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丟下這句話就準備跑路。

好在我已經緩了過來，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身旁的室友見狀也立刻跑到前臺，聯系餐廳經理。

7.

「你放手！哎呀放開我！」

此刻的張倩倩已經完全沒了剛才的那股氣焰，本就做賊心虛的她，此刻更是恨不得長出一對翅膀趕緊離開。

爭執中，餐廳經理及時趕到，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女人先是向我鞠了一躬，十分客氣地問道:

「這位客人，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你好。」

我微微頷首，「你家服務生在我的菜裡吐口水，正好被我朋友撞見。」

「視頻證據都在這裡，我希望得到一個滿意的解決辦法。」

我的聲音不算大，可奈何劉欣挑的是家小資餐廳，這些話就像一顆地雷，瞬間在空曠的餐廳內炸開，傳進了每位客人的耳朵裡。

眼看事情越鬧越大，張倩倩幹脆死咬著不承認，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滾。

「經理，她們誣陷我！這女人想插足我和我未婚夫的感情不成，就故意刁難我！」

「她們幾個合起伙來針對我！還罵我是端盤子的羞辱我！」

「大家伙都評評理！天底下哪有這樣欺負人的……」

「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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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欣氣得急忙想上前解釋，我擺擺手，冷靜地站了起來。

「張小姐，如果你再對我進行誹謗的話，我就報警了。」

這話一出，她果然安靜了不少，經理也仔仔細細地看完了視頻，她按著耳麥說了些什麼，很快，餐廳就衝進來兩個保安，把坐在地上的張倩倩拉到一旁。

女人衝我鞠了一躬，語氣誠懇，「本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很抱歉。」

「這位服務生我們會對她進行開除，並永不聘用，同時對您進行免單補償。」

我點點頭，拉著劉欣她們就往外走去，這裡我一秒鍾都不願多待。

我家世代從商，生意場上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對於我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可張倩倩卻實實在在地刷新了我對人類下限的認知。

大門關上的瞬間，我隱約聽到了裡面傳來的哀嚎和求饒。

「薇薇，你沒事吧……」

劉欣擔憂地拽了拽我的手。

我搖搖頭，今天的月亮很美，灰白色的光稀稀落落的灑在人行道上，閉上眼，我衷心祈禱這樣的人和事能夠徹底遠離我的生活。

回到寢室後，劉欣還在念叨著剛剛的事，看著電腦裡寫了一半的論文，心下不由得一陣煩躁，正先準備去洗個澡轉移注意力時，劉欣卻一把拉住了我。

「薇薇！你聽，樓下什麼動靜？」

我皺著眉，隱約能聽到一些熙熙攘攘的叫喊，不等我疑惑，劉欣先一步衝到陽臺推開窗，隻見寢室樓下不知為何圍滿了人，那些模糊的聲線也變得愈發清晰了起來。

「程薇！你給我滾下來！」

伴隨著一聲怒吼，無數刺耳的辱罵接踵而至。

「薇薇，是李楊！」

劉欣有些慌張地轉頭看向我，「他……」

我擺擺手，示意她先安靜，隨後直接撥通了我爸的電話。

在一番簡單的交代過後，電話那頭傳來了我爸沉重的嘆息。

他先是對我進行了一頓愛的教育，而後輕飄飄地問我有什麼打算。

知女莫若父，我挑挑眉，看了一眼樓下還在跳腳的李楊，輕輕地笑了。

掛斷電話後，我和劉欣下了樓。

她並不知道我的計劃，在見到李楊的那一刻情緒差點失控，好在被我及時攔下，這才讓好戲得以進行下去。

「程薇，我警告過你，別再糾纏我。」

「怎麼，被我甩了就這麼不甘心？以至於接二連三的欺負我未婚妻？」

李楊雙手抱胸，顛倒黑白全憑一張嘴，張倩倩在他懷裡哭得梨花帶雨，和剛剛餐廳那個撒潑打滾的潑婦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我按住想要反駁的劉欣，冷冷道：「李楊，麻煩你搞清楚，吃軟飯還出軌的人是你，被發現後造謠的人也是你。」

「還有啊，你未婚妻被開除，是因為她在客人的飯菜裡吐口水，怎麼就成了我欺負她呢？」

這話一出，四周看熱鬧的人群紛紛發出驚呼，眾人的神情更是難以掩飾的厭惡，原本還在裝柔弱小白花的張倩倩臉色直接沉了下來，恨不得用眼神將我生吞活剝。

李楊更是被吃軟飯這三個字戳到了肺管子，本就猙獰的臉此刻變得愈發扭曲。

見狀，我急忙給劉欣使了個眼色，她秒懂我的意思，默默退到一旁拿出手機，不動聲色的開始錄像。

果然不出我所料，群眾的討論和目光就像無數利刃，一點點剜開李楊脆弱又不堪一擊的自尊心。

無力反駁的他惱羞成怒，低吼一聲就向我撲了過來，在他的拳頭即將觸碰到我的瞬間，不遠處突然響起的警笛聲讓他愣在原地。

所有人都呆在當場。

很快，李楊就被趕來的警察按倒在地，動彈不得。

張倩倩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和被扣住的李楊一起，被塞進了警車。

事件轉變之快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傻了眼，場面一度變得十分混亂。

「薇薇，警察怎麼來了？」

劉欣呆呆地看著我，喃喃道：「而且還來得這麼及時……」

我笑笑，局長是我爸的至交，怎麼可能不及時？

8.

去警局的路上，我向劉欣解釋了一切，順便告訴了她自己的計劃。

從我聽到李楊在樓下叫罵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無非是想逞英雄出風頭，再順便往我身上潑髒水，既然如此，我幹脆借坡下驢，讓他永遠在我的世界裡消失。

憑借我對他的了解，我很清楚說什麼話會讓他破防，所以我故意激怒他，就是為了留下讓他無法翻身的證據。

警局裡，戴著手銬的李楊顯然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依舊大聲嚷嚷著：

「你們為什麼抓我！明明是那個賤人有錯在先！她騙了老子不少錢……」

張倩倩見狀也急忙在一旁附和，「對呀對呀，我們才是受害者，憑什麼這樣對我們？」

「憑什麼？」

我推開門，跟著走來的還有我爸提前聯系好的校領導，「憑你們造謠汙蔑，故意傷害。」

不給李楊反駁的機會，我利落地切入主題，「本校金融系大四學生李楊，於不久前開通小號在網絡傳播虛擬事實，捏造真相，引導他人對我進行人身攻擊，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本校的學習環境。」

「在我和他戀愛期間，曾多次向我進行財物索求，勾結校外人員多次騷擾，詆毀，甚至人身攻擊。」

在他愈發驚恐的注視下，一張張打印好的轉賬清單、校園牆上的賬號信息，還有剛才劉欣錄下的證據都被拍在了桌子上。

李楊徹底懵了，眼神中早就沒了上一秒的肆無忌憚。

然而，下一秒，戲劇性的一幕緊跟著發生了。

張倩倩的反應很快，她眼珠一轉，突然開始反水，指著李楊義正詞嚴地說道：「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警察同志，我是被他騙了才跟著他一起胡鬧的！詐騙打人這些，可都不關我的事啊！」

一旁的警察有些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張倩倩絲毫不覺得丟臉，繼續把所有的錯都往李楊身上推，這變臉速度堪稱經典，我都忍不住想為她鼓掌。

「你放屁！」

李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她，「是你說程薇欺負你，哭著鬧著要我幫你出頭的！還有校園牆的帖子，那也是你教我發的，就連文案都是你寫的啊！」

精彩，太精彩了。

我和劉欣互相對視一眼，這一出狗咬狗的好戲看得真是過癮。

此時的他們再沒了當初的恩愛模樣，都恨不得把對方撕碎來脫身。

然而，並不是所有看戲的人都和我一樣開心，校長出現在我身後，臉黑得就像窗外的夜空，陪同的其他領導神情也同樣陰鬱。

看了看手表，時間已經很晚了，我懶洋洋地瞥了一眼還在努力狡辯的李楊，轉身對校長說道：［校長，家父應該早就已經把基本情況和您闡述了，具體該如何處分，我相信您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對嗎？］

［當然當然。］

年近五十的男人額頭上早已冒出一層細密的汗，強撐著情緒堆起一張笑臉，［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秉公辦理，絕不會讓你和程 c 總失望。］

［辛苦了。］

說罷，我帶著劉欣回了寢室，路上就收到了我爸的短信，隻有簡短又幹脆的兩個字：［搞定。］

那些堆積的委屈和憤怒在今晚都得到了釋放，我也終於睡了一個安穩覺，生活也終於在這一刻徹底恢復平靜。

再見到李楊，是在不久後的校園會議上。

他哭喪著臉站在講臺上，身旁是正在宣布他被無條件開除學籍的校長，剩下的都是被通知來看熱鬧的全校同學。

目睹了這一切的我不禁有些唏噓。

幾個月前的他，身為學生會長, 還能站在主席臺慷慨發言，現如今卻因為行事作風被開除學籍, 不僅丟了大學文憑，還因為涉嫌故意傷害，喜提案底一份。

10.

在我爸的要求下, 李楊被要求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向我道歉，灰塵飛舞的光束落在他青灰色的臉頰和九十度鞠躬的背脊上，頗有種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意境。

再沒有糟心事圍繞的我，交了論文後和劉欣一起踏上了旅行的飛機。

半個月後, 我開車載著劉欣去吃飯的路上, 突然見到街邊有對情侶在互相撕扯。

仔細一看, 正是李楊和張倩倩。

［你這個賤人！老子現在學籍沒了！還 TM 留了案底！哪家公司會要我！我的人生都被你毀了！］

李楊暴怒的扯著張倩倩的衣領，巴掌落在她臉上啪啪作響。

我熟練的把車停在他們面前，輕輕按下開關，車頂緩緩降落, 二人同時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相比愣神的李楊，張倩倩的反應更大。

她雙眼通紅, 凌亂的長發像炸開的掃把一樣，亂糟糟的趴在頭頂。

「你 TM 的怎麼在這？！」

「現在我被開除了！所有崗位都不肯要我！這下你滿意了嗎？！都是你害的！都是你……」

她掙扎著尖叫, 頭發還被李楊死死抓在手裡。

我咧咧嘴, 看向一旁的李楊, 他正呆呆地望著我，嘴巴張了又張, 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這車是你的？」

於是我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笑盈盈挽住他的手臂，「親愛的，我媽快過生日了。你陪我去給她買個禮物吧？」

「（後」「怎麼可能……」

坐在副駕駛的劉欣嫌棄得白了他一眼，半個身子靠在車窗外，懶洋洋地說道:「怎麼不可能？」

「李楊, 你該不會不知道程薇家世代從商，她爸就是有名的金融大鱷吧？」

「你以為她的穿戴都是雜牌，卻沒想過是你壓根就不認識那些高奢的 logo。」

「不可能！我怎麼從沒聽她說起過！」

李楊有點崩潰了。

他梗著脖子，眼神裡充斥著後悔和怨恨，「程薇，你告訴我, 你是故意氣我的，對不對？」

「你就是故意氣我的！你如果真是豪門千金, 為什麼從來不告訴我……」

「李楊, 」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人越缺什麼, 才會越想要去炫耀什麼。」

「但凡你有點腦子，就應該會明白這一點。」

「不……薇薇！都是張倩倩！都是她故意勾引我的！那些害你的手段全是她想的！」

事到如今，李楊終於徹底接受了現實。

可他依舊那麼普信，妄想著我還能原諒他。

我揉揉額頭, 耳畔不斷傳來他喋喋不休的叫嚷：「薇薇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真的知道錯了！」

「這次我一定會好好對你, 再也不會被別人迷惑了！」

在他即將撲向我車門的前一秒，我猛地踩下油門。

他狼狽地趴在地上，被噴灑的尾氣遮住了臉。

後視鏡裡的他逐漸模糊，最後化為虛無, 正如同我們本不該有交集的人生，隨著風起日落，終將歸於平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