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我在葉廷琋身邊待了三年,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女伴。


但是,白月光一出現,我才看清楚我的位置。


我有自知之明。


在金錢和愛情之間,理智幫我做了選擇。


收下支票的我,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可他卻回了頭。


1、


我收下支票的那天並不是我和白笙的第一次見面。


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意識到了我和白笙的差距,哪怕葉廷琋在我身邊。


女友和未婚妻,是別人眼中可以稱得上是修羅場的程度了,不過修羅場往往勢均力敵,而我,一敗塗地。


在商場邊逛街,邊等葉廷琋的過程中,我見到了那位傳聞已久的白小姐,到哪裡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我倆的眼光,別說,還真挺相似的。


看上了同一條裙子,那條裙子甚至已經在準備結賬了。


白笙隻需要一句詢問,身邊自然會有人順承,可惜,時尚品牌慣用的「最後一件」的套路,將這場尷尬拉到了頂峰。


以往,葉廷琋的助理早就解決好這一切了,可是,這次她什麼也沒說,看著我的眼神,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有一絲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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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能做到明哲保身,已經值得我感謝了。


白笙身邊人似乎將我的身份告訴了她,白笙最初有些驚訝。


然後隻是瞟了我一眼,最後,和導購員說不用了。


她身邊人看我的眼神瞬間就不一樣了,明晃晃地在告誡著我,怎麼這麼不識好歹,認不清自己的身份。


這種時候,要是再什麼表示都沒有,我這麼多年也白混了。


可惜,沒等我說什麼,葉廷琋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小笙,什麼時候回來的?」


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多久,將我的狼狽欣賞了多久。


等到他們寒暄完,我以為我終於可以離開了,他看也沒看我一眼,隻是告知助理,將衣服送到白小姐家裡。


白笙隻是笑了笑,舉手投足間盡是大家閨秀的底氣。


「沒必要,先來後到,一件衣服而已。」


「是啊,隻是一件衣服而已。不過小笙想要的還沒有要不到的,不用和我客氣」。


葉廷琋的語調和平常沒有任何變化,我卻覺得墜入數九寒冬。


呵,一件衣服。


這個場合沒有我說話的機會,但是別人的眼神,我還是看得明白的,隨處可見的嘲諷,以及同情。


原來這就是我的位置啊,從一而終的位置。


2、


葉廷琋那天將我送回家後,就走了,應該是要留我一個人好好反省一下吧。


在那之後,我名下的房產多了幾處,衣帽間裡的珠寶也越來越璀璨奪目,我心知肚明,這些都不是禮物,而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就和惡魔做了交易。


三年時光如軟刀子一般將我和葉廷琋割裂,我有自知之明,不會妄想靠著葉廷琋一步登天,我也不怪葉廷琋,他給我的已經是我努力幾輩子都得不來的了,唯一讓我不敢相信的是,我在葉廷琋眼裡真的隻是打發時光的玩物。


那天之後,過了快有兩個月吧,和同事一起出公差的飛機上,沒想到會碰上葉廷琋。


不過,他是頭等艙,我不是。


就像我們的距離,看似隻有一道簾子隔開,卻沒人能越界。


簾子拉開的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了我,皺了皺眉,好像終於想起了我似的。


總算在年底將積攢已久的合約搞定,回到家中,原本打算不分晝夜地睡一個晚上。


沒想到的是,葉廷琋在家,桌上的一切都安排就緒。


就像這三年一樣,好像有三年了吧,我什麼都不用做,微笑就好。


我們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興致盎然地享受完這頓美食,氣氛正好。


在他放下刀叉後,我裝作沒發現一般繼續進食,直到他又用那種探尋的眼神打量我,我才總算做好準備,面對他將要說的一切。


我以為他要說分手,其實不是,但是,於我而言,這已經是分手了,如果他是我的男友的話。


「上次你見到的白小姐,是我未來的太太。」


「嗯,然後呢?」我頭一次在他面前沒用敬稱,不過,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面。


「然後,如果你還想要待在我身邊,你可能得更靈敏點?」停頓一回後,看著我,說道,「起碼,上次的事情不能再發生。」


「你覺得我能做到?葉先生。」


真可笑,這個時候,我的語氣竟然還是這麼冷靜。


「當然,你很聰明。」


「那,白小姐呢?」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問這個,怔了一怔,說道,「她不會在意。」


呵,看來我又一次高估了自己。


冬日的夜晚,北方的風席卷著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這種時候,尤為明顯。


我感覺自己被扒了幹淨,扔在人流湧動的大街上,沒一個人看著我,但是,連風聲都在嘲笑我。


可能是有點冷吧,我很久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讓先生失望了,我沒那麼聰明。」


他抬頭,看了看我,感覺像是不可思議,又像是早有預料。


「好,我明白了。」


那天晚上,他沒有走,床上又有了他的氣息。


之後的一個月,他都會回來,之前的習慣被找了回來。


但我不會蠢到認為,這些代表著,我們有以後。


雖然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想到,最後,葉廷琋連親口和我說分手這件事都不屑。


我又見到了那位風華絕代的白小姐,高門貴女,書香傳家,和我這種圈養的家雀確實不一樣,可惜,那一刻,我覺得如果比起可悲,她和我差不多。


我微笑著接過了那張支票,恭祝他們夫妻百年好合,前程似錦。


這三年,於我而言,不僅僅是這張支票,我再沒有見過葉廷琋,但是能經常想起他。


源源不斷的案源,評職稱時的一帆風順,這些都在提醒著我,我到底處在一個什麼位置。


這些,對葉廷琋而言,輕而易舉,隻需要和秘書招呼一聲,即使它是普通人夢寐以求的康莊大道。


我也沒什麼感動的,低眉順目地當成甲方伺候了三年,無論拿到什麼,都是應該的。


3、


和葉廷琋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學校交流論壇時,本來安排的翻譯臨時有事,老師就把目光打上了我這位僅僅能夠口語表達的二流子身上,或許是因為口音雖然不正宗但是全程沒什麼卡殼,在內行人看來或許滑稽但是初出茅廬不怕虎吧。


再後來,是在會議廳裡,不過他是主座,而我僅僅在桌子的邊沿勉強蹭了一個位子,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陪襯,她也不是我的客戶,而是老師的,彼時,我隻是一個給老師遞文件的小透明。


四個小時的會議,他隻出席了不到四分之一的時間,剩下來的數不清的報表,產權證明、競業協議,讓我全程都處在緊繃之中。


將近一年的合作,幾乎再也沒有見過他,打交道最多的還是法務部的工作人員,偶爾幾次碰面,也就是看著他從面前走過,身邊跟著一群西裝革履步履匆匆的精英人士。


原本以為,兢兢業業地和一堆 A4 紙做鬥爭就是這一段工作中最好的形容了,但是臨近尾聲時,反倒有了意外之喜。


如果,可以稱得上是喜的話。


年底學校的課程和改卷工作都結束了,老師還在滿世界飛,參加合作方年會的任務自然而然落在我身上,或許真的是財大氣粗吧,連合作方的員工也有抽獎機會,八百年沒一次的獎運也能落在我頭上,當晚的超級大獎反而被我一個「外人」拿了。


抽完獎後,就是難得的觥籌交錯,臨近年關,哪怕平時氣氛再緊張的公司也放松了下來,可惜,這場熱鬧中,我隻是看客。


和稍微相熟的幾個人敬過酒後,一個人去了花園露臺醒神,隻是沒想到葉廷琋也在。


打過招呼正打算避開的時候,他遞給了我一支煙,不動聲色地等著我接住,我強忍著緊張拿住了,他又將打火機遞了過來,我點起了火,一時之間,誰也沒說話,似乎聽他輕笑了一聲「看來沒那麼膽大啊」,正當我疑惑的時候,他帶著調笑的意味說到「講座,翻譯」。


我當時真恨不得將自己埋了,但也強忍著局促說道:「讓葉先生見笑了」。


可能喝得多了點,他倒是闲情逸致地像逗貓般,「聲音挺好聽的」。


或許是太久沒有談過戀愛了,這句話確實讓我久曠的心重新燃起了好奇。


馬上撲過來了又一輪的問候招呼,有點眼力見也明白,這沒我的事了,默默走了。頂多是一次不算糟心的交談,又算得了什麼呢。


也是重新回憶時,我才發現,葉廷琋當時看我的眼神和他逗貓時沒什麼區別。


4、


本想著過年不用去面對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婚,一個人在海島舒舒服服地享受超級大獎,但是沒想到能又碰到葉廷琋。


老天安排的一段緣分,躲也躲不掉。


有一個懂得吃喝玩樂又多金的玩伴,不是什麼壞處,最多就是態度恭敬點,比回家應付一大堆自以為是的親戚相比,好太多。


或許是海邊的晚風太能讓人心衿搖曳,一切都很順理成章,我和葉廷琋在一起了。


有一個固定的女伴,在很多場合會省很多力氣,頻繁跟著葉廷琋出席一些酒會飯局,扮演一個微笑的洋娃娃,這很容易。除卻在床上,這就是我唯一的作用了。


我從來就看不透葉廷琋。


他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虎牙,看上去如三月和煦的春光,可是他的微笑太淺,哪怕朝夕相處,我也很少捕捉到他從心裡綻開的笑容。


從海島回來後,我們就同居了。


我經常能看到深夜書房裡,他的脊背從來就沒有彎過,但是骨隙間滲出的倦怠疲累似是與從小養成的刻入靈魂的矜貴挺拔相互撕扯,互不相讓,最終達成微妙的平衡。


他看上去真的沒有什麼在意的東西,不過,也有可能,他在意的東西我從來就接觸不到。


我也看過他在徹夜工作後,在天色或明或暗時,在陽臺上點起一根煙,指尖一抹火光,在亮與暗的界限混沌。


雖然疲憊,但是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哪怕從他那裡得到了常人完全不敢想的資源,但是,在那種時候,我內心的惡意總是驅使我去暢想,去好奇,他萬般無奈,無能為力的時候,會是怎樣的。


三年的時間,我不是沒有做過美夢,不過是在什麼時候認識到這注定隻是黃粱一夢呢?


沒有確切的時間,或許是在我去上廁所的時候聽他的朋友談起白笙。


或許是在我第二天有重要會議的前一天晚上,他還鬧得我睡不好覺的時候。


或許是在一次又一次機場的等待,最後卻被告知他已經回他的家的時候。


這三年,我沒有見過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可能也不在乎我是誰。


葉廷琋介紹我的時候,從來沒有說過我是他的誰,一句「陸玎」,很簡單,也很蒼白。


慢慢地,我也不在乎了,或者說,我隻能告訴自己,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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