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來的時候我和顧西野說了，他說會來接我。

「我男……」

「爸！」周裴安忽地打斷我的話。

他瞥了我一眼，眼底有志在必得的佔有：「我想訂婚。」

還沒等周叔叔回答，他又扔出一句。

「你之前不是說很喜歡梁彎，要是她能當你兒媳婦就好了嗎？我們都大學了，讓我們訂婚吧，畢業了我們就結婚。」

我猛地起身，太過激動，摔了杯子。

我不知道周裴安發的什麼瘋。

「周叔叔，他胡說的。」

「我沒胡說。」

周裴安定定地看著我：「梁彎，我是認真的。」

「行了，多大個人了，胡鬧什麼？你嚇著彎彎了，給我滾上樓。」

周裴安難得聽話，起身上了樓。

「彎彎，你別聽那小子胡說。我不是什麼封建大家長，不會幹涉子女的婚事，你也不要因為這些年我資助你，就有心理負擔。」

「謝謝周叔叔，今晚我就不留了，改天我再來看您。」

我給顧西野發了消息，讓他提前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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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回。

天氣有點冷，在別墅外哆哆嗦嗦站了半個小時，也沒等到人。

我打了電話過去，沒人接。

「知道顧西野為什麼這麼多年不談戀愛嗎？他心裡早有喜歡的人。」

17

周裴安換了身衣裳，靠在牆上抽煙。

「他高中時本來是要出國留學的，為了個女生留下，那女生在 A 大，一直和家裡對抗不學習的他突然就學習，考上了。梁彎，你真覺得，你能越過他心裡那個女生？」

我被狠狠刺了一下。

當初關於顧西野的傳聞我不是沒聽過。

當時無感，如今再聽，酸澀得要命。

我清晰地感覺到，我在嫉妒。

「這是我倆的事，和你無關。」

我抬腳就要走，被周裴安拽住了。

「梁彎，顧西野那種人，不是你能駕馭得了的。別賭氣，為了氣我把自己搭進去，這種後果你承受不起。

「趁你對他還沒有感情……」

「誰說我對他沒有感情？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很喜歡他。」

「你，你喜歡他？」

周裴安愣怔後震驚：「你撒謊。」

「我沒有，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會撒謊。」

「我不信。」

周裴安看了我很久，似是要找出我撒謊的證據。

良久，他頹然地垂下手，眼底一派死寂，再沒剛才的散漫：「你真喜歡上他了？」

「是啊。

「也許是他告訴我，美醜不在外表，在人心的時候。

「也許是他出現在客運站帶我回老家時。

「也許是他認真賣力地和我打掃老宅，陪著我看外婆，和我買菜，卷起袖子，在廚房給我做菜時……」

「夠了。」周裴安冷聲打斷我的話。

我笑笑，不太在意他反應。

我以前覺得，一個人怎麼會那麼快喜歡上另外一個人。

可經歷了才發現，隻要下一個足夠優秀，就沒什麼不可能的。

「我知道那個女生，顧西野和我說過，我隻看現在，過去的事，我不介意。」

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走進濃濃夜色中。

沒幾步，身後的人追上來，他眼底一片猩紅，急切道：

「既然過去的事你不在乎，那麼我們也可以！」

「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你告訴我哪裡不一樣。」

「就憑你仗著她對你的喜歡，肆無忌憚地傷害她。」

18

是顧西野。

他站在不遠處，一身深色長風衣，襯得他容顏如畫。

我小跑過去，他也大步走過來，脫下身上外套，裹在我身上。

深色風衣帶著他的氣息，好溫暖啊。

「抱歉，家裡臨時有點事，耽誤了，讓你等久了。」

「不久，我們回學校吧。」

顧西野神色淡淡地睨了我身後的周裴安一眼，收回視線，把車鑰匙遞給我。

「去車上等我。」

我沒動，擔憂地問：「你們不會打起來吧？」

「不打架，我保證。」

「好。」

差不多十分鍾，顧西野回來了。

我扭頭看了看，周裴安還站在原地，隻是那神色，比方才更難看，好像在一瞬間失去了全世界。

「你和他說了什麼？」

車子啟動，顧西野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方向盤。

「說我高中喜歡的人是你。」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心底說不出的滋味：「你騙他？」

「沒騙。」

「那你……」

「梁彎，我高中喜歡的人就不能是你嗎？」

我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我很早就喜歡你了，隻是你眼裡一直隻有他，從來不知道而已。

「那時和家裡有點矛盾，我幼稚得不學習去對抗，家裡覺得我這個成績上不了國內的大學，打算送我出國。我本來無所謂，直到你在我書桌上看到一本放錯的 A 大宣傳冊，問我是不是也要考。」

我依稀記得。

當時顧西野沒回答，隻是神色清冷地看著我。

我為了緩解尷尬，自問自答：「好巧啊，我也要考這所學校，到時候我們就能繼續當校友了。」

「我想，試試吧，考上也不錯。」

我徹底說不出話了。

我高中那麼自卑暗淡。

班上漂亮女生多，有些女生為了好看，改校服，改褲腳，化淡妝，我從來沒參與過。

我暗淡無光，平凡又普通，我以為沒人關注我。

可沒想到，在我暗淡的人生裡，有個人，一直偷偷喜歡我。

「為什麼，會喜歡我？」

「你好像很自卑，看著默默無聞，可成績卻又逆天的好，敏感又堅韌，脆弱又堅強。」

說不上什麼感受。

感動，又或是別的什麼情緒。

一顆心鼓鼓脹脹的，被填滿了。

「你也不賴，高三一年，就考上了 A 大。」

顧西野低笑一聲：「真當我是神啊，一年追趕上別人三年的努力，之前都是做給家人看的，我還不至於荒唐到一點兒都不學。」

「心機。」

「嗯，幸好Ṫû⁽，考上了。」

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停的。

「來，說說。」

「說什麼？」

「剛才和周裴安說得挺好，到我這兒說不出了？」

意識到他指什麼，我臉紅得要命。

「不說？」

顧西野手掌扶著我後腦勺，側身吻了下來。

一下又一下。

我有些受不住：「喜歡，喜歡你。」

顧西野身子一僵，目光晦暗如墨：「彎彎，別勾我。」

我要哭了：「我沒有。」

「也別這麼看著我。」

他又吻了下來。

車外下起了雨，淅淅瀝瀝，掩去了車內所有的聲音。

車廂內溫度節節攀升，路邊昏暗的燈光打進來，照出顧西野的臉。

他眼神滾燙，呼吸也滾燙，甚至……也燙得嚇人。

我面紅耳赤，不敢看他，隻有一雙手不斷地上上下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大了，細密的雨點帶著潮氣，急促拍打在車窗上。

一陣風雨飄搖，風停了，雨小了。

顧西野摁開了空調，清爽的氣息灑遍車廂。

「臉這麼紅啊？」

顧西野抽了幾張紙，替我擦手。

我想要捂他的嘴，又想到這手方才……

於是羞憤開口：「你別說話了。」

「行，嗓子的確有些疼。」

「……」

19

畢業後，我陸陸續續還清了周叔叔這些年資助我的錢。

還完最後一筆時，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那邊很久都沒說話，就在我快要掛斷時，對方開口了。

「梁彎，我們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是很久都沒聯系過的周裴安。

他似是喝了酒，說話顛三倒四，毫無邏輯。

「為什麼我發現得這麼晚？

「如果當年遊艇上，我接受了你的表白，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其實你不醜，也不是我的乖狗，我也從來沒覺得你身上有味……

「相反，我被你吸引，可我接受不了，我怎麼會喜歡上那麼平凡的你？

「我太在意了，在意別人的議論，那麼不可一世的周裴安，最後找了一個臉上有胎記的醜八怪。

「膽小怯弱的其實是我，我錯了，這些年我都沒辦法忘了你，你能不能給我一次……」

「彎彎。」浴室門開了，顧西野聲音傳出來，「水溫調好了，進來一塊兒洗吧。」

手機那頭「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再後來，再見周裴安，是我做掉臉上胎記，恢復好時。

顧西野去參加一場商業宴會，他喝了酒，我去接他。

剛進去就碰見了周裴安和他的朋友們。

周裴安似是不認識我了，眼裡掠過一抹驚豔，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他畢業後就接手了家裡的公司，不過好像經營得並不好，接連虧損。

這些年，我和周叔叔一直有聯系。

他對周裴安挺不滿的，公司虧損後，周裴安的心思更不在公司上，整日和他那群朋友開場子聚會。

頹廢任性得好像不把周家敗光不罷休。

他身邊的朋友認出我。

「臥槽，梁彎，幾年不見，你變得這麼漂亮了？」

「人梁彎何止漂亮，這些年人家自己創業，事業做得有聲有色，能力一絕，都是出了名的。」

我笑笑：「小打小鬧而已。」

這是實話。

不算大的一家公司。

也多虧了顧西野的幫助和他的資源，雖然很多業務都是我自己在跑，不過若沒有他，我沒有那麼順利。

我沒有他們得天獨厚的條件。

我也知道，要想和顧西野長久在一起，那麼我就要有站在他身邊的能力。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做到更好，更極致。

20

「梁彎，好不容易見面, 待會兒聚聚吧, 讓周哥開個場子。」

「不了, 阿野喝酒了，我來接他的。」

幾個人同時看向周裴安, 神色微妙。

過了會兒，其中一個問道：「你和顧西野快結婚了吧？」

「這不等著他求婚呢。」

「到時候記得寫請柬啊。那啥，周哥, 我們去趟廁所，你們先聊著。」

幾個人集體尿遁。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你變了很多, 也變漂亮了。」

「謝謝。」

「他對你好嗎？」

問完, 周裴安自嘲一笑：「看你這樣，他對你應該很好。」

「嗯, 我們很幸福。」

「有時候想想，大學好像才過，有時候又覺得很久很久了。

「梁彎, 這些年，我一直沒談女朋友。

「好像失去你後, 我就再也愛不上別人了。

「很可笑是不是？我也覺得, 可這是我的真心話。

「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感覺會給你造成困擾……」

「既然知道會給我造成困擾，那就別說了。」我打斷他的話。

頓了頓，補了一句：「挺煩的。

「再說, 我也不記得了。」

周裴安一愣, 臉上有幾分不可置信的震驚。

以前的梁彎，溫和膽怯, 從來不會這麼不遺餘力地下人面子。

現在的梁彎，自信，勇敢。

我很喜歡這樣的自己。

「抱歉, 我得走了。」

我是真沒工夫和心思和他在這裡聊這些有的沒的。

正巧, 顧西野也出來了。

他看了看我, 又看看不遠處的周裴安，臉色有些冷：「賊心不死！」

我笑：「顧總，你又吃哪門子醋。」

「喊我什麼？」

我眨眨眼，使壞：「怎麼, 別人能喊，我不能喊？顧總？」

我拖腔帶調，故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

顧西野眸色深了深, 低頭吻了下來。

「能喊, 不過我更喜歡你在床上喊……」

人來人往的，他的聲音不大，可也保不齊被人聽見。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 瞪他：「你注意點兒影響。」

顧西野摟住我的腰：「我和我自己女朋友親個嘴，礙他們什麼事。」

「行，不礙事, 先回家。」

我把人塞進後排。

「梁彎, 說喜歡我。」

「喜歡你。」

「多看看我，別看周裴安。」

「他有什麼好看的，我隻看你。」

「也不準和周裴安說話。」

「好，下次見到他我繞道走。」

「不準……」

我忍俊不禁, 親了親他：「顧總，不準耍酒瘋。」

顧西野盯著我看了會兒，忽地伸手把我拽過去摁在他身上。

「那你晚上哄哄我。」

「好。」

「要哄一輩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