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變異比我預想中快很多,我本以為,起碼到晚上 8 點後,病毒才能輻射至三環邊上。
各種警笛聲依然不絕於耳,不知道是警車淪陷了,還是依然在奮勇出警,拯救百姓於屍口之中。
就在窗簾放下的瞬間,我驚得發現對面樓上 20 多層的燈亮了。那棟樓的戶型我知道,亮燈的正是客廳。
10.
小區入住者比我想象中要多一些,樓宇間,不少人家都亮起了燈。
他們,可能驚慌未定,剛剛從外逃回家,還沒有意識到喪屍對聲光的敏感。
或許「喪屍」這個新鮮名詞他們還是頭一次聽說,畢竟光生活已經很不易了。
我猜測,小區裡絕大多數住戶除了日常居家,應該都沒有災前批量囤貨的應急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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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確信,除了我在超市停車場聽到保安大叔那通提醒電話外,再沒有人像我這樣準備富餘。
即便是大叔的兒子,也難有「裸辭一身輕,刷卡買買買」的盡興。
畢竟,在醫院工作,可沒有那麼好臨時請假。
罷了,我懶得多想,斜靠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
這一天下來可比上班摸魚累多了,簡直一刻也沒闲著。
雖然遮光窗簾和單透膜足以遮擋室內燈光,但末日之下,小心駛得萬年船,低調才能長久。
我起身調暗本就不亮的小夜燈,然後順手拉開柔軟的珊瑚絨毛毯,躺在沙發上重溫《行屍走肉》。
看了沒多久,我就困得睜不開眼,手機砸到臉上沒顧上揉揉疼,便沉沉睡去了。
後半夜,嘶吼聲可怕,睡得一點兒也不安穩。
越夜,喪屍越來越多,瘆人的嘶吼聲讓人肝兒顫,恨不得再多幾層銅牆鐵壁保護自己。
我把頭蒙在被子裡,卻依然能清晰聽到活人被咬後發出悽厲、絕望、撕心裂肺地慘叫……
被咬太疼了,太痛苦了,也太可怕了!
我搖晃著腦袋不願去想,卻執拗不過強烈的好奇心,重新坐回望遠鏡前。
高架橋上,汽車的紅色尾燈像要把夜空炙烤出血。
分不清是人是喪屍,跑的跑,追的追,瘋的瘋,甚至有人哭著跪地求饒。
謹慎些的求生者俯身藏在車底,卻被窮追不舍的喪屍SS咬住腳踝,拖拽出來猛烈啃食。
膽小者躲在車裡不敢出來,也被烏泱泱的喪屍團團包圍,分分鍾壓碎玻璃,成為不夠分食的盤中餐、口中肉。
後來,橋上有車被直接掀翻,可能是喪屍發現裡面或底下有新鮮血液。
「嘭」的一聲巨響,小轎車猶如玩具一般墜落橋下,鐵皮、玻璃的斷裂聲七零八落,幾個吃人不要命的喪屍緊隨其後跌落在水泥地上,繼續找尋著新鮮獵物。
我們小區,估計也快保不住了,畢竟就在高架橋邊上。
三個人加起來六顆牙的老年保安團,又怎能阻擋得住喪屍呢?
我點開手機,想給爸媽再提醒一番。
幸好,網還沒斷。
微信各種群裡,盡是未讀消息的小紅點兒。
我逐一點開爬樓,幾乎全是 XX 淪陷,快跑之類的提示。
也有自認安全的中年自信大叔,直播向大家在線科普喪屍的習性,口若懸河,說得天花亂墜,仿佛喪屍是他呼喚而來的朋友似的。
底下支持者眾多,不少人跪舔著要加大佬微信。
大佬頭像右邊的櫥窗裡,還明晃晃上架著應急包,他拍著胸脯信誓旦旦跟大家說:「現在下單,先到先得,一周內保證發貨!」
去你個糟老頭子,我信你個鬼,這個時候還在發國難財!
刷著手機時間過得飛快,天蒙蒙亮時,我拉開窗簾掃了一眼樓下,不由一驚。
小區中心花園裡,穿著工作服的保潔阿姨們三五成群,背對著我微微顫抖。
她們在幹什麼?這是廣場舞的新形式麼?
感覺小區裡一片寧靜祥和,似乎沒有被圍攻的痕跡。
我快速調著望遠鏡倍距,卻依然看不清,直到她們轉過了身……
11.
我倒吸一口涼氣。
可能搗鼓望遠鏡的技術還不過關,鏡頭裡頓時出現一個滿框的灰白色夾紅血絲的喪屍眼眸,正直勾勾S盯著我,嚇得我差點兒一屁股坐地上。
什麼世道,大清早受這等驚嚇!
喪屍爆發第二天,我所在的小區就淪陷了。
我趴在不同方位的窗邊遠眺,舉目望去,滿城黑煙四起,一片血肉狼藉。
唯有成群結隊的屍群在肆意悠闲遊蕩,仿佛這是它們的太平盛世。
湿毛巾擦了把臉,瞬間醒了神。
我跑進廚房,擰開水龍頭,有水,色清正常;
打開燃氣灶,有氣;
插上充電器,有電;
刷了一下微信群,有網……
很好,水電氣網關系百姓民生,目前應該正受政府保護,但也說不好哪天就被攻破了。
胡思亂想的功夫,我淘好米,切好了口蘑、瘦肉和生菜。
我打算先吃冰箱裡不耐儲存的食物,做個蘑菇瘦肉粥舒緩下高度緊張的身體。
口蘑是我最愛的菌類之一,每當壓力大時,我都會熬上一鍋濃濃鮮香的菌湯,喝他個大汗淋漓,然後煩惱煙消雲散。
米在水中熱烈翻滾,我靠在沙發上一邊和爸媽互通消息,一邊快速刷著最新報道。
其中微博一則[最新!大家都說說自己所在地區的現狀]的帖子竟然有 135.2w 的留言評論。
「坐標上海,滿城喪屍,沒出門逃過一劫!」
「人在杭州,聽說外面很亂,S傷很多,不敢出去!」
「四川宜賓,樓下火鍋店老板一家昨晚變異了!」
「紐約滿街都是喪屍,有同胞嗎組團自救?」
「我弟在韓國,聽說超市都被搬空了。」
「坐標河南信陽,有一個人變異被大家打S了!」
「男友在奧地利,我在深圳,喪屍爆發,這是全球性的!」
「媽的,我躲在洗車店,隻有一扇推拉門,沒吃沒喝,誰在附近救救我吧。」
確信無疑,這次喪屍危機是全球性的了,世界各地的人民此時此刻都掙扎在生S之間。
我盲猜卻無意猜中,前期儲備了一定量的必需品,但更多家庭最多堅持兩周,最長不過四周。
到那時,就是真正的豪搶明奪,弱肉強食了。
我抱著手機去廚房攪攪鍋。
口蘑濃鬱的香氣被高溫激發出來,勺尖觸碰充滿彈性,肉絲肌紅脂白,剛下鍋便聞到了滾爛的大米香、切片的口蘑脆和油嫩嫩的肉絲三合一交融的粥香。
作為資深吃貨,我堅信踏實放心的一天,是從一碗熱騰騰的早餐開始。
縱使喪危機突襲而來,深秋已至寒冬將近。
但待在安全屋裡,有美食書籍相伴,再寡淡的日子,仿佛也會變得溫暖、富足且有滋有味。
拿著湯勺正在盛粥,忽然聽見對面樓上有人在喊叫,忙不迭跑客廳去看。
單透膜外,正是昨晚亮燈的那戶人家,窗戶上探出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的腦袋。
女人一邊叫喊一邊瘋狂揮舞著一條玫紅色絲巾,仿佛怕喪屍聽不見她似的。
他們吼著嗓子重復喊:「有人嗎?11 號樓有人嗎?對面樓有人嗎?」
見沒人回應又繼續大喊訴求,「我們沒吃的了,不敢出去,能不能接濟一點兒啊!」
這種情況下大呼小叫不亞於自S,果不其然,小區裡的喪屍像待機重啟般,齊刷刷望向 11 號樓,一步步向血液甘甜的獵物走去。
那對夫婦似也覺察到了異樣,立馬「哐」地一聲關上窗,卻渾然不知他們樓下的單元門處已被無數喪屍圍擠,撞得轟轟作響。
這棟樓上若還有其他住戶,恐怕要恨S他們了吧!
12.
這是裸辭後的第三天,也是喪屍爆發的第二天。
樓下的喪屍像永動機般,似乎有使不完的勁兒。
我掐著表,5 分鍾不到,對面樓的玻璃框架單元門已被撞得稀碎,喪屍們一擁而進,直至消失在視線盡頭。
那棟樓電梯停了嗎?
安全通道鎖門了嗎?
那對夫婦不會瘋狂作S,跑出來和喪屍硬碰硬吧?
我本不是心狠之人,但在這種人人自危的亂世,我竟連一丁點兒舍己救人的念頭都沒有,自覺愧對多年來受過的教育。
可轉念一想,自己手無縛雞之力,跑八百米都氣喘籲籲,扛不起大刀舞不動棍棒,這一星半點兒的存糧又能救得了誰呢?
事已至此,唯有苟著才能存活。索性,就隻保全自己吧!
現在,我實現了打工時許下的「宏圖大志」,不修邊幅,宅家吃吃睡睡追劇。
除了不能出門,一切都那麼愜意,不能出門也沒啥,吃喝用一應俱全,反正我也懶得出去。
N 刷《行屍走肉》,瑞克一行人等單手劈喪屍,手起刀落人頭落地,我甚至有點兒手痒,但也僅限於空想。
真要讓我開門闖關打怪,估計沒下樓就被 KO 了。
我百無聊賴地刷著某乎,上劃十幾頁之後,一則匿名回答吸引了我的目光。
這條回答發表於 2019 年 3 月 11 日,開篇就用大號加粗的黑字寫著:
「滔天罪行,欲蓋彌彰,人類會為之付出代價!!!」
是什麼內容?最終要全人類買單?
接下來的內容,雖然讓我震驚和有所懷疑,但細細推敲下來,似乎也能與這場突然而來的全球喪屍危機掛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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