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看了多大一場熱鬧。唐海的那個侄子，偷吃鄰居的外賣，得了急性腸胃炎住院了。

唐海他媽就要找那個鄰居賠錢。自打唐海他們一家子搬過去之後，那個鄰居的外賣就總丟。鄰居找他們家理論好幾回，他們就是不承認。還說讓鄰居找證據，找到證據，他們就道歉。

這回吃出問題來了，又去找鄰居了，說都怪鄰居點的外賣不好。鄰居當然不會承認了，我外賣丟了找你們理論的時候，你們不承認。現在吃出問題來了，想起來我了。

鄰居說了，自己是點外賣了，但是都自己吃掉了。問唐海他媽有什麼證據證明外賣是從他那裡拿走的。

唐海他媽當然拿不出證據來了，就因為那個樓裡家家都沒有監控，所以唐海他侄子才能多次得手。他每次偷吃完都馬上毀滅證據，把所有的包裝和剩飯都扔到外面的垃圾箱裡了。

唐海他媽不依，非要拉著鄰居要賠償。後來還是有人報了警，警察過來把唐海他媽給帶走了。

平時和唐海他媽聊得來的那幾個老太太，也都一直在幫腔，指責那個鄰居。結果一看到警察來了，跑得比誰都快。

我媽最近在那幾個老太太手裡受了不少氣，可算有一件稱她心意的事情，讓她樂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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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海那個侄子，我見到的次數不多。但就衝唐海他媽還有他大哥大嫂那樣，也能想的出來，這孩子的脾氣好不了。

我剛生寧寧的那會兒，唐海就跟我說，想把他大侄子的戶口轉到我們家來。說是老家那邊教學資質不行，想到這邊來上學。

我們這個房子的學區，六年之內隻能有一個孩子入學。如果他侄子過來這邊佔用了我們的學位，那寧寧就沒有辦法上學了，所以我拒絕了唐海的提議。

為了這個事兒，唐海他媽找了我好幾回，我都沒有松口。那時候唐海他媽還不知道我們現在住的這個房子，是在我爸媽名下，隻是一個勁兒地埋怨著唐海不為侄子著想。

想來就是因為這件事，唐海才決定給他大哥買房子的吧。他想的是寫他大哥的名字，防止這個房子有我一半的份額。可他也不想想，就他大哥那種貨色，進了自己口袋裡的錢，哪裡還能吐出來。等以後可還有的熱鬧。

唐海他媽很快就被放了出來，這件事不是聽我媽說的，而是我見到了。

我今天下班回家，剛進小區就看到一群人在吵吵嚷嚷。聽圍觀的人議論，說是有個熊孩子，把一個業主的車給劃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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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沒想看熱鬧，想趕緊回家看看孩子。結果聽到一聲叫嚷，特別熟悉，我往那邊一看才發現，爭吵的人裡面有一個就是唐海他媽。

看來他們說的那個熊孩子就是唐海的侄子了，他竟然把人家的車給劃花了。

「你憑什麼說這個車就是我們家孩子劃的。我們家孩子隻是在這兒玩兒，你不要找不著人賠，就誣賴我們家孩子。「

「劃車的石頭還在他手裡握著呢，不信你比對一下。」

「這個石頭是我們剛撿的，看著好看就拿在手裡面玩玩兒。」

「你看這個，行車記錄儀，這裡面可是清清楚楚的拍到了，就是你們家孩子把我的車劃花的。」

12

看到對方提供了證據，唐海他媽不嘴硬了，又開始耍起了無賴。

「他還隻是個孩子，你怎麼非要和一個孩子過不去。」

「他是孩子，你也是嗎，家長都是怎麼管的。如果家長不教育孩子，那就隻能讓社會幫你教育。」

「你趕快把修理費賠給我，我也不管你多要，你給我 500 塊就行，剩下的我自認倒霉，自己補上。」

「這麼點兒劃痕怎麼用得著 500 塊？聽你說的委屈，說什麼不夠的自己補上，明明就是 500 塊還有的剩，你想要自己再賺一筆。」

「你自己非要把車停在這麼一個人來人往的位置上，你就該想到車可能會被人劃傷。你自己穿金戴銀的，還開這麼好的車，怎麼就非得讓我們賠修理費？」

「哎呦，大家快來評評理呀。看他長得人模狗樣的，竟然敢當著大家伙的面就來訛我們。」

「小伙子，你跟個孩子計較什麼。」

「就這麼點兒劃痕，就要 500 塊錢，真是獅子大開口喲。」

「現在真是什麼人都有，連老人和小孩的錢都要騙。」

車主本來看到自己的車子被劃傷了，心裡就憋著氣。現在還得被大家伙的風言風語淹沒，說話的音量都比剛才高了幾個度。

「那行，你們直接跟我去修車店，那邊要多少錢，你們直接付給修車店。這次我也不往裡添補了，花多花少都算你們的。」說著就要拉著唐海他媽上車。

唐海他媽看情況不對，立刻倒在地上，裝作心髒病發作的樣子。

「哎呀，誰來救救我呀，我要不行了。我被這個不講理的人氣到心髒病發作了，大家伙可得幫我作證，我住院的醫藥費他可都得給我出了。」

「老姐妹們，你們可得幫我攔住這個人，不能讓他跑了。」

老年姐妹團的成員立刻上前，圍住了車主。

那個車主看這些人屬實難纏，對唐海他媽說，「算了，我自認倒霉，不用你賠錢了。」

唐海他媽聽到這話也不叫了，麻溜的站了起來，帶著他大孫子就回家了。

邊走還邊得意的跟她大孫子說，「你看吧，城裡人都好面子。隻要你隨便賣賣慘，他們就不會計較了。」

「奶，你真厲害，等我長大了，我也要做一個像你這麼厲害的人。」

果然熊孩子都是被家長慣出來的，做了壞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13

那個車主有句話說的對，自己家的孩子，如果自己不教育，那社會將會幫你教育。這個預言，第二天就應驗了。

經過前一次劃車卻沒受到任何懲罰之後，唐海他侄子開始膨脹了。他今天一氣兒的劃傷了 20 多輛車。他覺得他奶說的對，要麼耍橫，要麼賣慘，這兩招一出，人們就不會跟他計較了。

但是熊孩子的這一舉動惹了眾怒，這回沒有了幫腔的人。很多昨天幫腔的人，今天都成了受害者。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那可是另一個評判標準了。昨天的時候他們還在指責那個車主不講理，今天反而在埋怨為什麼那個車主昨天沒有要他們賠償。就因為那樣，所以才會讓他們得寸進尺，今天繼續禍害其他人。

又應了那句老話，刀子隻有劃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會覺得疼。車主們要求賠償並且報了警, 這一次無論他們怎麼撒潑，怎麼賣慘，都沒能取得大家的原諒。

今天也沒有幫他們說話的人了，現在這年頭，基本家家戶戶都有車。誰知道要是熊孩子今天躲過去了, 明天會不會去劃到自己家的車。

她又開始坐地上哀嚎，說我心黑，有好東西也不想著給大侄子分點。

「—我」我實在是不想再和唐海一家人住在一個小區裡。而且我爸還沒退休，我爸媽常年兩地分居, 也不是個辦法。正好公司有一個外調的機會，我順勢把這裡的房子賣掉, 和我媽一起搬回了老家。

我遠離了唐海一家, 也一直沒有再聽到他家的消息。直到今天，我接到了唐海打來的電話。

14

「江琴，我得了癌症，需要手術治療。但是我現在錢不夠，能不能看在我是寧寧爸爸的情份上，你借我點錢。你也不想讓寧寧沒有爸爸吧。」

「寧寧早就沒有爸爸了。江海, 離婚的時候，你答應每個月支付寧寧 1000 塊錢的撫養費。但是除了最開始的兩個月你給了錢之外, 之後你一直都沒有再給過。」

這個錢對我來說可有可無，我也就沒有追著你要錢。離婚之後你也沒提出要看看寧寧，等你需要用錢的時候倒想起我們娘倆了。」

「我們結婚那麼多年，家裡的全部開銷都是我出的。你的工資都給誰花了，你現在就去找誰要錢去。」

「我把錢都拿去給大哥買房子了，但是大哥也沒有正經工作，他拿不出來錢給我。」

「那就把房子賣了，賣房的錢肯定夠治療的吧。」

「但是我媽說如果把房子賣了，他們就沒有地方住了。我侄子馬上就要上小學了，如果沒有房子, 他就不能在這邊上學了。」

「你命都要沒了, 還擔心你侄子能不能上學。你們家但凡有人在乎你一點, 也不會說出來不拿錢給你治病的話, 更何況那錢本來就是你自己的。」

「但是房子是我大哥的名字，我做不了主。我媽現在已經不讓我回家住了, 說如果我死在房子裡, 太晦氣了。」

「我實在是沒錢了，你就幫幫我吧。」

「你的房子是送給你大哥的嗎？應該隻是用你大哥的名義買的吧。你們當時商量的時候就沒留下什麼證據嗎？如果你真的想賣房子，你去找律師，律師會有解決的辦法的。」

我掛了電話，看在他是寧寧父親的份上, 我用微信給唐海轉賬了 5000 塊錢。讓他用這筆錢先找個住的地方支撐一段時間。

他還收了錢，回了我一句謝謝。

15

三個月之後，他還把這筆錢還給了我。他說, 通過律師已經把房子要了回來, 現在房子已經賣出去了。

半年之後, 唐海又聯系了我。他告訴我說，他的癌細胞已經擴散了。他已經給自己買好了墓地，但希望我能在他死後幫他安葬。

看在寧寧的份上, 我同意了。

我將骨灰埋進墓地的那一刻，我對我前半生的所有遭遇，都釋然了。我將迎接我的新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