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眼是一個密室。

裡面很空曠，隻有一個機械鍾擺立在中央。

「竟然是個正常孩子，我還以為......」姜然感嘆。

是啊。

我摸了摸小嬰兒的臉，肉乎乎的。

而它以為我在和它玩鬧，高興地抓住我的手指。

「乖。」

我一邊安撫性地拍著它的背，一邊與姜然梳理事情因果。

根據日記上的內容，姜然已經拼湊出了大概：

「日記上不是說了，是那隻寄生鬼用秘術讓倩倩懷了怪胎。

「然後趁著她懷孕寄生在她身上，誘惑她殺死那個男主人。」

我搖了搖頭：「可是，這個孩子是正常的......」

姜然沉默。

孩子是正常的，也就是說，日記上的邏輯被徹底推翻。

我打了個激靈，突然想到寄生鬼說過的那句，「用活人引誘，他會出來的」。

恐怕男主人的死也是因為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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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說起來，那隻寄生鬼確實很想讓這個孩子出世。

「甚至剛才還想過來搶孩子。」

這就對了，男主人和「倩倩」都不是目標。

從一開始，它的目的就是這個孩子。

鍾擺十分有規律地敲擊著，我的心也一顫一顫的。

「可是，它要這個孩子幹什麼呢。」

我正疑惑著，突然感到衣服被向下一扯。

低頭看去，小嬰兒的手在空中亂抓，葡萄一樣的黑眼睛充滿了懵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心驟然高懸。

寄生鬼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追過來。

而這裡四面無門，是一條絕路。

13

頭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隻渾身青紫的東西從天花板上的洞裡探出了頭。

「找到了，找到了。」

熟悉的聲音，是那隻寄生鬼！

它現在沒有了黑色長發，反而身體長出了短小而詭異的四肢。

像是一個嬰兒的身體上，長了一張八十歲的臉，而眼睛處是兩個坑洞。

而它的前爪的指甲處，是十個明晃晃的刀片。

我看著那刀片，意識突然晃了一瞬。

它迅速向我爬了過來。

「快跑！」

姜然大吼一聲。

可是往哪兒跑呢，四周都是牆壁，沒有出路。

「它的行動好像有點遲緩。

「我靠，後面還跟著東西！」

我聽到姜然的提醒後抬頭望去，剛剛生產完的女鬼也爬了進來。

大事不妙。

懷中的嬰兒似乎是感受到了緊張的氛圍，「哇」地一聲哭了。

就在哭聲響起的那一剎那，女鬼抓住了寄生鬼的腿。

「過來......幫我。」

女鬼虛弱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懇求。

看來她為了孩子，決定改變陣營。

我把小嬰兒放在擺鍾後面，從口袋裡拿出了剩下的半瓶水。

寄生鬼被抓住，動彈不得，我小心翼翼地挪了過去。

「別殺我，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孩子！」

它不停地求饒。

「為什麼要找這Ťú₎個孩子？」

「碰巧，碰巧找到的。」

我把水澆在它臉上：「你在騙我。」

它的臉疼得扭曲起來，等到這瓶水澆完，才挨不住松了口：

「因為他們倆都是陰年陰月陰日生的，如果他們生的是男孩，就是最好的載體。

「我必須找到優質的載體，才能活下去。」

原來是這樣。

我嗤笑一聲：「可惜你的計劃落空了，孩子是女孩。」

寄生鬼怒吼：「這不可能，我給她喝了那麼多秘方，這胎一定是個男孩！」

好熟悉的話。

我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聽見它笑聲猖狂。

「你的水已經沒有了，現在去死吧！」

這瓶水確實已經一滴不剩，我害怕地後退一步。

在它衝過來時，我掏出一瓶新的水澆在它身上。

「這怎麼可能！」

寄生鬼在地上抽搐著，隻能無能咆哮，而我又掏出兩瓶水在它眼前晃了晃。

我在給女鬼接生時，就把一堆半掌高的小瓶子放在地上接水。

等到逃走時，把它們全都揣到了兜裡。

「哦對，我忘記你是個瞎子，看不見。」我憐憫地把水喂進它嘴裡，「那你就嘗一嘗吧。」

一瓶又一瓶，我把水全都喂了進去。

寄生鬼徹底失去掙扎。

「恭喜您殺死寄生鬼成功通關，請在規定時間內逃出別墅。」

系統的聲音響起，眼前出現了一道白色的門。

剎那間，熊熊大火在地上燃起。

「請立即逃離。」

「3」

「2」

「1」

14

倒計時結束時，我正好逃出去。

別墅已經被烈火吞噬，我看見「倩倩」抱著孩子站在火影中，平靜又安詳。

她似乎在跟我說著什麼，但聲音太微弱，我隻能從口型判斷。

她說的是，「謝謝你」。

我看著她們被火光吞噬。

而周圍傳來了若即若遠的聲音，我的意識也恍惚了起來。

再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床上，頭上戴著奇怪的儀器。

「實驗非常成功，病人已經恢復意識。

「但具體副作用還未知，以後需要注意控制情緒。」

一個白大褂一邊說話，一邊用筆在本子上勾勾畫畫。

「知道了，謝謝醫生。」男孩說完，轉頭撲上來抱住我，「姐，你終於醒了！」

「宋澤？」

他點點頭，眼睛中已有了淚花。

左邊的吊瓶不斷向下滴著藥水，與別墅中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水味道無二。

原來，逃生遊戲中的種種，都與現實一一映射。

我看向宋澤，記憶也鋪天蓋地地湧來。

15

我是市立第一人民醫院的婦產科醫生。

在我的印象中，有一個叫「倩倩」的病人讓我十分在意。

她並不像其他人一樣對肚子裡的孩子十分期待，而是十分麻木。

後來我知道了原因。

大概是生產的前三天，倩倩的婆婆來看了她。

婆婆長得很矮，聲音很蒼老，卻又透露出狡詐。

她對倩倩說：「聽說你這次終於懷了個大孫子，我特地給你買了點補品。」

倩倩卻怒了，把床上的東西都摔在婆婆身上。

「拿ẗü³著你的東西滾出去！

「不管孩子是男是女，我都會愛她，用不著你獻殷勤。」

而倩倩的丈夫看到這一幕，給了她一巴掌：「母親的眼睛本來就不好，你拿東西扔她，傷到她怎麼辦？」

「我就是要傷到那個老瞎子！」

他們兩個就此吵了起來，還是護士看不下去，把他倆拉開的。

後來，一起值夜班的同事告訴我，倩倩以前其實壞過幾次孕。

但每一次，他婆婆都託人幫忙看她腹中胎兒的性別。

前面幾次都是女孩，但婆婆隻喜歡孫子，和倩倩丈夫一起逼著她打掉了。

一連幾次，倩倩早已接近崩潰。

這一次，她婆婆託人求了好多秘方，懷孕時一碗碗地逼著她喝。

隻為能有個大胖孫子。

我驚訝問：「那她這次帶的補品......」

同事撇撇嘴：「肯定又是那些喝了就能懷男孩的秘方，真是愚昧害人！自己都快瞎了，還惦記兒媳婦能不能生男孩。」

雖然婆婆灰溜溜地走了，卻在倩倩生產的那一天，和倩倩老公一起等在了產婦外面。

生產很不順利，倩倩生產時大出血。

萬幸，我們成功把她和孩子救了下來。

她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同事把這個消息告訴倩倩家人時，她婆婆卻瘋了。

婆婆拽住了同事的胳膊：

「是不是你們把我的寶貝孫子掉包了？

「我天天祈求菩薩保佑，倩倩又喝了那麼多秘方，怎麼可能生了個女兒！」

同事皺了皺眉：「不管是男孩女孩，都是一樣的。都什麼年代了, 你還重男輕女？」

婆婆變得不對勁，看向同事目光逐漸陰狠起來。

「一定是你們, 故意讓我們老王家絕後。」

不好！

在她從口袋裡拿出刀的那一剎那，我向同事撲了過去。

我最後看見的，便是刀片反射著燈光，ẗųₜ明晃晃的。

而後就是意識的流失。

哭喊聲和怒罵聲充斥在耳邊，但都與我無關了。

但今天是我弟弟高考結束的日子。

我訂的向日葵恐怕送不到他手裡了，也不能再見他一面了。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哭。

16

宋澤抱著我哭得厲害。

一把鼻涕一把淚，全都抹在我身上。

「姐，我還以為再也醒不了了！」

哭到動情處時，一個吊兒郎當的人推門闖了進來。

「嗨！」

他大概二十歲出頭，熱情地跟我打招呼。

「姜然？」

他聽到我叫他的名字，眼睛跳動著雀躍的目光。

「我救了那麼多人, 第一次有人記住我的名字。

「太好了, 恐怖遊戲沒白玩！」

正當我疑惑時，宋澤給我解釋了起來：

「這個是醫院與一家實驗室共同開發的項目。

「讓病人的潛意識認為自己是遊戲的 NPC，通過遊戲過程, 來使病人覺醒記憶以及痛覺等。

「不過這個技術還在實驗階段。

「姐你一直不醒，所以我才同意讓他們試試。」

姜然自來熟地坐在旁邊，從果盤裡拿了一個蘋果。

他一邊啃蘋果, 一邊把我從上到下地掃了一圈，突然把我手上的針頭拔了出來。

「嘶。」

針頭被猝不及防地扯了下來，我的手背疼得厲害。

「這藥水是專門研制, 幫助病人恢復意識的，具體可以幫助病人在潛意識中渡過危難。

「但打多了就不好了, 會過度刺激神經。」

姜然說著, 從架子上拆下吊瓶，裝進了他的包裡。

「對了，你可真得謝謝我。」姜然敲了一下我的頭, 「別人的潛意識生成的遊戲，要麼很溫馨，要麼是冒險類，隻有你，居然是恐怖遊戲！幫你進行項目的這些天，可把我嚇死了。」

看來，遊戲也是病人潛意識的反映。

而我的潛意識裡, 想要逃脫被別人用刀殺死的結局。而把刀捅向我的倩倩婆婆, 自然被潛意識化成了遊戲中最大的反派。

門被推開, 倩倩也來了，但她在門口沒進來，隻放下了一個果籃。

她懷裡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小女孩, 安心地依偎在媽媽身上。

她婆婆因為故意傷人進了監獄，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原來我昏迷了這麼長時間。

時間不斷流逝，我也終於出院。

出院後，Ťū́₊我經常去福利院做義工, 那裡有許多被拋棄的女孩子。

我告訴她們：

「你們並不比男孩差，隻要努力，我們都有燦爛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