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尋感受到的惡意不多,畢竟他是有大出息的讀書人,人又高大,人們並不敢真的在他們面前作死。
可他總要上學離開的,何岸一個人的時候,難免要承受更多,將江尋那份兒,一起承擔過來。
一開始,隻是幾句高聲的咒罵,可後來他們愈演愈烈,開始往小賣部的門上砸爛菜葉子和臭掉的雞蛋。
何岸是個很溫和的人,從來不跟這些大爺大媽計較,總是在早上打掃掉滿地的狼藉,開門迎客。
小賣部沒什麼生意了,老一輩的人不會再來,而年紀輕些的,也被父母勒令不準再踏進這裡。
這往年人來人往的熱鬧場所,因為一段戀情,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魔窟。
隻有一個年輕女孩兒不在意這些。
她總是穿著色彩鮮豔的吊帶,拿著零錢來買泡面和火腿,有時候還要從冰櫃拎一根棒冰出來。
有天,她一邊等著何岸給她找零,一邊對他說:
「老板,上次見到那個是你男朋友嗎?」
「好高好帥,你品位很好嘛。」
女孩子隨口說著,神情像是在跟好友打趣,不帶一點偏見。
何岸的手一頓,眼眶驀然有些湿,盡量用平常的語氣對她說:「對,他是我男朋友。」
女孩子接過錢,拎著塑料袋,笑著擺手再見。
江尋永遠不會知道,何岸也曾思前想後地打算過分開。
隻是那麼一個午後,一個女孩的善意,讓他又一次重拾了愛他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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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何岸提前知道了他們最終的結局,他是否會後悔,那天他沒有撥出那通分手電話?
如果一切都結束在這裡,那他們至少還能算一對苦命鴛鴦,而不是後來的,怨偶。
13
其實不管是我還是何岸,都早該預見這個分崩離析的結局。
江尋那麼聰明的人,既能解開數學最後一道大題,也能寫出滿分作文,可他偏偏,猜不到何岸經受的苦難。
可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怎麼會這樣漠不關心呢?
是他選擇蒙住自己的眼睛,堵住自己的耳朵,隻顧著自己享受何岸的美好、戀愛的甜蜜,從來不去管何岸的痛苦。
是他選擇把何岸一個人丟在保守落後的小鎮,自己天高海闊地逐夢,活得自由且瀟灑。
他的愛炙熱如煙花璀璨,可璀璨過後,隻有寂寂無垠的夜空,薄涼而黑暗。
江尋從來沒有什麼迫不得已,有的隻是權衡利弊。
這世上,他最恨的就是拋棄他一次又一次的媽媽,可本質上,他們是同樣的人。
一樣的自私自利。
一樣的薄情虛偽。
江尋工作後很少再回到小鎮,一開始他還會在晚上打來電話跟何岸撒嬌賣乖。
可後來,他的職位越升越高,應酬越來越多,跟何岸打電話時的語氣,也越來越不耐煩。
他踩在何岸的肩膀上見識了更廣闊的天地,卻不願彎下腰,託起何岸。
但凡在那幾年裡,他提過一句讓何岸跟著他離開小鎮,我都會相信他真的愛過何岸。
可他從來沒有。
14
錯的是江尋,可被困在記憶裡的人,好像隻有何岸。
他會在我們吃晚飯的時候,下意識地拿出兩副碗筷,或者在愣神的時候,輕輕喊一聲小尋。
每次發生這種事,我都要生氣地撲上去咬咬他的虎口。
負心漢才該吞一萬根銀針,難過的那個人,不該是他。
可他好像真的很傷心,傷心得連記性都變差了。
他記不清巷尾的陳姨,是否歸還了欠的三塊醬油錢,也忘了巷口的王叔,是否把喝完的啤酒瓶送了回來。
他總是在算賬,用完筆算用計算器算,連落灰的算盤都找了出來,噼裡啪啦地撥了半天,最後還是頹然地拍了拍腦袋。
以前這些賬,他上嘴皮碰下嘴皮就能算得清清楚楚。
我跟阿黃一邊吃著何岸給我們剝的香腸,一邊仗著他聽不懂貓言狗語,貼臉開大。
「何岸不會真是老了吧?」
「何岸才三十出頭,年輕著呢!可能隻是變笨了。」
阿黃吃得吧唧吧唧,好一會兒才回我一句話。
「人一般能活到幾歲啊?」我還是擔心,繼續問。
「一百歲!」大黃信誓旦旦。
我相信大黃,當天夜裡,還開開心心地偷了根香腸叼給它。
隻是我從出去到回來不過五分鍾,何岸就倒在了櫃臺後。
「何岸!」
我急得團團轉,剛跑出去就看見路過的林楨,咬著他的褲腳就往店裡拽。
「怎麼了……」
林楨一頭霧水,直到看到不省人事的何岸。
他急急忙忙地撥打了急救電話,然後把何岸送去了城裡的醫院。
抬著擔架的醫生手忙腳亂,插儀器的插儀器,查心率的查心率,根本顧不上我。
我趁機跳上救護車,找了個角落藏起來。
等他們抬著何岸下了車,我才偷偷摸摸溜進了醫院,東躲西藏地開始找何岸的病房。
這個點已經很晚了,醫院的人並不多,我憑著那一點點的味道找啊找。
隻是我還沒找到何岸,就先遇見了江尋。
他一身濃重的酒氣,獨自一人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雙手捂著胃,背脊弓成一條弧線,看樣子似乎很難受。
我下意識地喵了一聲。
他迷茫地抬頭,然後看到了我,愣住了。
「丟掉?」
我不想理他,扭頭就跑,嗅著越來越近的味道,跑進了一個病房。
病房的大燈已經關了,隻亮著一盞幽暗的床頭燈。
何岸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而林楨躺在隔壁的陪護床上睡著了。
我小心翼翼地跳上床尾,用身體裹住何岸的腳,蹭了蹭他冰涼的腳踝。
門被吱嘎一聲推開,我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走了進來。
他停在病床邊,像是辨別了很久才彎下腰,伸手摸了摸何岸的臉頰。
「何岸?」
「你怎麼在這裡?」
他似乎難以置信,落寞孤寂的眼裡終於閃出一點光。
像是迷路的船隻,終於找到了它的燈塔。
我看著他的腰越彎越低,最後像是難以忍耐一樣,把臉貼上了何岸,輕輕地蹭了蹭。
那樣子繾綣柔情,是他們熱戀期,江尋常做的動作。
15
第二天早上林楨一睜眼,就看見了趴在病床邊睡得安穩的江尋。
他怒氣衝衝地走過來,那樣子讓我以為他會打江尋一拳,可沒想到他站在邊上忍了又忍,最後隻是拍了拍江尋的肩膀,把他叫醒了。
後來他們的交流我不是很能聽懂,什麼血塊,什麼記憶衰退。
林楨的最後一句是:「越到晚期,症狀就會越重,還會引起一系列並發症,可能……會死。」
「會死?」
江尋垂著腦袋,迷茫的眼神中全是惶恐。
他這副樣子我見過,當年他母親拋棄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的。
可憐又無助,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喪家犬。
「不可能。」
他頹然地掙扎著,搖了搖頭,轉身抓起何岸的一隻手,十指緊扣地握住。
「哥,你說過不會丟掉我的。」
「你不能,不能說話不算數……」
他的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來,砸在他們交握的手上。
林楨不再說話,退出了病房。
我該衝上去狠狠咬江尋一口的,讓他滾遠點。
可他這麼傷心,我就又有點心軟了。
是他把我從垃圾堆裡撿回來,是他讓我認識何岸的。
我為自己的心軟而難過,輕輕喵嗚了一聲。
何岸被我吵醒了。
他半睜著眼皮,惺忪的視線掠過陌生的病房,最後落到江尋的身上。
他似乎有點認不出他了,眯著眼睛看了半晌,才找回了一點依稀的記憶。
「小尋?」
「這是在哪裡?」
這聲音幹澀沙啞,江尋聽在耳裡,被血絲包裹的瞳孔有些發顫,面上卻依然裝作溫柔地笑道:
「哥,你生了一點病,不過不要緊的,我會陪著你。」
何岸終於清醒,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低聲笑了笑。
笑聲苦澀。
「陪著我?」
「是你病了還是我病了,江尋?」
「我們半年前就分開了,你現在這副樣子,怎麼,是可憐我?」
江尋在他疏離的目光中,僵硬地低下頭,兩滴淚啪嗒一聲落下。
「不分開了,不分開了……」
「我以後一定好好陪著你,照顧你。」
他扯著何岸的袖口,姿態都變得卑微。
「別離開我……」
何岸垂眸看著他的樣子,眼睛裡翻滾著濃烈的情緒,最後歸為一聲無聲的嘆息。
我想,他可能又要心軟了,他對江尋總是心軟的。
可事實上,他並沒有。
他抽回了自己的手,冷淡地瞧著他,說出誅心的話:
「要分開的是你,說不分開的也是你。」
「你當我是什麼?」
「一條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嗎?」
江尋面色慘白,嘴唇翕動了一下,無力地辯解著:
「不是的,我從沒這麼想過……」
16
林楨打完電話進來,入眼的就是這一幕——江尋抓著何岸的手臂,哭得眼眶通紅,像是悲傷到了極致。
「你先走吧。」
「他現在,不想見到你。」
江尋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垂下了手,站起了身。
他拖著步子走到病房門口,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眼裡的痛楚不像作假。
「哥,好好養病。」
「等你心情好一點,我還會再來的。」
林楨沒有向何岸隱瞞他的病情。
何岸聽後,並沒有表現得很悲傷,隻是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靜靜地坐了很久。
直到,我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叫聲,他們才終於注意到我。
「你怎麼跟來的?」
何岸拽著我的前爪把我抱進懷裡,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委委屈屈地喵嗚一聲。
林楨找了點東西喂我。
「這貓都比江尋那小崽子講良心。」
何岸摸著我的手頓了頓:「江尋……他為什麼會過來?」
「不知道。」
「不過看他臉色那麼難看,可能是生病來醫院,恰巧撞見了吧。」
林楨剛說完,催他回家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他家這兩年開了家水產店,平常生意就很好,現在到了年關,更加忙碌。
他的妻子忙不過來,電話打了一個又一個。
「你先回家吧,我會照顧好自己。」
何岸勸了又勸,終於把他勸回了家。
我本來是要被林楨帶回去的,可我一個蹿身抓著窗簾躲到了天花板上,誓死不從。
兩個人看了我半晌,最後一起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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