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他側過來和我交疊著呼吸,手放在我的腰上,輕輕捏著緩解酸痛。


「我和譚池不是親兄弟,我們同父異母。


「母親和他媽媽從小交好,但他媽媽卻在我母親懷孕的時候出軌了我爸爸。


「母親為了我忍了幾年,加上產後抑鬱,最後還是沒能撐住。


「在我眼前跳了樓。」


心被刺痛了一下,我加重了抱他的力道。


他低頭在我臉頰蹭了蹭:「心疼了?」


「所以你小時候不願意回家?」


「是啊。


「我也以為鬼屋有鬼呢,可我沒找到媽媽。」


我也蹭了蹭他的臉頰:「你還有我,我絕對不會拋棄你的。」


他笑了笑:「我知道。」


「你不知道!」


譚星染低頭啄吻:「好,我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記好了,不許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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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星染沒有回答我譚池為什麼要這樣。


可我明白,人間的愛恨總是來得毫無道理。


就像譚星染的媽媽,死活想不通,為什麼最信任的兩個人聯手背叛了他。


那晚我睡得很不安生,好幾次從夢中驚醒,被譚星染抱進懷裡:「我在,別怕。」


我想,這世界上有看到鬼這麼離譜的事。


那我一定也可以讓他,起死回生。


7


所以我再次去神婆那裡登門拜訪。


為了不讓譚星染發現,我是提前下班,白天去的。


「危險!你這個想法很危險!」一向和善的神婆,面露嚴肅警告我。


「姑娘,不要有不切實際的想法。


「你們各自有各自的命數。」


為了和神婆搞好關系,我三天兩頭往神婆那裡跑。


終於在有一天下班後,因為去晚了,回來的路上天黑了,被譚星染抓包。


出租車後座裡,我看著落日,催著師傅:


「師傅,麻煩你開快點。」


剛說完,身邊一股陰風吹來,他又隱身了。


我感覺到一雙黏膩的眼睛,細細打量我:


「去了哪裡?」


「拜訪客戶。」


司機以為我在跟他講話:「姑娘你說什麼?」


我立馬舉起手機:「沒什麼,我在和男朋友講電話。」


「北郊會有投得起錢的客戶,那地方那麼窮。」


「你不信我嗎?」


「我聞到了神婆的氣息,找她做什麼?」


「找她解悶,闲聊。」


「我不夠你解悶?這麼快就對我膩了。」


「我沒有!」


車到了指定地點,我趕忙下車。


他拉起我的手,出現在我的身側。


抿著嘴唇,好像有點生氣了。


他要往前走,我把他拉回來別停:


「生氣了?」


他別開臉不說話,我看了一眼路燈:


「好刺眼啊。」


燈下一秒暗了,四周漆黑,唯獨他的眼睛亮亮的,有些委屈。


我踮起腳尖去哄他。


他別開臉:「小小,別想用這招蒙混過關。」


我把他的臉掰過來:


「我沒有,我就是想親你。」


親的他發蒙,就不記得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這是不少下班族必經的路。


「小小,有人來了。」


「嗯。」我沒放開他。


他急得抱起我,就閃回了家裡:


「現在該我欺負你了。」


等他吃飽餍足,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開始下廚做飯,他貼在我的身後,下巴靠在我的肩上。


偶爾被火光嚇得向後躲了躲。


「你去客廳坐著吧,我很快就好了。」


「不,我要看著你。


「免得你又偷偷幹什麼壞事。」


我假裝沒聽見。


不告訴他,隻是怕他覺得我嫌棄他的鬼身。


可我隻是想讓他能光明正大地走在陽光下。


如果不可以,這樣也挺好的。


因為是鬼,有一些人沒有的特殊能力。


飄得很快,收拾家收拾得很快。


偶爾晚上想去特別遠的地方吃夜宵,他也能一下子就把我帶過去。


有時不注意,就會隨機嚇死一名路人。


他會隱身在我身後舉起燈光,假裝我是下凡的仙女。


我也裝模作樣地對他們說:


「我來人間視察,你有什麼願望,我可以幫你實現一個。」


至於能不能實現,有時候人隻是需要一些希望。


但他當鬼,也有不好的地方。


因為他不知疲倦,欺負我的時候沒完沒了。


哭著求饒,他才會心軟停下來。


周末放假,我們就晚上出去約會。


一起去看城市的夜景,一起搜刮夜市的美食。


也偶爾見義勇為,嚇唬壞人。


白天在家睡覺,不用擔心調不了生物鍾。


他有讓我累得下一秒就睡著的方法。


怕他白天無聊,我給他買了畫架讓他重新畫畫。


結果第一幅畫,就賣出去了。


拿到的錢,我網購了一批男士時裝,都有些一言難盡。


當然隻是對他來說。


後來,上次買畫的人約稿,他就不肯給我畫了。


「誰知道你下次又買什麼東西。」


我說我窮得沒錢吃飯了,他又不忍心,開始給我畫。


「阿染,你怎麼這麼好騙啊。」


我單純善良的阿染。


因為他的陪伴,我升職加薪,日子過得快樂又順暢。


白天在職場奮鬥!晚上有家夫伺候。


就當我放棄讓他起死回生,滿足於現狀的時候。


意外又發生了。


我家又著火了。


那天也是一個周末,我在濃濃的煙霧中醒來。


喊了幾聲:「阿染。」


沒人回應我。


嗓子傳來幹澀的刺痛,我摸上門把手的時候,燙得我連連後退。


譚星染怕火,我急得叫他:


「譚星染!」


依舊沒人回應。


因為是高樓,我被困在自己的臥室,樓下傳來消防車的聲音。


他去哪兒了呢,我無助又絕望地喊他。


沒人回應我。


一門之隔,我聽見客廳火焰燃燒的聲音。


一種不好的預感爬上了我的心頭,我的阿染會不會在客廳呢。


我再次走到臥室門口,想要出去找他。


「阿染嗚嗚嗚。」


手剛放上門把手,就被人一拽,譚星染把我抱進了懷裡。


「不知道門外是什麼嗎?還往外面跑。」


「你去哪兒了!」我抱緊他大哭。


手突然摸到什麼,我松開他想檢查,他卻更緊地抱住我。


一股腐爛的氣息撲進鼻子,我想檢查:


「你放開我。」


他低頭蹭了蹭我的臉頰:「不放。」


我手再次伸向他的後腰,被他拽回來:


「乖一點。」


「你受傷了?」


他沒有回答我,反而嚴肅地對我說:


「小小,火快要燒進來了。


「我現在把你帶出去。


「我要食言了」


我掙扎著要把他推開:


「你幹什麼,松開我!


「譚星染,不許離開我。


「我不會原諒你的。」


一股熱流澆在了臉頰上,原來鬼也會哭嗎。


他抱我抱得很用力,不讓我掙脫。


輕笑一聲:


「乖,我也舍不得你。


「可是小小,整棟樓都被譚池貼滿了壓鬼符,我隻能把你帶到陽光下。


「原諒我,明明已經死了,還纏著你。」


我的身體劇顫,狠狠咬了他一口,他的手一松,我就推開了他。


我看見了他身上,破爛不堪的傷口。


我崩潰大哭:「啊!


「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他怕我害怕,向後退,門在這個時候爆破,撞到了他的後背。


我的心一悸,把他拉過來。


他再次把我擁入懷裡:「別看好不好。」


「你疼嗎?」


他蹭了蹭我的臉頰:「有小小心疼我,不疼。」


「阿染,不要丟下我,我去陪你好不好。


「我們一起扮鬼嚇唬壞人,就像小時候一樣。」


他笑了笑不說話,低頭吻上我的唇。


「不好。」


我氣得想用各種方式威脅他,想推開他。


可他都沒有松手。


唯有熾熱伴著硝煙的吻,一遍遍繼續。


「小小,我會化作一隻小狗來陪你的。


「因為你說過,我是你的小狗。」


四周燃燒的熱流消失,伴隨著一句微弱的我愛你,他瞬間灰飛煙滅。


明明上一秒,我們還在緊緊相依。


我看著空蕩蕩的手,眼裡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下來。


我第一次討厭,陽光太明媚。


「小小,人和鬼本來就是沒有前途的。


「你早該明白這一點。


「你看,他差點就把你害死了。」


我憤怒地抬頭看著譚池:


「想害死我的不是你嗎?」


就在剛剛,我突然想起來,十幾年前的那一場火,我也見過譚池。


像一個看戲的惡魔,看著我倒在譚星染懷裡。


譚池知道自己媽媽是插足者,他從小到大,受慣了白眼。


大家隻要看見譚星染,就總是把譚池當成加害者。


明明做錯的是大人,他們逍遙地生活,受傷的隻有他。


他被同學欺負,被人辱罵。


他喜歡的女孩子,也總是對他露出鄙夷的表情。


可他不知道,譚星染也試圖保護過他。


「譚池,你被打後,他們還來打過你嗎?


「你怪你哥搶走你的筆記本,怪他搶你的座位。


「那隻是寫滿了罵你的本子和座位!他隻是在保護你。


「可你都做了什麼,你知道他失去媽媽的時候有多無助嗎!


「你還我的阿染!你把他還給我!」


最後不知是缺氧還是受了太多刺激,我失去了意識。


8


醒來後,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讓我有些難受。


普通病房的電視上,播報著新聞。


【譚某因尋愛未果,兩次放火故意傷人。】


【兩起縱火案,均未有人傷亡,但損壞了大量公共資源。】


【譚某主動報案認罪,被判六年。】


我無神地看著電視屏幕,媽媽轉頭就看見我醒了。


走過來抱著我大哭,讓爸爸關掉了電視。


我沒受什麼重傷,爸媽卻強制把我安排在病房休整一個月。


「醫生,您再好好檢查檢查,她不吃不喝。


「肯定是哪裡傷著了。」


醫生看了我一眼:「她身體真的沒事,我覺得這種狀況,隻是精神受到了刺激。


「讓她多放寬心,不要想太多。」


絕食的第三天,媽媽坐在地上哭,我不忍心。


聽她的話吃了一點東西,可在她去給我接水的時候,我又全部吐了出來。


我不是不想吃,我吃不下。


那天晚上,我躺在病床上久久都無法入眠。


爸媽怕有人打擾我,給我單獨訂了一間病房。


我看著天花板,想象著他下一秒就會出現在我的身邊。


一陣風,吹起了窗簾,我立坐起來。


什麼都沒有,但一轉身。


看見了一位故人。


神婆笑容和善:


「不吃不喝,想要殉情?」


我立馬衝過去抱住神婆:


「神婆,求你了,幫幫我。


「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我松開神婆,看著她,竟覺得她的眼睛長得很像譚星染。


「我可憐的姑娘,這樣做很危險。」


我盯著她的眼睛:


「求你了,我想要阿染。」


神婆嘆了口氣,突然被她拉進一處虛空。


「辦法是有,可是已經過去了五天,我不確定趕不趕得上。」


猛地,眼前出現一片白骨鋪出來的路。


「你要快,不能停。


「過了第七天,就再也沒有辦法了。」


神婆給我戴上了一枚綠色戒指後消失,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白骨。


有手,有腳,有頭骨,肋骨。


我有些害怕。


閉上眼睛,衝上了那道路。


腳底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跑到半路,身後傳來響動。


我一轉頭,渾身一顫,僵在了原地。


「別回頭!跑!」神婆的聲音仿佛蓋了層玻璃罩。


那堆白骨,動起來了。


我不要命地往前跑,雙腿發軟,心髒劇顫。


不知跑了多久,腳底的白骨啃咬著我的腳。


倏地,手被一隻殘手拉住。


我撿起還沒升起的骨頭,一錘砸在那隻殘手上,繼續往前跑。


終於跑到盡頭,看見有光芒照來。


「跑出去就結束了!」神婆說。


我精疲力竭地倒在白骨上,身後傳來一陣撕扯。


我感覺我的皮膚在撕裂,前方的白骨也活起來了。


我渾身劇痛,感覺有鬼在拉著我的腦筋彈皮筋。


「放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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