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埋了也很好。
短短幾息,墓志銘我都想好了。
就寫:
剛換星球,社恐,勿 cue。
直到我被一聲悶吭的笑聲驚醒。
一睜眼,趙青鸞來了。
很好,社S的記憶又被拷貝一份。
S人滅口的心在那一刻達到了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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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捂嘴,很嚴,但臉憋得太紅了,吭哧吭哧地笑。
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心裡想什麼!
這動作誰能有我熟悉!
那年我披皮寫文,尚未掉馬,嗨到不敢讓人知道的時候,不就是這麼幹的嗎!
果然,趙青陽丟了個眼刀給她。
趙青鸞從善如流:
「我這就出去、出去……」
她一邊退一邊笑,眼睛和嘴都不知道捂哪裡了。
恐龍抗浪打碎了一堆瓶啊、罐啊什麼的。
都是錢。
心疼。
「一天天也不知道跟誰學的,」趙青陽把眼刀丟回給了我,「你說呢?愛卿。」
一想到趙青鸞那會天天在我耳邊叨叨「紅谷哭哭妹」這事兒……
咳。
「有、有點冷,關個門。」
趙青陽站起,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個瓶子。
重心沒穩。
一套望月平衡,弓步推掌。
正好對上我的抡臂砸拳,纏腕衝拳……
奈何——
都一個師傅教的,破不了招啊。
於是他就隻能直挺挺地砸在我的……額,那個……
上巴。
21
我懷疑趙青陽是故意的。
否則哪個好人家起了身以後,耳朵根會紅?
紅就算了。
那個比 AK 還難壓的嘴角他甚至都不肯掩飾一下。
趙青鸞扒在門旁邊,吭哧吭哧地笑。
總算是氣得趙青陽抄瓶子要砸她,她一邊跑一邊喊:
「你打辣麼兇幹什麼啊!你去找我嫂子啊!打我一個路過的幹什麼!」
趙青陽罵:
「哪個正經人這個時候路過這種地方?」
然後回頭:
「你會路過嗎?」
我搖頭:
「不會。」
並反問:
「你會路過?」
趙青陽果斷:
「我不會!」
「誰在這種時候路過啊!這會路過的能是正經人?」
我:
「看 po 的有可能。」
趙青陽臉都黑了。
我連忙轉移話題:
「你幹嘛明知道我是女的,還要點我當探花?」
趙青陽回頭: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封建?!」
22
這個世界終於癲成了我從未設想過的樣子。
我竟然被一個皇帝罵封建了。
這不能忍。
掐指一算,我爬起來就往書桌上撲,研墨鋪紙,一氣呵成。
趙青陽回過神,竄到我的面前就攔:
「你要幹什麼!」
「寫大綱,明天上朝罵你!」
趙青陽立馬服軟:
「別,你隻要不領著那幫老頭子車輪戰罵我,想怎麼著都成。」
「真的?」
「真的。」
「那你告訴我,你當初為什麼明知道我是女的,還點我當探花郎,這不明擺著讓滿朝文武看我一個人的笑話呢嘛!」
趙青陽正色:
「那可沒有,這事兒就我和老丞相知道,我都沒敢告訴別人,怕他們知道了又在我旁邊神神叨叨。」
「叨什麼啊?」
「不都是那些女人不能當重任的話嘛,我就不多說了,說了你肯定又要生氣,再找人排著隊罵我,我明天還能不能好了。」
「那然後呢,你怎麼就點上我了呢?」
「這個事你可能已經忘了,那會臨近科考,你去茶館和人論政,當時我也在,我聽你說得可好了,頭頭是道,就想跟你認識一下。結果你贏了就走了,我愣是追了三條街沒追上你,後來快追上的時候,你已經到家了,我在那附近等了幾天想要再遇見你,結果就看見一身姑娘打扮的人出來,再一打聽,才知道你就住在那裡。」
趙青陽撓頭,臉頰微紅,清咳兩聲:
「我又不傻……」
隨後連忙把話一轉:
「當時我就在想,朝上總是要人才的,何拘什麼男女呢?你這麼厲害不被用真是可惜了,誰又規定說朝堂上一定隻要有男人呢?科舉的目的不就向來是能者居之嗎?所以我就幹脆下了批文,讓你試試了。」
「就這?」
「就這了。」
趙青陽交代得很老實。
當然他最後還是補了一句:
「我也沒想到,後來滿朝文武裡面,罵我罵得最兇的居然會是你……」
23
我握住趙青陽的手,分外誠懇:
「陛下,您是個好人。」
一邊磕瓜子一邊聽我說這件事情的趙青鸞終於忍不住發聲了:
「你真一點兒也不喜歡我哥啊?」
「那倒也不是……」
「我就說嘛!你拿他當了那麼多破文小說的原型,描寫那麼詳細,我就不信你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咱能不能不提這茬,我燒了那麼多 po,我還心疼呢。」
「也行,你那本《女將軍的嬌軟皇帝》打算什麼時候完結?我已經和京中的姐妹組好 cp 黨,就等著開磕了。」
「……我們還是談談剛才那個事兒吧。」
「也行,那你什麼時候當我嫂子?」
「……」
還能不能過了!
我氣得差點沒把趙青鸞擺滿零食的桌子掀了。
「事情是不能這樣想的,就比如我和你哥,雖然說郎有情妹有意的,但是女人這一生的追求也不能隻放在男人身上吧,咱們女孩子總是要有自己事業的,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沒事還能去一趟南風館,點上幾個……」
「你去過嗎?」
「咱不談這事兒!」
「那你那麼多 po 是怎麼寫出來的?」
「還能不能好好過了!就不能不談這事兒嗎!」
趙青鸞不做聲了。
過了一會兒,她挪了過來,拍我後背給我順氣。
「沒事兒,不哭哈,我是不會告訴我哥你不行的,大不了以後你跟我過唄。」
誰不行了!!!
我哭得更兇了。
24
我在家躲了幾天。
直到趙青陽下旨讓我趕緊上朝。
奉旨上朝的第一天。
工部侍郎見我眼睛都直了:
「你居然還沒S啊!」
隨後就湊了過來,跟我說小話:
「你要還沒S,能不能幹脆幫我個忙?城裡十八手抄本都賣斷貨了,你那還有一手抄本嗎?勻我兩本唄,給你這個價。」
「滾!」
我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
他捂著屁股跑了。
老丞相來了,捋著胡子笑呵呵的:
「你們小兩口兒還沒和好呢?」
我很頭疼,不知道怎麼解釋:
「恩師,哪有什麼小兩口啊……」
老丞相震驚了,眯眯眼都瞪大了幾倍:
「你倆還沒在一起吶!」
我默認。
他追問:
「為什麼啊?」
我嘆了口氣:
「恩師,您是知道的,沒有物質的感情就是一盤散沙,我現在是在事業的上升期,我不能為了一個男人就這樣放棄,我是家裡頂梁柱,家裡還有那麼多口等著我養……」
老丞相眼睛又大了幾倍:
「你就是因為這事兒啊?」
當趙青陽用這個話來找我的時候,他的眼睛瞪得和老丞相一樣大。
「那不然呢?」我給他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個月記的罵你的績效,那都是超額完成的,御史臺銷冠誰不知道啊?六部哪個地兒不想挖我過去?我前段時間還去吏部打聽了,他們都說打算給我升職了,俸祿都得翻上幾翻,我不能說為了嫁你,把我的事業就這麼荒廢掉吧?」
趙青陽的下巴都快掉了:
「你早說你這麼厲害啊!那我就早點跟你說那些事兒了啊!退一萬步來說,難道你就從來沒想過打兩份工嗎?」
罵人的話到了嘴邊,自己拐回去了。
從未設想的道路!
思路一換,格局打開!
趙青陽為此趁熱打鐵:
「兩份俸祿,外加五防一金,養老、醫護、失業、工商、生育五項防護,外加京城核心居住區帶花園別院購置存儲金一份,及休沐日三薪……」
「成交。」
25
我又入宮了。
看著全新煥然一新的辦公宮室,我心情大好。
這可比往日在御史臺寫大綱的格子間好太多了。
獨立辦公,一廚多衛,帶花園。
重要還是京城核心區域,採光通風都一等一的好。
除了京中幾家好吃的小吃店外賣隻能送到門口,還要走好遠的路才能拿到以外,倒也沒什麼其他的大毛病。
除了有點累。
但趙青鸞對此羨慕極了。
她拉著我,讓我跟趙青陽說說情,許她去邊關。
我問她為什麼。
趙青鸞跟我說,當女將軍是她很久很久的願望了。
她抱了個小方桌坐到門邊,跟我一起一邊嗑一邊嘮,她問我說:
「嫂子,你還記得你當初為什麼想要寫 po 嗎?」
我想了想,有點久了。
久到真的就是上輩子的事兒,那會兒我還是個 996 的社畜,靠寫點 po 文發泄下工作上的情緒。
至於後來來到這兒……
我清咳一聲:
「提高識字率,畢竟搞點那什麼是人民群眾的第一生產力。」
趙青鸞白我一眼:
「你就是為了滿足你個人變態的欲望。」
「咳,看破別說破……」
趙青鸞沒應,而是說:
「其實我知道,你就是心裡不服氣,憑什麼男的能幹的事兒,我們女的就不能幹。這些話,你在那裡面全用女角色的口說出來了,還有什麼『為什麼總是男子逍遙自在,卻要用禮數約束女子』等等,要不然你以為你的 po 為什麼在京裡那麼火?京裡的貴女們早就私下偷摸把這些文傳遍了……」
「我也想啊,就是我哥把我保護得太好,怎麼都不舍得讓我出去。可是我是皇室啊,受了那麼多那麼多的好處供養,我也想為我哥的江山還報一下嘛……況且我武藝那麼高……」
她說一半不說了。
宮門前面,趙青陽靜靜地站在那裡,逆光而立,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趙青鸞癟癟嘴,沒跟我谝下去,丟下一句「嫂子,我先溜了」就又沒影了。
定眼一看。
得。
又竄上房頂去了。
26
那天晚上,趙青陽隻抱著我說了一句話:
「我舍不得她。」
但第二天,許趙青鸞前往邊關的聖旨就發了下去。
趙青鸞興衝衝地拿著聖旨前往邊關,臨別的時候,抱著我開心極了,她說,她肯定會在邊關創一番事業回來給哥哥看的。
就是可惜……
她踮著腳尖,往我身後看了又看:
「我哥都沒來送我。」
低鬱得整個人都快哭了。
我連忙安慰她:
「你哥不來送你,是為了準備在你凱旋的時候來接你。」
「真的?!」
趙青鸞立馬高興起來,而後又神神秘秘地湊近我的耳朵:
「那我回來以後,嫂子,你記得幫我物色物色下京城裡的俏郎君,等我回來,我好養幾個面首,分你幾個。」
咳。
這話可不興說。
就在我正色之際,趙青鸞已經跨上了馬,揚鞭高喝著往她夢中向往的地方奔去了。
朝陽初升,她的身影格外恣意。
她不知道,趙青陽當時就在我背後的城樓上,等我送完趙青鸞回頭找他的時候,他的眼眶紅紅的,還特地囑咐我:
「以後那丫頭回來,你可不許告訴她這事兒啊!」
「要不然讓她知道,多丟人吶……」
27
趙青鸞逐夢去了。
所以繁忙的公務之餘,我也沒有了人扯闲篇,整天面對滿桌的公文,眼睛都熬紅了。
於是罪惡的雙手再次伸向了紙筆——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趙青陽把我的手按住了,然後用一臉「我知道你想要幹什麼」的表情看我。
既然如此。
那我也就沒辦法了。
隻能坐著生悶氣。
不過趙青陽也在我面前坐了下來:
「那丫頭已經告訴我你寫那些故事的原因了。」
「不過,雖然 po 文這種東西,不能再如以往那樣廣為流行,但是我可以為之興建女學,開女科,許女子科舉,之宜以為如何?」
我沒聽錯嗎?
我驚訝地望著趙青陽,直到他肯定地點了點頭:
「不拘一格用人才嘛,哪個正經人還用性別來限制?那不是腦子有毛病,給自己設限嗎?」
真不錯啊!
我高興得差點蹦起來。
「但是——」趙青陽略嚴肅了幾分,「你得犧牲一點。」
「為了你的條件,我當然可以。不過——是什麼?」
「以後不準再寫 po 了。」
……
痛苦哀嚎扭曲爬行怪叫。
世界沒有了 po 還有什麼意義!
看見我一副即將枯萎的模樣,趙青陽也慌了手腳:
「那還不是為了怕你哪天寫上頭了,把朕英明神武的形象放進去!朕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一想到這,我就想起往事,更委屈了:
「我不能理解,明明那麼多奏折你憑什麼當初就認定那個 po 是我寫的?你就不能當作不知道嗎?」
趙青陽清咳了一聲,他坐到了我的旁邊,鋪開我面前的紙筆:
「你也不想想,除了你, 還有誰能有這手字?」
我:……
於是趙青陽從後面扶住了我,修長的指執起墨塊於砚臺中細細研磨。
墨液幽香, 緩緩滲出,他扶住我,禁錮著我的手, 熾熱的氣息噴薄在我的耳後:
「就讓朕來一筆一畫地教你,如何寫好這手字,可好?」
我輕應。
任憑他欺在我身後,點畫屈曲, 橫折提鉤。
時而心急筆緩, 時而筆緩心急。
章草颯颯, 古隸遲遲。
筆落素尺,勢如雲峰,形如木石。畫似流水,文不斷線。
氤氲一片人間境。
繾綣半爐神仙香。
如此, 他方才停下,輕聲問道:
「愛卿覺得, 朕這手字可還算看得過去?」
28
我看趙青陽總是紅臉,總當他是個純情苗子。
捧著一顆要時時對他負責的心, 結果哪裡想到, 他是個芝麻湯圓。
白面切完了裡面都是黑心腸。
食髓知味, 夜夜笙簧。
偌大的皇宮全成了他的打卡點。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 po!
溫泉賜浴,遊園驚夢, 泛舟湖上……
無處不留影,無處不藏情。
講不完的帳中語, 拾不完的金釵落。
一份工的錢,幹的勝過八份工的活,怎是個腰酸背疼,倦怠無力。
還有一大堆未完的公文, 他一份,我一份……
一個連自己都不放過的人,真是比資本還狠。
我坐在桌案前面,看著如山的文書,欲哭無淚:
「你們已經是一堆成熟的公文了,難道不能學會自己完成嗎?」
一喊, 沒動。
二喊,還是沒動。
咳。
「(咳」趙青陽進來了。
我冷著臉看他。
他倒是樂呵:
「之宜怎麼今天如此不悅?」
我坐在已經快看不見人的公文堆裡, 反問:
「你猜猜我為什麼今天為什麼不笑。」
趙青陽:
「許是之宜生性就不愛笑。」
於是我洋洋灑灑寫下大綱, 第二天在朝堂上領著言官們罵了他兩個時辰。
當然,晚上回宮之後, 我也未能幸免……
所以第二天,我又寫下了大綱……
如此周而復始,惡性循環。
趙青陽坐在我的身邊,揉捏我的指尖表示了下近日的心疼, 然後決定, 將女科女學的事宜都交給我來辦。
男女平權,利國利民。
我二話沒說答應了下來:
「要知道,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工作,而你, 我的陛下,你又是我一生摯愛的情人……」
趙青陽認真地看我:
「講。」
「得加錢。」
「漲。」
於是我——
徹底瘋狂!
趙青陽也一樣。
那天夜裡:
咳,這段不能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