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系統,謝謝你。」


【不用謝,我的回訪結束,要離開啦~】


白色光團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


我深深地呼吸一口,仿佛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十二年前,我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降落地點是在江南。


攻略對象在京城。


我就那麼一路走,一路救人,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上京。


做九皇子的醫者的時候,我還算自由。


可成婚之後,四方的牆成了無形的枷鎖。


如今我又要一路走,一路救人,回到江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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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改頭換面,走走停停,回到了我最初出現的那個鎮子。


十年過去,我已經模糊了對這裡的記憶,但依然對這裡十分親切。


我在這裡置辦了個宅子,支起了醫館,化名長留。


長留於此,平平淡淡地融入這個世界,也挺好的。


留於此地的第三年,我遇見了淮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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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人突然倒在地上,我剛好路過,為他施了針。


周圍圍了不少的人。


其中就有淮修竹。


病人脫離危險後,我收好銀針,正準備走,卻聽身後略有些遲疑的一聲:「知虞?」


我轉過頭看他。


看到我的樣貌,淮修竹略有些失落。


「抱歉,認錯人了。」


我衝他微微頷首。


這個小插曲就這麼過去了。


我在鎮上聲名大噪,來看病的人多得有些忙不過來,於是收了幾個學徒。


每天都很忙,也很充實。


有被我醫治好的病患來送謝禮,送了我一隻小狗崽,讓我用來看家護院。


從小養,養得熟。


我給小狗起了個名字,叫煤球。


時間一點點過去,小狗養成大狗,轉眼也有六七歲了,來找我看病的人越來越多。


這個世界醫療不發達,各種疑難雜症,都醫治無門,於是我打算寫一本醫書。


從前在這個世界,醫術於我而言,更多是攻略楚晏亭的工具,是鞏固宣王妃之位的武器。


可如今,它是我傾注全部心血並預備投入一生的事業。


春去秋來,轉眼間,我留在這個小鎮上也有十年了。


我照常在醫館外義診,給鎮上的人開藥。


上一個排隊的人離開,下一個人站到桌前。


一道血腥味在我鼻腔彌漫,我頭也不抬道:「外傷刀傷請進醫館內……」


他充耳不聞地在桌前坐下,我微微皺眉,抬起頭,而後大腦一片空白。


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煜兒。


21


我一眼就認出了煜兒。


他的眼睛和曾經的我很像,輪廓和下半張臉,則隨了楚晏亭。


我沒想過這輩子還能再見到他。


我讓學徒替了我的位置,竭力抑制住心頭的不平靜。


「進去吧,我幫你包扎。」


我已經改頭換面,也黑了不少,他認不出我。


六歲的孩子,能有多少記憶呢?


我告訴自己。


室內,他露出手臂上血紅的刀傷。


我看了一眼,眼睛就紅了,沉默地轉頭準備處理傷口的東西。


煜兒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怎麼會受傷?


他現在應該在京城才對。


難道是京中出了什麼事?


我腦子有些亂,但多年養成的經驗還是讓我包扎的動作顯得尤為鎮定。


楚煜低著頭,一直沒有看我。


等到傷口處理完,他站起身,往桌上放了一錠銀子。


然後走了。


他又來了。


昨天的傷口變得嚴重,有些潰爛紅腫。


我顫抖著手給他包扎好。


他來的時候,傷口直接裂開了。


「楚煜,你到底要幹嘛?」


煜兒抬頭看我。


「原來你還記得我是誰。」


我鼻子一酸。


我早該想到,他認出我了。


我深吸一口氣,低頭再次處理傷口,沒有問他是怎麼找過來的。


皇權至上的年代,上位者想要找一個人,掘地三尺都能把人找出來。


我當時以假死脫身,就是不希望旁人知曉我還活著。


可如今,找過來的是煜兒。


將紗布打了個結,我道:「你回去吧,就當沒見過我。」


轉頭正要邁步,衣角卻傳來牽拉的力道。


「你又想拋棄我。」


哽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娘。」


我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22


楚煜說,他是奉楚晏亭的命令,來江南調查知府貪汙賑災銀的事。


楚晏亭讓他隱藏身份,跟著欽差出來歷練。


剛入知府地界,他們就遭遇了刺殺,不得不在天水鎮修整。


天水鎮就是我所在的這個鎮子。


我連續好幾天都出去義診,楚煜觀察了我一陣子,才確認了是我。


「你當初離開,我不怪你了,你別再拋棄我了。」


他捏著我的袖口,眼眸泛著淚光。


我嘆了口氣,「煜兒,我不會回去的。」


「我知道!」他有些急切地回:「我知道,我沒有讓你回去,我也不會讓他知道你還活著的,你別因為他不認我。」


我抬手摸摸他的頭。


「好。」


接下來幾天,楚煜成了醫館的常客。


醫官的伙計問我他是誰,我隻說是親戚。


楚煜不怎麼和醫館裡的人說話,顯得無聊就坐在一邊,看我給病人看病,有時候就去找煤球玩。


我問他:「你整天這麼闲嗎?不是說來調查賑災銀貪汙的案子?」


「上次遇刺把李大人嚇著了,他見我受傷,就讓我好好養著,查案根本不帶我。」


楚煜和煤球才玩了沒幾天,煤球就很聽他的話了。


我看著一人一狗在院子裡玩鬧,隻覺得歲月靜好。


當然,如果楚晏亭沒有找過來的話。


23


一個雨天,我和楚煜正在宅子裡吃飯,突然有人敲響了門。


我沒有多想。


一些急診病人有時等不到醫館開門,就會上我家來敲門。


我讓楚煜繼續吃飯,自己去開了門。


「怎……」


院門推開,一張冷峻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我下意識就要將門關上。


卻被一陣力道卡住。


楚晏亭身旁站了兩人,一胖一瘦,用劍柄將門卡得嚴嚴實實。


我手上卸了力道,門也被狠狠推開,發出劇烈的聲響。


楚晏亭緩緩邁步走了進來,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十年過去,楚晏亭憔悴了很多,周身縈繞著一股陰鸷之氣,和我初見他那會兒相比,還真有些反派的味道。


他沙啞著聲音,對著身後的人下令。


「帶回宮。」


我心一震,竭力保持鎮定,裝傻問道:


「你是誰?」


楚晏亭看著我,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語氣重了些。


「帶回去。」


他身後上來幾個人將我制住,我甚至來不及掙扎。


楚晏亭將視線落在屋內,似乎要穿透牆壁看到裡面。


「帶皇後和太子回宮。」


24


雙手被綁住,我被送上了楚晏亭的馬車。


「你知道,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嗎?」


我將臉別向車窗外。


楚晏亭將馬車簾子放下,捏著我的下顎,強制把我的臉轉過去,陰沉道:「看著我。」


我幹脆把眼睛閉上。


楚晏亭順勢而上,狠狠地咬上我的嘴唇。


「滾……」


我將被綁住的手狠狠地抵在他胸前,但還是抵抗不了他強硬的攻勢。


我對著他的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腥味在舌尖彌漫開來,楚晏亭卻像是察覺不到似的,捏著我下颌的手越發收緊。


我胸腔發緊,幾乎感覺到一陣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楚晏亭的唇離開,眼中滿是陰鸷。


「知虞,我不會再給你逃跑的機會。」


我被帶回了京城。


除了吃飯和解手,我的手都被綁著。


楚煜也一樣。


還沒出江南地界的時候,他想趁楚晏亭不備,將我放走。


但最終還是被發現,也被綁了起來。


楚煜十分自責。


他來江南歷練,自以為天高皇帝遠,可他是太子,楚晏亭放他出去,身邊怎麼可能不安插人手?


他找到我,就間接地在楚晏亭那裡暴露了我的行蹤。


我沒有怪他。


血緣關系,本就是斬不斷的。


若他認出我反而置之不理,那我才應該失望。


我安慰了他許久。


後來的一路上,楚晏亭為了讓我歇了逃跑的心,用楚煜來威脅我。


「比起我,你似乎更在意楚煜。」


他冷漠的臉色下隱藏著一絲癲狂,「如果你再離開,我不敢保證我會對楚煜做些什麼。」


我聽到這話,突然覺得仿佛不認識他了一樣。


「楚晏亭,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


他再度掐住我的喉嚨,眼眸瞪得通紅。


「當初你拋下我一走了之,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假死離開,一走就是十年,謝知虞,你的心是有多狠?」


「我早就說了要走,是你不肯放我離開,我才出此下策!」


我仰起頭,直視他通紅的眼,「楚晏亭,我們好聚好散,不好嗎?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遊醫,各自安好,不好嗎?」


「不好!」


楚晏亭嘴唇略有些顫抖,「這次,我絕對不會放你離開。」


25


我被綁著帶回了宮。


楚晏亭將煤球也帶了回來,又將秋娟調到了我身邊。


「主子。」


十年未見,秋娟神色激動地跪在我面前:「奴婢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你!」


我擺擺手,示意她起身。


看著窗外的落葉,我神色復雜。


兜兜轉轉,還是回來了。


秋娟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問道:「主子,您想知道這些年發生的事嗎?」


我眉頭一松,「說說吧。」


事已至此,總要知曉如今身邊是個什麼處境。


「事情還要從十年前的冊封大典說起……」


秋娟說,冊封大典禮成後,翊坤宮走水的消息才傳到皇上和太後耳朵裡。


底下人發現時,屋子已經燒了起來,濃煙滾滾,宮人連忙救水,但一時火也撲滅不了。


皇上和太後接到消息匆忙趕到時,火勢正旺。


皇上當時就要往裡衝,被太後連忙拽住,訓斥了一番。


但皇上不聽太後的訓斥,執意衝了進去。


後來,他在裡面找到了一具已經被燒得看不清面容的女人。


皇上被燃燒的橫梁砸了後背,受了重傷,昏迷不醒。


醒來後,卻發現太後已經匆匆將「謝知虞」下葬了。


皇上怒極,硬生生嘔出一口心頭血來。


養好傷後,他性情大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了蘇家。


連帶著將蘇家出身的皇後蘇念廢了,又賞了一杯毒酒。


期間,太後多次勸誡,母子二人的關系陷入冰點,但還是沒能改變皇上決意要蘇家倒臺的決心。


蘇家被抄,太後氣得直接病倒,皇上以讓太後靜心養病為由,將太後幽禁。


沒過幾年,太後鬱結於心,病死了。


過了三年孝期後,皇上追封謝氏為皇後。


「這麼多年,皇上專注朝政,培養殿下,後宮裡再沒進過新人。」


倒是幹淨利落。


我「死」了,他就能下定決心處置蘇家了。


早幹什麼去了?


這次再回來,假死離開的方法不能再用一次了。


但我肯定也不能真死。


怎麼辦呢。


我緩緩闔住眼,隻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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