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翻著翻著，果然翻到。

 

他媽發的。

 

來自四個小時前：【美好的相聚。】

 

下面是一張大圖，有沈一鳴，還有一個姑娘。

 

沈一鳴專注給姑娘夾菜。

 

姑娘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那個點，胡奶奶正在搶救。

 

想到胡奶奶，心中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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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胡奶奶還有無數美好的相聚。

 

這比什麼都重要。

 

我因各種情緒交雜，失眠了一夜。

 

第二天匆匆洗了把臉，就去上班。

 

出門前，看了眼鞋架。

 

他的鞋子還在上面。

 

齊整，錚亮。

 

抬腿就想踢一腳，真碰到了又放下。

 

「鞋子無罪。」

 

12

 

今天項目月例會。

 

牽頭領導挨個問進展。

 

輪到我，我做了匯報。

 

幸好，昨天就做了準備。

 

領導聽了點頭，我以為算過了。

 

他卻問：「需要這麼多經費嗎？是按照採購程序走的嗎？經過比價了嗎？」

 

我愣住。

 

我不知道還要匯報這個，我是按照常規做法，直接找的合作了十幾年的公司。

 

一圈人都把目光投向我。

 

大家心知肚明，雖都是這麼做的，卻都等我回答，好像隻有我這麼做。

 

我想解釋，張不開嘴。

 

都這麼做，不代表就是合規。

 

「我看了一下。」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路一鳴說：「雖然預算不少，但藺如夏籤訂的合同，在同樣的參數下，價格低於市場價。」

 

領導點了點頭：「那就好，一定記住，務必要按照規定辦事。」

 

路一鳴點頭：「按照新規，十萬以上的單一來源需要多方論證，這個規定十五號印發，藺如夏十三號籤的合同，並未違反規定。」

 

領導贊許：「大家都要向小路同志學習，一定要熟知規章制度。」

 

我深深看了一眼路一鳴。

 

他正低頭記筆記。

 

又一次救我於水火。

 

卻像之前一樣，沒有向我討功。

 

對他又多了一份感激。

 

會議結束後，領導把我和路一鳴留了下來。

 

領導說：「海南同行做了個類似項目，完成得很好，我會和對方打招呼，派你倆去學習學習，你們提前磨合下，到了那邊會有很多的合作。」

 

我倆被領導捏到了一組，心中高興。

 

向路一鳴伸手：「合作愉快。」

 

他握住：「向您學習。」

 

懂得大小，真好。

 

13

 

胡奶奶恢復得特別好。

 

已轉入普通病房。

 

大夫說再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

 

我給她僱了一個評分高的護工。

 

胡奶奶看見我，就拉著我的手不放。

 

她說：「如夏，你救了我一命。」

 

我說：「胡奶奶，是大夫救的。」

 

她說：「大夫肯定是大恩人，但真正救我的是你。

 

「如夏，你不知道，那天我打了急救電話，遲遲調度不來急救車，因為離咱家不遠，發生了嚴重車禍，應急車道都被佔了。當晚，十四樓的那個研究員也心肌梗S，他媳婦一心隻等急救，車到了，人已經S透了，隻有 48 歲。

 

「所以如夏，真的是你救了我。」

 

我腦袋轟地一下。

 

是嗎？我救了胡奶奶。

 

胡奶奶鄭重地表態：「如夏，以後你就是我親孫女。」

 

我很激動：「需不需要問問我媽？」

 

胡奶奶笑。

 

她和我媽關系很好。

 

她認我做孫女。

 

我媽隻會比我高興。

 

14

 

從胡奶奶那回來。

 

天已經黑了。

 

家裡依然是黑的。

 

五天了。

 

燈打開，發現有點不一樣。

 

他的鞋子沒了，再各處看，他的東西都不見了。

 

我心一顫，懸在頭頂的利劍，終是落了下來。

 

抖著手，給他發信息確認。

 

【沈一鳴，是分嗎？】

 

很快回復：【嗯，我們分。】

 

我把朋友圈截圖，圈起那姑娘：【是因為她嗎？】

 

秒回：【是。】

 

也許是道德受到了觸動。

 

他又接連發了三條。

 

【對的人在對的世間相遇，會幸福一輩子。

 

【錯的人在對的時間相遇，會幸福一陣子。

 

【錯的人在錯的時間相遇，會痛苦一輩子。】

 

【我是錯的人，還是錯的時間？】

 

【對不起，如夏，我不想錯過她，你也會遇到對的他。】

 

這就是他沉默了幾天給我的答案，我是錯的人。

 

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實在是覺得委屈。

 

發信息質問：【為何要這樣對我？】

 

紅色感嘆號！

 

打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不再試，直接去翻他媽的朋友圈。

 

【認愛：我兒一鳴驚人，老媽得償所願。】

 

配圖，是沈一鳴和那姑娘的結婚證。

 

霎時，我定在那裡。

 

我們處了五年，我盼了五年的結婚證，不過幾天，人家姑娘就得到了。

 

我不哭了。

 

哭不出來了。

 

我一直以為沈一鳴是愛我的，是非我不可的。

 

我們遲遲沒結婚，是他媽阻礙了我們。

 

沈一鳴真是天底下第一號特大混蛋！

 

15

 

周末，胡奶奶出院。

 

得知我和沈一鳴分手，她很平靜。

 

邊給花澆水，邊對我說：「如夏，你要讀懂天意。

 

「人善人欺天不欺，善良的人，老天會護著。」

 

「護著？」這種說法，讓我心動。

 

她點頭：「老天把更好的人送到你身邊之前，會讓你身邊不那麼好的人提前離開。」

 

「老天爺會這樣做？」

 

胡奶奶提醒我：「想想，最近，是不是有人走進你的生活，而他是比沈一鳴更好的人。」

 

眼前浮起路一鳴。

 

真的嗎？

 

我爹走後，我媽的生活裡也沒出現新人追求。

 

胡奶奶，她離異多年，也沒有更好的人相伴。

 

沒法同理可證。

 

而她倆都是善良的好人。

 

我便用她倆的案例反駁她。

 

胡奶奶笑著說：「老天是按照你真實的心願安排。

 

「你媽認為你爹就是最好的，她的心願是守著你，並不想遇到更好的人。

 

「而我，離婚後對男人失去了興趣，不想再找更好的人，隻想安度餘生。

 

「老天就按我們真正想的，給了我們最好的安排。」

 

「這樣是？」

 

胡奶奶的話讓我感覺，老天真好。

 

對未來的日子有了期盼。

 

胡奶奶說既然與沈一鳴分了，以後就陪她吃飯。

 

我一個人做飯又費時間又費錢。

 

不如陪著她，她做我吃我刷碗。

 

我信口答應。

 

我媽定期給我捎來豬肉和雞蛋。

 

我統統都挪到老太太這。

 

人說治療失戀最好的方法是開啟一段新的戀情。

 

我覺得說得不對，治療失戀最好的方法是得到。

 

無論是得到另一個男人的疼愛，還是老太太的疼愛，隻要是真心的疼愛，都有效。

 

我的狀態眼見地變好。

 

不久，我震驚地發現，胡奶奶說得可能是對的。

 

我內心裡可能真的想讓沈一鳴把我甩了。

 

為了過上，比和他在一起還好的生活。

 

就比如，在胡奶奶家蹭吃蹭喝的美好生活。

 

16

 

想法一改，情緒就改。

 

與沈一鳴分手，不是我被甩，而是老天爺提前清走差的人。

 

讓我的心情變好。

 

高高興興與路一鳴去了海南。

 

到那，卻傻了眼。

 

會務小姑娘居然把我和路一鳴分到了一個房間。

 

見我們是一男一女，小姑娘蒙了。

 

各種道歉，解釋說她從未犯過這樣的錯誤。

 

我心下一驚，老天爺也太著急了吧。

 

我和路一鳴還未有深入了解，就直接讓我們同居？

 

這可不能怪人家小姑娘。

 

我安慰道：「沒事，再來一間就行。」

 

但，沒房了。

 

聯系附近的酒店，也統統滿房。

 

小姑娘徹底慌亂，她說從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我也有些凌亂。

 

強自鎮定：「遠點的酒店也行。」

 

小姑娘馬上聯系。

 

路一鳴卻阻止了她，他展示手機界面：「我找了家民宿，兩房，我們可以去住，你向上請示下，是否給開同價位發票。」

 

小姑娘立刻請示，得到許可後，把會議材料遞給我們，眼裡充滿歉意。

 

尤其看我的眼神，全是歉意。

 

我說：「沒事的，住民宿更自在。」

 

路一鳴把包放在我的箱子上，推著走。

 

我自覺跟上。

 

出了大廳，他對我說：「看見小姑娘那眼神沒，好像我會把你給吃了似的。」

 

我逗他：「你要能吃，就吃。」

 

心想，你那麼小，怎麼吃？

 

路一鳴卻眼睛一亮：「可以嗎？」

 

心中一陣亂跳。

 

假裝平靜：「路一鳴同志，別忘了，咱們可是中華好兒女。」

 

他嚴肅：「我們都是黨的好同志，嚴格遵守各項紀律。」

 

17

 

民宿是很板正的兩房，兩間臥室中間隔得挺遠。

 

我選了離門較近的那間。

 

換上睡衣，都沒鎖門，仰躺到床上，秒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天黑。

 

推開門，看見路一鳴穿著睡衣坐在客廳裡。

 

見我出來，他說：「我煮了粥，還溫著呢，要不要喝一點？」

 

「要。」肚子咕嚕嚕的，還真餓了。

 

路一鳴煮的粥很好喝。

 

我坐到他對面，問他：「路一鳴，你好會熬粥，你還會做什麼好吃的？」

 

他想了想：「十幾種面，七八種米，幾十種菜吧。」

 

真的假的？我瞪圓了眼睛。

 

他說：「試試？這幾天，咱們都在家裡吃好不好，我做給你。」

 

家？

 

我環顧四周，頂多算個棲身之處。

 

「外面的東西，不如我做的養胃。」

 

我是真的好奇，便說：「好。」

 

會期五天。

 

與我們有關的都安排在上午，我和路一鳴早上去開會，中午便回民宿。

 

我不喜逛，嫌熱也嫌累。

 

路一鳴也不喜歡逛，他喜歡宅家。

 

每天都把屋子打掃得幹幹淨淨。

 

每天都會買水果。

 

每天做飯，樣式簡單卻不重樣，又清淡可口。

 

我舒服極了。

 

感覺這才是家該有的模樣。

 

會議結束，我都舍不得走了。

 

18

 

路一鳴把我拽到出租車裡。

 

否則我要磨到最後一分鍾才出發。

 

他去辦理託運。

 

我在一邊等。

 

我是真的戀戀不舍。

 

老天爺確實比我會選男人。

 

路一鳴可比沈一鳴好多了。

 

我伺候沈一鳴，他認為理所當然。

 

路一鳴照顧我，我感恩戴德。

 

兩個人來往，就得有來有往。

 

我看見了路一鳴的辛苦，他收到了付出的成果。

 

我給他買了一個大金項鏈，又粗又沉。

 

他高興地戴上，晃著頭問我：「是不是史上最帥氣的暴發戶？」

 

我笑得彎了腰。

 

回想和沈一鳴在一起，我事無巨細地照顧他。

 

可他享受著我的照顧，卻並不感恩，甚至並不開心。

 

在接受人好處面前，他的反應很不及格。

 

而我優秀。

 

「如夏？」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沈一鳴突然地現在眼前。

 

我怔住。

 

他穿著西裝，帥氣儒雅，依然是能讓我心動的型，卻是別人的了。

 

沈一鳴也是一愣：「如夏，真的是你？」

 

我輕輕點下頭，算是打了招呼。

 

然後，把目光調向路一鳴。

 

他正拎起我的大箱子往輸送帶上放，大金鏈子有點礙事，一晃一晃地。

 

嘴角不自主地揚起。

 

「如夏，你還好嗎？」

 

沈一鳴沒走。

 

「如夏，我想和你談談。」

 

我詫異：「談談？

 

「不必了。」

 

他臉色痛苦：「如夏，我……」

 

「如夏，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路一鳴跑了過來。

 

在沈一鳴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拉過我的手快步走開。

 

「如夏。」沈一鳴在後面大喊。

 

路一鳴走得更快了。

 

「他是沈一鳴吧？」路一鳴探尋。

 

「是，你認識他？」

 

路一鳴促狹：「他現在的妻子，曾追了我整個大學時期。」

 

「楚梅？」

 

「是不是覺得，世界很小？」

 

是夠小的。

 

想起小同事說起的八卦，忍不住好奇：「你不是有女朋友嗎？楚梅還追你？」

 

「我有女朋友？」

 

「哦，前女友，聽說你們籤完協議，就分手了。」

 

「這都傳的什麼呀？」

 

「難道不是這樣？」

 

他嘆了口氣：「我就是大冤種，一入大學門，就被楚梅纏上，用盡各種辦法，也擺脫不了。直到畢業，單位隻給一個名額，我和楚梅同時入圍，她求我把指標讓給她，換她不再纏著我，我答應了。」

 

楚梅對路一鳴一廂情願的痴纏？

 

楚梅的工作是路一鳴讓來的？

 

這真不像一個乖巧女孩能做出來的事。

 

沈媽相中的人，異乎尋常。

 

不過聯想到剛剛沈一鳴見到我的反應，倒是正常。

 

他們有意思。

 

忽然，我發現已被路一鳴牽著手走了好遠。

 

19

 

一次牽手，終身不放。

 

路一鳴的理論前所未有。

 

在機場，傻傻被他牽了手。

 

回來後，就成了他的女朋友。

 

胡奶奶很喜歡他，說他是個過日子的，比那個什麼一鳴強。

 

我糾正她：「胡奶奶，沈一鳴，路一鳴都是一鳴。」

 

她說：「這個鳴比上個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