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酒的聲音插入進來。
「你還狡辯?就是她!秦柔消失之前就在為雪災囤積物資了,你敢說你不知道?」
我眯起眼睛。
「你知道你母親生前,為雪災做了準備?」
「你早知道,她並不是一個慵懶驕縱的人?」
秦思酒似是有些心虛,但立刻就昂起脖子來。
「她做了這點事情又能怎樣?」
「她故意失蹤,故意瞞著雪災的消息不說,她就是想讓爹爹和小師姐難看!就是想讓別人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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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撫著茶杯,漫不經心地笑起來。
「所以呢,你們現在跑過來找我做什麼?求不到秦柔,就來求我?」
秦思酒憤怒地看著我。
「林酒酒,你真是心腸惡毒!」
「你知道這場暴雪下來,京都有多少百姓要被凍S,又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麼?」
我點點頭。
「我知道啊,可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林閣主。」風瑤臉色蒼白,看起來搖搖欲墜。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求你,看在雲都這麼多百姓的份上,不要見S不救。」
我把放在桌上的紙冊子擲到她臉上。
那冊子展開來,上面數行字洋洋灑灑。
【景隆十六年夏,聖女於隴南七郡,解痘瘡瘟疫。】
【同年夏,築堤壩,免瀾江水災。】
【景隆十七年春,提前預知隕星之禍,遷楚地十幾個村落。】
【制消毒酒精。】
【培育多季稻種……】
我盯著她的眼睛,微微笑起來。
「聖女如此德才,何須求我救人?」
風瑤身體顫抖,淚水大滴大滴落下來。
她哽咽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這樣……」
我問她:「那是怎麼樣呢?麻煩你說得清楚點。莫非是秦柔主動為你做嫁衣?」
「閉嘴!你敢羞辱我師姐!」
秦思酒嚷嚷一聲,衝過來就要跟我幹架。
我現在心情實在算不得好。
一巴掌扇過去,力道有點大,把孩子直接呼到牆上去了。
沒關系。
打傷打殘了,都算秦柔的。
姜玄微將風瑤護住,風瑤拽著他的衣袖,啜泣不止。
姜玄微眼神冰冷,面上帶著寒霜。
「此事,秦柔的確應允過。沒有必要向你一個外人解釋。」
我臉色也冷下來。
「好啊。本外人現在要聽書了,好狗不擋路,麻煩你讓開。」
姜玄微並沒有讓。
他釋放出威壓,望著我的眼神,帶著勢在必得的篤定。
「林酒酒,別以為我拿你們沒辦法。再問你一遍,秦柔呢?」
我一巴掌把桌子拍成齑粉。
「姜玄微,小寒潮要來了。」
「你不去為度冬做打算,反而過來找我和秦柔興師問罪。」
「怎麼,沒了秦柔,你就不會做事了?」
「今年冬天大雪,雲都將會被積雪覆蓋。這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數百年難遇的小寒潮。」
「寒氣將會持續到明年二月,氣溫較往年下降十幾攝氏度。雲都的百姓,隻怕要折損一半。」
姜玄微臉色變了。
「林酒酒,你說的是真的?」
我幸災樂禍,樂不可支。
「大國師,你那景國聖女,不是上可通神麼?」
「怎麼?沒告訴你讓你早做準備麼?」
姜玄微臉色鐵青。
以他之能,卜算到今年冬天天氣大冷自是不難。
隻是,畢竟是卜算。
怎麼能跟系統推測出的小寒潮相提並論呢?
秦柔,並未告訴他會有小寒潮。
「讓秦柔回來。她現在回來,因她而造成的種種災禍……」
姜玄微閉了閉眼睛,像是在做出什麼艱難決定,從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來。
「我可以,既往不咎。」
那你還真是寬宏大量啊。
我忍不住笑起來,對他勾了勾手指。
「想知道她在哪兒?我告訴你。」
在姜玄微的身體足夠靠近我的時候,我一記耳光結結實實甩在他臉上。
「你真是個煞筆啊,姜玄微!」
「跟你說多少遍了,她已經S了。你耳朵聾了麼,就是聽不到?」
「去穹雪峰的棺材裡看一看啊!」
「她若是活著,會看著雲都變成這副樣子麼?雲都是你的心血,她把你看得比她自己都重要,她會看著雲都的百姓受苦?」
從地上爬起來的秦思酒也煩躁起來。
「你為什麼總說她S了?她S了又如何?」
我平靜又瘋癲地笑起來。
「你們到現在還沒搞明白啊。」
「她S了。你們這個世界上剩下的所有人,是S是活,跟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你說得沒錯。秦柔S之前,的確在為這次小寒潮做準備,囤積了很多衣物、藥物和糧炭。」
「但她S了。」
「現在這些都跟你們沒關系了。」
「下了雪就快去救災,糧食不夠就去買。」
「不要指望我和秦柔救你們。你們都S絕了,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畢竟,你們又不是秦柔。」
11
雪越來越大。
玄都觀門口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他們求見聖女。
求聖女與天神溝通,平復暴雪。
景國的聖女不是高高在上、無所不能麼?
為什麼會天降暴雪,而不聞子民悲泣呢?
玄都觀也開始命人鎮壓雪災。
但大雪依然落地,無論是食物藥物還是御寒之物,都無法輕易買到。
天災之下,玄都觀和聖女那高高在上、牢不可摧的聲望,都開始搖搖欲墜。
玄都觀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掣肘的壓力。
因為,秦柔掌管的麟寶閣,是全景國乃至全天下最大的商號。
可惜,秦柔S了。
而今,我林酒酒,才是麟寶閣真正的閣主。
擔了一聲閣主之名,總得擔起閣主之責才是。
玄都觀再別想從麟寶閣拿走一柴一米。
……
三日後,我從雲都街上回到留仙宮時,徐長羲已經在宮裡等我了。
我們一同用過晚膳,他命人取了水來,親自為我洗腳。
徐長羲單膝跪在我面前,把我的腳放進水裡,輕輕揉捏。
「酒酒,這些時日了,你也該消氣了。」
「雲都雪災不是兒戲,不能再耽擱了。算孤求你,放手救人好麼?」
等了這些天他才開口,也算能忍耐。
我歪著頭看了他片刻,笑著應允。
「好啊,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但是,我有個條件。」
「聖女風瑤沽名釣譽,名不副實。」
「我要殿下下旨,昭告天下。秦柔,才是他們真正應該感激之人。」
徐長羲慢慢皺起眉,把手從水裡抽出來。
「酒酒,不要胡鬧。」
我定定看他。
「殿下,這怎麼是胡鬧?我隻想為秦柔尋求一個正義。」
徐長羲搖頭。
「景國不能無聖女。你再換個條件。」
我:「殿下也要保下風瑤?」
徐長羲:「孤對她並無他想。隻是景國有聖女,則萬民歸心,朝堂穩固,他國也不敢進犯。酒酒,就像是尚方寶劍,聖女隻是個工具而已。」
我想了想,也退後一步。
「那便換個聖女。」
徐長羲神色變冷。
「酒酒,國之大事,你做不了主。」
我涼涼地笑起來。
一腳踹到他肩頭,淋淋的水光濺了他一臉。
「我若硬要做主呢?」
12
徐長羲眸色陰沉。
「林酒酒,你從未想過留下來陪我,是麼?」
「你當年為何要走?為何,你不能像秦柔那樣留下來?」
「我是你的愛人,還是,你的任務?」
我冷笑,「留下來,像秦柔這樣,躺在棺材裡?」
徐長羲:「我對你,必不會如此。」
是麼?
我對他明媚地笑了笑。
「殿下,現在應該稱您一聲『陛下』了。」
「我們分別二十年,您最大的皇子已經十九歲了。後宮有三十多位妃子、十幾個皇子和公主。」
「我可以留下來陪著你。」
「你會封我做皇後,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絕對不會背棄我麼?」
「你會把現在宮裡所有的皇子都驅逐出去,隻要我們的孩子繼承大統麼?」
「酒酒。」他重重皺著眉,神色冷厲。
「不要再無理取鬧。」
皇位上坐了二十年的帝王,終究不再是二十年前與我親密無間的六殿下。
歲月呀,真的有魔法。
曾經的愛,是刻骨銘心的愛。
而今的隔閡,也是山海難平的隔閡。
我意興闌珊,也不想再演什麼深情的戲碼了。
「秦柔是我閨密,她受了二十年委屈,我一定要幫她撐腰。」
「陛下,你同意最好,你不同意,我也有我的法子。」
徐長羲冷笑一聲:「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法子。」
他拍了拍手。
密密麻麻的黑甲衛塞滿了留仙宮。
二十年前,他是一無所有的冷宮皇子。
而今,他已經是富有四海,一言出而天下隨的君王了。
他負手看著我,眼神冰冷。
「林酒酒,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第一,在留仙宮裡,做孤的林貴妃。」
「第二,去國師的玄都觀地牢,做個無名囚徒,一輩子不見天日。」
我赤著腳踩在地上。
「姜玄微想用一根鎖鏈將我困住。」
「而你徐長羲,想用一座宮殿困住我。」
我伸手去抽他腰間的佩劍,被徐長羲攔下。
「別白費力氣了。還沒發現麼?你早就沒有內力了。」
「你今天吃的晚膳、喝的果酒,甚至剛才的洗腳水裡,都放了桃花花粉。」
我靜默片刻,扯著嘴角笑了笑。
「你還記得呀。」
桃花花粉,對我而言一種嚴重的過敏物。
會讓我失去內力,四肢綿軟,分量重一點還會整日昏睡。
是唯有我摯愛之人,才知道的弱點。
當日在穹雪峰,那位酷似他的皇子,就是用了桃花花粉,才把我掠了過來。
徐長羲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語調冷漠。
「林酒酒,想好怎麼選了麼?」
我看著他落下淚來。
「殿下,我不能不管秦柔,她隻有我了……」
徐長羲面覆寒霜,冷冷地揮手。
黑甲衛上前架住我的手臂將我拖開。
我回頭看他,悽然哀求。
「徐長羲,我怕黑,不想去那個地方。」
他的背影冷漠決絕,並不轉身看我。
淚水簌簌滾落,我對他喊:「徐長羲,你別後悔!」
13
我又回到了玄都觀的地牢裡。
這一次,姜玄微待我已經很不客氣了。
他直接言明,要我把治療寒毒的藥、鋒利鐵器的冶煉方法、火槍的制作圖紙、麟寶閣的管理權,全部都交出來。
這些都是秦柔從不曾給過他的。
我懂了。
拿我當資源點刷新呢。
等沒有利用價值了,這副肉體倒還有點新鮮。
等連肉體的樂趣都磨沒了。
那才是真正的,人S燈滅了。
我抬眼看他。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徐長羲的意思?」
姜大國師高高在上,冷漠得連話都不想跟我多說。
「我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
「你好自為之。」
他甩甩衣袖離開了。
我垂著眼睫,把腳下的鐵鏈踢開。
本來,我寄希望於,正統的皇權能給予秦柔公正。
這樣皆大歡喜。
但是此路不通。
沒關系,還有其他辦法。
徐長羲,我說過,你別後悔。
我把你扶上皇位,給了你一支無可匹敵的精銳暗衛,費盡心思為你換了一副長命百歲的身體。
我並不虧欠你什麼。
我把身上的鎖鏈全部扯斷,揉成一堆,扔在地上。
桃花花粉過敏?
呵,人設而已啊。
女孩子怎麼能沒有弱點呢?那樣也太不好親近了。
看看,時隔二十年,狡猾的林酒酒又算計到了。
14
入夜,我潛入皇子府邸的時候,風雪暫歇。
徐靈羲推門進來。
看到我坐在床榻前,整個人都愣住了。
「林酒酒!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咯咯」笑起來。
「叫得再大聲一點。把你的護衛都喊來抓我呀。」
徐靈羲沉著臉站在門口。
「你現在離開。我就當今天沒見過你。」
我把手裡的紅玫瑰扔到他床上。
「那可不行。酒酒阿姨我啊,今夜可是特意來找殿下的。」
「有個少奮鬥二十年的機會,你要試試麼?」
「放棄的話,你就再沒機會做皇帝了。」
「你在胡說什麼?」徐靈羲低喝一聲。
我對他搖搖手指。
「別生氣,聽我說。你就沒想過麼?你父親讓你做了那件事之後,從此會如何看待你?」
徐靈羲皺眉。
「什麼事?」
我笑起來:「穹雪峰啊,你我把酒言歡,共度良夜,這麼快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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