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爸爸和那女人的事我這些天也聽說了，真沒想到，他竟也是個渣渣，還是個道貌岸然的。

「要知道這樣，我當年就算是冒著被他記恨的風險，也要阻止你媽媽跟他在一起。

「你不知道，你媽媽真的很優秀，研究生畢業就進入了國家外交部，是眾人眼中的天才少女。」

被她的話刺得心猛地一疼，我低下頭，笑得異常苦：「我也想。」

「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希望他們沒在一起過，這樣，媽媽或許會實現抱負，有不一樣的璀璨人生。」

如果她不是陸盛的原配妻子，可能真的不用死。

16

這天，陸盛沒有回來。

我晚上九點打去電話的時候，是程苒接的。

她語氣格外冷淡，還帶著一絲極明顯的厭惡：「你晚點再打來吧！他現在很忙，沒空。」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她可笑的舉動讓我無語了，等我通過黑客查到地址，才過了一個小時。

隨著大門砰砰作響，吵到了正在聽故事的程妙妙，以致她在陸盛懷裡使勁哭鬧。

等兩人打開門看到是我，都不由得愣住了，陸盛神色更是透著心虛。

「程苒說爸爸很忙，原來是忙著哄孩子啊！」

不等陸盛反駁，我又轉頭看向程妙妙，一頓輸出：「你們還真是母女倆，都像亂飛的蒼蠅一樣惡心人。怎麼，你就這些喜歡搶別人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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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他就是我的爸爸。」

「爸爸，妙妙說的對不對？」許是想打我的臉，她抓著陸盛的手，仰著脖子看他，眼裡都是希冀。

程妙妙在程苒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一直堅信陸盛是自己的爸爸，見他遲遲沒有反應，眼眶立刻蓄滿了淚。

「這種事光靠說是沒用的，你媽媽有沒有教過你凡事都要講證據？

「不過也是，你媽媽本身就是個……沒有道德底線的賤貨，怎麼可能……」

「夠了。」

陸盛一聲怒吼。

他定定看著我，說出的話帶著肯定：「念夏，妙妙就是爸爸的孩子，親子鑑定結果剛出來。

「不隻是妙妙，程航也是爸爸的孩子，爸爸希望你們能和平共處。作為大姐姐，你也該懂事了，要學著愛護弟弟妹……」

「我不承認。」我嗤笑著打斷他。

「陸盛，憑什麼你在外面亂搞，還要我理解你，幫你遮醜？

「這世上優秀的名門貴女多的是，您偏偏要找這麼一個沒皮沒臉的女人來羞辱我媽媽，您可真不是一般的惡心。」

「陸念夏！」被說中痛處的陸盛氣急敗壞，抬手就想扇我。

見此，時刻注意他舉動的我連忙蹲下，以至於他的手直接扇到鐵門上，發出「啪」的一聲。

無視捂著手滿臉痛色的陸盛，我打量了瑟瑟發抖的程妙妙一眼，繼續輸出：「陸盛，你可真厲害，小女兒一哭，情人一受委屈，你就心疼了？還要打死我這個親女兒？」

被我直呼其名，陸盛更生氣了，指著我的鼻子就罵：「你給我閉嘴。

「要不是因為你這個禍害，你媽媽也不至於去世，你才是這個世上最沒資格提她的。

「陸念夏，我本來是不想跟你說的，但你偏偏得寸進尺，連長輩都敢罵。要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應該讓醫生把你給打了，省得生出來惡心人。」

親人向來知道刀子往哪裡扎最致命，越是親近，說出的話就越狠。

雖然早就不在乎了，但我仍能感覺到心在隱隱作痛，一陣一陣地。

我低笑一聲，推開陸盛就走。

等走到昏暗無人的拐角處，我才卸去一身疲憊，倚靠在牆邊崩潰大哭，恨不得把內心深處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才不是這樣的，媽媽愛我，她更是提前給我準備好了每年的生日禮物。

她還在信裡說，我是她獨一無二的寶貝。

隻是這些愛意，都被陸盛藏起來了，一直不見天日。

17

這天過後，我再沒有回過陸宅，而是住到了媽媽生前為我準備好的市中心公寓裡。

這天，林奶奶打來電話，說她聽到陸盛在跟助理打電話，說是要送我去國外讀書，接受精英式教育。

他說得倒是好聽，心裡卻想著撇開我，好跟程苒在一起。

對於這樣的事，我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

因為出國日期還沒定下來，所以我也沒去鬧，反而耐心安撫起老人，讓她別太擔心。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陸盛除了我，還有一雙兒女，更為了他們苛待我。

既然他把攤子都鋪開了，那我要是不去祝賀祝賀，豈不枉費他一番苦心。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認親宴這天。

我到的時候，程苒正在門口迎賓，全身穿戴得跟個當家主母一樣，笑得嘴都快合不攏了。

「程姨好呀！」

看到我出現，她瞬間變了臉色。

等察覺到周圍都是打量的目光，她輕笑了下，一臉關切地說：「念夏，你可算回來了，你爸爸這些天擔心壞了。阿姨知道你接受不了，但也不能拿自己開玩笑啊！」

我也笑，隻是笑得諷刺：「再不會了。」

今天過後，一切都會結束。

18

程妙妙和程航是陸盛帶著出場的，一出現，全場就爆發出激烈的掌聲，程航更是有了陸氏小太子爺的稱呼。

音頻是陸盛上臺公布兩人身份的時候，突然被放出來的，露骨又清晰。

一時間賓客議論紛紛，媒體更是爭相取材，攝像頭直往程苒和她一雙兒女臉上懟，直問她有什麼感想。

畢竟是個人都能聽出這色情音頻裡的男主人公不是陸盛。

「不是的，這是假的，是有人要陷害我。」

說著她猛地看向我，崩潰大叫：「陸念夏，是不是你做的？就因為害怕你弟弟妹妹會影響到你在陸家的地位，才弄出這麼惡心人的事。」

對於她的指責，我無動於衷，隻是淡淡道：「你自己做過的事，不會真忘了吧！」

也不等她有反應，我繼續道：「那我就提醒提醒你，五年前的一個雨夜，有人給你塞了張紙條，要你把握好機會。」

「所以……」像是想到了什麼，程苒臉色瞬間蒼白如紙，直接說不下去。

我順勢接話，擲地有聲地說：「所以你這一雙兒女根本就不是我爸爸的種。

「我現在手裡拿著的親子鑑定報告才是真的，至於曾經那份，不過是拿我的頭發替做的。

「外公，把人帶進來吧！讓這對兄妹好好看看自己的親爹是誰，省得總是跑出來亂認爹，實在晦氣。」

隨著油膩男林峰的出現，程苒再也堅持不住，直直倒了下去。

無視哇哇大哭的程妙妙和程航，癱倒在地的她看著全程一聲不吭的陸盛，楚楚可憐道：「阿盛，我是真的隻愛你。」

「我當初是把他錯認成了你，才那樣的，你別不要我跟孩子，我們真的隻有你了。」

可不是嘛！為了跟陸盛在一起，她一腳踹開了默默守護她五年的宋浩，還把人家逼出了國。

「呵，我竟為了你們，舍棄了自己的孩子。你說，我得是有多蠢吶！」他努力扯出一抹笑，可眼底卻滿是掩飾不住的自嘲。

緊接著，他轉頭看向我，剛想張口，就看到了我眼裡毫不掩飾的恨。

就這樣，一場精心準備的認親宴以陸盛頹廢離開而結束。

19

然而這件事還遠遠沒有結束。

就在我刷著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以及網友對陸盛的嘲笑時，醫院打來電話，說陸盛在長慶大橋出了車禍。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做完了截肢手術。

據司機所說，陸盛一出老宅就搶走了車鑰匙，直接飆車離去。

所以他才會傷得這麼重，整條腿都被截掉了才堪堪保住性命。

「陸小姐，陸總如今的求生欲望很低，嘴裡還喊著已故夫人的名字，所以……」

現在，陸盛喜當爹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我當然知道醫生想說什麼，便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陸盛怎麼能死呢！死對於他來說隻會是解脫，他要生不如死才好。

20

隨著程苒身敗名裂，成為眾人眼中的撈女，她的事業跟著各種不順，最後還被公司辭退了。

因為沒有經濟來源，她到底接受了林峰所謂的補償，但打心底依舊瞧不起他。

然而她小瞧了男人的混不吝，工作不穩定，又一直沒有成家的林峰見自己一雙兒女被養得這般好，怎麼可能會善罷甘休，更別說程苒還是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所以林峰打著孩子父親的名義，各種痴纏於她，最後更是逼她嫁給了自己。

本以為和他們再沒有交集，結果程妙妙又跑來找存在感了。

因為接受不了天堂到地獄的落差感，她在陸盛昏迷期間，偷偷溜了進來。

隻是沒等看到陸盛，就被保鏢發現了。

「你們放開，我要去找我爸爸，他向來最疼我了，一定舍不得看到我和媽媽受苦。」

「抱歉，我家小姐吩咐過了，誰都不能打擾陸總，所以請回吧！」

自從身世大白後，程妙妙一直被忽視，導致她受了不少委屈。

被拒絕後，她張口就咬住了保鏢的胳膊，還蠻不講理地說：「爸爸說過會永遠對我好的，你們都是壞人，我討厭你們。」

她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大有哭到讓人心軟的架勢。

可沒了陸盛女兒的身份加持，誰會慣著她，保鏢直接一手將她提起來，扔出醫院門口。

事後，據保鏢說，程妙妙回去後，把氣都發在了林峰身上，直說他沒用，還死活不肯叫爸爸。

林峰骨子裡是有些重男輕女的，拿起一旁的竹條就往她身上抽，直到程妙妙認錯，不敢再去找陸盛為止。

因為沒什麼錢，又找不到光鮮亮麗的工作，程苒最後被逼著跟林峰進了電子廠上班。

一家四口的生活，可謂是雞飛狗跳。

21

在我的言語刺激下，陸盛到底是挺了下來。

而他醒來後，第一句話就問我是不是真的原諒他了。

見他面露希冀，我笑意盈盈，如惡魔般在他耳邊低聲說：「做夢呢！

「陸盛，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不光我，媽媽也是。」

說完我和他隔開一段距離，就靜靜看著他笑，很是囂張。

等到他出院，更是被我安置在了老宅。

我則搬出來，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

至於公司，自陸盛出事後，一切事項就被外公委託給了職業代理人，隻等我長大成人，再接手公司。

陸盛對此也沒有多說什麼，隻說是對我的補償，他沒意見。

可哪怕如此，我也沒有心軟過。

很多傷害，不是說句對不起，表現出一副很愧疚的樣子就能輕易撫平的。

我自己可以好好生活, 根本就不需要他遲來的道歉，更不需要他自以為是的彌補。

22

我十八歲生日前夕這天，也就是我前世死的日子，保姆突然打來電話, 說陸盛非鬧著要見我一面。

這六年, 我去老宅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清。

就算過去, 也是跟他說說程苒的近況，說她又給林峰生了一個兒子，問他要不要再喜當爹一次，還逼他說一說內心的想法。

別說，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挺變態的。

隻是陸盛這次有些不對勁, 不同於以往的沉默，自我一進來，他就死死盯著我，眼裡的情緒分外復雜，有愧疚，有不甘，還有……恐懼。

僅僅一看，我就看出了端倪。

我轉頭望去，隻見陸盛眼眸一暗，握住了她白皙柔軟的手，幾秒才松開。

「（此」「那挺好，這樣痛苦還加倍了，省得我每年還有跑過來刺激你, 浪費時間。」

我點了點頭, 垂下眼，自顧自把玩著手裡的鑰匙圈，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坐在輪椅上的陸盛聞言也沒反駁, 隻是一臉苦澀道：「念夏, 你別這樣。

「你知道的, 你十二歲之前, 我是真心疼愛你這個女兒的，你也說過最喜歡的人就是爸爸了。

「我還記得, 你出生的時候，連四斤都沒有，被護士抱出來的時候, 就那麼小小一團，那時候，我一度害怕你活不下去。

「可我的女兒很勇敢, 她還是熬過來了。」

陸盛說完一臉驕傲地看著我。

「可把我送出國，你也是真的想要我死, 你明明知道那一年很亂, 卻還是不允許我回國, 對我不聞不問。」

我冷著臉跟他對視，直接把他刻意制造出來的溫情濾鏡打碎。

「你永遠體會不到每天提不起勁，甚至難過到想自殺的滋味, 你更不知道我經歷過長達一年的校園霸凌，所以別再妄圖跟我談什麼父愛，我已經不需要了。」

「不是的，是那該死的劇情控制……」

「呵。」

對於他解釋, 我隻覺得蒼白無力。

此後，我再也沒有來過老宅，陸盛至死都帶著遺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