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傅家榮哼了聲：「有點事和你商量。」

我讓人進了門：「什麼事？」

 

「微博上的事，你就什麼表示都沒有，由人鬧啊？傻仔。」傅家榮對我說道，「那天晚上我阿媽犯頭風啊，就先走了，剛從醫院出來就看到了網上的事，我這兩天擬了幾個方案，你看看？」

 

我一下沒回過神：「擬方案，幫我？」

 

「不然呢？」傅家榮看傻子似的瞥我一眼。

 

我有點想笑，又覺得心底有點發酸：「你不是對我的做法頗有微詞嗎？居然不跟著網上一塊唾棄我？」

 

傅家榮轉頭瞧著我，目光很認真：「首先呢，我沒有微詞，我隻是覺得你這樣很辛苦；其次……

 

「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嗎，我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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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失笑，正想說話，門鈴又響了。

 

不是，怎麼還有人來？

 

我納悶不已，上前開門。

 

門外，一身透視深 V 的男生衝我 WINK 一下：「姐姐你好，我——」

 

話音在瞥到傅家榮的瞬間戛然而止。

 

男生哽了半天，才結結巴巴道：「你們這、兩三個人，是另外的價錢哦！」

 

13

 

柳柳！我真是謝謝你！！

 

我把男生打發走，轉頭就對上傅家榮似笑非笑的目光。

 

「看來你是很有把握哦？」他幾步過來，垂眸注視著我，「還有心思找靚仔喔。」

 

我咽咽口水：「這是個誤會……」

 

傅家榮瞧了我幾秒，後退幾步，神色很冷淡：「那估計我的方案你也不需要了，我就不打擾了，你的靚仔應該還沒走遠。」

 

「傅家榮！」

 

眼見他就要轉身，我下意識去抓他的手：「不是！這真是誤會！你聽我——」

 

肩膀被重重按住，下一秒，我整個人都被壓到了牆上。

 

傅家榮垂眸望著我，第一次顯露出與平日隨性完全不同的專注強勢。

 

「路瀟，你不要耍我玩吶。」他輕聲說。

 

用這麼有攻擊性的臉，講這麼軟的話，我是真的有點遭不住了。

 

「我沒有耍你。」我解釋道，「出了這些事後，我朋友怕我心情不好，叫人來安慰我，我以為她是鬧著玩的，沒想到她真叫人來了。」

 

傅家榮不說話。

 

我主動地搭上他的肩，學著他的語調軟聲安慰：「沒有其他人啦，BB，我隻有你一個人啦。」

 

傅家榮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隱隱的光亮：「真的？」

 

我一個真字還沒出口，傅家榮的臉已經壓下來，他緊緊的貼在我的脖頸邊，呼吸間熱氣落在我的耳垂上：「你不要騙我，瀟瀟。」

 

他說：「因為你說的話，我都會信。」

 

心口仿佛被什麼柔軟的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下，我張了下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口，隻能用力地抱緊傅家榮，半晌才擠出一個「好」字。

 

片刻後，傅家榮才松口我，拿出手機繼續說正事：「關於那個視頻的事，我的想法有這麼幾個，轉移注意力、絕地反擊，或者——我靠！」

 

「怎麼了？」

 

我湊過去，發現他正在看熱搜榜。

 

榜一幾個字異常扎眼：

 

#京圈貴女 霸凌#

 

14

 

這次不是視頻，而是一個小博主的長微博。

 

據此博主所言，她是我的初中同學，從初二起便開始被我霸凌，其間徐薇薇曾經想幫助她逃脫困境，卻不幸一起被我欺負。

 

她在微博中寫道：【我沒想到，曾經欺負我的社會小妹，居然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一起和我度過困難時光的人，卻還要被嘲諷窮酸卑賤，這世道真是沒有一點公平正義可言。】

 

除了文章，她還放出了石錘。

 

是一段視頻。

 

畫質非常模糊，但還能勉強辨認出我的臉，以及被我狠狠按在涮拖把廢水桶裡的徐薇薇。

 

並不清晰的畫面中，我的表情凜冽非常，我按著徐薇薇的頭，一遍又一遍地問她：

 

「還敢不敢了？

 

「還敢不敢這樣做？

 

「大點聲，我聽不見。」

 

徐薇薇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重復「不敢了」和「對不起」，直到她整個人脫力幹嘔，我才松手。

 

視頻一出，全網哗然。

 

所有人都在指責我，要求相關部門嚴查我、逮捕我、懲罰我。

 

我看著那一層層的謾罵，心底無波無瀾。

 

又是這樣，徐薇薇這個虛偽的賤人，怎麼總是喜歡做顛倒黑白的事？

 

手腕被人握住，我抬眸，同滿目擔憂的傅家榮對視。

 

幾秒後，我問：「人證物證俱在，現在，你還要站在我這一邊嗎？」

 

傅家榮手掌微微下滑，握住了我的手：「我不相信你是那種人，我覺得這或許又會是什麼誤會，瀟瀟，隻要你解釋，我就會信。」

 

聞言我輕輕笑了：「是應該解釋，畢竟我長大了，不應該再做世界上沒人理解我的中二少年了。」

 

傅家榮把我摟進懷裡，低聲問：「需要我做什麼嗎？」

 

我想了想：「或許，多找點營銷號？」

 

……

 

因為我沒有解釋，關於霸凌的熱度是越來越高，甚至還有不少「知情人」跳出來，紛紛指責我。

 

【路瀟啊，我有印象，我們初中部的大姐頭，天天在校外鬼混！她會霸凌別人，我一點都不意外。】

 

【這種人都能搖身一變做大小姐，我們薇薇自己努力工作，和男朋友好好過日子還要被嘲諷，什麼世道？】

 

【沒事啦，否極泰來，善惡終有報！薇薇今天被邀請去錄節目了呢！】

 

那是個蠻有名的雜志訪談，徐薇薇當了這一期的內頁模特，此刻正穿著高定白裙坐在直播室接受訪問。

 

「最近網上與徐小姐有關的事情熱度很高呢，徐小姐對此有什麼想說的嗎？」

 

徐薇薇勾著笑，柔柔淡淡，像朵搖曳的白蓮一樣，微微搖了搖頭：「我相信風水輪，流轉善惡終有報，一個人隻要做過那些事，那就逃不掉藏不了，公道自在人心，沒有人能全身而退。」

 

「是呢。」主持人笑了下，「徐小姐說得很對，風水輪流轉，誰都逃不掉。」

 

我嘲諷地挑了下唇，看著屏幕內徐薇薇矯揉造作的模樣。

 

傅家榮輕輕拍了拍我的手，無聲地安慰。

 

我搖搖頭，正想說什麼，手機震響，是我爸的消息。

 

【路瀟，從今天起，路家和你劃清界限、斷絕一切關系。】

 

15

 

我輕輕嘆了口氣。

 

「怎麼了？」傅家榮問。

 

我把消息給他看：「沒家了。」

 

傅家榮臉色很差，似乎是想罵髒話，但他還是忍下來，隻用力握緊我的手：「沒事的，我在這裡。你還記不記得阿姨他們，大家都很喜歡你，我們村裡的人都很喜歡你。」

 

我彎了彎眼：「我名聲都差成這樣了，他們還會喜歡我？」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傅家榮摩挲著我的手背，「我們老廣都好迷信，喜歡看人面相，我阿媽看你照片第一眼，就說是個好女仔。」

 

我撲哧笑出聲：「謝謝阿姨喜歡。」

 

傅家榮瞧著我，突然小聲說：「我也喜歡。」

 

我抬眼：「什麼？」

 

傅家榮幹咳一聲：「沒事。」

 

路家要和我斷絕關系的事很快也上了熱搜，網友們都不由幸災樂禍，有拍手叫好的，還有鄙夷路家見風使舵的。

 

不過嘛，挨罵最多的還是我。

 

徐薇薇在錄制間歇應該也看到了新聞熱搜，下半場錄制笑容更甚，好似一朵盛開的大白蓮。

 

「好了，今天的錄制就到這裡，謝謝徐小姐的配合，最後讓我們一起欣賞一下徐小姐這些年的藝術創作吧。」

 

隨著主持人話落，直播室燈光變暗，隻剩兩人背後的電子屏幕，緩緩亮起光。

 

下一秒——

 

「哎喲，一個白花子還敢勾引我男朋友，你也不看看你那張臉，白得像鬼一樣，哪個男人會喜歡你呀？」

 

【什麼情況？這、這不是薇薇的聲音嗎？】

 

【不是要播作品集嗎？這是什麼？】

 

【我靠，這個把人家姑娘堵廁所裡扇耳光強迫吃屎的……是徐薇薇吧？是她吧？！】

 

【看畫質和之前貴女的那個視頻像是一個時期的啊……】

 

白衣白發的女孩被人SS按在隔間裡，腦袋被迫扣在馬桶裡，渾濁惡臭的液體兜頭潑下。

 

「我沒有……」

 

她小聲反駁，卻隻換來更加過分的欺辱。

 

「你個S白子離我男朋友遠一點！媽的，活不久的賤命玩意還敢勾引男人！」

 

為首的女生正是徐薇薇，她雖然面容稚嫩，可眼神卻無比狠毒，她一腳踢翻白衣女生，一張臉上寫滿跋扈與惡意：「你最好今天就滾回你那鄉下老家去，但凡明天我再看見你一次，我就——草！」

 

聲音驀然拔高，徐薇薇的身形在鏡頭中倏然晃動，熟悉的身影闖入鏡頭，一巴掌把徐薇薇打了個趔跌。

 

「你就怎麼樣？」

 

我望著屏幕，和十年前的自己對上了眼：

 

「來，你告訴我，她不滾的話，會怎麼樣？」

 

16

 

【媽的，罵了這麼久才發現自己罵錯人了，徐薇薇才是那個真賤人！】

 

【天啊，欺負人家一個白血病的小姑娘，徐薇薇她還有沒有點道德啊！】

 

【說真的，咱們京圈貴女跟道光似的，我要是那個小姑娘，我這輩子都得把她刻心裡！】

 

……

 

「路小光。」傅家榮輕笑著叫我，「被你救下的小姑娘呢？沒做你的小迷妹嗎？」

 

我沉默幾秒：「她S了。」

 

S在了初中畢業的那個暑假。

 

傅家榮愣了，半晌，才伸手抱住我：「抱歉……」

 

「沒什麼的。」我笑笑，「她確實很真誠地跟我道了謝，還給我疊了一罐子千紙鶴。」

 

我也拆開看過了，每一張，她都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寫道：

 

【希望路瀟天天開心。】

 

她的祝願在十年後成了真。

 

再無枷鎖後，我確實自由又快樂。

 

「徐薇薇插足別人感情當小三，還有找美院學生當槍手買作品、被富豪包養的事一會兒也會爆出去。」傅家榮想了想，「其他零零碎碎有點多，先挑要緊的發。」

 

我不禁納悶：「你從哪找的這麼多神奇營銷號？」

 

不僅標題起得大膽，傳播速度還特別快，甚至都無懼審核，就是硬發。

 

傅家榮擺擺手：「就是我們村裡的啦。」

 

右眼皮哐哐直跳，我按著額角：「我一直沒問，你們村到底是什麼村？」

 

傅家榮說了個名字。

 

我覺得特別耳熟，上網一搜。

 

我嘞了個豆！全廣第一富豪村！！

 

傅家榮探過頭來，挨個給我指入鏡富豪：「這個是我大伯，這個是我舅母，這個是我舅爺……」

 

我腦瓜子嗡嗡響。

 

知道傅家榮有實力，但我沒想到他這麼有實力啊！

 

「哦對了。」傅家榮說著想起什麼，笑眯眯地一牽我的手，低頭在我手背上親了下，「瀟瀟什麼時候和我去見我阿媽？」

 

我冷靜地抽回手：「說笑了，太子爺，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過？」

 

17

 

傅家榮很生氣。

 

傅家榮很難過。

 

傅家榮暴走了，把我按床上整整一天都沒讓我下床。

 

我也算是表白、示愛、全壘一次性都搞定了，就是半夜腰痛的隻想砍人。

 

「瀟瀟，你不能始亂終棄的。」

 

傅家榮箍著我的腰，可憐巴巴瞧我：「你說過隻有我一個的，對不對？你不能對我不負責。」

 

我頭皮發麻，見家長這事也太早了，我還沒做好準備啊！

 

而且……

 

我看向傅家榮：「我這邊沒有家長可讓你見的。」

 

我爹，哦不，路先生已經和我斷絕了父女關系，卡都給我停了，房子都給我收回了。

 

「沒事的。」傅家榮在我耳垂上親親，「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

 

我窩在傅家榮懷裡, 終於也有了一瞬傾訴的欲望：「其實我是他的私生女。」

 

說起這些, 我已經很坦然：「十五歲的時候, 我才被他帶回路家，十五歲之前，我都是沒人管的小孩。」

 

是靠福利院好心人救助, 是靠寒暑假兼職養活自己的小孩。

 

「你不是問我, 為什麼總是執著於那麼隆重打扮自己嗎？」我笑了下，「因為真的窮過啊, 真的被一群人嘲諷過啊, 真的和他們格格不入過啊。」

 

徐薇薇又發：【我聽說你們小團體有規矩，誰先脫單誰組局請客，我替我家哥哥邀請你，瀟瀟不能不給我面子吧？】

 

「「「」所以我隻能學著融入，漸漸變作自己都陌生討厭的樣子。

 

「其實穿高跟鞋一點都不舒服。」

 

我枕著傅家榮的手臂, 聲音輕輕的：「我爸給我的那個，那個要配貨幾百萬才能買到的包包也真的好醜。

 

「其實我真的蠻喜歡阿姨那身碎花裙子配雨靴的穿搭。」

 

傅家榮吻著我的眼角, 聲音像月光一樣溫柔，緩緩將我包圍：「以後, 你隻要做自己就好。

 

「不要在意他們，不用做貴女，做路瀟就好。」

 

我「嗯」了聲：「我自由快樂了, 傅家榮。」

 

曾經我一直囿於其中，怕打破什麼, 怕再次被孤立，怕格格不入。

 

但現在我真的覺得，做自己就很好。

 

就像傅家榮, 隨意穿大褲衩, 穿破 T 恤，開著小面包滿城亂逛。

 

開心自由就好。

 

但是當傅家榮再次大褲衩子雞窩頭地要和我出門時，我是真的有點繃不住了。

 

「不是，哥，你是不是有點太自由了？」

 

傅家榮上下看看自己, 很自信 WINK 一下：「冇問題！」

 

我果斷轉身就走：「再見！」

 

「瀟瀟！BB！點解會離開我？」傅家榮幾步趕上我, 和樹袋熊似的把我緊緊抱住, 「BB，做咩唔中意我？我系太子爺, 超有錢、超愛你, 不退不換的。」

 

我忍笑：「那怎麼辦？我比較喜歡普通話一甲的男人。」

 

傅家榮立刻咳咳兩聲，作勢要標準發言。

 

「哦對了，我就再講一句。」

 

傅家榮輕輕我的側臉, 眼眸中翻湧起濃烈熾熱的情緒, 聲音認真帶笑：「這一句我一定要講的喔，電視上說，女孩子聽了都有好心動。」

 

「什麼話這麼神奇？」我看著他，已經不自覺勾起笑容, 猜到了他即將出口的話語。

 

「當然是——

 

「BB，我好中意嘅。

 

「從今往後，都淨系中意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