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時候我隻想著要保護你，沒能力救吱吱，是我太懦弱了。」楚臨的呼吸也變得急促，他的聲音帶著哽咽，艱難地說出每一個字，「回京以後，太多雙眼睛盯著我了，都想找到我的軟肋。我不能讓你成為他們的目標，隻能假意接近薛如月，來保全你！」

 

「你所謂的保護，就是讓別人替你承受一切？利用薛如月保全我？」我冷笑，淚水不斷滑落，話語像利刃一般刺向他，「你就是個混蛋！利用身邊所有人，最後再毫不留情地拋棄他們！」?

「是， 我是個罪人。可這個吃人的朝堂，我別無選擇。如果我不S他們，他們便會來消滅我們。我可以S，但我不能讓你S。」他沒有為自己辯解。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害我一個人過得那麼辛苦！」我心頭的痛楚未曾減輕，反而越發深重。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脆弱：「我害怕，我害怕接近你後，抑制不住情緒，被他們的人發現。處理一個婢女，對他們來說太容易了。阿菁，我不敢，我太害怕了。」

 

夜風穿過巷子，吹散了言語的溫度，留下一片冰冷。

 

我曾無數次猜測過他突然冷落我的原因，可我不敢面對真相。

 

明明早已下定決心要忘掉他，要恨他，才能讓自己不再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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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真相從他口中吐出時，我的心依然軟了。

 

哪怕嘴上依舊不肯松口，內心卻早已潰敗得一塌糊塗。

 

為什麼我們之間的愛要如此艱難，如此小心翼翼？

 

「你為什麼要解釋！」我淚眼模糊地望著他，「我本來決心要恨你一輩子，可現在我做不到了，我真的好想繼續恨你。」?

 

他低下頭，額頭輕輕抵著我的額頭，聲音沉重如夜色：

 

「我不求你原諒，隻想讓你在我身邊。我給你一輩子的時間慢慢恨我，好不好？」

 

我的痛哭聲回應著他，喉嚨被壓抑得發不出聲音。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撫平我的仇恨和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情緒終於慢慢平息。

 

他替我擦去臉上的淚水，梳理著我被夜風吹亂的發絲，緩緩開口：

 

「阿菁，你知道我為什麼選擇當攝政王嗎？」

 

我搖搖頭，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怔。

 

「皇帝要三宮六院，而我隻想和我的阿菁，一生一世一雙人。

 

「阿菁，下個月初二，是個吉日，我們成親吧。」

 

【宿主，攻略對象好感度已增加至 ?90%。】

 

?

 

7.?

 

臘月初二，瑞雪紛飛，天地蒼茫。

 

王府內，紅綢高掛，銀霜滿地，雪落在紅色的喜帕上，映出一種說不出的悽美。

 

林青青看著銅鏡裡鳳冠霞帔的我，神色復雜：「你是不是快要攻略成功了？」

 

我微微點頭，抿著唇上的口脂，輕聲答道：「嗯，還差一點了。」

 

「真好。」她笑了，眼底卻閃過一絲苦澀，「那就提前祝你成功回歸現實世界！」

 

「我們……還能再見嗎？」她咬著唇，艱難地開口。

 

我轉身握住她的手，笑得很輕：「一定會的。」

 

紅蓋頭緩緩遮住了我的視線，林青青牽著我一路走到轎子裡。

 

許久，馬停轎落，一隻熟悉的手伸了過來。

 

我搭上那隻溫暖而微微發抖的手，指尖相扣，十指相握。

 

【宿主，好感度已經升至 ?95% 了，請做好脫離世界的準備。】

 

【我會以什麼方式脫離世界？】

 

【化成白霧，煙消雲散。】

 

【好，我知道了。】

 

夜晚，洞房花燭。

 

蓋頭被挑起，燭光映在他微紅的臉龐上。

 

楚臨握著我的手，目光堅定而滿足：「阿菁，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我沒有回應，隻是撫摸著他的臉，深深地望著他，想要把他此刻的面容永遠銘記在心。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等得太久了？要不要——」

 

「楚臨！」我打斷他，「別說話，讓我再好好看看你。」

 

楚臨還是那樣敏銳，察覺到了我異樣的情愫。

 

「阿菁，你是不是……又要走了？」他言語焦急，雙眼瞬間通紅。

 

【宿主，攻略對象好感度已升至 ?96%。】

 

楚臨的淚水悄然落下，滴在我手指間。

 

我隻是淺笑著，輕輕地回答了個「嗯」。

 

【97%。】

 

楚臨立馬擁我入懷，緊緊鎖住我的身體，生怕下一秒我就會離他而去。

 

「阿菁，不要，你別走，我求求你！」

 

他的聲音哽咽，早已泣不成聲，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哭得如此痛徹。

 

【98%。】

 

「楚臨，謝謝你。我走後，好好照顧自己，就如從前一樣。」

 

我的臉也湿了，不知是他的淚還是我的淚。

 

【99%。】

 

「我們有緣再見。」

 

【100%。】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攻略任務，即將返回現實世界。】

 

一瞬間，我感覺我的身體輕如鴻毛。

 

眼前的楚臨變得模糊，淡去，直至白光吞噬一切。

 

那一夜，攝政王在新婚之日，又一次失去了他的新娘。

 

8.?

 

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是正關切地望著我的爸爸媽媽。

 

隨即而來的是護士，醫生。

 

耳邊機器滴滴滴的聲音混雜著醫生的討論聲，和我媽喜極而泣的哭聲。

 

熟悉的世界，熟悉的面孔，恍如隔世。

 

原來，在異世界的數年，隻是現實世界的三天。

 

短短的一個月，我便恢復了日常生活。

 

我重新投入到工作當中，試圖讓繁重的公務填滿自己空虛的內心。

 

每天不是在工位上專心碼字寫稿，就是在各大商業公司裡進行採訪。

 

我嘗試不去想在異世界發生的事，隻當那是一場漫長的夢。

 

夢裡的人和事，都和我無關了。

 

無論在哪，我依舊都是個兢兢業業的打工人。

 

我的上司看我剛康復回來就如此努力工作，特意給我個單獨的活兒。

 

去採訪商界新貴，楚亦臨。

 

聽到名字的一瞬間，我的心突然一緊，那些被我故意埋藏的回憶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從前好像沒聽過他的名字。」

 

我掃著上司發過來的資料。

 

【楚亦臨，男，27 歲。照片，無。生平，無。】

 

「聽說是楚老爺子的私生子，他那幾個正統兒子一個進了局子，一個高中還沒畢業，迫不得已才把這個楚亦臨找回來。」

 

上司嘬著咖啡，一點也不忌諱地跟我八卦著。

 

沒想到此人的經歷和他也這麼像。

 

「聽說他一上任，手段可狠了，直接把幾個混日子的部門經理給開了，S雞儆猴。」

 

手段居然也這麼像。

 

「本來換任那幾天楚氏集團的股價跌停了好幾天，沒想到第二周楚亦臨就把之前啃了半年的項目給一舉拿下來了。嘖嘖嘖，商界有他，估計要變天咯。」

 

我一聽，居然低頭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啊？」

 

「啊，就是覺得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聽起來像個閻王爺，還有意思？」上司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真有意思的活也輪不到我。」我微笑著。

 

上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你發現了，嘿嘿，不過你這次採訪可是他的首次披露呢，點擊率肯定超高。」

 

我點了點頭：「好啊，我願意去，不過，月底的獎金得翻倍。」

 

上司的笑容僵硬了幾分，咬牙道：「行。」

 

我和楚亦臨的秘書來回了幾次郵件，確定了採訪時間，下周五的五點半。

 

採訪當日，我如約而至。

 

秘書將我領進了一個休息室, 給我端了杯水。

 

「楚總下午出去談事了, 估計一會兒就到，您稍坐一下。」

 

時間流逝, 水喝完了, 手機電也快用完了。

 

卻還沒等到人。

 

這人這麼大牌嗎？

 

居然敢遲到這麼久！

 

等得肚子都餓了！

 

我有些氣憤踢了踢旁邊的垃圾桶。

 

突然, 秘書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小姐, 楚總在過來的路上出車禍了, 現在正在醫院呢！」

 

「啊，那他人怎麼樣啊？」

 

「不知道，還在搶救中。」

 

「沒事, 你先忙吧，採訪不著急。」

 

秘書隻是點點頭，就趕緊跑回工位開始打電話。

 

最近車禍發生概率這麼高的嗎？

 

我把喝完的水杯丟進了垃圾桶，並向垃圾桶道了個歉，便離開了。

 

希望他沒事。

 

也希望我的獎金沒事。

 

9.?

 

很快一個月就過去了, 我也收到了他的秘書的消息。

 

他告訴我楚總已經恢復好了, 可以繼續安排採訪了。

 

又是一個周五的五點半, 我再次來到楚亦臨的辦公室旁的休息室。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秘書拿著文件從裡面出來, 朝我擺擺頭：「小姐你可以進去了。」

 

我踏入辦公室，抬頭就看見了那張有些凌厲又有些冷峻的臉。

 

是他沒錯了。

 

他抬眼盯著我，微微擰眉。

 

我從恍惚中回神過來, 朝他伸出手：「楚總您好，我是欣洋雜志的記者葉菁。」

 

他站起身來, 回握住我的手：「你好。」

 

那觸感熟悉得讓我心頭一顫，連聲音都那麼相似。

 

他先松開我的手, 我卻有些不舍地收回手, 坐到他對面的小沙發上。

 

接著，我從包裡拿出錄音筆和筆記本，抬眼才發現他一直都在看著我。

 

「楚總, 不介意我錄個音吧？」

 

「不介意。」

 

「那我們先簡單聊一下您的生平吧, 您在網上的資料特別少，大家應該對您很好奇。」

 

「嗯。」

 

【宿主，檢測到攻略對象好感+5，請繼續加油。】

 

「全「」一個小時後, 採訪進入了尾聲。

 

「那楚總, 你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我拋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試探性地發問，目光裡滿是懇切和期待，「或者, 您還有什麼事情需要讓我……或者讀者知道的嗎？」

 

他撐著下巴沉默著, 似乎在思考, 或者是在等我說結束。

 

「如果沒有的話，那今天——」我合上筆記本準備起身, 卻被他打斷。

 

「葉小姐, 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他終於抬頭看向我。

 

「嗯。」

 

「你說，一個新娘在和她新郎的新婚之夜裡逃走了，那個新郎該怎麼辦？」

 

我的心猛地一震，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我咬著唇, 強忍淚意，抬頭迎上他那雙深邃的眼睛，輕聲答道：

 

「去找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