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公主怕冷，冬天的時候，我總是早早的將碳爐拿到房間裡暖好整個房間，讓公主休憩的時候不會冷。

我願意為公主做一切。

 

可公主這麼久來都沒有正眼看過我。

 

也是，公主身邊有那麼多俊朗的少年，怎麼會看我這麼一個長相醜陋的馬夫。

 

更何況，還有何睿的存在。

 

公主生辰這天，平日從來不打扮的公主突然來了興致，她將自己的首飾一件件的拿出來，讓侍女為她戴上，還特意挑選了一條天青色的裙子。

 

整個人看上去清新脫俗，美不勝收。

 

席間我就站在公主的不遠處。

 

朝臣們一個個帶上賀禮，當何睿敬上賀禮的時候，我看到公主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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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過何睿的賀禮道：

 

「睿哥哥，謝謝你的禮物，你覺得今天我好看嗎？」

 

何睿隻是恭敬的行了一個禮道：

 

「公主天人之姿，當然好看。」

 

何睿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像一個木頭人一般。

 

而公主卻是歡呼雀躍的，她說：

 

「真的嗎？睿哥哥真的認為我好看嗎？」

 

何睿低頭不語，隻有公主在那裡歡笑。

 

我甚至能感覺到，公主多麼希望這個御史大夫的公子看她一眼啊，就一眼，她一定很開心。

 

整場宴會，公主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何睿。

 

可何睿也從來沒有看一眼公主。

 

而我的眼睛從來沒離開過公主。

 

直到宴會結束，公主一個人失魂落魄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她遣散下人，一路走著，一路拔掉自己的朱釵，脫掉自己的紅袖，直至一身素衣癱坐在地上。

 

這是十一月的寒冬，我不顧公主的禁令，趕緊將一面裘皮披風披在在了公主的身上。

 

我看到公主絕美的臉上有一滴滴晶瑩的淚在滴落，她在小聲的啜泣，最後是放聲大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公主問我：

 

「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對嗎？我是公主，我有什麼不好，他為什麼不喜歡我？」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隻有靜靜的跪在一邊。

 

公主繼續說道：

 

「我從小就喜歡他你知道嗎？我六歲的時候第一次見他就決定了要讓他當我的驸馬，父皇三次下令讓他迎娶我，他都以男兒未建功立業何以成家為借口決絕了，我二十歲了莊燕，通常女子十五六歲便會出嫁，我是公主啊！難道要我成為所有人的笑話！」

 

我輕輕說道：

 

「公主永遠是公主，沒有任何人敢笑話您議論您。」

 

「是嗎？」

 

公主呵呵一笑道：

 

「若他娶我，我怎麼會被父皇指婚外邦王子，若他喜歡我我又怎麼會養了一群男人來氣他，我可以為他輕言細語的說話，我可以為他穿他最喜歡的淡雅衣裳，我甚至可以為他學詩寫字，我隻想他看我一眼，一眼就夠了……」

 

我又何嘗不是想讓公主看我一眼，一眼就夠了……

 

突然，公主一把抓住了我手，聲音有些顫抖：

 

「他不是覺得我不守女子之道，他不是覺得我養了一群俊美的男子也氣不了他，我偏不信，我偏不信！我要讓他後悔！」

 

我睜大眼睛，正想問公主想做什麼，公主一把將我抱住，她身上冰冷的體溫像是烈火一般燃燒著我的身體，沸騰著我的血液，撞擊著我的心跳。

 

公主湊近，那如精雕細琢的臉上漫漫浮現出一抹邪魅，她聲音猶如最美妙的樂曲直擊我的心靈。

 

公主說：

 

「莊燕，你喜歡我嗎？」

 

我全身僵直，不知道如何回答。

 

公主蔥白細長的手指撫摸著我的胸膛，我猶如觸電一般不知所措。

 

公主說：

 

「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不是養了那麼多面首，這些面首裡什麼樣的人都有，唯獨沒有你這樣的，何睿再怎麼也想不到，我會養你這麼個面首，你這麼個醜人。」

 

說罷，公主一把將我撲倒，我也再也控制不住，迷幻起來。

 

一番水乳交融，猶如夢一般。

 

在這夢中，我能感受到她的體溫，聞到她的味道，聽到她的心跳。

 

可夢醒的時候，公主一腳將我踹下了床。

 

公主道：

 

「好了，以後你就是我的面首，我會賞你個院子，平日你伺候我還算用心，以往的工作你照做，晚上我喚你的時候，你過來，現在你可以滾了。」

 

我跪下謝恩，然後一件件撿起我的衣服想要穿好。

 

公主厲聲道：

 

「本宮叫你現在就滾。」

 

我磕頭，顧不上穿衣，趕緊離開了公主的寢宮。

 

外面，十一月的天居然飄雪了，輕盈的雪花一片片落下，一片片落在我赤裸的身上。

 

可我一點也不覺得冷，我覺得全身火熱。

 

畢竟，我和公主一起了，我成了公主的面首，這就意味著我有機會可以和公主再巫山雲雨，隻要我努力，我用心的服侍公主，我一定再有機會。

 

我傻笑著，顧不得穿衣，就這樣一路瘋笑回自己的住處。

 

一路上，巡邏的衛兵，守夜的宮人見到我都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相信不出意外，我是公主面首的事情明天就滿城皆知了。

 

可那又怎麼樣呢。

 

我願意，我願意為公主做任何的事情。

 

五

 

京城都在謠傳，公主有怪癖，收了一個醜面首，這個面首不會吟詩作對，不會寫字繪畫，隻是個養馬的，瘦弱矮小，醜陋不堪。

 

公主不在意，偶爾晚上會喚我過去，那就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我也更加用心的服侍公主。

 

因為有了面首的身份，公主起床也不用其他的宮女太監服侍了，就由我來做一切。

 

天不亮，我就會打好泉水，燒好爐子等公主起床。

 

我會提前一天將公主要穿的衣物鞋襪都整理好，在公主起床之前用碳爐烤暖和。

 

我會為公主更衣，仔仔細細的，不出一絲意外，輕重恰到好處，衣服沒有一絲褶皺。

 

我還學會了盤發和畫眉。

 

公主來興致的時候會坐到銅鏡前面，我用玉骨梳小心翼翼的為公主梳頭盤發，緊張得生怕弄掉公主一根頭發，朱釵步搖我也恰到好處的給公主戴上。

 

我會用石黛一點點的給公主描眉，輕輕地，慢慢地，直至公主滿意。

 

公主會笑著說：

 

「莊燕，我以為你隻會養馬，沒想到你畫眉也這麼好看。」

 

公主不知道的是，我用了全部的俸祿求了府裡的妝娘一點點的教我，我不知道用斷了多少根炭筆和石黛才練就了一手的畫眉技巧。

 

我知道隻要公主喜歡我為她畫的眉，我就能每天見到她。

 

御史大夫的公子何睿中了進士，公主歡呼雀躍的要去道賀，她拉著我說道：

 

「莊燕，你覺得我今天該穿什麼衣服好，你來給我畫眉，一定要畫得漂漂亮亮的。」

 

我笑道：

 

「公主您穿什麼都好看。」

 

「那是你鼠目寸光，睿哥哥何許人物，你一定不能把我畫俗氣了，最好是像畫中的仙女一樣。」

 

我點了點頭，開始為公主描眉。

 

我可以看到她是開心的，一張臉笑得如花魘一般，我的卻冷得像寒冰。

 

可我也在笑，隻要她能開心，我就是開心的，我願意為她做一切。

 

公主開開心心的去參加何睿的慶功宴了。

 

我一個人，幫她整理好一桌子的首飾珠釵，疊好一件件試過的綾羅綢緞，又將屋子細細的打掃了一遍，坐在臺階上等她回來。

 

府裡的下人們都笑我，說我連公主養的狗都不如，我一點也不在意，我隻希望她開心。

 

半夜的時候，公主終於回來了，她一身酒氣是被人攙扶回來的。

 

我扶她到床上睡好，又給她煮了一碗醒酒湯，就在床邊守著，等著她醒來。

 

我聽到一個很微弱的聲音：

 

「莊燕，你說她為什麼不喜歡我呢？」

 

我說：

 

「他不喜歡公主是他沒這個福氣，公主天人之姿，豈是這些凡夫俗子可以喜歡的。」

 

我看到公主閉著眼睛，眼淚涓涓的流淌出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說：

 

「公主，起來喝點醒酒湯吧。」

 

公主揮了揮手道：

 

「醉了也好，醉了也好，莊燕，今晚你陪我吧。」

 

「好。」

 

第二天一早，我沒等公主醒來，自己就下了床，我為公主去打水煮茶，做早宴，準備公主要穿的衣物和要佩戴的首飾，將一切弄好後，我退到門外等公主起床。

 

公主起來後，喚我進去說道：

 

「莊燕，今天你坐下和我一起吃吧」

 

「小人不敢。」

 

「讓你坐下就坐下，哪裡那麼多費言。」

 

我乖乖坐下，緊張的吃著碗裡的粥，食之無味。

 

公主邊吃邊說：

 

「我已經決定了，我同意和大越國的皇子成親了，我不再和父皇對抗了，今日我就進宮告訴父皇，婚事越快越好。」

 

我心中咯噔一下。

 

是啊，公主早就被賜婚了，成婚隻是時間的問題，以前公主還在一直據理力爭，如今公主不再反抗，想必不就就會成婚了。

 

公主繼續說道：

 

「你不用擔心，就算我成婚了，我依然會將你放在身邊，我是大晟朝的公主，養幾個面首沒人會管，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

 

我起身跪下道：

 

「謝公主，小的願意永遠跟隨公主。」

 

公主笑了笑：

 

「你就這麼喜歡我嗎？」

 

我想說喜歡，我喜歡啊，我怎麼可能不喜歡。

 

可我怎麼說得出，我怎麼敢說啊，我又有什麼資格說。

 

公主見我不說話，一腳將我踹在地上：

 

「我就見不得你這懦弱的模樣，滾。」

 

我低著頭走出了寢宮。

 

我多麼想說我喜歡你，可這句話，我一輩子也沒說出口。

 

六

 

公主要成親了。

 

這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大日子，整個公主府被裝修得富麗堂皇，到時候大越國的皇子會入贅到公主府。

 

大越國是一個小國，在邊塞遊牧，年年向天朝納貢，如今把皇子入贅過來無非是想增加兩國的關系，而當今陛下又想統一天下，不得不需要大越國精良的馬匹。

 

記得成親那天，整個京城銀裝素裹，熱鬧非凡，我早早的起來為公主梳妝。

 

公主面無表情的問我：

 

「你說我成親，他會來嗎？」

 

「會，公主成親，所有的臣公都會來給公主道賀。」

 

公主又說道：

 

「那他會覺得我今天美嗎？」

 

「公主每天都是最美的。」

 

公主笑了笑，有些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