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是他姐，又年輕，腎好得很，你不給他誰給他？」

「別想打我們的主意，我們年紀大了，腎不如你的好。」

「我們是父母，你也到了該孝順報恩的時候。」

「我們辛苦把你養大，現在要你個腎不過分吧，又不是要你命。」

他們說得那麼理直氣壯，我卻覺得很委屈。

「我四十多，不年輕了。」

「沒了一個腎，將來我要怎麼辦？」

其實，我隻是想再確認一下自己重不重要。

想想也是可笑，因為他們隻是不耐煩地吼我：

「什麼怎麼辦，人有兩個腎。」

「本來另一個就是多餘的，割了給你弟不正好。」

既是多餘，為什麼你們不給？我心裡這樣想。

可他們還繼續刺激我：

「都啥時候了，你還隻考慮自己！」

「你弟的命重要還是你的重要？太自私了。」

我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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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也都有兩個腎嘛，怎麼我的就多餘，你們的就一個不能少？」

爸很幹脆地賞了我兩耳光。

「我們可是你爸媽，那麼大年紀了，你想我們死啊？」

「大逆不道的東西！這個腎，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他們還叫來親戚一起道德綁架我。

聞訊而來的親戚們你一言我一語地 PUA 我：

「父母都是為了這個家打算，你不能這麼不孝順，隻顧及自己。」

「你不給腎，就眼睜睜看著爸媽割腎救子？」

「你爸媽真是白養你了，生你還不如生隻狗。」

總之，隻有我捐腎才符合這個家的最大利益。

弟弟保住命，這個家的希望就還在。

父母也能健康快樂地活著，弟弟就是他們的命啊。

我真沒想到我的一個腎能肩負如此重任！

可以換三條命好好活著。

可我真是失望透了，弟弟的命是他們的命。

我的是什麼？是行走的器官移植庫？

有需要就拿一個？那我還得慶幸不是所有內髒都是成雙成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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腎給出去後，休養了不到三個月，他們又把我當牛馬使喚，讓我做這做那。

不久我查出癌症，早期。

我想治病，他們不肯。

說家裡沒錢，錢都要用來給弟弟治病吃藥。

罵我是要弟弟的命。說我是早期，扛著就行。

還說有人不治自己就好了，心態強包治百病！

我建議把房子賣掉一套，我爸抓起茶杯就砸我頭上。

「敢打你弟的主意，霸佔他的房產，你真是太歹毒了！」

「這是要你弟的命啊，以後沒錢沒房誰肯嫁他？」

弟弟聽了也罵我，說我是禍害。

將來幹不動了就把我從家裡趕出去，讓我露宿街頭。

我說我拿了一個腎給弟弟，要是買的話得花好幾十萬。

我這病不需要這麼多，就當對我的補償。

父母罵我算盤打得厲害，一個腎就想讓他們賣套房子來抵，太貪心了。

都是一家子，居然有臉說把腎賣給弟弟的話。

我弟把我推倒在地，一邊使勁踹我一邊說我的腎不值錢。

說我是爸媽的私有財產，他是爸媽的唯一繼承人，那我整個人就都是他的。

我身上的一切也都是他的，我的器官他想用隨便拿！

我摸著額頭上的包，覺得心裡也長了個大包。

我沒錢治病，情緒很差，身體越來越糟。

他們一點不心疼，還覺得我越發沒用，竟然想從我身上榨出最後一筆財富。

他們給我的電動車動了手腳，又特意再三阻撓，以讓我在高峰時段出門，導致我上班途中遭遇車禍。

他們找到車禍中的另一方，又去我單位撒潑大鬧，成功獲得兩筆賠償，湊在一起，數字還怪可觀的。

然後，沒猶豫就害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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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我被他們榨幹淨了，活著被他們吸血，死前還被他們又狠狠吸了一大口。

我的一切都是給弟弟作嫁衣裳。他們是踩著我的屍體往前走的。

我恨透了前世的自己，為什麼如此聽命於他們，甘願那些枷鎖緊緊束縛自己。

我也恨透了那些枷鎖，它不知坑害了多少跟我一樣的人。

對那些枷鎖，要做的就是砸爛它，毀棄它。

對那些拎著枷鎖往我身上套的惡魔，這輩子不讓他們過得更慘一些，我真是對不起自己。

這一世，弟弟的檢查報告一出，我就努力勸爸媽給弟弟捐腎。

我說隻要身體健康指標合格，不滿六十都能捐。

你們就挺合適，尤其是我爸。

從重生開始，我就監督他們鍛煉，就為今天做準備。

「我也想捐，可我的工作需要旺盛的體力支持，兩個腎對我來說很重要。」

「撐不住的話會失業，那弟弟將來上學結婚怎麼辦？」

「他這麼小就得這種病，我得給他多攢點。」

媽也在一邊煽風點火，鼓動爸以大局為重。

我又加了把火，說我現在好容易談上個不打算再要孩子的對象，難得他家底豐厚，收入高。

我們都準備結婚了，我要是少個腎，他定會跟我分手。

那咱整個家都要吃大虧。

我和他成的話，能少奮鬥二十年。

那他們的養老，弟弟的將來都不用擔心，他一輩子不工作，我和他姐夫也養得起！還是富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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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他們順利接受，我提前找人做好交易。

是的，我在網上租了個男友，帶去家裡給他們見了兩回。

他們對這個男友很滿意，對我畫的大餅充滿期待。

媽不斷催促爸，讓他是個男人就頂起來，為兒子做出犧牲。

弟弟也加入進來，倒在地上撒潑打滾，讓我爸把腎給他。

說爸的一切都是他的，他現在就要繼承爸的腎！

威脅我爸，要是不把腎給他，他將來就不養他老，還要改姓！

我爸一聽，本來已經左右搖擺的心終於徹底站穩了隊。

大家都很高興，特別是我，九年前是我媽挨刀，現在換你挨刀，你們一人都要還我一刀。

還有弟弟，今生我送你一顆將近六十歲年紀的老腎當禮物，看起來你還挺樂意接受的。

就是不知道那麼老一顆大腎到你肚子裡，能不能盛得下？

會把別的內髒擠到一邊吧，想想那擁擠的畫面都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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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成功了，不過幾個月後，弟弟出現了排斥反應，隻能重換。

這次我鼓動媽捐腎：

「我本來打算犧牲自己的，可咱家這狀況，我沒事才是對弟弟最有利的。」

「媽，現在這個家隻有你能救弟弟了。」

「你放心，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媽忍痛答應，很快，弟弟再次做了移植手術，他又挨了一刀。

看到他從麻醉中醒來後疼得死去活來的猙獰樣，我嘴上勸他要堅強，心裡卻樂開花。

除了我，其他三人都是病秧子了。

肚子裡都沒了一個腎，真是，三個人加起來隻比我多了一個。

是時候了，我很快辭職，準備遠走高飛。

走前, 我回家跟他們鬧了一場，狠狠抱怨了他們一通。

告訴他們, 我被分手了, 人家不要我了。

「為什麼？你們還好意思問？」

「有你們三個大拖油瓶, 哪個家庭敢娶我進門？」

「攤上你們, 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爸媽問：「你不是說他會跟你一起給我們養老，讓你弟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嗎？」

我爸甩我一個大嘴巴，罵我不孝順，自私，一點不為父母考慮。

「（不」「要是這次手術後還不成功，怎麼辦？」

「真要我割個腎啊。憑什麼？給他也行，可還不成功呢，再買腎嗎？」

「還不行，再買？我可沒這麼多錢禁得住這麼花。」

爸媽的無恥又上線了, 說他們捐了, 我也得捐。

我不能這麼冷酷無情。

我指著他們的鼻子罵：

「你們捐是你們的事, 我不攔著, 誰讓你們是他爹媽呢。」

「我又不是, 沒義務在他這棵樹上吊死，讓他毀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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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為這個家我已經付出夠多了，現在我要為自己打算，反正也不能指望你們替我著想。」

我要走，他們想攔我, 攔不住, 都體質弱弱的, 一推就倒。

他們也找不到我, 這時他們才突然發現, 我財產早轉移了。

之前說的給弟弟買的大房子，早在幾天前就賣掉了。

還趕在房價升得最高的時候，狠賺了一筆。

我遠走高飛, 辦了個假身份證，換了手機號, 他們很難找到我。

失去了我, 他們一下墜到地獄，更沒了堅實的後盾。

有的隻是弱不禁風的病軀, 奔向死亡的晚年和毫無盼頭的少年。

反正未來是一點看不到希望。

我弟弟, 我曾經養了十幾年，今世也養了快十年，早看透他是個什麼貨色。

天性底子差，又被成功養成廢柴，難有前途。

父母經歷了這樣的巨變, 身心都垮了，不出意外，隻會越過越糟。

沒弟弟在, 他們的生活還能說是平淡的, 有他在, 連平淡都成了奢侈。

他們拖著病體伺候那個大爺，隻會過得慘不忍睹，生不如死。

可這又怪得了誰, 一切都是他們咎由自取。

不過我可沒闲工夫管他們，我要放飛自我，享受生活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