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完我的臉忽的一熱，原本因為車禍周邊就有人圍過來，這會個個臉上都露出一副八卦的神情。我恨不得給嘴瓢的自己兩個大耳刮子，於是立馬轉身開車逃離了現場。

把車放在 4S 店後，我就打了個車回家。

 

顧邵發了好友申請過來：「賠償」。

 

我點了同意，心中默念：趙珊珊這可不是我的問題，是你的顧學長上趕著加我的。

 

一加上顧邵就轉了兩萬給我，接著問：「為什麼刪我？」

 

我本來是想編個理由糊弄過去的，但一想到趙珊珊那副嘴臉，我決定茶回去。

 

「這就要問你那個好妹妹趙珊珊啊，如果不是……算了，我不是那種喜歡背後說人壞話的人。」

 

顧邵似乎輕笑了一聲：「我知道了。」聲音慵慵懶懶的，像隻小貓伸出爪子撓了撓我的心口。

 

可我早就不是那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了，完全有自制力阻止自己往別處遐想，於是寒暄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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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陸銘順利籤約，出演《醒在夢裡》。他是新人，又沒什麼背景，我就讓李曼曼去當他經紀人，確保其不會在片場被人為難。

 

我正在辦公室處理著郵箱裡的合作邀請，公司最近籤約的幾個新人很有潛力，有許多廣告公司投來橄欖枝。但出於公司利益，我還是要排查一下，防止接了什麼不好的廣告影響藝人前途，從而對公司造成損失。

 

「姐姐！」門在短暫的被敲了兩下後一個黑色身影闖入，「姐姐，你新劇換男主怎麼不選我啊？你說好要捧我的呢！」

 

我的太陽穴像是被針扎了一下疼，低頭將眼睛不自覺地閉了起來。

 

「姐姐姐姐！你抬頭看看我，你看我今天造型怎麼樣？」清脆的嗓音帶點奶音後綴，聽著雖提神卻顯得聒噪。

 

我手指在鍵盤翻飛，假裝自己是百忙之中抬頭瞧了他一眼，對上了他那雙仿若不染塵埃的澄澈雙目。

 

唇紅齒白的一張俏臉，在黑發的襯託下更顯得白嫩，黑色衝鋒衣的拉鏈拉了一半，露出裡面的白 T，拜託有哪個姐姐會對活力四射的男大學生有抵抗力啊！

 

我放柔了語調：「你今天沒課嗎？」

 

「我翹課出來的！」他臉上頗有些自豪感，隨手撈起我桌上果盤裡的小番茄往嘴裡塞了一個，「你可別告訴我姐……」

 

「還需要她告訴我嗎？」李曼曼推門進來，「李一洋你是真該S啊！才大一就敢翹課了？」說著一臉怒氣地衝向李一洋。

 

李一洋驚恐之餘躲閃不及，被李曼曼揪住了耳朵：「我錯了我錯了姐，我就是來看看張婉姐姐……」

 

沒錯，這個可愛率真的奶狗弟弟是我閨蜜李曼曼的親弟弟，有一次來公司玩，被品牌商相中，拍了個運動產品的廣告，小火了一陣子，自此他對演藝圈就非常感興趣。我為了哄他好好上學也答應他有適合的劇本會捧他。

 

李一洋嘴裡嗚嗚哇哇的被李曼曼拉出門外：「張婉姐姐，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我哭笑不得，喝了口水，打算繼續工作，誰知門沒關嚴實又有人推門進來。

 

一個清冷的聲音破空而來：「張婉，我們談談。」

 

今天的顧邵沒有穿成西裝革挺的樣子，而是休闲白襯衫外面隨意搭了件淺藍色外套，頭發也沒打發蠟，成了現下流行的微分碎蓋。

 

我抬頭看著他，忽然就夢回了學生時代，仿若我們之間沒有聯系的這幾年根本不存在。

 

我聽到自己嗓音幹澀：「好，你想談什麼？」

 

他倒是不客氣，在會客沙發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珊珊都告訴我了。」語氣裡聽不出情緒。

 

叫得真夠親昵的，我翻了個白眼：「所以呢？」

 

趙珊珊嘴裡出來的不會有我半句好話，是非黑白一定被她顛倒得一塌糊塗。

 

「所以……我們可以談談大學七夕那天的事嗎？」

 

時間線跨越得有些急，我愣了一下，倒茶的手一滯：「趙珊珊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都交代了，她用陸銘的合同逼你刪我的事。甚至，大學期間她多次找你麻煩……」他說著眼神移過來，和我四目相對，「張婉，你這是什麼表情？」

 

還能是什麼表情？驚詫，錯愕，趙綠茶是吃錯藥了，對著自己男神都能把曾經做過的壞事和盤託出？

 

「嗯……她怎麼會突然這麼懂事？」

 

「因為我發脾氣了。」他輕笑了一聲，「我發脾氣還挺嚇人的。」

 

我實在無法腦補顧邵發脾氣的樣子，在我印象裡，他一向待人接物彬彬有禮，親切可靠。

 

「真想看看你發脾氣的樣子。」我感慨道。

 

「不想被你看到。」他將手中的杯子放到茶幾上，「張婉，我們之間有誤會。」

 

「展開說說呢？」

 

「七夕那天，我是想跟你表白的，可是你嫌棄地把我送的花丟在一旁，還踩上幾腳。我當時知道了，真的整個人都炸了，那幾腳像踩在我心上，很痛。」他說這話時，聲音低低的，委屈得很，好像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似的。

 

那會，顧邵送我花我是一整個心花怒放，雙向奔赴的甜甜戀愛這誰不歡喜啊？我立馬拍照分享給李曼曼，把他吹得天花亂墜，什麼白馬王子，什麼公子世無雙，要多矯情就有多矯情，被李曼曼瘋狂罵戀愛腦。

 

誰知道回宿舍的半路遇到了趙綠茶，陰陽怪氣地暗示我配不上顧邵。那時的我年少氣盛，還做不到不跟她一般見識，自然要想盡辦法一較高低。

 

S人要誅心，這道理我太懂了，於是我嗤笑一聲：「趙綠茶，你是不是愛慘了顧邵啊。可惜了，我縱然有千般萬般的不好，他就是喜歡我呀。你瞧，這是他送我的花，好看吧？對某些人來說，這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對我來說就是一束尋常的花罷了。」說著，我咧嘴一笑，在她羨慕卻又含著怒氣的目光中，將那束花隨手丟在了路邊。

 

「張婉，你！」她的臉氣得通紅，「你真是不配被顧學長喜歡。」

 

「那怎麼的呢？」我抬腳踩向花束，還學著電影裡的反派惡狠狠地碾了碾，「我配不配的也不是你說了算。心痛嗎？心痛就對了，無論如何，我能從他那邊得到的，你都得不到。」

 

這句話是真狠狠扎了她的心，她哭著跑了。

 

等她跑遠，我心疼地撿起那束花，還好還好，隻有一朵花被我略微踩扁了點，搶救一下不成問題。

 

心裡百感交集，既覺得爽快又覺得幼稚，S敵一千自傷八百，不值不值。

 

我萬萬沒想到，趙綠茶竟偷偷錄制了視頻，並且把她的言論都剪輯掉了，隻留下我丟花踩花以及放狠話的片段。

 

所以，當時看到視頻的顧邵傷心欲絕，思慮再三後對我說了抱歉。

 

我問他：「你這是什麼意思？」但他沒理我，我也就沒再糾纏。

 

「你就沒想過當面來問問我？」我有些生氣，「就算是有誤會吧，你一個大男人記仇至今，有意思嗎？」

 

「我記仇？」顧邵嘴角抽了抽，「我做什麼了讓你覺得我記仇？」

 

「我開影視公司，你也開影視公司，搞同行競爭；我在選拔新人大賽裡看中的人，你也要跟我搶，搶了去又不好好栽培，還來個霸王條款……」

 

我正吐槽著，顧邵深吸了一口氣，往沙發後背一靠，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朝我揚了揚眉：「介意我抽根煙嗎？」

 

「介意。」我極其認真地說：「聞到煙味會生理不適。」

 

說的是實話，可能是自從工作以來，總要出入各種大小應酬場面，合作伙伴吞雲吐霧的大有人在，我在那種環境下總會有快要窒息的感覺，時間久了聞到點煙味都會反胃。工作的事情沒辦法，隻要不是很離譜的抽煙程度我能忍就忍，合作談完立馬找理由離開，但現在是我跟顧邵在我的辦公室單獨相處，我這麼說也不算不禮貌。

 

「好。」他迅速收起煙，一字一頓，「影視公司我還真是跟著你幹的，因為你喜歡的事我也想涉獵，但我從來沒跟你競爭過。很多劇本你拿得那麼順利，有沒有想過有我一份功勞呢？」

 

這麼一說，我開影視公司以來確實順風順水，按自己的審美籤了幾個藝人，幫他們開通賬號做了些營銷後，就陸續有導演找上門合作，幾乎都是很有名氣的導演，我原以為是自己運氣好，選的藝人有本事，這才有伯樂賞識，如今顧邵這麼一說，我心裡立馬沒底了。

 

沒等我發問，他就自顧自解釋道：「對，我用了點關系幫了你幾次。當然我說這些不是邀功也不是讓你感恩戴德，我隻是……隻是……」他嘆了口氣，「就是想這麼做。我本來是想讓這些事情都爛在肚子裡，但現在我們又有了交集，我就忍不住了。搶人的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是她做的。」

 

她，當然是趙珊珊。

 

對於她的綠茶行為我已經習以為常，也懶得多說，隻是問他：「那束花的事情，你當年就沒想過問問我？」

 

「我想，也問了。可能你忘了當初怎麼回我的。」

 

我懵了：「我怎麼不記得有這事？」

 

我努力在腦海思索，還是沒找到任何關於他詢問的片段。

 

「貴人多忘事唄。」他調侃了一句，「你說，我跟趙珊珊比較般配，追你的人從這排到法國巴黎，讓我往後稍稍。」他說完，自嘲一笑，「小模樣還挺拽，把我氣得直接裂開。」

 

我才要裂開，後半句話確實像我說的，可我永遠都不會說顧邵跟趙綠茶般配。

 

顧邵是天上月，心上人，她趙綠茶算什麼東西，九洋的鱉都甩她幾條街。

 

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人的臉，我心中一涼，瞬間沒了敘舊的興致。

 

「顧邵，我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當初我們倆錯過，也不全是趙珊珊的『功勞』。」我起身，「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了解一些事情，晚點跟你說。」

 

他也起身：「好，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在自己心裡的想法沒有決斷之前，半個字都不肯透露。」

 

說得沒錯，我所懷疑的事情沒有被證實之前，我不想多費口舌。

 

「不重要的，其實。」他慢步走向門口，回頭望向我，「我一直都沒有放下過你。」

 

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像一片鵝毛輕輕落在我心上，痒痒的暖暖的。

 

4.

 

我把周檬約出來的時候她有點懵，我事先粗略調查了一下，她目前在一家公司做小職員，副業是販賣藝人籤名照或者新劇路透照，蹲的大都還是我公司的藝人。

 

在咖啡廳見的面，她還是記憶中那樣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張婉，好久不見。」大學一個宿舍的時候，我跟她不算特別親近，但也沒有過矛盾。印象中唯一的交集，就是七夕那天，大家都出去玩了，宿舍隻剩下我跟她。我準備洗個澡約顧邵吃飯，誰知道剛打上沐浴露，宣傳部部長就打電話來問我那一期宣傳畫報的方案。我讓周檬拿我手機發了文件過去。那期間我隱約聽到了兩下消息聲，洗完澡看手機的時候隻有部長回了個 OK 的表情。

 

後來我收拾完畢給顧邵發消息，問要不要吃個飯，他說了抱歉。

 

我漫不經心地對周檬講起了這件往事，察覺到她有些心虛的眼神，心中了然了七八分。

 

「張婉，我當時隻幫你發了個文件給部長，其他什麼都沒做啊！」她慌亂地擺了擺手。

 

我端起桌上的果汁抿了一口，笑了笑：「我隻是說當時好像聽到消息聲，沒說你做了什麼啊。」

 

她皮笑肉不笑地裂開嘴：「你沒誤會就好。」

 

她的眉眼低垂下去，眼神停留在自己握著杯子的指尖。

 

我嘆了一口氣，幽幽道：「聽說你最近在跟拍陸銘的照片。」

 

「對。」她抬起頭，「他最近在拍《醒在夢裡》，在網絡上還是挺火的，都說他的形象跟劇裡的男主很貼。」

 

「那你知不知道，這種跟拍是違法的，我作為他公司的領導，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責任。」

 

周檬愣了，慌亂地咽了一下口水：「張婉，我就是做個小兼職賺點外快，你不至於……」

 

「至不至於的，還不是我說了算。」我朝她挑了個眉，「說吧，那天到底拿我手機做了什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跟趙珊珊關系應該不錯。」

 

她委屈巴拉地看著我，許久才點點頭：「張婉，我對不起你。我當時財迷心竅……」

 

周檬的家境一般，又很虛榮，趙珊珊抓住了她的弱點收買了她，時常向她打聽我的狀況，隻是可惜的是我跟周檬交集不多，她很少能得到我的重要消息。於是她又斥巨資，讓周檬找機會能破壞我跟顧邵任何能在一起的機會，這才有了周檬拿我手機回復完顧邵，再刪除消息的事情。

 

真相大白，我一時間有點恍惚。

 

我給顧邵發消息：「當初的消息不是我回的，是趙珊珊指使周檬回的。」

 

周檬紅著眼睛哽咽道：「對不起張婉，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會那麼做的，我也常常後悔……」

 

我聽了她這些話心裡毫無波瀾，隻知道重來一次她依然會選擇拿錢辦事。我壓下浮上嘴角的冷笑，裝作不在意，「我知道，事情都過去了，不說這些了。」

 

我喊來服務員結了賬，背上包起身：「你再坐一會，我公司有事情要忙，先走一步。」

 

周檬賠著笑點頭：「好的好的，那陸銘的新劇……」

 

「我會跟劇組負責人打好招呼，不影響拍戲進程的情況下你可以拍攝一些可以曝光的照片和視頻。」

 

聞言她很是感激：「謝謝你張婉，你真好。」

 

我淡然一笑，轉身離開。

 

這件事於我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卻能賣她一個人情。我已經不像當初那般年少氣盛，尤其是在解開和顧邵的誤會後，才知道很多事情都有兩面性。我今天給周檬一條後路，也許有天在趙珊珊的事情上她能幫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