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當初這家伙能當上皇帝，一部分原因是我背後的謝家出力。另外一部分則是因為備受看好的太子意外出事，而剩下的六位皇子裡。

一個比一個愚笨。

如此一對比，反倒顯得江元青有才幹。

「把淮玉郡因採東珠而死兩千採珠人的事情擴散到每個地方，哪怕是鄉野也要確保有人知道這件事情。」

從帝後殿裡搬到其他宮殿後，我這就清闲得不行。平日裡也沒幾個人過來，我能做的事情變更多了。

看著侍衛領命下去，我手指拈著棋子在淮玉郡的位置上放下去。

顛覆江家皇權的第一步，就是要讓江元青失去民心。百姓是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個道理當初我同他說過很多次，可惜他並沒有記下。

隻是單憑這兩千採珠人的性命，不一定能讓所有的百姓都生出異心來。畢竟，刀子得落在自己身上才會疼。

我看著手下的地圖，往年有何將軍在，他將蠻夷堵在了邊境，叫他們沒辦法打進來。

但今年就不一樣了，何將軍下落不明，蠻夷必定會趁秋末時打進來。

到那時邊境的百姓們恐怕過不了什麼安生日子，畢竟這朝堂上能用的武將數來數去，也就那麼幾個。

而且那些武將也做不到像何將軍那般追著蠻夷打。

思索一番後，我決定叮囑謝家盡快囤積糧食。

父親在朝中多年，對於邊境問題也有所了解。故而在收到我的信之後，就開始悄然收糧。

謝家就像是精密的儀器般開始轉動，不到半個月糧倉就已經堆滿了幾十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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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父親手段還是高超一些。我記得謝家沒這麼多銀錢買糧，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弄來的。

總之，如今已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9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蠻夷果然在秋末的時候發動了進攻。

江元青也沒有蠢到太過離譜的程度，先前他派了位武將去接手邊境的事務。隻可惜的是，對方帶兵作戰能力比不上何將軍。

結果可想而知，邊境連輸好幾場戰爭，到最後連城池都丟了一座。

失了城池的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所有人都不相信。可靠近邊境的城池多出來的幾萬流民，讓他們不得不信。

我捏捏眉心：「可以動手了，再這樣下去難保蠻夷的胃口被喂大。」

邊境被燒傷劫掠和丟了城池，是兩回事。後者一旦發生，戰爭就很容易停不下來。

到時候隻能籤訂一系列恥辱的協議。

這不是我想看見的。

隨著我的消息傳出皇宮，那些流民組成了支隊伍。而這件事比我想象中的要容易完成，因為這些流民沒有糧食。

按理來說這種情況下江元青應該盡快處理好流民的，然而不算富裕的國庫早就被他霍霍得差不多了。

至於糧食……

淮玉郡往日貢獻了全國四成的糧食，而今年因為採東珠的原因，秋收後糧食產量降低至兩成。

如今的大寧總結起來就是——外有蠻夷進攻，內有糧食危機。

我把玩著玉珠，叮囑小團：「把藥拿上，同我去陛下那走一趟。」

如今局勢已定得差不多了，朝廷中三分之二的人站在謝府這邊。

現在我要做的就是，為自己這些天受到的委屈出出氣。

誰讓我這個人睚眦必報呢？

10

「謝妧之你發什麼瘋？！」

江元青滿眼怒火地盯著我，看上去恨不得衝過來殺了我。

我慢條斯理收回自己的手，看著他腫起來的半邊臉笑道：「當然是在以下犯上，替自己出出氣。

「陛下莫不是忘了，我從來不是個樂意受氣的人。」

我擦擦手指，示意宮女們上前把他按住。

這些人跟在我身邊多年，個個身手都不錯。江元青想要掙脫出去的可能性……為零。

「謝妧之，你真的是瘋了！來人，護駕！護駕！」

然而任憑他怎樣撕心裂肺地吶喊，都沒有一個侍衛進來。

江元青臉色逐漸蒼白起來：「你是不是把那些人都給殺了？」

「到現在還願意支持你的人，自然也沒必要活下去了。」

我笑盈盈地從小團那接過毒藥，示意宮女掰開他的嘴。

其實我還可以用更加快速的辦法，比如一箭穿心。但我怎麼可能讓江元青這麼快解脫，他就該慢慢死去。

江元青漲紅了臉試圖勸阻我：「妧之，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不然這弑君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

我停頓片刻，在他略帶欣喜的表情中開口：「可是我殺了你之後，再自己做皇帝不就行了嗎？」

時至今日，我終於表露出了自己的野心。

江元青這樣的廢物都能當皇帝，為什麼我不可以呢？

當初和他成親的時候，我隻是抱著助他成為皇帝的念頭。這誰知道等他真坐上了這個位置，朝廷中的大半事務還要我謝家來打理。

我謝家世代清流，父親更是兩朝元老。按照正常情況來說，我們一家子還真不會做出造反的事情來。

要怪就怪先帝。

想到這，我手掐住他的下巴，將毒藥灌進去：「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好父皇擔心謝家造反，設計殺害了我兄長，或許……我會安心做個皇後。」

確定毒藥全灌進去之後，我才松開手讓宮女放開他。

江元青連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痛苦地在地上打滾，額頭不斷冒出冷汗來。

他這個樣子讓我滿意得不行：「你再等等，很快我就會讓趙鶯來陪你。」

「別動鶯鶯！」

讓我沒想到的是，提到趙鶯他居然恢復了點意識。

當真是伉儷情深啊。

我踩斷他的手，毫不猶豫讓人拖著他往趙鶯那走去。

我倒要看看，這對佳偶見了面會哭成什麼樣子。

11

事情比我設想的還要有意思，趙鶯在看見江元青如死狗一般被拖進來時，臉上居然露出了個開心的笑容。

「皇後果然好手段，陛下這副模樣叫人看了真是高興啊。」

她蹲在江元青面前，笑容有些癲狂：「你殺我未婚夫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淪為階下囚？」

這走向我有些不太理解，於是站在旁邊看著他們兩人。

江元青估計是沒想到自己寵愛的妃子恨他入骨，一雙眼睛瞪大，喉中好半天才擠出幾個字。

「賤人！」

「啪！」

趙鶯一巴掌拍在他臉上，語氣厭惡：「陛下沒資格說我，你才是那個最下賤的人。哦對了，忘記同你說……

「為什麼離開我，你會覺得頭疼心情煩躁？當然是因為我把自己做成了藥人，讓你隻能在我身邊待著。

「直接殺死你哪有什麼樂趣，我就是要讓你成為昏君受萬人唾罵。」

趙鶯的話解開了不少疑問，難怪江元青總是恨不得和她時時刻刻在一起。

這兩人著實有意思得很，我略加思索決定將他們關在一起。

假如趙鶯說的是真的，她自然不會輕易放過江元青。

看著江元青目眦欲裂的樣子，我笑意怎麼都掩蓋不住。就讓這兩個人互相折磨吧，也省下了我親自動手的功夫。

12

我對外直接宣稱江元青死在了床榻上，由我暫時監國。

消息剛放出來的時候，保皇派的人皆跳出來指責我，說這是不顧祖宗之法。

隻可惜他們都是嘴皮子上說說，沒有人願意挑起大寧這個爛攤子。

都是群衣冠禽獸。

謝家在我的授意下開倉放糧，安置好一大批流民。

百姓有了活著的盼頭就不會再去造反，於是那支數萬人的流民隊伍很快就解散了。

而邊境丟失的城池……在滿朝官員震驚的眼神中，我派出了失蹤的何將軍。

當初我猜到了江元青不會放過他，所以一路上都讓自己的人護住他。果不其然，在半道時就有一群黑衣人衝出來刺殺他。

事後得知想要刺殺自己的人是江元青派來的，何將軍在屋裡坐了一整天。

等他再出來之後，這位有名的戰神配合我演了出戲。

有他出馬，邊境的問題很快就解決了, 蠻夷被打回了老家，龜縮著不敢出來。

同時我還廢除了淮玉郡進貢東珠的旨意, 並搜刮趙鶯殿內的珠寶盡數變賣，將其當作朝廷補貼賠給喪命的採珠人家庭。

等這一切做完之後, 我的名聲在民間已經達到了頂峰。

保皇黨想要阻止也無濟於事，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我以女子的身份稱帝。

從此以後, 大寧進入了一個新時代。

屬於我和百姓們的時代。

番外

謝妧之

1

我很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個早早死去的哥哥。

謝家世代清流, 父親又身為丞相, 皇帝忌憚他再正常不過。

而我的哥哥是一個世間少有的天才，三歲作詩五歲寫賦。

可他的生命卻永遠地停留在了五歲這一年, 因為皇帝不允許謝家出現一個天才。

在得知哥哥死去的那天時，父親病倒了。整個謝家由母親撐起來，如此過了兩年。

直到我的出生, 父親才再次振作起來。

我並不如哥哥那麼聰明, 所以他對我要求極為苛刻。有時候我也怨過他, 但母親告訴了我哥哥的事情後, 我想起了半夜他總是來我的房間裡, 摸摸我還有沒有呼吸。

於是我又不怨他了。

我和父親不一樣, 父親一面怨恨著皇帝一面又不敢造反。他認為戰爭，隻會苦了百姓。

我不一樣。

2

之所以和江元青成親, 是因為他蠢。

我什麼好東西沒見過，怎麼會因為他送來的那些歪瓜裂棗心動。

我不像皇帝那樣心狠手辣, 對著孩子也能下手。所以等我懷孕後特意給江元青喂了藥, 這樣一來他就很難再有自己的子嗣。

我看著這個共枕十三年的人，隻覺得他面貌陌生得很。

「剩我」每次看著他因為宮裡妃子誕下的孩子高興時，我就覺得好笑。

仔細算起來，三個公主也就隻有一個是他的孩子。

不過他笑得那麼開心，這個消息還是別讓他知道比較好。

其實我的野心最開始並沒有很大, 隻是覺得老老實實坐自己的皇後之位，把後宮打理好就可以了。

但我沒想到江元青是真的蠢。

父親天天要忙到月上枝頭才能回去休息，因為這家伙很多東西都不懂。所以留下了不少爛攤子，而這些自然是父親這個丞相來處理。

從那時起，我就在想為什麼自己不能當皇帝？

直到江元青帶回來個女子，並為了他殺了臣子時，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

可我沒想到, 秦寶珠為了不拖累我，獨自向他求情。

我的寶珠被一杯毒酒賜死了。

那他憑什麼還能繼續和美人卿卿我我呢？

說起來江元青犯了一個大忌，他這樣的行為讓後宮的妃子人人自危。

而後宮的妃子並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她們代表的都是自己背後的世家。正因為我背後的謝家實力足夠強, 所以我才能一直穩坐皇後之位。

出了秦寶珠這件事, 以後妃子們想要讓自己娘家幫忙都得再三考慮。

更別提寶珠在後宮人緣一向好得很，這也是為什麼那些妃子每日都會去向趙鶯請安。

她們這是在陪著我做戲。

隻可惜, 趙鶯不知道這點。

我的計劃很順利地進行著，毒藥也送進了江元青的腹中。

至於趙鶯, 我不會放她走的。算起來她也是個可憐人, 雖然因為她而死的人也不少。

隻不過我沒想到她如此有耐心, 在後宮裡日日夜夜折磨著江元青，從來沒主動提出過離開。

好像她活著的意義，隻剩下這一點。

我樂得見到這種情況, 平日裡疲憊的時候也會去看看江元青。隻要一見到他慘不忍睹的樣子，我就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氣。

剩下的日子還長得很，就讓這家伙留著自己的命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