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哀家隻認你是我的女兒，夏和菀早在去昭國的那日便已經不配做我的女兒，哀家會給你最好的。」

他們都想讓我死，都覺得我在昭國待了十二年，心早就不是大夏的，他們懷疑我成了昭國的細作。

即便我早就對他們不抱希望，可這些話傳到我耳朵裡的時候，心還是有一絲的刺痛。

初到昭國，那時大夏羸弱，昭國強盛。

我剛到昭國兩月，便被人發現是女子，並非皇子。

才七歲的我便已經受到身心摧殘，一個稚童就淪為戲臺上紈绔的玩物。

耳邊充斥著汙穢的言語。

「大夏的雛女，還是嫡長公主，真有意思。」

「別怕啊，哥哥們會好好愛你的。」

……

那時候不懂，隻覺得害怕，後來懂了卻已然麻木。

昭國對於我流傳著一句話。

「大夏公主的百家床。」

開始我心裡想著父皇母後也是被迫的，他們一定會來救我的，我一點都不髒，我保護的是大夏的子民。

我一遍遍這樣告訴自己。

直到十三歲那年，被昭國打壓了六年的大夏終於打過來了，我以為自己能回家了，以為阮序終於兌現了承諾，以為我也是有人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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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都不是，他們一連擊退昭國數十次，沒有一次的條約是換我回大夏。

便是那時我的心涼了。

我想過他們早已將我忘記，可當我真正確認無人在意我時，我還是有些失落。

9.

失落過後是無盡的恨意，我恨這裡的每一個人。

恨死去的父皇，他懦弱無用讓我一個女子為質去敵國。

恨拋棄我的母後，寧願將愛都給一個毫無關系的女子，也不願再愛我一次。

恨踩著我的貞潔坐上皇位，卻想讓我死的夏珩，明明承諾會將我帶回卻愛上他人的阮序。

近日阮序對我的態度比之前好上許多，終日待在府中哄我開心，再也沒提過張姝娆半句。

我清楚的知道他安得什麼心。

手邊是他端給我的茶點。

「和菀這是你從前最愛吃的，嘗嘗。」

我笑著將糕點放進嘴裡。

「真是難得你還記得我喜歡吃這個，我還以為你隻記得張姝娆的事情呢！」

糕點蔓延在嘴裡，一瞬間我便知道有毒，慢性的。

他們都想讓我死，卻又不能讓我突然暴斃，不能寒了天下人的心，隻能一點點讓我的生命流逝。

連說辭我都猜到了，大概是我在昭國落下了病根，回來後更嚴重了，最後無力回天薨逝。

真是一個完美的計劃。

可他們算漏了一點，從未了解我從前的苦難，又怎麼會知道普通的毒對我沒用。

昭國有一個闲散皇子，平日裡最愛的事情就是研制各種毒藥，我吃過的毒藥比張姝娆吃過的糖還要多。

他愛看我吃下毒藥痛不欲生，在我支撐不住的時候，又丟給我解藥。

反復如此數年之久，早就已經百毒不侵了。

看著我吃下所有的糕點，他嘴角泛出一絲笑意。

連不願見我的母後也送來吃食，還是親手做的百花羹，裡面的毒怕也是她親手放進去的。

夏珩時常傳喚我過去與他用膳，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

「皇姐，之前是朕不對，朕應當維護你的，以後朕定當對你好，我們都會彌補你的，我已經將姝娆禁足了，直到你消氣為止。」

我看是等到我斷氣為止吧！

你們將她保護得真好，我從未有過的偏愛，如今都在她身上。

我笑著。

「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從前我護著你，今後你若不負我，我定還會護著你。」

一同用膳，我手裡的器具卻都是侵了毒了，真是難為他如此用心了。

我在朝堂上的人也該有所行動了。

十三歲那年，我知道自己被拋棄後，便開始計劃著自救。

我要活下來，哪怕是爬回大夏，也要為自己爭一口氣。

回來的路上遙遠，一路上我想了很多。

想著他們若是能彌補我一二，我或許能放手，隻平淡地過完下半生。

終究還是讓我失望了。

加上我回來後的經營，朝堂上已經近乎一半的人都是我的。

雖不置高位，卻能撼樹。

都是我一手從寒門提拔上來的。

我喊著他的名字。

「夏珩，你還記得小時候父皇帶我們去獵場，你在林裡迷路了，我找了你一夜，將你背回來的事情嗎？那時你說，日後定要讓我成為整個大夏最受人敬仰的公主。」

他夾菜的手一頓，半晌沒了動作。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公主府了。」

果然啊，還是張姝娆比較重要，他不記得那件事兒，即便記得也是兒時的事情，直到我走到殿外，他依舊沒有同我說那飯菜有毒。

機會我已經給過他了，是他自己不要的。

他若說他錯了。

那他依舊是我的弟弟，我還是會留他一命。

可惜了！

回府後我直接命人捆了阮序。

他們會下毒，我也會。

阮序被捆著丟在院子裡，我坐在藤椅上等著他睜眼。

「醒了？」

「你這是做什麼？」

我笑了。

「你莫不是真的以為我在昭國十幾年隻是個什麼都不會的人，下毒這樣的伎倆你們敢明目張膽地來。」

他瞳孔放大，不敢相信我是怎麼發現的，畢竟他特意隱去了藥味。

我並未同他過多地解釋。

「今晚過後整個大夏將會顛覆，我失去的都要奪回來。」

子時，宮裡響起的喪鍾，我的好弟弟夏珩駕崩了。

要我死的人，都別想活著。

還未去見我的母後呢！

我帶著禁衛軍入了皇宮，以護駕的名義控制了整個皇城。

母後躺在慈寧宮，氣得吐血，無力起身。

「母後，你看兒臣可否有些手段，你們不愛我，我自會好好愛自己，你且放心地歇著，明日我會帶著珩兒唯一的孩子登基。」

「你大逆不道，竟做出謀反之事……咳咳咳……」

我看著眼前的母後，再沒感覺有一絲母女情。

「母後我也是帝王血親，天潢貴胄，有何做不得，何況這大夏的安寧本就是用我換來的。」

10.

她還想說些什麼，可終究是沒什麼力氣。

次日我攜皇子登基。

「新皇年幼，此後我為攝政長公主，諸卿可有異議？」

剛有一人上前反對, 我揮手下令。

「既然反對，便同先皇說去。」

那大臣血濺當場，再無人反對。

我下了一道詔書。

以意圖謀害我為由賜死了阮序, 凌遲在張姝娆面前。

嚇得她雙目無神, 隻呆坐在原地。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隻是你不是喜歡替代我嗎？那便也嘗嘗我從前所受的罪。」

臨走時吩咐。

「丟進醉春苑永生不得出, 不必憐惜她。」

既不念著我的好, 那便都死了。

太後病重隻待在慈寧宮，我去看了幾回, 她對我隻有謾罵。

背叛我的、拋棄我的既不想過這安泰日子，也不必留存於世。

我住進了皇宮, 代新皇批折子。

新皇才五歲自是離不開人的。

我一點點滲透朝堂，一步步攬權。

引起了朝臣的不滿, 但無人敢說一個不字，我的手段他們是知道的。

不滿我的人已經死在我的刀下，留下的隻能是擁護我的。

說我殘暴也好，毫無人性也罷。

這皇權我要定了。

兩年後，我不再需要皇帝這個傀儡。

將他連帶他的母後都派去了封地，命人時刻監守著。

「皇帝就打算這麼打發我？本就該我的東西也能叫做封賞嗎？」

「?【」說起當年遠赴昭國為質的事時，無人再說是屈辱, 都在贊頌我的高尚。

我繼位的第三年, 舉兵攻打昭國。

現在的昭國遠遠比不上十幾年前的輝煌, 國家內鬥不斷。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從未忘記那時的屈辱。

隻等著今日一雪前恥，從前他們畏畏縮縮不敢滅了昭國。

而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時隔六年我再次回到了這裡。

率領鐵騎踏平了昭國，拆了那座皇宮。

將從前折辱我的人，都斬首懸掛在城牆上。

我好像殺紅了眼。

今日我站在羊圈中，當年的點點滴滴依舊浮現在我的眼前。

「百姓無辜可昭國朝臣不無辜, 皆斬殺，曝屍五日。」

十六歲那年, 我被人剝去了衣衫，赤裸著披著羊皮，被人牽著在地上爬。

當日的嬉笑聲今猶在耳。

我曾無數次想過了結自己, 可我更想讓他們死。

於是我忍著，忍了一年又一年, 忍到再也沒有廉恥。

開始將自己主動獻給他人。

終於我得到了回大夏的機會, 也終於滅了昭國。

那段屈辱的歷史，再也沒有知情人了。

如今我成為天下之主, 可以在史書上留下我滿意的記載。

史書上寫到。

【元豐二十年，固倫長公主出使昭國, 隱姓埋名竊敵國機密，永平六年長公主回歸大夏。】

【永平七年皇上駕崩，長公主攜皇子登基, 開創新紀元。】

【三年後幼帝不堪用，遂逐出京去往封地，長公主繼位，改年號為元和。】

【元和三年, 女帝親率兵攻打昭國，一舉殲滅敵國，大夏迎來新的昌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