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都是這個徐知蘊，不懂就不懂，你問什麼，這個壞我好事的蠢貨！】

【等進了我家的門，看我怎麼收拾你，蠢女人！】

罵到最後，魏家耀估計也沒辦法應付如今的場面了，直接雙眼一翻，開始裝暈。

現場頓時混亂起來，我趁機說自己不舒服，拉著父母告辭了。

回去的馬車上，小月十分興奮地說著今天的事：「小姐，你怎麼知道他做的詩有問題？」

我失笑，低聲道：「他一個窮小子，連讀書都要我家資助，還說什麼千金散去還復來，五花馬，千金裘，也就是那些讀書人太興奮了，不然等他們回過味來，也定會察覺不對。」

窮得叮當響的人，怎麼可能寫出那樣的詩句，這寫詩的李白想來定是出身大富大貴之家。

小月贊同地點頭：「那個魏秀才真是怪怪的，可就是說不出來哪裡怪……」

我笑笑不說話，回頭就讓人將宴席上的事添油加醋地散播開來了，讓魏家耀背上了抄襲的罵名，在書院裡都抬不起頭來。

他咬死了說是自己寫的詩，那天就是太緊張了所以一時語塞，因為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他抄襲，書院也不能以此將他逐出。

我有些咽不下這口氣，正想著怎麼再教訓他呢，母親就說蘇麟快到了，讓我做好準備。

果然，沒兩日家中就來了一位年輕公子，我在父母的示意下出來見禮時都有些看愣了。

面前的公子哥風度翩翩，面如冠玉，和我印象中的小霸王判若兩人。

蘇麟倒是十分知禮，率先起身拱手行禮：「徐小姐好。」

我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低下頭行禮：「蘇公子好。」

父母在旁邊笑呵呵地看著，隻說了兩句就找借口離開了，給了我們單獨相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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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堂中一時隻剩下我們兩人，我沒開口，蘇麟倒是先說話了：「那年你為什麼突然不回我信了？可是我當時有什麼惹了你不高興？」

我微愣，很快反應過來，隻能如實解釋：「小時候不懂，後來知道不合規矩所以……」

蘇麟聞言，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眉目舒展開來：「我還以為是我惹你不高興了讓你突然不理我。」

我好奇地看著他：「你就是為了這事跑來的嗎？」

「是也不是。」蘇麟說著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兩家早年曾定下娃娃親，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這門婚事。」

我看他嚴肅的樣子心中微沉：「蘇公子若是想要解除婚約，不如交由我去和父母說，免得影響兩家交情。」

父親身體一直不太好，當年中了舉人後並沒有出仕，我們家如今隻能算是耕讀之家，蘇家卻已是京中新貴，蘇麟還是家中嫡長子，娶我怎麼看都是不劃算的。

隻是兩家關系向來好，蘇麟若是提出悔婚定會影響兩家交情，還不如我去同父母說不喜歡蘇麟，如此也算兩全其美。

蘇麟愣了一下，很快笑了起來：「徐小姐，我確實是為了婚事前來的，但不是為了退婚。」

我忍不住蹙眉，不是為了退婚，難不成是為了履行婚約？

不等我再問，蘇麟已經站起身：「我想在院子裡逛逛，不知徐小姐是否方便帶個路。」

這種小事我自然應下。

我們走在院子裡的石子路上，蘇麟說了很多遊學時的見聞，我聽得津津有味，大約是小時候的情誼還在，我們倒是很快熟絡起來，聊得很是開心。

4

蘇麟在我家暫時住下了，父母是最高興的，找到機會就撮合我們多多相處。

蘇麟以自己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為由，每天都叫我陪著出門逛逛，他也會送些所謂的謝禮。

今天是釵環首飾，明天是果子吃食，後天是自己做的木頭人。

小月看了都忍不住感慨：「小姐，這蘇公子真是好，要是能成為未來姑爺就更好了……」

「別亂說。」我拿著剛送過來的木頭人，臉色微紅。

小月和幾個丫鬟頓時促狹地笑了起來。

我隻當看不見，輕聲吩咐小月：「母親的壽宴快到了，我一會兒想出門去給買件壽禮，你去請蘇公子，就說讓他幫我參謀一下。」

小月笑嘻嘻地去了。

蘇麟能說會道，一路上我們聊得很是開心。

我準備給母親買套頭面做壽禮，沒想到他對這方面也很是了解，說得頭頭是道，還真是給我不少建議。

我隨口道：「蘇公子懂得還真多。」

蘇麟把玩著一支做工精巧的玉簪，低笑道：「母親從小就拉著我幫她選首飾衣裳，說是讓我以後可以給未來妻子選。」

我臉色一紅，心中慶幸今天也是戴了帷帽的。

蘇麟將手中的玉簪遞上來，柔聲道：「這支玉簪我看很是適合徐小姐，我想送給徐小姐。」

我心跳快了兩拍，正想接過，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徐小姐。」

我回過頭一看，果然是魏家耀。

隨之而來的是他氣急的心聲：【這徐知蘊真是不知羞恥，大庭廣眾之下居然和男子這般親昵！】

我眉頭微皺，我和蘇麟雖有婚約，但一直恪守禮節，別說這會兒周圍圍了十幾個下人，根本不會讓我們太過親近，就是平時單獨相處，那也是有下人在遠處盯著的，絕不會做出什麼親昵之舉。

這魏家耀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這位是？」蘇麟不解地看向我。

不用我開口，旁邊的小月已經解釋了：「老爺心善，在書院資助了一些貧困的學子，這位魏秀才也是其中之一。」

蘇麟聞言不鹹不淡地打了招呼：「原來是魏秀才，在下蘇麟。」

魏家耀也客氣地回禮，心中的心聲卻在我心裡掀起驚天巨浪。

【這就是徐知蘊為了我主動悔婚的蘇麟啊，聽說他對徐知蘊可是十分傾心。】

【哼！天之驕子又如何，喜歡的人以後還不是會成我的妻子，任勞任怨給我洗衣做飯。】

我雙手抓緊了衣擺，心中不敢相信，我怎麼會主動悔婚？

和蘇麟的婚約，一開始我確實沒怎麼放在心上，更多的是父母期盼我們能成就一段佳話。

但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加上幼時情誼，我心中其實也是希望這門婚事能成的，絕對不會做出主動悔婚的事。

放著蘇麟不嫁，悔婚嫁給魏家耀這個登徒子？我是瘋了不成？

看著還在說話的蘇麟和魏家耀，我心中有些慌亂，趕緊找了個借口：「蘇公子，我有些不太舒服，我想回家了。」

蘇麟聞言也不多問，連忙吩咐下人扶我出了珍寶閣，上馬車。

魏家耀跟著追了出來，殷勤道：「徐小姐，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送徐小姐就好。」蘇麟皺著眉拒絕，「就不勞煩魏秀才了。」

蘇麟跟著上了馬車，一路往徐家而去，我掀開簾子，看著魏家耀的身影逐漸變小才松了口氣。

「那個魏秀才不像什麼好人。」蘇麟小心地開口。

我附和地點頭：「是啊，確實不像好人，我得離他遠點才好，爹說了，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嘴上這樣說著，我心中卻越發害怕，害怕他剛才說的悔婚。

我確定我現在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事，可他的心聲卻是那樣信誓旦旦，不像是無的放矢。

蘇麟看我沒生氣，不由得放下心來：「今日不知道為什麼我心中總有些不安，看來我得寫信回去，讓我娘來一趟了。」

「請伯母來？為何？」我有些疑惑，這和他心中不安沒什麼關系吧？

「自然是為了婚事，這事我不能自己做主，得請長輩前來。」蘇麟搖著扇子，神色中卻帶著小心和忐忑，「徐小姐，你對我有什麼不滿的地方嗎？還是你……不想嫁我？」

這次換我愣住了，對上他那雙含笑的雙眼，我隻覺得雙頰發熱，說話也結巴了起來：「我……我不是……」

看我語無倫次的樣子，蘇麟的不安去了大半：「既然不是，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我腦子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反問：「答應什麼？」

蘇麟心情愉悅，語帶笑意：「答應嫁我了。」

我隻覺得有什麼在我腦海中轟然炸開，整個人猶如身在夢中一般，有些不真實。

馬車已經到了家，我恍惚地被小月攙著下馬車，一路回了自己院子。

蘇麟的話還在我的腦海中回蕩，我沒有排斥，反倒是十分高興，對著窗外的花都能笑起來，惹得小月帶著幾個丫鬟打趣起來。

我佯裝訓斥了幾句，但臉上的笑容卻沒有下去過。

小月見好就收，很快說起了另外的事：「小姐，奴婢剛才聽說，這一次夫人壽宴準備大辦呢，邀請了不少人，到時候府裡也能熱鬧一下了。」

我心中一動，轉身問她：「書院的山長是不是也要來？」

小月有些不確定：「應該是要來的吧，老爺常年資助學子，往年府中有什麼宴請之類的，山長都會帶幾位學子一起來赴宴呢。」

我心中有了主意，魏家耀在打我家的主意，就算山長不帶他來，他也一定會想辦法來的。

來了，那就想辦法，最好讓他栽個大跟頭，以後別在我面前晃悠了。

這樣想著，我才稍微放下心來，靜待母親壽宴。

5

母親壽宴這天忙得很，蘇麟自告奮勇要去幫父親接待客人，我則是留在後院招待來賀壽的小姐們。

小月一直讓人盯著魏家耀的，看她過來回稟，我就找了個理由準備回一趟自己院子。

半路上，我果然遇到了魏家耀。

我假裝驚慌地拿著扇子遮住臉，慌忙開口：「這兒是後院，今日分席而宴，你怎麼會在這？」

魏家耀眼中的驚豔一閃而過，聽到我的話回過神來，躬身行禮：「小生隻是走錯路了，衝撞了徐小姐，十分抱歉。」

【沒想到徐知蘊居然長得這麼好看啊，果然很配我。】

聽到他的心聲我心中冷笑，配他？王八才是最配他的吧！

「你既然是走錯了，我讓人送你出去吧。」我小聲開口，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

魏家耀看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見我要走，連忙又叫住了我：「徐小姐，我……」

我停下腳步，含笑問道：「魏秀才還有什麼事嗎？」

魏家耀的心聲這會兒很亂，一直在重復「說不說」這三個字。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想要聽聽他能說出什麼無恥的話來。

魏家耀最後一咬牙，上前兩步，激動地開口：「徐小姐，其實我一直心悅你，我想娶你為妻，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但我日後定會努力讀書科舉，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我面上驚訝，心中卻厭惡不已，魏家耀說話的時候，他的心聲也不停地傳來：

【今日說什麼也得讓徐知蘊同意嫁我了，這苦日子真的過夠了，早日娶了徐知蘊也能讓我過上奴僕環繞，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而且，我娶了徐知蘊不僅能讓她當牛做馬照顧我母親，還能得到她家的家產。】

【有了錢我就上京趕考，到時候高中狀元棄了變成黃臉婆的徐知蘊，娶公主走上人生巔峰。】

娶我就是為了讓我照顧他的母親？還肖想我家的財產？

娶公主？走上人生巔峰？這人到底是中邪了還是腦子有病？我一時竟有些分不清。

寒窗苦讀十幾年，高中之後不想著實現自己的抱負，反而要去做一個無實權的驸馬？

我握著扇子的手緊了又緊。

看我不說話，魏家耀以為我是害羞了，趕緊又說道：「我知道你是害羞，也知道你和那個蘇麟隻是包辦婚姻，你並不喜歡他，不如我們現在就去你父母面前說清楚？今日這麼多人在，你父母定然會成全我們的！」

我臉色大變，心中極力克制才沒有衝上去扇他兩巴掌，因為他的心聲正說著我的父親。

【今日當著眾人的面悔婚，定會氣得徐舉人病倒，徐知蘊的名聲也完蛋了，到時候不嫁我也得嫁，徐舉人肯定更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