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4

 

在他們的折騰下，店裡的盈利降了三分之一。

 

李姐算完賬，看著賬本又氣又無奈：

 

「我們本本分分做生意，怎麼招惹了這麼一群壞人，太氣人了。」

 

我媽一聽，竟然有李姐都受不了的顧客，撸起袖子就準備去會會。

 

我趕忙攔了下來。

 

現在的情況，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更好。

 

這種想盡辦法鑽漏洞佔便宜的人，心理素質都超乎常人，讓他們有所顧忌實在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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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他們越來越肆無忌憚。

 

一到點就把六塊錢扔到收銀臺上，大搖大擺進來糟蹋食物。

 

其他顧客吃啥沒啥。

 

我愁得失眠了好幾天。

 

我爸看我整個人無精打採，輕聲安慰：

 

「晨晨你別擔心，惡人自有天收。」

 

這天下午，老頭老太太們又來作妖了。

 

離開前，老頭老太太們偷偷拿出兜裡的小剪刀，互相打掩護，把沒吃完的面條、蛋挞、綠菜都剪碎扔進湯裡。

 

一旁的服務員小聲提醒：

 

「叔叔阿姨，咱們可以勤拿少取，這樣就不浪費了。」

 

卷發紅唇老太太放下筷子，冷哼一聲：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浪費了？你們店就這麼對待老顧客的？」

 

一位經常光顧的大爺看不下去了:

 

「這麼大歲數的人，坐著輪椅跑人店裡搗亂，要點臉吧！人家就收你六塊錢，還真把自己當上帝了。」

 

卷發紅唇老太太可不是好惹的主，血盆大口一張，語氣惡狠狠：

 

「你算老幾在這兒說我？S老頭子，活該少一隻耳朵！」

 

我這才注意到，這位大爺的右耳是假的，裡面放著人工耳蝸。

 

大爺噌地站了起來：

 

「活該？我這耳朵戰場上被敵人子彈打沒的，你敢公然侮辱退伍殘疾軍人，真是沒王法了！」

 

說完，大爺就顫顫巍巍拿出手機。

 

老太太一下變了臉色，支支吾吾道：

 

「你不早說……」

 

我連忙上前拉住大爺：

 

「大爺，謝謝您仗義執言，您消消氣，別氣壞了身體。」

 

大爺擺擺手讓我放心：

 

「你們也是經歷過困難時期的人，吃不飽、穿不暖的苦日子才過去多久，就開始糟蹋糧食了？這是最損福報的行為，回家好好反省吧。」

 

「現在工地的盒飯都要十二塊起步了，這店就收六塊錢，能讓你吃飽肚子，還嫌棄這嫌棄那，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鴨舌帽老頭臉上掛不住了，低聲辯解：

 

「你別亂扣帽子，我們作為消費者還不能提點意見麼？」

 

「你們這是提意見？別給我們老年人丟人了！」大爺瞪著眼睛懟了回去。

 

身旁的幾個服務員一臉佩服。

 

姜還是老的辣啊！

 

大爺理了理衣擺，對附近看熱鬧的年輕顧客說：

 

「你們年輕人可別把我們老年人一杆子打S，是壞人變老了，不是老人變壞了。」

 

5

 

我不好笑得太囂張，隻能在心裡為大爺瘋狂鼓掌撒花。

 

經過大爺的連環精準打擊，幾個人悄悄溜走了。

 

大爺臨走前對我說：

 

「要人尊重必須先自尊，連基本的節約糧食都做不到的人，就該給他們立規矩，而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慣著他們的惡習。」

 

我重重點頭。

 

這天以後，這群老頭老太太偃旗息鼓了好一陣。

 

可是，很快他們又卷土重來了。

 

這次，他們不再扎堆來店裡，甚至為了避開退伍大爺來店裡的時間，寧願忍痛多掏六塊錢。

 

他們不敢惹硬骨頭，就開始挑軟柿子捏。

 

帶孩子的寶媽，忙碌的裝修工人，殘障人士都成了他們欺負的對象。

 

一位寶媽推著滑板車，想給孩子夾塊披薩，來點薯條。

 

手還沒碰到盤子，鴨舌帽老頭就衝上來，把櫃臺上的披薩和薯條全部夾走了。

 

「叔叔，不好意思啊，披薩和薯條能給我家孩子分點兒嗎？孩子都喜歡吃這些。」寶媽禮貌問。

 

鴨舌帽老頭一臉不耐煩，斜睨著寶媽：

 

「怎麼分？我們有四個孩子呢，這點都不夠吃。」

 

裝修師傅在面食窗口排隊，老頭們站在前面，故意讓面點師傅下十碗面。

 

「要這麼多能吃的完麼？」裝修師傅小聲問。

 

「怎麼了？我家孩子就愛吃面，你這麼大個人，不會和孩子搶吧？」老頭一臉不懷好意。

 

裝修師傅的臉一下漲得通紅，拿著盤子快步離開。

 

這些老頭老太太都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帶著孩子根本沒精力看管。

 

幾個一歲多的孩子還穿著紙尿褲，尿了拉了都得我們店裡服務員幫忙洗屁股換紙尿褲。

 

我實在看不下去，一把拿走服務員手裡的紙尿褲遞給孩子爺爺：

 

「我們服務員年紀小換不好，您的寶貝孫子還是您親自來吧。」

 

老頭扯著脖子喊：

 

「我一個大男人換什麼紙尿褲？」

 

我面帶微笑：

 

「您還是早點學吧，說不定過幾年就得給自己換尿不湿了，要是不會換，長了褥瘡可就受罪了。」

 

老頭氣得呲牙咧嘴，開始大聲狂吠。

 

我轉頭就走，不再理會。

 

正在這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一個孩子悽撕心裂肺的哭聲。

 

這孩子在盲道亂跑，撞到一個聾啞小伙子身上，迎面摔在了地上。

 

「哎喲我的乖孫啊，不哭不哭，鼻子都紅了！」

 

聾啞小伙子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推搡到一旁團團圍住。

 

幾個老頭老太太伸著手指頭指指點點：

 

「真是壞良心啊，怎麼能這麼欺負孩子？」

 

「攔住這個裝聾賣啞的臭小子，別讓他跑了，我現在就打 120。」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擋在小伙子前：

 

「到底誰壞良心？你家孩子在為聾啞人士鋪設的盲道上亂跑，跟在人屁股後面，小伙子能看得見麼？」

 

「而且孩子都已經活蹦亂跳了，需要打 120 麼？」

 

我瞥了一眼一旁已經止住哭聲、開吃奶酪的小朋友。

 

幾個老頭老太太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卷發紅唇老太太放開嗓子嚎：

 

「哎呦，沒天理了，這麼大店，居然欺負我們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孩子啊！」

 

我馬上叫李姐過來，低聲吩咐兩句就拿起手機報了警：

 

「別費勁了，不是誰的聲音大誰就有理，等警察來主持公道。」

 

聾啞小伙子雖然聽不清，但明白我在幫他，連忙拉著我的胳膊擺手。

 

6

 

從小，我們身邊的弱勢群體都被教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虧是福。

 

吃虧如果真是福，那些利益既得者為什麼不自己吃吃呢？

 

我對小伙子比了一個放心的手語：

 

「還有，你們脖子上頂的是腫瘤嗎？不管青紅皂白就說小伙子裝聾賣啞。人家雖然是聾啞人，但靠本事吃飯，設計的陶藝作品外國人都搶著要，比你們強多了！」

 

「小姑娘，你年紀輕輕，怎麼說話這麼難聽？你爸媽沒教你尊重老人嗎？」老頭老太太們破防了。

 

「我爸媽教我要尊老愛幼，但你們都成精了，還需要尊重麼？」

 

警察很快來了。

 

李姐準備好了監控，警察看完又和店裡的服務員、顧客了解了情況。

 

一看到戴著執法記錄儀、身穿制服的警察，這些老頭老太太都老實了。

 

一個個站得整整齊齊，剛剛胡攪蠻纏的勁兒消失地無影無蹤。

 

看孩子沒什麼事，警察各打五十大板，挨個教育了一遍後，就聯系子女把各自的爹媽孩子領回家了。

 

警察告訴我們，這幾個老頭老太太是出了名的難纏，平時沒事做，就愛到處佔便宜。

 

不管哪裡有領雞蛋、領大米的活動，公交換乘幾次都會去，風雨無阻。原因很簡單——七十歲以上老人公交免費坐。

 

附近的羊毛就更不用說，天上下刀子也擋不住他們堅定的步伐。

 

「小姑娘，不是我說，這伙人戰鬥力忒強，前面一家超市已經被他們攪和得開不下去關門了。」

 

「你家的飯菜味道不錯，我自己也經常帶孩子來吃，不忍心被他們攪黃了，總之你自己多留意。」

 

我咽不下這口氣，也擔心他們還有別的幺蛾子，決定想想辦法。

 

我爸總說惡人自有天收，這次也被折磨得沒了脾氣。

 

我決定替天行道、以暴制暴。

 

經過幾天的打聽，我了解到隔壁的裝修市場有幾位很有地位的大哥。

 

於是高價僱了他們來鎮場子。

 

大哥們都是左青龍右白虎，一身健碩的腱子肉。

 

我把他們安排在夾菜的地方。

 

幾個老頭老太太剛開始沒發現氣氛不對。

 

結果他們一過來夾菜，大哥就指揮服務員們把菜都收了。

 

夾一個，收一個，針對得很明顯。

 

老頭老太太們正準備發火，大哥們就撸起胳膊開始秀紋身。

 

服務員很有眼力見兒：

 

「哎呀大哥，你這個紋身真有氣勢，太襯你的氣質了！」

 

大哥一臉得意：

 

「這是五年前紋的了，剛從裡面出來，過兩天闲了再去紋點別的。」

 

「太厲害了，大哥你還收小弟不？」

 

「看你這身體還行，膽子夠大麼？我們隻要不怕S的。」

 

聽到這兒，老頭老太太們嚇得直哆嗦，趕緊繞道。

 

一看效果這麼好，第二天，我在收銀的地方也加派了一位大哥。

 

老頭老太太們一看這架勢，知道進來也佔不到便宜，轉頭灰溜溜走了。

 

7

 

這幾個老頭老太太們從沒有在一個地方絆倒這麼多次，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

 

他們的腦子像進了攪拌機，攪得智商比喜馬拉雅山頂的空氣還稀薄，就熱衷幹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他們看店裡各位大哥嚴防S守，就開始改變策略。

 

這天，他們中午十二點來到店裡，乖乖買了正價門票，還沒帶孫子孫女。

 

我和大哥們納悶，這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十二點正是店裡客流最大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