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還好，我早就對他不抱期望了。

「你這麼躲著也不是辦法，談談吧，我在家等你。」

轉身的瞬間，宋聞璟拉住我的手腕：「你來醫院幹什麼？你怎麼了？」

我抽出胳膊：「跟你沒關系。」

他還想說什麼，簡玥充滿敵意地瞪我一眼，然後可憐兮兮地扯著他的衣擺哭訴道：「阿璟，我肚子不舒服，你陪我去檢查一下。」

宋聞璟臉色變了變，沒給他為難的機會，我直接離開了。

我以為宋聞璟不會那麼早到家，便在附近商場逛了逛，沒想到才逛一小會兒，就接到他來勢洶洶的電話。

「夏晚，我們有過一個孩子是嗎？」他聲音很沉，聽得出來在刻意壓制怒火。

「是。」

「為什麼打掉他？」他幾乎哽咽了。

「因為我不想生下你的孩子。」

「啪嗒」一聲電話被掛斷。

我開車到家已經是半小時後。

宋聞璟正站在陽臺抽煙，客廳的茶幾上擺著一張手術繳費單。

他摁滅了香煙走過來，不容置疑道：「我不怪你私自打掉孩子，你也原諒我犯的錯。等簡玥生下孩子我就送她出國，孩子給你養，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打擾到我們。」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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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不敢相信這是他能說出的話。

胸口劇烈起伏，我氣得渾身發抖：「宋聞璟，你把我當什麼了？傻子嗎？」

宋聞璟緊抿唇，好一會兒才說：「我沒有，我隻是覺得這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讓我養你的私生子，你當我是大冤種？」

宋聞璟臉色難看：「我也不想這樣，可你打掉了我們的孩子，你能保證以後還能懷得上嗎？」

「不管我以後有或沒有孩子，都跟你沒關系。」我一字一句道，「我會跟你離婚，既然你那麼想要孩子，祝你跟簡玥子孫滿堂。」

「夏晚！我們這麼多年過來了，你真的舍得嗎？舍得為了這麼個不相幹的人離婚嗎？」

我突然有一種深深的疲憊感：「你出軌的視頻、聊天記錄我都有，如果打離婚官司的話，我不會輸。我們好聚好散吧，不要鬧到那一步。」

我拿出一張新的離婚協議：「籤字吧。」

宋聞璟拳頭握緊又松開，遲遲不做決定，正當我想進一步「勸說」。

婆婆突然推門而入。

「兒子，跟她離！」

她指著我罵：

「你就這樣逼我兒子的？

「現在哪個大老板在外面沒幾個紅顏知己，我兒子年守著你一個這麼多年，你還不知足嗎？

「你生不出來孩子還怪別人給我兒子生，你安的什麼心，是不是想絕我們老宋家的後？」

我被她的話砸蒙在原地。

宋聞璟似乎也反應過來，覺得不妥，連忙低斥：「媽，別說了。」

宋母不滿道：「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

「當初要是知道她是個不下蛋的母雞，我根本就不會讓你娶她。

「離婚也好，外面好女孩多的是，那個陳家千金就不錯，大家閨秀教養好，還對你有意思，看起來也能生……至於她，我看誰敢要一個年紀大還不能生的二婚女。」

宋母轉頭看著我說：「要離婚可以，你淨身出戶，我們宋家的東西你別想帶走一分一毫。」

我深吸一口氣，直直地看向宋母：「淨身出戶不可能，該是我的我一分一毫也不會放過。」

「什麼意思？你還想要什麼？」

「離婚協議書上寫得明明白白。」

宋母看不懂，將協議書拿到宋聞璟面前：「兒子，你快幫媽看看，她有沒有多要。哎喲，這一條條羅列的東西該不會都是她要拿走的吧？真是獅子大開口，這些年明明是你辛辛苦苦賺錢養家，她怎麼有臉的……」

宋聞璟木著臉，並不搭話，隻是死死地盯著我：「夏晚，你真的想好了嗎？」

「我是認真的。」

他冷笑：「行，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稀罕當宋太太的人多得是。」

「嗯，就讓稀罕的人當吧。」

宋聞璟臉色一滯：「你別後悔！」

他拿起桌上的筆，拽過協議書，「唰唰」籤上自己的名字。

宋母在一旁大呼：「兒子你怎麼就籤了！你還沒告訴我她要分走什麼！」

宋聞璟籤完字頭也不回地離開，根本不理會身後的宋母。

10

轉天我約宋聞璟去民政局，他又開始推三阻四。

說實話，我真的很煩。

我直接將他出軌的證據打包好，去法院起訴離婚，他收到訴訟通知的那天滿面怒容地找到我，「現在就去民政局，滿足你，行了吧！」

這回意外地順利，隻是他全程黑著臉，一言不發。

「三十天後別忘記過來拿證。」我提醒。

他的臉更黑了。

等離婚證本子到手後，我徹底松了一口氣。

這幾個月真是心力交瘁，晚上媽媽來電話問我有沒有好好吃飯的時候，我突然就哭了，在那一瞬間特別想家。

想起這些年為宋聞璟忙裡忙外而忽略父母的時候，我心底滿滿地都是愧疚。

周末我回了一趟家，之前電話裡跟父母聊過離婚的事，他們支持我所有的決定。

晚上我窩在媽媽的懷裡，甜甜地睡了一個好覺。

再次回到 A 省，我跟上司提了離職，上司極力挽留我：「是不是有哪些地方你不滿意，我們可以商量嘛。明年部門經理就要調走了，你很有希望升上去，現在離開太可惜了。」

我搖搖頭：「謝謝李姐，但接下來我想自己創業。」

李姐雖然很遺憾，但最終還是祝我能成功。

這麼多年我陪著宋聞璟，在他公司什麼都幹，財務、後勤、招聘……

直到公司走上正軌後我才退下來，三年前，我重新進入職場，從事自己喜歡的服裝設計工作。

如今也積累了不少經驗，也是時候去追求我學生時期的夢想了。

在創辦工作室之前，我需要去參加一個比賽，巴黎時裝設計大賽，我大學時曾拿著作品去參過賽，已經過了初試，隻是復試需要將衣服成品做出來，這套裙裝的定位是高奢，那會兒宋聞璟要創業，我所有的錢都投資給他了，沒有多餘的錢做衣服，便放棄了比賽。

在設計公司工作這三年，我隻要時間就將以前的作品拿過來改進設計，現在完全可以再次參加比賽。

我忙碌的這段時間裡，宋聞璟時不時地給我打電話。

不是問衣服領帶在哪裡就是問藥在哪裡。

次數多了我就拉黑了他。

後來有一天他的助理打電話跟我說，宋聞璟喝酒喝到胃出血進醫院了，一直在叫我的名字，問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我拒絕了，並告訴助理以後有關他的任何事都不要再找我。

11

順利通過時裝設計初賽後，我全身心地投入禮服的制作。

這天晚上回家，開門時我突然被一個衝出來的人影從背後緊緊箍在懷裡。

我慌亂下一口咬在他的虎口處，嘴裡瞬間彌漫上血腥味。

他「嘶」了一聲：「是我。」

聽見熟悉的聲音，我漸漸冷靜下來，轉而一股怒氣上湧：「放開！」

宋聞璟埋在我的脖頸處深吸一口：「讓我再抱一會兒，老婆我好想你。」

我惡心得直起雞皮疙瘩：「你再不放開我就要報警了。」

他立即松開手，神色落寞：「我們聊聊可以嗎？」

我皺眉，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厭惡：「我們還有什麼好聊的？」

宋聞璟渾身一僵：「我已經把簡玥辭退了，孩子也讓她打掉了。晚晚，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這次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為了一時的刺激背叛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也不該怪你生不了孩子。

「這段時間，我沒有一刻不想你，如果餘生沒有你，我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宋聞璟流著淚看向我：「回來吧，晚晚，我真的很想你。」

幾個月不見，他瘦了不少，臉色也很憔悴，再不復之前英俊的模樣，哭得也很醜。

我冷漠地看著他：「該說的我以前都說過，你不要再來糾纏我，不要耗盡我們最後一點情分。」

然而我的話對他沒有半點作用，他這次鐵了心要重新追回我。

知道我在給工作室選址，他買下我看上的房子，非要送給我當賠罪禮物。

之前跟我談合作談崩的老板，竟然笑眯眯地主動上門求合作。

我們的結婚戒指他也一直沒摘下，他說他永遠也不會摘下。

生活中處處有他的痕跡, 我真是煩透了。

而且不管我怎麼冷臉相待，他都不肯放棄。

我報了兩次警, 但都沒用。

正當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 他消失了一陣。

聽朋友講，宋聞璟他爸出軌被發現, 甚至在外面的私生子都已經十歲了，他媽天天在家鬧。

一會兒要離婚, 一會兒要自殺。

宋聞璟他爸幹脆搬出去和情人一起住, 這簡直是往他媽雷區上踩，他媽氣極揣著一把水果刀以和解名義上門, 卻冷不丁捅了他爸一刀。

還好他爸及時躲了一下，沒捅到致命地方。

但他們的關系徹底破裂，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他爸揚言一定要送她去坐牢。

他媽哭哭啼啼，讓宋聞璟一定要救她。

宋聞璟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每天忙得焦頭爛額。

因為這事，他的公司也受到很大影響。

我唏噓感嘆，宋聞璟他媽不是跟我說，男人在外有紅顏知己很正常嗎？怎麼到她身上就要死要活了？

果然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12

再一次見到宋聞璟是在我小區樓下，他比之前更憔悴, 西裝穿在身上晃晃蕩蕩。

我淡淡地收回目光, 轉身就想走。

「夏姐，宋總對你真好，好羨慕你啊。如果我男朋友也有宋總這麼貼心就好了，今天剛好是我們在一起一周年呢，都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

「（十」生怕我拒絕，他說：「最後一次。」

我猶豫了會兒, 還是決定聽聽他要說什麼。

我們在公園旁邊的長凳上坐著，良久他才開口：「前段時間纏你纏得緊，對不起。」

我沒說話，他繼續說：「我家裡的事你應該也聽說過。發現我爸出軌後, 我媽總跟我哭訴，她說她愛了我爸半輩子, 為他付出了半輩子, 沒想到他竟然不聲不響搞出一個私生子，我媽恨不得跟他同歸於盡。

「後來我找我爸談了下，原來出軌這事是他自己爆出來的, 我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說是因為我和我媽的態度，我們對男人在外面有紅顏知己的態度輕描淡寫, 讓他覺得出軌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他苦笑了下：「他們兩人的事讓我反思了很久, 我原來真是個畜生，那樣傷害你，那樣不顧你的感受。

「晚晚, 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他將臉埋入掌心，眼淚從指縫溢出。

我看著他，心底沒有半分動容：「拿掉孩子的那一刻, 我是恨你的。」

他抬起頭, 神色痛楚。

「後來我沒恨過你。」

他眼神希冀。

「因為恨這種感情太濃烈了, 隻有深深愛過才會恨，我對你的感情隨著孩子的消失的那一刻而消逝。

「所以我不會恨你，我隻是永遠不會原諒你。」

宋聞璟眼神怔怔, 渾身抖得厲害。

他離開的背影有些踉跄，像落荒而逃。

我轉身朝著相反方向走去。

十年，我們最終背道而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