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培養了宋琤三年，卻因為決賽前我不讓他和女朋友見面，他故意輸掉了比賽。

他無所謂：「不就是場比賽？」

後來我和他解約，籤約了新人代替他。

他咬牙切齒：「簡禾，你別後悔。」

可後來半夜他在我的門前紅了眼：「簡禾，你別不要我。」

第二天我籤的新人在比賽裡單殺他三次，打得他在泉水門口出不來。

1.

比賽輸了後，宋崢對著採訪鏡頭道歉。

他眼眶微紅，說話的聲音帶著哽咽：「是我失誤了，都是我的問題。」

「大家要罵罵我就好。」

配著他清俊的樣貌，破碎感十足。

這段採訪視頻衝上熱搜，輿論瞬間反轉——

「宋崢第一次進世界賽，緊張也正常吧，明年再戰！」

「你行你上啊，不是宋崢爆 Carry，UG 能進世界賽？」

「其他人跟個廢物一樣，全靠宋崢輸出怎麼可能打得過？」

可在休息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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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崢笑容惡劣：「簡禾，我是故意輸的。」

「不是失誤，我是故意輸的。」

我隻覺得匪夷所思：「為什麼？」

「宋崢，為什麼？」

宋崢倚在寬大的椅子上，「誰讓你不讓我出去和小舟見面？」

我隻覺得不可思議：「就為了這個？」

他無所謂道：「不就是場比賽？」

2

不，不是的。

這不隻是場比賽。

中國隊從來沒有拿過 KOL 的世界冠軍。

那些在役的選手、退役的選手、臺前的觀眾，這是我們所有人在無數個被別國統治冠軍的黑暗年代，翹首以盼的。

冠軍。

我們所有人努力了這麼久，宋崢，你怎麼能用「就是場比賽」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帶過？

3

UG 俱樂部是我一點點發展起來的，這意味著我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我和宋崢解了約，雖然沒想好籤誰，但宋崢我也絕不會再用。

這樣的人不配拿冠軍。

宋崢收到解約的消息後來找我，他不可置信：「簡禾，你瘋了？」

「我是這個賽季的 MVP 最佳射手，世界賽上十八局比賽，贏下的十六局比賽我十二個 MVP。」

「你怎麼敢把我解約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俱樂部開雙倍的錢要挖我過去？！」

我正在觀看著青訓比賽的錄像，本不想管他，但他在我耳邊說個不停。

於是我嘆息一聲，對他道：「那又怎麼樣？」

「你想談戀愛就去談，以後沒人再管你了。」

「我隻想拿冠軍。」

宋崢褪去人前人畜無害的模樣，此刻少年氣的五官驀然鋒銳起來，他看著我良久，最後冷笑一聲：「簡禾，我給過你機會了。」

「你別後悔。」

離開的時候他的背影忽然頓住，回頭莫名道：「宋禾，我有時候想你這樣的人是不是沒有心的。」

「石頭捂這麼久都該熱了吧。」

「但你不會。」

我面色不變：「是嗎。替我向小舟問好。」

宋崢咬牙，走了。

4

看著宋崢離開的背影，我有些恍惚。

不明白記憶裡那個看起來冷漠孤僻內裡卻柔軟善良的少年，怎麼就成了這樣了呢。

那時候我們沒什麼名聲，他是我從網吧裡撿來的網癮少年，我是剛開始轉行做教練的新人。

我們住過陰暗潮湿的地下室，連著一周吃過饅頭就鹹菜，用著畫面延遲的電腦。

第一次比賽的時候，我們甚至湊不出好點的五個人的設備。

宋崢把好用的設備讓給了其他四個選手。

他說：「沒關系，就算我用垃圾設備也一樣能亂殺他們。」

他做到了。

從網吧聯賽，打到城市爭霸賽，再到次級職業聯賽。

我們沒輸過一局。

不過一年，我們就拿到了進入聯賽的名額，這在當時來說堪稱奇跡般的壯舉。

我們高興得喝了一個晚上，宋崢醉得抱住我，在我肩膀上大聲道：「簡禾，我一定會給你想要的冠軍。」

多麼意氣風發啊。

可人生又怎麼能一帆風順。

賽季初我們三連敗，甚至被對面零封。

我知道各個隊伍的每個位置的選手都堪稱天才，隻靠宋崢一人是不可能的。

可我們隊裡的其他選手天賦實在算不上太好。

但如果想要更好的選手。

要錢。

很多很多錢。

我對宋崢充滿了無能為力的歉意：「是我沒用，拉不到投資贊助。」

那天宋崢看了我很久，最後抱住我說：「簡禾，沒關系。」

「如果我比其他人強一點還不夠贏，那我就比其他人強很多。」

「簡禾，不要自責。」

宋崢開始沒日沒夜的訓練，忘記吃飯是家常便飯。

很快他胃出了問題，腰傷也總是疼得他眉毛皺成一團。

有人問他：「宋崢，你就這麼想贏嗎？」

我永遠記得那時候宋崢的回答。

他說：「我隻是不想簡禾再哭了。」

之後我們就真的開始了一直贏。

直到決賽，我們輸了。

我們被對面的豐富的經驗和戰術儲備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網上對我罵聲一片。

我沒辯解，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沒日沒夜的復盤和分析戰術。

宋崢一聲不響地在門外守了我三天。

三天後我開門的時候他坐在我門外的地上，眉眼看起來比我還要憔悴。

他說：「簡禾，沒關系的。」

「你一個人負責我們所有的訓練計劃，復盤，戰術，甚至我們的生活瑣事，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說：「明年，我帶你去世界賽。」

「我會把冠軍獎杯捧給你。」

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說：「好，我們一起去世界賽。」

我不明白，怎麼就成現在這樣了呢。

5

世界賽剛結束，有一個月的休賽期。

這一個月我看完了所有青訓選手的比賽記錄。

好不容易看到了個極其亮眼的選手，打電話給對方俱樂部卻說那位選手自己有意向隊伍了。

正是愁眉不展的時候，我忽地接到個電話。

號碼很陌生。

他問我：「簡教練，我是江照，我可以來你們俱樂部試訓嗎？」

江照？

這不就是我想要的那個新人嗎？

我問他：「你不是有意向隊伍了嗎？」

他說：「恩，就是你的隊伍。」

6

江照皮膚白皙，眉眼淡然，有種隨時要升仙的超然感。

上單選手悄聲問我：「教練，要不算了，這個選手對我會有點不利。」

我莫名：「為什麼？」

他鬼鬼祟祟道：「不利於我的人氣。」

「他長成這樣，我很難想象還喜歡的我的粉絲什麼眼光。」

......

試訓效果很好，之前不想讓我籤江照的上單差點給江照跪下：「哥，你就是我唯一的哥，沒你我根本活不了。」

「曾經滄海難為水，照子，你走了我以後可怎麼活！」

江照看我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那就死一死。」

呵呵，他們感情真好。

7

休賽期結束，比賽的一周前俱樂部官宣了新人射手江照。

之前解約宋崢的消息出來後我本來一直在挨罵。

「UG 也是瘋了，宋崢都放走了，沒有宋崢，UG 的比賽狗都不看。」

「宋崢在 UG 三年，把 UG 一步步抬到現在這個位置，竟然因為一個失誤就吧宋崢解約了，好難以理解的傻逼。」

「UG 一直都是宋崢帶四個眼打比賽，好了，現在唯一的人走了，剩四個眼了。」

但感覺網友應該沒罵夠，一直在等官宣新射手後大罵特罵的樣子。

我甚至還提前跟江照提了醒：「你是新人，之前的選手又是宋崢，網友對你嚴格一點也很正常，到時候不要太把惡評放在心上。」

可現在。

那些摩拳擦掌的網友詭異的沉默了。

「其他的不知道，但以後 UG 的比賽應該很有觀賞性。」

「好一招惡毒的美男計，我願賭服輸......」

「讓我來簡單罵兩句。首先你不和我結婚屬於犯罪，其次你不當我老公屬於犯罪。」

「沒事，不要有太大壓力，輸了就算我對不起你。」

江照悠悠回了我一條消息：「恩，但是感覺網友挺和善的。」

恩？

我們上的不是一個網？

8

那天晚上宋崢來基地找我。

我在屋子裡沒有見他。

他好像喝了很多，倚在門框上說著胡話。

「簡禾，對你來說我隻是能帶你奪冠的工具嗎？」

「為什麼你從來不看看我呢？」

「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我靜靜的聽著，沒說話。

過了很久門外都再沒聲音。

睡著了？

我嘆口氣，打開門。

猝不及防被外面的人猛地抱進懷裡。

「別不要我。」

那人聲音顫抖，擁著我的手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頭乖巧地埋在我的肩上，說出來的話像灌在風裡那樣模糊又遙遠。

「簡禾，你別不要我。」

我驀然忽想起兩年前他生日的那天。

他也是像今天這樣喝得爛醉如泥。

人都散盡後，隻剩我守著他。

他捏著酒杯的手無端頓住，眼裡的笑意不達眼底，問我：「簡禾，你說為什麼別人做錯事，被拋棄的反而是我呢？」

「出軌的人是我爸，為什麼被拋棄的人是我？」

「他們都各自有新家庭了，開始幸福了，憑什麼受懲罰的人隻有我一個？」

沒人要他，就像沒人愛他。

我回答不上來，隻對他說：「宋崢，我要你。」

「我們會一起去世界賽，一起拿到冠軍。」

所以忘記從前的痛苦，我們將一起為自己的人生目標奮力向前。

那時的宋崢很久都沒有說話，他擰著眉看我，半晌眉頭才緩緩松開。

他看著我的眼睛，神色鄭重說：「好。」

宋崢的模樣和那時逐漸重疊，看著他泛紅的眼眶，我心忽然軟了一瞬。

可是宋崢，我們已經不是一路人了，沒辦法再同行了。

我正要說話，可下一瞬宋崢突然被人架走。

那人面如寒霜：「宋崢喝醉了是吧，我送他回家。」

江照。

他為什麼在這裡？

9

江照把宋崢架走了。

宋崢幾番掙扎，竟然都沒掙脫開看起來纖細的江照。

我莫名望向江照的腹部。

應該有很多腹肌吧。

我真該死啊。

10

官方為了炒熱度，讓 UG 和剛籤下宋崢的 OG 打開幕賽。

所有人都覺得 UG 會輸。

包括我。

江照是強，可他畢竟沒有打過比賽。

雖然他的操作意識已經是頂尖層次，可賽場上瞬息萬變，更影響勝負的是選手的心態和應對經驗。

所以即便訓練賽效果非常好，我也不認為江照對上宋崢會有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