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學剛開學，新舍友定下十二條舍規。

包含衛生紙每次隻能用一格，不能開電燈等等。

我們原本認為是她家庭條件不好，都不和她計較。

但後來，她把小便存到盆裡，說是留著衝廁所。還拿用過的姨媽巾刷我的鍋。

好言相勸，她卻報警說我們校園霸凌她。

在她被學校開除以後，我們才知道。

她原來是個富二代。

1

「什麼人啊！都不過來幫我拿行李！」

新舍友剛進宿舍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她打扮邋遢，頭發油得能貼在臉頰上，上面還粘著一截枯樹枝。

腳下的球鞋已經開膠，隻有鞋幫處能看出原本是白色的。

在她進門的同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我和另外兩個舍友一時呆住了，竟忘了和她打招呼。

我趕緊跑過去，幫她拉了一下編織袋。

可手剛剛觸碰到拉帶，一種黏膩的感覺令我打了個寒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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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張地將手縮了回來，看著手上黏著的不明物體，幾近崩潰。

「這是什麼！」

「口香糖啊。」

她說得理所當然，就像是在闡述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我感到一陣窒息。

「你為什麼會把嚼過的口香糖黏在行李上啊？」

她白了我一眼，從我的手上把口香糖摳走。

「這是我半路撿的寶貝，我是要留著泡水的。

「泡過的水甜甜的，就像飲料一樣。」

我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回頭看兩個室友，二人明顯是和我有同樣的感覺。

其中，張洛洛實在是忍受不了，跑到衛生間幹嘔了起來。

我和孫一曼坐在床上，看著她將自己的行李收拾好。

她的行李很簡單。

除了必要的被褥以外，隻有兩套衣服。

而且，她新掏出來的衣服，也都泛著油光，散發著異味。

明顯就是很久沒有洗過了。

她很快鋪好了床，站在我們面前，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將我們上下打量。

我們被她盯得渾身發毛。

孫一曼幹笑了兩聲，打破了尷尬。

「同……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啊。」

她板著臉回應。

「我劉小米天生脾氣暴不好惹，以後這個宿舍你們都得聽我的。」

「诶，你……」

張洛洛剛想上前和她理論，宿舍裡的廣播就響了起來。

「請新生到操場集合！」

劉小米又白了我們一眼，將雙臂抱在胸前，大踏步走出了宿舍。

我們三個面面相覷，全都十分無奈。

看來以後，這個宿舍不會太消停了。

2

從操場上開完大會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張洛洛要去洗澡，卻被劉小米攔住了。

「你家裡沒水嗎？要到學校來洗澡？」

張洛洛不明所以。

「我今天也不能回家啊。」

劉小米翻了個白眼，用手指戳了戳張洛洛的胸口。

「你既然在家裡洗過澡了，今天就不要洗了。

「一天洗一次澡，你是不是太奢侈了？

「你知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好多地方連水都喝不上？」

張洛洛脾氣暴躁，哪裡管她這些，一把把她推開就走進了衛生間。

見沒能攔住張洛洛，劉小米氣得在門口大喊。

「我看好水表了，我可是不會和你們平攤水費的！」

與此同時，張洛洛在衛生間也尖叫了起來。

「這是什麼？」

我和孫一曼趕緊衝進了衛生間。

地上放著一個盆，裡面是焦黃的液體，還散發著一股騷味。

隻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都能聯想到這是什麼。

隻是，誰會在盆裡撒尿啊。

我們仨對視了一眼，一致認為能做出這種事情的沒有別人。

隻有劉小米這個奇葩。

可就當我們問劉小米為什麼這麼做的時候，她的回答卻叫我們大跌眼鏡。

「當然是留著衝大便啊，這你們都不知道？

「隻要攢夠了一盆，就能把大便衝下去，反正我在我家是這樣的。」

我們目瞪口呆，完全不敢想象，這要是攢了滿滿一盆，味道會有多重。

張洛洛氣急了，衝上去就想打她。

卻被我和孫一曼攔住了。

開學第一天就在宿舍裡打架，搞不好大學四年都會被導員針對。

我們強忍著惡心，企圖和劉小米說清楚，這樣不衛生，而且容易滋生細菌。

劉小米根本聽不進去，橫著脖子與我們爭辯。

「小便有什麼細菌？

「你們到底上沒上過學，小便是無菌的。

「我之前還用小便洗過臉，溫暖又幹淨！」

好家伙，我活了十八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小便無菌，你怎麼不去喝啊！」

張洛洛拉了拉我。

「你忘了，她把別人嚼過的口香糖當飲料喝，這兩者區別不大。」

劉小米眼眶一紅，突然就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你們瞧不起我家裡窮，就欺負我！」

眼見著張洛洛又要衝上去打她，孫一曼趕緊想出了一個兩全之策。

「劉小米，你不就是擔心和我們平攤水費嗎？

「這樣吧，以後你洗漱的時候，自己記一下水表上的字。

「至於你衝廁所的水費……我們就包了。」

很明顯，這次是我們委曲求全了。

劉小米對這個處理結果還算滿意，但還是冷哼了一聲。

「有幾個臭錢就狂成這樣，遲早遭報應。」

說完，她就躺到了床上。

沒有洗漱。

宿舍中的惡臭實在叫人難以忍受。

但我們今天一整天已經很累了，誰也不想和她爭執，浪費口舌。

於是我們都早早地睡下了，打算第二天再和她好好談談。

可我們都沒想到。

這隻是剛剛開始。

3

「啊！」

一聲刺耳的尖叫聲，把我嚇得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第一晚在學校過夜，本來就沒睡好。

我過了很久才緩過神來。

我看到一旁的張洛洛和孫一曼也坐了起來，也就鎖定了尖叫聲的來源。

想到昨晚劉小米的異常表現，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不會是出去犯賤被人打了吧。

張洛洛和孫一曼明顯是和我想到了一起去。

我們迅速下床，向著慘叫聲的來源跑了過去。

可到了之後我們才發現，劉小米的身旁根本沒有人。

她的手機屏幕上，正顯示著電費餘額。

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我們在看她。

突然，她扔下了手機，衝到我面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

她的力道極大，掐得我喘不上氣來。

那副樣子，仿佛是我和她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但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她。

張洛洛眼疾手快，一腳將劉小米踹倒在地上，大罵道：

「大清早起來，你發什麼瘋？」

劉小米索性坐在地上，拍著大腿痛哭了起來。

「同學們，大家都來評評理，沒見過這麼欺負人的呀！

「昨晚，她非要開空調，一晚上就用了 3 度電啊！

「一度電要 7 毛錢，這一晚上就兩塊一！我們四個一人就要五毛錢。」

原來是為的這事。

可是我記得，昨晚我開空調的時候，她是十分享受的。

她躺在床上，晃動著她那雙滿全是泥的腳丫子。

「哎呀，這大城市的宿舍都這麼涼快。

「你們快把電燈換了，不要電費啊！」

我們原本以為，她是覺得實在太熱，才沒對空調的事表示異議。

原來，她那個時候是不知道空調要電費啊。

周圍的同學都用鄙夷的目光看著她。

隻有一個人影鑽了出來，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我認得那人。

她叫賈白蓮，是我的高中同學。

高中的時候，她就喜歡管闲事。

而且，她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綠茶婊。

體育課休息的時候，我們折操場邊的蒲公英玩，她就會衝過來。

「哎呀！你們不知道蒲公英花是蒲公英草的孩子嗎？把人家的孩子奪走，你們真殘忍！」

隨後，她就蹲在地上撫摸起蒲公英來，甚至還掉了幾滴眼淚。

「花花，你一定很難受吧。」

在大家都在緊鑼密鼓地高考復習的時候，老師正在講重難點。

她突然站起身來。

「老師！馬上快畢業了，我們舍不得你！

「來，同學們，咱們一起合唱一首送別，送給親愛的老師！」

隨後她就自顧自地唱了起來。

她那五音不全的嗓音，真是差點給老師送走。

誰知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居然和她考到了一個大學。

還分到了同一個班！

她把劉小米從地上扶起來，滿眼關切。

「同學，摔疼了吧。」

隨後，她就開始指責我們。

「家庭條件不好，又不是她的錯，你們憑什麼欺負她？」

4

我們沒有和她們計較。

畢竟馬上軍訓就要開始了，第一天軍訓，我們都不想遲到。

休息的時候，張洛洛給我和孫一曼買了瓶可樂。

因為昨天和早上發生的事，張洛洛沒有給劉小米買。

雖然已經九月了，但天氣還是很熱，一瓶冰可樂喝進肚子真的很舒服。

劉小米路過我們身邊的時候停住了。

她又用那種怨毒的眼神看著我們。

「你們就這麼糟蹋父母給你們的生活費嗎？

「你們在這享受著，有沒有想過辛苦在外工作的父母？

「真是惡心。」

我們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理她。

畢竟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她說出什麼奇葩發言，我們都不覺得奇怪了。

我帶頭說道。

「不好意思啊，我家裡有十幾套房產，靠收租就夠生活了。」

張洛洛也緊隨其後。

「我爸是大老板，賺錢根本不辛苦。」

孫一曼則是大口地喝了一口可樂。

「哎呀，真好喝呀。

「不知道這有沒有口香糖泡水好喝呢？

「畢竟我們誰也沒喝過口香糖泡水。」

回到宿舍後，我按下電燈開關，發現燈居然沒亮。

才開學第二天，電燈就壞了？

「快打電話給宿管報修吧。」

孫一曼在一旁提醒。

我剛掏出手機，劉小米就回來了。

「不用打電話了，是我把電閘拉了。

「這電燈太亮了，一看就不是節能燈，不知道要用多少電呢。」

「可是現在是晚上呀。」

漆黑中，劉小米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張紙。

「晚上怎麼了？你們的手機裡不是有手電筒的嗎？用自己手機裡的電呀。

「哦，對了，我問過宿管阿姨了，手機充電的電和電燈的電，走的不是一個電路，你們的手機還可以照常充電。

「但是張洛洛，你的平板電腦不能用了，那麼大，一定要費不少電。」

張洛洛沒管她那套，直接把電閘拉了回來。

宿舍裡一下子就明亮了。

「沒有電的平板，能做什麼用？當板磚打碎你的狗頭嗎？」

劉小米無視了張洛洛的謾罵，向我們展示了手中的紙。

「你們生活太鋪張浪費了，這是我定下的 12 條宿舍規定，希望大家遵守。

「違反的人，要交 200 塊錢到我這裡。」

孫一曼接過了那張紙，我湊上去看了一下。

那一刻，我希望我不認識字。

【1、衛生紙是公費購買，所以每個人一次隻能用一格，我會定期檢查廁所紙簍，防止有人多用。

2、晚上不能開燈，如果需要學習，請自備臺燈。

3、我有潔癖，不可以往宿舍帶飯，如果帶了，必須分我一半……】

一連十二條反人類的規則。

我不禁懷疑，劉小米在上大學之前，是不是生活在山洞裡。

張洛洛脾氣大，直接將紙撕個粉碎。

劉小米冷靜地提醒。

「你最好把舍規已經背下來了，不然我可要罰款哦？」

張洛洛朝著劉小米撲了過去。

「我打死你個神經病！」

5

我和孫一曼攔住了張洛洛。

就算劉小米再過分，隻要我們這邊先動手打人，也是不佔理的。

為這種人受到學校的處分，實在不值。

我們三個一起找到了導員，把劉小米的奇葩行徑，全都告訴了他。

我們要求，給劉小米換個宿舍。

導員也十分為難，表示剛剛開學，宿舍都滿了。

但他答應幫我們與劉小米溝通一下。

劉小米從辦公室回來之後，眼眶紅紅的。

她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受了委屈，一路大聲哭嚎著回到宿舍。

她的哭聲吸引來了賈白蓮。

「你們是不是欺負小米了？大家都是同學，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小米也是想幫你們省錢，真是狗咬呂洞賓。」

我坐在床上，將頭探了出去。

「不好意思啊，我們道德敗壞，沒有你這麼高尚。

「宿舍裡的公共費用，她是一定要掏的。

「如果你真心疼她的話，就替她付了吧！」

賈白蓮愣了幾秒，尷尬地笑了一下。

「我差點忘了，我洗的衣服該晾了，先走了。」

從那以後，劉小米消停了些日子。

但每當我開空調的時候，都能用餘光看到，她在我背後，用怨毒的眼神看著我。

還會在我上廁所的時候，從門縫中偷偷看我用了幾格紙。

或許她真的是家庭條件不好，但她不應該要求別人都去降低自己的生活質量去遷就她。

這天，她破天荒地洗了澡。

軍訓期間，每天都會出一身汗，但是她從來沒有洗過一次澡。

隻要是靠近她一點點，就能聞到她嗆人的體味。

漸漸地，整個宿舍都是這種味道。

我企圖勸說過她，換來的卻是白眼。

「我可不像你們，浪費水資源可是會遭報應的。

「除非，你們徹底免了我和你們分攤水費，我可以考慮一周洗澡一次。」

不是，憑啥啊？

我們不願讓她白佔便宜，隻能開窗通風，噴大量空氣清新劑。

可是這天，她走進衛生間之後，卻響起了花灑的聲音。

沉默了幾秒鍾後，我們彈冠相慶，比過年還要開心。

短暫的興奮後，孫一曼突然嘆了口氣。

「你們猜，她用的誰的洗發水和沐浴露？」

她這句話倒是給我們提了醒。

我這才想起來，新生報到的那天，劉小米的行李裡面，根本就沒有洗漱用品。

連最起碼的牙刷和牙膏都沒有，更別說洗澡用的了。

她也從來不刷牙，每天都用手將黃黃厚厚的牙垢摳下來，放在鼻子上聞一聞，然後隨手抹在牆上或者床上。

想到這裡，我一陣反胃。

我們三個的洗漱用品全都放在衛生間，不知道是誰這麼幸運，被米姐選中。

最後，我也跟著嘆了口氣。

「用就用吧，她要是再不洗澡的話，我都怕我被腌入味。」

張洛洛一臉神秘地摟上我的肩膀，問道。

「你們知不知道，她今天為什麼突然開始洗澡了？」

我十分好奇，讓張洛洛別賣關子快說。

張洛洛努力憋了憋，可還是笑出聲來。

「因為她，愛上教官了。」

6

一開始，我以為張洛洛是開玩笑的。

但張洛洛的語氣卻十分篤定。

「她這個人，平等地恨著身邊的所有人，看誰的眼神都跟個怨婦一樣。

「唯獨看教官的眼神，都拉絲了。

「今天我看到她紅著臉，去找教官要微信了。

「結果她一靠近，身上的味就燻得教官幹嘔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