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沒辦法了。


「你、你知道的吧,你昨晚試錯率太高了,給我的感覺是,不太行……」


他微怔,震驚,沉默。


「下次會改正的。」


服務意識還挺好。


我聽得不是滋味。


不禁好奇,他到底對多少人說過這樣的話?


想到這裡,我將兩張鈔票扔他懷裡。


「所以打個折,就這個數了。」


話音剛落,我聽見他慍怒的聲音。


「沈周依!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他一字一頓,「我不是出來賣的!」


12


門外響起敲門聲,我第一反應是他的金主來了。


直接被嚇得一激靈,縮著腦袋往被窩裡藏。


手臂碰到路攸衡同樣還在被窩的另一半身體,我又紅著臉將頭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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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吧,我累了。


路攸衡目光一沉,淡定地掀被下了床。


「清醒了就去洗漱,我給你點了早餐和醒酒湯。」


原來是外賣小哥。


兩百塊還有售後服務,我真是賺大發了。


「今天你們班下午有滅絕師太的課,最好別遲到。」


我一個鯉魚打挺,挺到一半身體發軟,路攸衡嘆了口氣,走過來助我一臂之力。


溫熱的氣息環繞,我不自覺地視線下一移,臉燒得更厲害了。


我扭過頭:「你穿條褲子啊!」


幫忙就幫忙,怎麼眼神還會拉絲?差點以為他還想……


可是,不應該啊。


我覺得我的偽裝是天衣無縫的。


確切地說,我對我媽的鈔能力十分自信,她說能藏好我的身份,那絕對錯不了。


那他再怎麼出賣色相,我這個窮鬼人設都付不了錢的。


我在被窩裡迅速套好衣服,出來時路攸衡也已經收拾好自己。


等我下了床,他這才出門取外賣。


「路同學,你知道的,我的家裡特別困難……


「下次這種活兒我建議你首選李媛,她不僅有錢,待你也是一片真心,相信你們身體上也會很契合。」


我故作灑脫地說完這些話,胸口卻是細細密密的疼。


餘光偷偷往上,看見路攸衡頂著一張我見猶憐的委屈臉,似乎在消化我說的內容。


過了一會兒,他低頭盯著自己面前的空杯子,並不想讓我看到他的表情。


聲音有些不穩:「那你呢?你說過愛我的,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了?


「所以真心是說變就變的,對嗎?


「如果你真的不想見到我,那我聽你的就是了。」


13


名媛姐原名李媛,我的同班同學,也是學校有名的散財童女。


她開趴喜歡人多,按她長篇大論頤指氣使的話總結來說,是給我們這群土包子見見世面。


挺好的,因為我正愁於如何裝得更加窮困潦倒,在她的襯託下確實明顯多了,還能名正言順改善伙食。


回到學校才過了幾天,現在已經是她今天第六次出現在我宿舍了。


「沈周依,你別躲在裡面不出聲,我知道你在宿舍,你有本事搶男人,怎麼沒本事開門吶。開門吶,你有本事搶男人,你有本事開門吶。」


李媛的脾性大家都知道,非常不好惹,入學以來,也就路攸衡得罪了她還能笑著走出去。


兩個舍友看著我,眼神中飽含同情又夾雜著愛莫能助的遺憾。


我頭戴耳機,準備再開一把酣暢淋漓的峽谷之旅。


Q 了一記聖錘,「啪」的一聲。


門開了。


門外站著氣勢洶洶和笑得得逞的張香。


14


「說!你們怎麼好上的?那天晚上你對路攸衡做了什麼!」


我追路攸衡雖然沒有像李媛這麼轟轟烈烈,倒也沒有刻意藏著掖著。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路攸衡介紹的,當時也是他親手將定制工服交到我手裡。


他來去匆匆,態度上沒有表現出對我和對他人的任何不同。


李媛看到後,我當場坦白想追路攸衡。


隻是她並沒有將我放在眼裡,她笑我不自量力,笑我異想天開,笑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或許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吧,金光閃閃的路攸衡怎麼會喜歡又土又窮的小胖妞呢,我隻會成為茫茫追求者中愛而不得的舔狗。


那天回來後,他心碎的模樣一直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想了很久,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


明明發生了那麼親密的關系,於情於理都應該給彼此一個機會。


可我隻是短暫地刷了一下手機,竟然又撞見他在社交平臺上與富婆姐姐們調情,言辭之間充滿了曖昧與挑逗,甚至已經約到家裡。


更令人震驚的是,這一切發生在我離開出租屋不到十分鍾的時間裡。


也就是說,他那迷惑我心志的發言,全他媽是演戲。


我大概是腦子進水了,前兩天還偷偷回去找過他。


遠遠看著,他和一個女人在門口拉拉扯扯。


女人一身名牌,看著不過三十幾歲,抓著他的胳膊。


四下無人。


女子:「你這破地方能住人?」


路攸衡:「和你無關。」


「跟著我什麼沒有,耍性子也要有個限度,玩夠了就回來。」


路攸衡突然將她推開,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和挑釁,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表情。


路攸衡:「沒玩夠。」


富婆:「她知道你是什麼人嗎?」


路攸衡:「……以前不想管我,憑什麼還要幹涉我的生活?」


富婆:「我反悔了,你不準找別人。」


玩?


我渾身的血液凝固。


有種八十歲留守老人挑了七十擔水,頂著個大太陽去村頭澆菜苗,最後發現澆的是別人家的地的無力感。


我靠!


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原來不過是他和富婆姐姐鬧矛盾,找個冤種當工具人呢!


媽的,有時候一個人聽牆角挺無助的,如果我是一坨屎就好了,那樣就沒人敢踩在我頭上。


我提起酒瓶灌了一口,為曾經不合時宜的心軟自罰一杯。


李媛繼續「嗚嗚」地嗷天嗷地。


「你說啊!」


她已經喝得半醉,聲音越發響亮,其他餐桌的客人都投來異樣的目光。


突然,她「嘭」地一下從座位上彈起來,盯著我脖頸還未淡去的紅印,一臉不可思議,指尖顫抖地對著我。


「你們……」


我把她摁了下去。


然後她就開始哭。


15


「如果路攸衡是個吃軟飯的多好啊!那樣我就有機會了。」


就是有沒有一種可能,隻是你的錢不到位,你曬包包沒有曬豪車房產有勁……


我嘆了口氣。


我要是有李媛那麼樂觀的心態就好了,隻享受當下,管他是非良人。


但每每想起我那孤單的媽和我那不知所蹤,隻出現在我媽髒話裡的爸。


我就覺得,我不該這樣。


我絕不能走我媽的老路。


酒過三巡,面露紅光的李媛雙手捧著我的臉:「路攸衡為什麼會看上你啊?」


什麼話!


老娘整個寒假為伊消得人憔悴,為愛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已經瘦了很多脫胎換骨了好吧!


而且,我獨自美麗,誰需要這種人看上了?晦氣!


李媛:「嗚嗚嗚,我一定是醉了,我竟然覺得你變好看了。」


這個會說,可以多說點。


以前她還說我是過勞肥,看來她終於有點審美,懂得豐腴美人的魅力了。


最後我和李媛勾肩搭背,晃著步子回去。


「我告訴你李媛,路攸衡也就那樣,嘗過了才知道沒滋沒味的,以前是我眼瞎,喜歡誰都不會喜歡他了。」


一個人影注視著我離開的背影,指尖微微顫抖,將暗淡的神情隱於夜色中。


「少爺,夫人那邊又讓人來傳話了,說這周必須回去。」


「……知道了。」


16


我躲了路攸衡七七四十九天,熬到選修課結課。


他作為我的對手,眼含殺氣,拿捏精準,下手十分迅猛,幾手梅花陣毫不留情地將我的棋子絕了氣。


我防無可防,隻能放下兩子以示投降。


看著老師登記一個極低的分數,我的心涼了半截。


本來是小白以棋會友的一節課,別人有來有往不亦樂乎,被他玩成這樣,我也是醉了。


這麼厲害還修什麼,直接去比賽啊!


炸魚真沒品!


他嘴角噙著惡劣的笑,但這笑又不達眼。


有一種少年歸來復仇成功,卻發現自己早已孑然一身,於雨中思念故親的悲涼。


就像我得罪了他一樣。


戴面具戴上癮了是吧!披著白兔皮的大灰狼遲早得露出尾巴。


我一怒之下又怒了一下,起身就想走,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聽到一句輕飄飄的——


「騙子。」


我:?


我猛地轉身,看見他正若無其事地收棋子,修長的手指緊緊捏著,看都沒看我。


但就是莫名讓我想起周芷若被張無忌悔婚,最後念出「有如此珠」時的場景。


我追路攸衡時唯唯諾諾,一臉討好,不代表我沒脾氣。


自從發現了他的真面目,我痛定思痛洗心革面,我覺得自己現在強得可怕!


對他的賊喊捉賊忍不了一點的我:「再說一遍?誰是騙子!」


17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回頭找他理論,錯愕地抬眸。


瞳孔意外地亮了一下,像是驚喜。


我看著還有同學在下棋,隻能換個地方。


路攸衡跟在我身後,每次他一想靠近我就加快速度,他把一切看在眼裡,最後識相地和我保持兩到三米的距離。


中途偶爾會走過來幾個女生攔住他要微信,我就放緩步調在旁邊冷笑。


「同學,方便加個微信嗎?」


一道影子擋在了我面前。


哦,瞧瞧,誰沒被要過微信似的。


我撩了下耳際的碎發,笑吟吟地掏出手機。


寬大的手掌蓋在屏幕上。


「不方便。」


路攸衡目不斜視,聲音陰沉。


我迎上他的目光,皺著眉頭,微微側下身體,當著他的面將男生的二維碼掃上。


「沈周依……」


他輕輕喚著我的名字,帶著說不盡的委屈。


委屈?還在裝!


我不再看他,意有所指地對著男生笑:「你聊天不會隻回復標點符號吧?」


他拍著胸脯保證:「當然不會!」


身旁的路攸衡突然想拉我,我迅速躲開。


男生看我們之間微妙的氣氛,識趣地離開,走之前揚了揚手機:「線上聊!」


路攸衡有些受傷。


我第一次看到,原來「碎掉」真的能形容一個人。


他眼眶通紅,濃重的情緒被隱忍在眉梢,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我心口一緊,深吸了口氣。


來到了一間無人的雜物室。


「路同學,我知道你是什麼人,所以你別在我面前裝了。


「你招惹我不僅拿不到錢,急了我還會咬人。」


我一口氣說完,看著他的臉一點點地沉下去。


「……這和錢有什麼關系?」他問。


「這得問你自己。」


我聲音冷硬,像在尼姑庵掃了八年落葉,莫得感情。


18


路攸衡接了個電話,我隱約聽到電話那邊是個女人,聲音尖銳地吼著什麼,但聽不清內容。


他看起來愈發煩躁,目光落在我身上,簡單地回了句。


「你別亂來。」


說完這句,他就掛了電話。


然後看向我,一臉為難,帶著懇求,「我去處理一點事,我們今天晚點再談好嗎?」


「不好。」


我直接掙脫他的手,不拉著我,我早就跑了,哪還會留下來聽他和別的女人磨嘰。


最後路攸衡還是沒走,他安靜地跟在我身後,一路護送我回了宿舍。


我站在陽臺往下看,發現他在樓下站了很久。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最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


火星蹿了兩下,他卻因為不熟練沒再繼續,撐著旁邊的樹幹止不住地咳嗽。


過去的路攸衡,無論什麼時候都帶著一身傲骨,這樣的他,我真的很陌生。


我咬著牙轉身回了屋。


真的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19


路攸衡離開的時候,我接到了我媽的電話,她說來北城了。


「我是來找我朋友玩的,她最近心情不好。」


我「嗯」了一聲:「你什麼時候在北城有朋友了?」


「做生意認識的啊!」


我一語道破:「什麼生意?愛情買賣?」


公司有經理人打理,她現在就一個甩手掌櫃,談生意哪用得上她。


整個寒假耳朵差點被她磨出繭,就為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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