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是我沒有料到的，但讓我更沒有料到的是，他媽媽居然親自找來了學校。

「本來嘛，你們年輕人談談戀愛，我是不反對的，但是我們家就這一個兒子，之後肯定是會讓他慢慢接手家裡的生意。現在眼看要畢業了，這孩子居然要跟你去陽城。」

她上下打量著我，眼裡的意思不言而喻，但語氣卻極其溫和：

「小蘇，你長得好看，人又聰明，肯定不缺男人的呀，沒必要纏著我們家舟舟不放，懂阿姨的意思吧？」

懂，怎麼不懂，這種橋段我都看爛了，當即掏出手機：

「行，阿姨，那您看是支付寶轉賬還是微信支付，我都行，咱就別整支票那套，太麻煩了。」

接著，我就以八字不合為借口，火速和徐樾舟分了手。

離校那天，我急著趕飛機，徐樾舟堵在了我的宿舍門口。

他抓著我的行李箱，臉上是罕見的冷漠。

「我有話要問你。」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你媽沒騙你。徐樾舟，咱倆在一起也兩年了，憑你徐少爺的身價，兩百萬的分手費，不過分吧？」

我不是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曾經那些追我的人，也談不上什麼真心，大家心照不宣，倒也不用說到這個地步，更不用我自輕自賤到這個程度。

可唯獨那天對著徐樾舟，我說了不少狠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後來，他松開了手，眼圈紅紅，對著我冷笑道：

「行，這錢你要是嫌少不夠用，再跟我說，我徐樾舟，比誰都玩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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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趙煜達成短期同盟，家裡人都以為我倆成了。

確實是成了，成了好閨蜜。

不過，至少我媽那邊有了交代，短時間內，也不會再催著我找對象。

那天回家後，我把錢給徐樾舟退了回去，還順手把他的支付寶給拉黑了。

這人動不動就給人轉賬的毛病還真是一點沒改。

從大學共友的口中，我得知駱雨霏外派來了陽城的設計院，至少要待三個月。

心中瞬間了然，原來這就是徐樾舟會出現在陽城的原因。

我尋思，陽城那麼大，徐樾舟即便是陪她過來，也待不了幾天，多半不會再碰見。

結果短短幾天，戲劇性的場面再次發生。

同樣的三個人，我、徐樾舟、趙煜。

這次不是在火鍋店，而是在派出所。

夜裡，我正在畫草圖，接到了派出所的電話。

等我趕到後，看到了因互毆被拘留的兩個人。

徐樾舟和趙煜聚眾鬥毆被帶到派出所，結果兩人都指定讓我來接。

警察叔叔問我，跟趙煜什麼關系。

我老實回答：「男朋友。」

警察按住了再次蠢蠢欲動的徐樾舟，繼續問我：

「那這人呢，什麼關系？」

「前男友。」

警察叔叔停頓了好一會兒，眼神中透著不理解，但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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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警察叔叔口中，我大概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趙煜和新男友約會，被徐樾舟撞見，上廁所的間隙被他給堵住了。

本來也還沒到動手這個地步，誰讓趙煜嘴欠地說了一句：

「我跟他還沒好上呢，徐樾舟是吧，我覺得你也挺不錯的，要不咱倆試試？」

後來——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說是互毆，但我其實一眼看去，更像是趙煜單方面挨打。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徐樾舟雖然看著清瘦，脫了衣服那是一身的肌肉。

而且還都是實打實練出來的，不是為了好看充門面那種。

當然，徐樾舟也掛了彩，看得出趙煜已經拼命用爪子撓他了。

剛出派出所，趙煜就趴在我耳邊說：

「我就是故意要你來接，我要氣死他，誰讓他打我，我不喜歡他了，哼。」

跟我告別後，趙煜火速撤退。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徐樾舟在他身上的視線過於炙熱。

總之，最後就隻剩下我和徐樾舟。

見我轉身要走，徐樾舟快步跟了上來：

「不是，蘇綺玟，這你都能原諒他？」

「誰說我原諒他了？」

徐樾舟眉頭蹙起，有些不明所以。

我一本正經道：「明天我就上門去捅他個十七八刀，刀刀避開要害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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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樾舟氣笑了，下意識抬手想來掐我的臉。

他的手懸在半空又收了回去，無奈道：

「少貧，老子沒心思跟你開玩笑，反正這人不行，趁早跟他斷了。」

徐樾舟本來就白，襯得他脖頸間那幾條滲血的抓痕更加顯眼。

我有些無奈：「你快回去上點藥。」

我轉身走向路口去打車，他快步跟了上來。

「都分手了，你那麼關心我傷口幹嘛？」

「那都分手了，你那麼關心我情感狀態幹嘛？還把自己搞成這樣。」

我說著，順手回頭戳了一下他嘴角的淤青。

徐樾舟當即「嘶」了一聲，哎喲個不停。

「少裝。」

見我拆穿了他的把戲，徐樾舟當即立起身子，冷哼道：

「爺這是出於正義感的見義勇為，你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蘇綺玟，我隻是見不得你越找越差，丟的是爺的臉。」

「那我也是出於道德感的友好關心，我呢，沒想往自己臉上貼金，您呢，也少管闲事，玩夠了趕緊回霧都。」

車來了，我剛準備打開車門，被徐樾舟一把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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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不打算跟他分手？」

「你、管、我、分、不、分。」

我啪地打開車門又啪地關上車門，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徐樾舟本來想跟著上車的，愣在當場，叉著腰嗤笑道：

「好好好，今天算老子犯賤行吧，我他媽多管闲事，我今晚上就走，不礙你眼。蘇綺玟我告訴你，我以後再管你的事，再來見你，我就是狗。」

徐樾舟的意思是，他來陽城，是來找我的？不對啊，他不是來陪駱雨霏的嗎？

算了，不管那麼多了，反正他今晚就回霧都了，一切都與我無關。

今天這一晚上，把人累夠嗆，我本來回了家想直接休息。

結果剛進家門，就被我媽逮住了一頓訓斥。

紙果然是包不住火的，但我媽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你不喜歡，你跟媽說，何必騙我呢？我要早知道這個小趙他他他......」

「說了，然後你再給我安排下一個？我不喜歡就一直相唄？」

「那可不就是這樣，總會遇到喜歡的。」

我媽瞪了我一眼。

我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可樂，腦子裡驟然浮現出一整箱刻著我名字的定制可樂。

要是搞一個男朋友禮物排行榜，徐樾舟送我的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大概全都能榜上有名。

打開燈光裡面會出現他自己照片的化妝鏡......

打開開關會出現「徐樾舟最愛蘇綺玟」幾個大字的電子屏小風扇......

一塊刻著「願我們的愛情堅如磐石」的板磚......

嗯，真的板磚。他的原話是又有美好寓意，還能防身。

我也是很佩服他，能把這群玩意兒搜羅到一起。

有點氣，但是想起來，又有點莫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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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遇到了。」

我咬著吸管含糊地自言自語，我媽無奈道：

「那你總不能不結婚了吧？」

「難不成，像您一樣，談個戀愛結一次婚，離一次分一半財產，最後咱娘倆擠在這個一百平不到的老房子裡。」

說起來，我們家以前條件也沒那麼差，至少在我的記憶中。

小時候，我都是在幾百平的獨棟裡醒過來的，家裡甚至還有住家阿姨。

我媽呢，人好看，有氣質，又聰明，就是極其戀愛腦，太容易輕信男人，而且對於給我一個完整的家這件事，有一種莫名的執念。

結果就是，每次結婚後，家產被分去一半，不是被哄著投資遇騙，就是被男人卷錢跑路。

甚至有次還遇上個賭博的，差點要了我們娘倆半條命。

最後是我把菜刀架他脖子上，才逼著跟我媽離了婚。

這些男人呢，婚前一個個好得不得了，婚後呢，攤牌了，不裝了。

以至於，我從懂事以來，拼命地兼職賺錢，沒日沒夜地接單畫圖，不停地充實我的小金庫。

因為隻有錢，才能給我帶來絕對的安全感，男人樂意給我花錢，是他的事。

但我，絕對不會給男人花一分錢。

對男人心灰意冷後，我媽倒是看破了紅塵，結果又把那股執拗勁兒放我身上來了。

見老媽不說話，我上前攬住她的胳膊，無奈道：

「媽，您女兒有手有腳不缺人照顧，而且我才剛畢業，我都不急你急什麼，沒準明天我一出門，就碰上一個萬事都合心意又喜歡的，後天就領證結婚了，這也說不定？是吧，行了，別操心了，睡吧睡吧。」

我原本隻是隨口說說，尋思把我媽哄過去了再說。

沒承想，第二天一早，還真有人直接送上門來了。

15

誰能跟我解釋解釋，徐樾舟為什麼會坐在我家的沙發上。

而且還穿得西裝革履，人模狗樣，一本正經，甚至連領帶都戴上了。

我媽見我，打開房門，一把拉過我。

「你在學校談戀愛了怎麼不跟我說？」

「我倆早分了，媽，你怎麼把他帶進家裡來了。」

我媽掃了我一眼，把我推進洗手間，警告道：

「給你十分鍾把自己收拾幹淨出來見人。」

啪的一聲，洗手間的門被關上，我聽見了客廳裡我媽的聲音：

「小舟啊，你先坐，阿姨給你倒杯水。」

「我們家蘇蘇平常都起得可早了，昨晚工作太晚累到了，換平時，這個點都晨跑回來了，早餐都做好了。」

原來，我滿嘴跑火車，說瞎話不打草稿的優良基因是從我媽那兒繼承來的。

緊接著，我又聽見了徐樾舟附和道：

「對對對，蘇蘇在學校那會兒作息就挺規律的——」「你怎麼知道她作息規律？」

「......」

徐樾舟，你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我也不知道徐樾舟今天找上門來是想幹嘛，又擔心他口不擇言。

我火速洗漱完撸了個妝，想著把徐樾舟先帶出家門再說。

結果等我來到客廳，倆人聊得可開心了，我媽笑得合不攏嘴。

見我出來，我媽衝我招了招手：

「哎喲，蘇蘇你快過來，張天師給我看相，說我淚堂平滿，色澤明潤，年紀越大越有福，以後肯定子女孝順，兒孫滿堂。」

16

我媽舉著個平板，視頻那頭的人，是一個穿著紫袍，蒼髯如戟的老人，他自稱張天師。

我媽自從人生大起大落後，就對這些東西深信不疑，我當時也才會隨口找了個八字不合的借口跟徐樾舟分了手。

等等——這個張天師，不會是徐樾舟找的吧。

果不其然，我還在思考，就聽見徐樾舟道：

「阿姨，我來之前，張天師給我和蘇蘇算過了，說我倆是絕配，頂配，天仙配，簡直是命中注定，天作之合，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閉嘴。」

我忍無可忍，打斷了徐樾舟，沒想到，他瞥了我一眼，哼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