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個時候我自己也因為工作的事情心煩氣躁，因為同理心，我理解他便也真的原諒了他。

丁姝的那段婚姻，持續了整整十年。

她是一年前才離婚的，離婚後，便去了周項城的公司上班。

周項城還告訴我，都是巧合，她過得不好，讓我多幫幫她。

我真的照做了。

19

我用繩子將周項城綁了起來，將他拖到了陽臺上。

打開窗戶，外面巨大的雷雨聲拍打在窗戶和陽臺上，雨滴打在他的臉上。

我在窗戶下面墊了個桌子，將他搬了上去。

周項城滿眼全是驚恐：「瑤瑤，你要做什麼？你要謀殺我麼？」

他應該是想要大聲質問，但由於渾身沒有力氣，他動不了手指，就連聲音也是氣弱的，完全被雨聲掩蓋。

「就算我出軌，你可以跟我離婚！」

「我哪裡對不起你？你竟然要殺我？」

他有哀求，有不解，更多的是憤怒。

我突然想起那時候，也是電閃雷鳴，和現在一樣惡劣的天氣。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察覺到他起身了，我一激靈，就聽見他去了門外，將丁姝偷偷地放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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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房間裡大聲爭吵著，公公婆婆就住在隔壁，卻沒聽到一樣裝聾。

「瑤瑤，我不會讓她留在外面的！她一個女人，在這種時候，出去了根本就活不下去！」

「你再說一遍？」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周項城，今天這個家裡，有我沒她！你自己選！」

他沉默著不說話。

然後我們就撕打了起來，他一把將我推下了窗臺。

丁姝似乎被嚇到了，大聲尖叫起來。

若若醒了過來，看到我掉下去，女兒連忙過來追我，也跳下了窗臺。

而此時，周項城走過去正在安慰丁姝。

時光回籠，我看著眼前的周項城，他慌亂地想拉著我：「瑤瑤，你想想孩子。我們還有孩子，你想讓若若沒有爸爸嗎？」

又是這句話！

上輩子我發現他跟丁姝苟合，要將他們一起趕出去，周項城就是說了這句話，我就心軟了。

他竟然還敢說！

我伸出腳，一腳將他踹了下去。

周項城似乎想呼喊，但他的聲音在巨大的雷雨聲中，仿佛孱弱的貓叫一般弱小。

而他全身無力連手指都動不了，就算是會遊泳又怎麼樣呢？

必死無疑。

我走近了一步，看著他掉入了洪水之中，然後平靜地關上窗戶。

20

回到房間後，女兒還在熟睡。

一連過了三天後，女兒似乎才想起來，問我：「媽媽，爸爸呢？」

我說：「他出去了。」

女兒沒有任何察覺，「哦」了一聲。

畢竟在她眼裡，爸爸常年不在家，她早就習慣。

暴雨持續了一個月，我不禁松了口氣。再過三天，雨就該停了。

可在本該雨停的這天，暴雨居然還在持續，電閃雷鳴似乎還有加劇的傾向，我不禁有些心慌。

又過了一個星期，雨還在下，一點都沒有要停的意思。

洪水已經淹到了第十一樓，超過了上一世最高的第十樓。

洪涝裡，屍體越來越多了。

我晚上也越來越睡不著覺，不知道這雨到底還能不能停，難道到了最後，還是難逃被淹死的結局嗎？

洪涝像是能摧金斷玉，我眼睜睜地看著不遠處的一棟很高的建築，在洪水中被摧毀，倒塌。

若若一無所知，還每天吵著要看動畫片。

看著她這麼開心，我心想若真是最後的日子，她還能過成這樣，也是不錯的。

「若若，就算是到了世界末日，你還是這麼開心。」

「媽媽，什麼是世界末日呀？」

「就是……」

若若頓時緊張起來：「媽媽，你是不是要離開我呀？」

「不離開。」

若若頓時笑了，很開心的樣子：「那媽媽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我哽咽著回答：「媽媽知道。」

上輩子我掉下了窗臺，她也跟著跳了下去。

暴雨中她一直在往下掉，看著我還在笑。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一個半月了，洪水越漲越高，沒有信號。我始終帶著若若住在房間裡，除了雨聲，就是砸門的聲音，也逐漸低弱下去。

這天半夜，我突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驚醒過來。

似乎是樓下有人在敲天花板，三聲。

我打開手電筒，若若沒醒，但大門外似乎也有聲音，同樣也是三聲。

21

我想了想，起身來到大門處。

之前我用桌子和沙發，將大門裡面都擋了起來，此時果然聽見有人敲門。

和樓下敲天花板的聲音一模一樣。

我爬到桌子上，打開貓眼看出去。

門外站著三個人，是樓下二十七樓的住戶。

我知道樓下住的是一家人，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一個小男孩，以前偶爾在電梯裡遇到，小男孩還會友好地跟若若打招呼。

此時來的是爺爺奶奶和爸爸，爸爸站在樓梯口放風，爺爺奶奶站在我家門口，奶奶手中提著一個黑色的袋子。

他們三人看上去很焦灼，爸爸回頭問：「還沒有聲音嗎？」

奶奶說：「你別急，這種時候，她們肯定很小心。」

爸爸沉默一下，又問：「媽，你確定她家裡有退燒藥？」

奶奶說：「她家的若若身體不好，她媽媽肯定會備藥的。要是沒有，我們也沒得法子了，楠楠燒了這麼多天，都開始說胡話了。」

楠楠是那個小男孩。

門外一陣沉默，又是均勻的敲門聲。

他們住在我家樓下，怪不得知道我家裡還有人。

我想了想，出聲問：「有事嗎？」

外面的奶奶立刻就說：「若若媽媽，是這樣的。我家小孫子楠楠一直在發燒，想過來找你換一點退燒藥。我們現在也沒有什麼好東西，就一點紅薯，如果你真的有退燒藥的話，看能不能勻我們一點，隻要孩子能活著。你看你需要什麼，隻要我們有，我們一定拿來置換。」

我回答：「你們等等。」

片刻後，我去房間拿了一瓶退燒藥。

然後對他們說，「你們全部退到樓梯口下面去。」

他們三人驚喜不已，立刻就退到了樓梯下面。

我飛快地將藥瓶放出去，然後關上門，鎖緊。

沒一會兒，楠楠爸爸就過來拿著藥瓶，驚喜不已：「爸媽，楠楠有救了！」

楠楠奶奶也是抹了下眼淚，對著大門：「若若媽媽，這紅薯……」

我說：「你們拿回去吧，我暫時不需要。」

他們對著大門再三感謝才離開。

門外又恢復了安靜。

22

這一場暴雨，持續了整整兩個月。

兩個月後，暴雨停下的這天，天空終於出現了直升機。

無人機在樓棟間吶喊：「請所有居民前往天臺，國家將為你們發放食物和飲用水。」

盡管如此，樓棟裡依舊暴亂頻發。

直到一個星期後，軍人來到了天臺，我家裡也響起了敲門聲。

我打開門，門外站著五六個人，都穿著軍裝，他們提著一個塑料袋，裡面裝的是食物和水，是分給我的。

我沒要，反而說：「我家裡還有一些吃的和藥品，可以捐贈出去。」

為首的軍人愣了一下，下意識問：「有多少？」

我前兩天就將家裡的東西全都放在了客廳，除了留下我跟若若必備的, 剩下的都可以捐贈出去。

軍人看著這些東西, 沒有問我為什麼之前沒有分出去, 他們像是什麼都懂，反而對我說：「這位女士, 你做得很好。在這種危難關頭，國家希望你們這些良善居民無論如何，先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他又說：「你的這些捐贈我們會保密, 不會泄露你的一絲一毫信息，請問你是否願意？」

我回答：「我願意。」

我說：「我們樓棟有一個東哥……」

婆婆揚言，再也不會來我家，別想再讓她帶孩子。

「（我」臨走的時候，其中一個女軍人抓著我的手再三感謝：「你都不知道我們現在有多缺物資, 尤其是藥品, 就連我們這幾個，李隊和斌斌都在發燒, 每天都有人倒下去。總之實在是太感謝你了。」

洪水直到半個多月後, 才逐漸退去。

信號恢復的這天，我媽打來電話，聽到我的聲音後她哭了：「瑤瑤, 你還活著就好。若若還好嗎？」

我說：「還好。」

城市的恢復很慢, 爸媽讓我帶著若若回鄉下住一段時間，我覺得也好。

23

交通回復後，我帶著若若離開了家門, 卻看到樓下的奶奶帶著孫子出現在樓梯上, 他們一定要請我吃一頓飯，我想了想也就答應了。

這頓飯樓下做得特別的豐盛，楠楠奶奶也告訴了我，為什麼他們一家能在這場災難中存活下來。

「他爺爺是賣烤紅薯的，在災難來臨之前, 家裡正好囤了一批紅薯, 我當時還罵他一下子買太多了, 誰知多虧了這些紅薯, 我們才能都活下來。」

「還是多虧了你, 要是沒有你那瓶退燒藥, 我家楠楠怕是已經……」

楠楠爸爸一定要給我轉十萬塊錢, 我推了沒要。

楠楠奶奶問：「你家裡其他人呢？」

我說：「他們住在另一個老小區，早就被淹了，隻有我和若若活了下來。」

楠楠奶奶抓著我的手說：「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有什麼事兒，盡快來找我們。」

吃飯的時候, 楠楠爸爸說：「那個東哥團伙, 太可惡了，要是沒有他們，好多人家說不定都能活下來。」

「好在他們都被抓走了, 這種人就該判死刑。」

楠楠媽媽說：「還有那個丁姝, 裝可憐騙別人開門，聽說她最後被東哥賣給了另一個團伙，被糟蹋死了, 真是活該！」

我們慶幸著劫後餘生。

心存感激的人，會在災難過後更懂得珍惜餘下的生命和身邊的人。

我帶著若若回到了老家，爸媽早就在村口笑著迎接我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