上了！」

 

「是，都是我的錯！」

 

顧清鳶哭得愈發大聲，緊緊靠在蕭煜懷中，仿佛我和挽夏是什麼洪水猛獸，會吃人似的。

 

「奴婢說的本就是事實，顧妃你又何必……」

 

「閉嘴！」

 

挽夏還想說些什麼時，蕭煜忽然一聲呵斥，抬眸陰鸷鸷地盯著挽夏：「雖是意外，但你燙傷了顧妃，還不趕緊跪下向她磕頭謝罪！」

 

「奴婢沒錯！」

 

挽夏同樣也有著自己的性子，她不覺得自己做錯的事，哪怕是要了她這條命，也是絕對不可能認的。

 

「賤婢！」

 

蕭煜很是生氣，想也不想，就要抬手打挽夏。

 

我直接攔在挽夏面前，這巴掌差一點點就要落在我臉上，蕭煜的動作頓住，不滿地看著我：「阿顏，你這丫頭該好好管教了！」

 

顧清鳶又在此刻開口：「皇後若是覺得氣不過，可以再打……啊！」

 

她話還沒說完，我一巴掌就甩在了她臉上。

 

然後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我又打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讓顧清鳶甚至都忘了哭泣，隻是呆呆地看著我。像是完全沒想到我真的會對她動手。

 

「顧清鳶，如果你因為要爭寵，所以使些手段，我根本不會管你。但你若是想傷害我的人，我會要了你的命！」

 

我捏著她的下巴，又轉而看向蕭煜。

 

「既然你已經違背了當初的諾言，那我們之間，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蕭煜，從此以後，你不要再來我這裡。我不管你顧清鳶如何，但若是你們敢動我的挽夏，我會跟你們拼命。」

 

我說得認真，就連剛準備發怒的蕭煜，看見我這般模樣，也忍不住歇了所有火氣。

 

他甚至眼中有些不可置信，抓著我的手腕道：「什麼叫沒什麼好說的？什麼叫不要再來你這裡？沈朝顏，你是我的皇後！」

 

我甩開他的手，一字一句道：「那是從前，現在的沈朝顏，不要你了。」

 

8

 

又是一次不歡而散。

 

蕭煜很生氣，當著我的面直接將顧清鳶抱走。

 

他覺得我會因此難過，這樣子他的生氣就能得到舒緩，我或許再也沒骨氣，在他面前求和，那麼這場鬧劇就能迎來終結。

 

但事實上——

 

已經決定回家的我，是真的不要蕭煜了。

 

我承認，我愛蕭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