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她仿佛從未真正了解我一樣,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半晌,她開口:「姐妹,要不你別把性別限定得那麼S。


 


「你每個月給兩萬,以後我當你的腿部掛件,貼身保姆,一天二十四小時跟你處一塊兒!」


 


我知道劉楚楚是在開玩笑。


 


起碼,我被她逗樂了。


 


我又氣又好笑:「滾吧你!孩子都幾歲了,跟我裝百合!」


 


我跟劉楚楚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誰知劉楚楚仍不放棄,開口戳破我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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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追著我屁股,又問:「那你離開溫白以後,找到那種又能二十四小時陪你又讓你心動的男人了嗎?」


 


我抿了抿嘴,加快腳步離開。


 


13


 


和溫白分手以後。


 


不是沒有人給我介紹過年輕小奶狗。


 


但奇怪的是,無論對方如何嘴甜漂亮,如何使盡渾身解數逗我開心。


 


我都覺得索然無味。


 


我很久以後才明白。


 


年少時,那人那瞬引起靈魂上的震顫,足夠驚豔一生,也足夠讓別人都成了索然無味。


 


14


 


三天後。


 


溫白再次敲響我家的門。


 


我都已經洗心革面,不往他們科室寄芒果了,他怎麼還陰魂不散吶!


 


他這三天應該沒怎麼合眼,看起來不修邊幅,胡子拉碴。


 


他的眼白布滿了紅血絲。


 


我扶著門,皺緊眉頭:「你來我家做什麼?」


 


溫白的語氣很卑微,可以說是低三下四:「暢暢,我快四天沒有好好睡一覺了。你收留我一天,好不好?」


 


「你可以回你家睡。」


 


「我回家睡不踏實。」溫白說,「我擔心等我忙完再來找你,你家已經人去樓空。」


 


我:「……」


 


溫白這記直球打得我措手不及。


 


印象中,他是極其驕傲的人。


 


可幾天不見,他忽然變了個人似的,主動向我低頭了。


 


我鬼使神差地側過身,讓出過道。


 


溫白如釋重負地長松一口氣,連忙脫鞋進了屋。


 


沒了外人。


 


他自然而然地借用我的浴室衝澡。


 


我坐在沙發上,聽著哗啦啦的水聲,隻覺得心煩意亂。


 


不一會兒,浴室的門被人推開。


 


溫白隻穿了一條褲衩子,上身包裹一條白色的浴巾,光著腳走出來。


 


短短的頭發尖滿是晶瑩剔透的水珠。


 


透明湿潤的水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從他的頭發尖滾落。


 


水珠沿著他幹淨利落的臉部輪廓滑下,又砸在他結實勁瘦的胸肌上。


 


緊接著,是塊塊分明的六塊腹肌。


 


他渾身都散發著潮湿而潔淨的荷爾蒙氣味。


 


帥得我心驚肉跳。


 


我咬緊後槽牙,隨手抓起衣服往他臉上砸。


 


「穿上!」我隨口罵了一聲,「裸成這樣也不知勾引誰!」


 


溫白抓住臉上的衣服,發出低沉的笑:「勾引你啊。」


 


我:「你今天吃錯藥了?」


 


溫白快速套上一件寬大的白色純棉 T 恤,換上家居的棉長褲。


 


他忽然走到我身邊,單膝跪在我面前。


 


他抬起下巴,認真地凝視著我:「昨天楚楚跟我聊了很久,我也認真想了一夜。


 


「暢暢,如果你想要的是陪伴的話,那我可以跟醫院提出辭職,以後專心陪你。」


 


溫白的話不啻平地驚雷,我在剎那間屏住了呼吸。


 


溫白是個很有理想、很有事業心的男人。


 


他有自己的野心和驕傲。


 


正因為我了解他,所以從前的我才一味地在他追逐事業時妥協讓道,直到那些委屈和痛苦壓垮我的愛情。


 


可是,現在。


 


溫白居然這麼輕輕松松向我妥協,放棄他拼命追逐的理想?


 


我沒有接溫白的話茬。


 


隻是我的鼻尖泛著酸。


 


我轉移話題,問:「楚楚家那孩子怎麼樣了?」


 


溫白一臉正色,回答:「暫時脫離危險。不過,依照那孩子的情況來看,將來也許還要二次手術。」


 


他不欲和我詳細聊那孩子的病情。


 


那畢竟是別人家的隱私。


 


我沉默地點點頭。


 


我終於稍微清醒了些。


 


我不能這麼自私。


 


溫醫生的手,不能隻給我一個人洗衣做飯。


 


他應該救助更多的病人。


 


我站了起來。


 


誰知溫白驀然抓住我的手腕:「暢暢,還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你讓我好好想想。」


 


溫白的手猛然一用力,把我往懷裡帶。


 


他不管不顧地從背後緊緊地抱住我。


 


他的下巴枕在我的耳邊,聲音溫柔,如在念普希金的情詩:「暢暢,我們重新開始。」


 


我還想拒絕。


 


可這一次,他不容抗拒地堵住我的嘴。


 


15


 


糟糕。


 


我的理智在拒絕溫白。


 


可我的身體抗拒不了他。


 


顏狗活該當舔狗!


 


16


 


事後,溫白緊緊地抱著我,像摟著什麼心愛的洋娃娃,這才心滿意足地睡去。


 


我想他這幾天應該是累壞了。


 


沒多久,他居然睡S過去。


 


但我此刻卻異常清醒。


 


如果溫白不做醫生了,那將來劉楚楚的侄子二次手術,他們能找誰做?


 


不是所有的家庭都有那個金錢和時間,可以橫跨整個中國,去北京找專家。


 


我沒有愛情,不會S。


 


但患者沒了好醫生,卻有諸多艱難。


 


趁我沒後悔之前,我推開溫白,躡手躡腳地收拾兩件衣服。


 


帶上我最重要的電腦和身份證。


 


先跑為敬。


 


全職寫作就這點好處。


 


想在哪裡辦公,就在哪裡辦公。


 


想要挨罵。


 


隻要認真寫一坨大便,必定能夠招來讀者各種謾罵。


 


我把溫白的一切聯系方式都拉黑,暫時不想和他有任何聯系。


 


結果溫白曲線救國,找劉楚楚給我當說客。


 


劉楚楚打電話給我,對我咆哮:「你個S丫頭!你跑哪裡去了?溫白找你都快瘋了!」


 


我反駁她:「你侄子還沒出 PICU 呢,這個緊急檔口,我總不能把醫生拐跑吧?!


 


「我不跑,就會心軟後悔,到時候哭的就是你們病人家屬!」


 


我果斷掛了電話。


 


想了想,幹脆把劉楚楚一道拉黑。


 


這個通敵的叛徒!


 


我飛到一個作者朋友的家裡,厚著臉皮蹭他們作家協會的免費工位碼字。


 


我沒日沒夜地忙了一個月,把修改好的文檔發給劇方。


 


然後和那朋友勾肩搭背地飛北京參加作者大會。


 


那朋友對我的出逃行為感到迷惑。


 


「親愛的,我覺得你和前任最大的問題是沒有請保姆。」朋友攤開手,「你不就是想找個保姆 24 小時貼身伺候你嗎?保姆也可以做到啊!你要覺得一個保姆不夠貼心,那就請兩個。


 


「當你生病而溫醫生在忙的時候,這倆保姆可以把你抬上擔架,送你去醫院。」


 


「可我……」我剛想開口,對方伸出手指按在我的嘴唇上。


 


朋友搖搖頭:「那就三個保姆,你們剛好可以湊一桌麻將。


 


「這麼大個富婆了,還不能花錢找人照顧自己?」


 


17


 


我哭S。


 


我甚至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有病。


 


難道我其實缺的是保姆,而不是男人?


 


18


 


我在反思自己過去二十幾年腦子有沒有白長的時候,朋友邀請我去大理旅居。


 


哦不對,是採風。


 


我於是收拾行李,跟著她一塊兒跑。


 


然而,我們拖著行李箱,坐在候機室等航班起飛時。


 


手機忽然彈出一條新聞來:「某地某醫院發生醫鬧砍傷醫生的事件。」


 


我點開新聞配的那張打馬賽克的圖片,立馬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我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那是溫白所在的醫院。


 


那一刻,一切愛恨情仇皆如過眼雲煙。


 


我滿腦子隻剩離開前,溫白沉睡時那寧和的側臉,以及嘴角浮起的淺淡笑意。


 


我忽而明白聶魯達的一句話:愛是淌血的月亮。


 


愛情就是明知道會受傷,明知道會踐踏自己的底線和準則,我依舊克制不住想要回到他身邊的衝動。


 


如此清醒,卻又如此沉淪。


 


我慌了神。


 


我手忙腳亂地打開手機,一遍又一遍撥通溫白的電話。


 


可電話那頭始終無法接通。


 


我擔心溫白出了什麼意外,慌忙地借用朋友手機。


 


結果電話那頭依舊無法接通。


 


剎那間。


 


那股沒來由的恐慌扼住我的心髒, 周圍的嘈雜人聲皆成了虛無縹緲的背景音。


 


朋友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回去吧。


 


「暢暢,愛情就是哪怕讓人丟棄做人原則,也想奔向對方的東西。」


 


我閉上眼睛。


 


從眼角滑落一滴眼淚。


 


19


 


我當場換乘最快的航班,在夜色降臨之前,趕回老家。


 


我一下飛機,來不及放置行李, 便打車奔向醫院。


 


醫鬧現場早已經被清理幹淨。


 


現在的醫院, 就跟往常沒什麼兩樣。


 


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等本地發生新聞,到這個新聞衝上熱搜,其中已經過去了一天。


 


我拖著行李箱,直奔溫白的門診, 抓住分診臺的護士焦急地打聽:「溫醫生,他沒事吧?」


 


護士一臉淡定:「你是他什麼人?打聽他做什麼?」


 


我慌得口不擇言:「今天我刷到新聞, 說你們醫院出事了……」


 


護士心有餘悸地說:「哦,那個事情不是發生在我們心外科。具體我不好說,反正溫醫生會診去了,你明天再來找他。」


 


我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下意識地長松一口氣。


 


他沒事就行。


 


我也就放心了。


 


我拖著行李往外走。


 


身後的護士緊盯著我,像是忽然想起什麼。


 


「等等!」護士忽然在我身後開口, 「你就是溫醫生的前女朋友吧?」


 


我猛然轉身, 有些疑惑對方怎麼認出我。


 


「下次別寄芒果幹了,我們科室都吃膩了,我們想喝旺仔牛奶。」


 


我:「……」


 


20


 


我回到家,安置行李。


 


順道洗了一個熱水澡。


 


溫白來得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快。


 


才晚上七點,他就趕來敲我家的大門。


 


我打開門, 還沒看清楚來人。


 


溫白已經擠進玄關, 反手關上大門。


 


他把一封辭職信交給我:「暢暢,我有認真履行承諾,但醫院那邊不肯放人, 我再想想辦法, 你再等我一陣子。」


 


我果斷地抽出他手裡的辭職報告, 把紙張撕碎。


 


與其說我原諒對方,不如說我放過自己。


 


溫白的呼吸一滯。


 


我趁他愣神的片刻,把他推到門後, 鉤住他的脖子, 踮腳吻住他的唇。


 


我的舉動點燃他的激情。


 


溫白回應我的是更熱烈的吻。


 


第二天早上醒來。


 


溫白單手撐著腦袋,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他轉身把小桌子搬到床上,託盤上放著提前買好的早餐。


 


溫白又問:「你早餐到底要甜豆漿還是鹹豆漿啊?」


 


我翻身撲到他身上:「我早餐吃你。」


 


溫白嗤之以鼻:「哦,那你下次打算寄什麼『意外』給我?鏤空的護士裝還是粉色水手服?」


 


「全今」早上七點。


 


溫白洗漱過後, 穿上衣服趕著上早班。


 


結果他三步一回頭,一副生怕一轉眼我又跑的模樣。


 


溫白半信半疑地盯著我:「不會一下班, 你又跑了吧?」


 


我懶洋洋地躺在床上。


 


腿還酸軟著, 這會我哪有力氣跑啊。


 


「算了,不跑了。」我有氣無力地回答他,「你安心上班吧,不行我花錢請三個保姆陪我打麻將, 以後我不用你陪。」


 


溫白陡然生出危機感:「那我幹啥?」


 


我翻了個身, 決定睡個回籠覺。


 


我縮進被子裡,瓮聲瓮氣地回答:「當你的好醫生吧,溫老師。」


 


溫白在原地思考了足足三分鍾。


 


最終決定趕早班。


 


我一覺睡到下午。


 


醒來時神清氣爽。


 


我打開電腦, 收到出版社回復我的定稿郵件。


 


這意味著,我前段時間寫的以醫療題材為背景的定制 IP 小說,迎來屬於作者的圓滿結局。


 


我漫不經心地扭頭轉向窗外。


 


今天是個豔陽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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