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看著我說，「顧念，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這裡，再也不會回來。」

9

周末結束。

我和喬燃的關系越來越好了。

借著同桌之便，我幾乎可以無時無刻和喬燃在一起。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沈時。

不知道他中了什麼邪，開始瘋狂追求喬燃。

每天用零食堆滿她的抽屜，送她大把的捧花，各種花式表白也層出不窮。

人送外號——表白哥。

這種高強度的追求，搞得我看見他就煩。

終於。

在他淋著雨，捧著花，在樓下唱情歌的時候，我爆發了。

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下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花扔他一臉：

「有沒有搞錯啊！大哥，你泡不到我就想泡我女人？下輩子吧你！」

經此一役，我也喜獲外號「女人姐」。

不過，學校裡根本沒人覺得我和喬燃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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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覺得，我是看不過沈時追我的好朋友才這麼生氣的。

包括喬燃自己也這麼認為。

而沈時被我這麼一罵，暫時停止了追求喬燃，反而約我見一面。

想到上次他在喬燃家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我同意了。

10

傍晚，無人的教室。

我開門見山地問：「你為什麼要追求喬燃，別告訴我是因為你喜歡她。」

沈時盤腿坐在課桌上，隨手扔出去根粉筆：「那你呢，你對喬燃這麼好，是為什麼？」

我不假思索：「當然是因為喜歡她。」

話說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下。

我對她好，難道不是因為她是我的小財神嗎？

「呵。」沈時笑得不屑，「你知道嗎，在你拒絕我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

「我夢見自己跟你結了婚，然後就傾家蕩產了。

「隔天，我又夢見，你和姜宇文結婚了，喬燃變得又漂亮又有錢，還主動聯系我。在和喬燃聯系的那段時間，我的資產十幾倍地漲。可是很快她就出國了，我的生意又在很短的時間內一落千丈。

「我不信這個邪，用最後的錢找了個大師給我看了看。

「大師說，喬燃是真正大富大貴的命格，她小時候過得越慘，長大就越有錢。我起勢，不過是蹭到她的運。

「隻是和她親密聯系了幾天而已，資產就數十倍地增長。」

沈時看著我，笑得貪婪：「顧念，你敢想我如果拿下她，會變得多有錢嗎？」

「隻可惜，同學聚會之後，喬燃就徹底和所有人斷了聯系，我根本找不到她。

「我甚至還找大師算過，想知道喬燃在哪。但大師不給我算，他說喬燃命格太富貴，男人壓不住。」

「我怎麼可能壓不住？」他看著我，「顧念，這些不是夢對吧，你是重生的吧？」

「你怎麼知道？」

他看了我一眼，衝我伸出手，我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他笑笑，縮回手：「你脖子上那個疤，是我們結婚以後我打的，對吧？」

我冷冷看著他：「你很驕傲嗎？」

他繼續笑，「別生氣嘛！咱們隻是想發財罷了，你也沒必要和我搶喬燃。

「我當她男朋友，你當她好朋友，咱們大家都能發財。

「你不配當她男朋友。」我說。

「真的嗎？全班這麼多同學，為什麼她認親後隻和我聯系？

「她肯定從高中起就暗戀我了。」

我抓住關鍵詞：「認親？什麼親？」

「她的親生父母啊。」沈時挑眉，「你不知道？」

「她現在這個不是親生父母？」

「對，據說她小時候是被拐走的，大學後才找到親生父母。

「而她的父母，赫赫有名。」

我頓時激動起來，起身就要走。

沈時拉住我：「你要去幹什麼？」

「肯定是帶喬燃去認親生父母啊。」

他莫名其妙：「急什麼？」

「早一天帶她找到父母，她就少受一天苦啊。」

「顧念，你能不能有點大局觀？你忘了，她童年過得越慘，以後就越有錢。

「而且，現在這個時候她過得越苦，以後就越會記得我們的好。」

沈時拍拍我的肩：「她都苦這麼久了，也不差這一兩天。」

我嫌惡地拍掉她的手：「沈時，你真的好惡心。」

「行吧，你高尚。」他聳聳肩，「那這麼跟你說吧，她找回親生父母到出國，不過也就一個星期的事。你現在帶她認親生父母，估計很快你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你舍得嗎？」

11

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錢。

更舍不得喬燃。

可整個晚上，我翻來覆去，腦海裡隻有一幅畫面。

晚風輕拂著喬燃的發梢，她身後是金色的麥浪。

她看著我說：「顧念，總有一天，我會離開這裡的。」

我想，我愛的鳥兒不該困在牢籠裡，她該擁有整片天空。

哪怕她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12

隔天，我信誓旦旦地告訴喬燃：「喬喬，你其實不是你爸媽親生的。」

她根本沒有當真，隻看著我笑：「我真心希望自己不是親生的。」

沈時不肯告訴我喬燃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

但富豪尋親這種事，新聞上比比皆是。

結合我前兩世模糊的記憶，再比對一下出生年月之類的信息，很快就鎖定人選。

喬燃始終沒有當真，哪怕是我帶她去驗血的時候。

她滿臉無奈，看著我一臉期許，又隻好乖乖配合。

直到排排黑色商務車慢慢駛進鄉間小道，停在她們家門前時，喬燃才一臉錯愕地看向我。

她的親生父母舉手投足間都盡顯矜貴，和周圍的我們格格不入。

可十幾年來的失而復得，終究是擊垮了體面。

兩人隱忍著說了幾句，便忍不住抱著喬燃低聲啜泣。

喬燃的表情我始終記得，不可置信又無措，小心翼翼地回應著每一句問候。

仿佛她手裡是個巨大又夢幻的泡沫，隻要她稍一用力，一切都會幻滅。

好在，一切都是真實的。

喬燃的養父叼了根煙，咂吧著嘴，和喬燃父母講條件。

她的養母在一旁默默垂淚。

而她的弟弟，又一次躺在地上哭號：「我不要姐姐走，我不要姐姐走。」

他大概也是真的喜歡姐姐。

一個可以向她肆意索要，替他頂掉一切懲罰的姐姐，誰不喜歡呢！

不知雙方如何談的，總之，喬燃要跟著親生父母走了。

她握著我的手，轉過身揮手告別。

她聲音很輕，可能隻有我聽見。

「再也不見了。」

13

【富豪找回親生女兒。】

這個標題霸佔熱搜好幾天。

而喬燃，也接連好幾天沒有來學校。

學校裡沸沸揚揚，也全是她的傳聞。

看得出，喬燃父母為了彌補這二十年的虧欠，竭盡所能。

就差給她造個城堡讓她住進去了。

約莫一個月，喬燃才回到學校。

她換了嶄新的校服，胖了一些，肌膚更加白嫩，光彩照人。

讓我想起前兩世，在同學聚會上看見她的樣子。

不過這次我們不會再遙遙相望，我可以抱著她的胳膊，嘖嘖稱奇：「錢可真養人啊。」

她看著我點頭：「確實養人。」

我們打打鬧鬧，整整一天，我都過得好愉快。

直到下午放學，喬燃在我身旁坐了好久，突然說：「我爸媽說，想帶我出國留學。」

我拿著書的手一緊，盡量維持自己的表情，「哇！好羨慕你啊！喬喬。」

「可能這個周末就會走了。」

「哦。」

我收拾書包的動作像是 0.5 倍速，怎麼也提不起勁。

「那……我們還會再見嗎？」

我努力擠出笑，試著逗她：「還會再見嗎？燕子。」

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在跟她玩梗，眼淚卻吧嗒吧嗒掉下來。

「別哭。」喬燃捧著我的臉，一點點替我擦幹淨眼淚，「顧念，我上次聽見你說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真的。」

我深吸一口氣：「我們是好朋友，我當然喜歡你。」

喬燃亮起光的眸子又瞬間暗淡下去，牽強地扯了扯嘴角：

「笨蛋，我們當然會再見的。」

14

回到家，我扔下書包，把自己鎖在臥室。

喬燃現在已經是富家千金了。

她可以去留學，可以去貴族學校，可以看遍廣闊的天地。

而不是因我的一句喜歡，被困在這個她討厭的地方。

更何況，我的那句喜歡，原本就不是真心講的。

當時的我眼裡隻看見財神，哪裡有看見喬燃啊。

我有目的地對喬燃好，她對我，也不過是感激而已罷。

「唉！」我深深嘆了口氣，「現在好了，財沒了，喬燃也走了。」

我忍不住埋怨自己：「讓你當聖人，這下好了，什麼都沒撈著吧。」

說著說著，眼淚又莫名其妙掉出來了。

等我情緒好不容易平復了點，低下頭，卻又看見喬燃兩個字。

是那個我還沒來得及打開的禮品盒子。

「算了，好歹還留給我一個生日禮物。」

我一邊吸鼻子，一邊拿起禮品盒，慢騰騰地拆開。

小巧的盒子裡，是一張周傑倫的唱片。

《不能說的秘密》。

「她居然知道我喜歡周傑倫啊。」我自言自語著，把唱片放進電腦裡播放。

隨著前奏響起，一張紙條掉在我腳邊。

我歪歪腦袋，撿起紙條，熟悉娟秀的字體映入眼簾。

【我喜歡你，是不能說的秘密。】

我捧著紙條，整個人仿佛被定格。

我的每一次重生，都從高三開始。

而這個生日禮物，是喬燃在我高二那年生日給我的。

喬燃……喜歡我。

在我還沒看見她的時候，她就已經喜歡我了。

在我覺得女生怎麼可能喜歡女生的時候，她就已經喜歡我了。

旋律一點點演奏，紙條一點點被淚水浸透。

我始終認為自己重生的意義是為了變得有錢，原來不是。

我是為你而來。

這一世，我不要再錯過你。

我慌慌張張地披上外套。拿起手機往外跑。

「嘟嘟」兩聲，我聽見喬燃的聲音：「喂？」

我飛快地衝下樓，也顧不上天空砸下的小雨點：「喬燃，你別走，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我在你對面。」

依舊清清淡淡的聲音，我抬起頭，喬燃撐著一把傘，向我揮了揮手：「這裡。」

「喬燃！」我不管不顧衝進她懷裡，哭得一塌糊塗, 「喬燃我不要做聖人了，我不想讓你走, 我喜歡你，愛情的那種喜歡，結婚的那種喜歡。

「你實在想離開的話, 你帶我走好不好，我可以……可以當大小姐的小書童。」

喬燃輕聲笑：「幹嗎要當我的書童，當我女朋友不好嗎？」

「真的嗎？你想好了？要和窮窮的我在一起嗎？」

「嗯。」她笑著把傘往我這邊偏了偏，「我過來就是想告訴你, 我喜歡你很久了。」

「好！那你不許反悔！」我一口答應。

「不過我聽別人說你是富貴命, 男人壓不住的, 那我……」

「放心，你是女生，你可以壓住。」

嗯？這樣的嗎？

15

後來。

小財神帶著我一起出國了。

再後來，我們一起回來, 開了個公司。

借著小財神的光，我們的生意扶搖直。

原來我不是窮命, 隻是男人克我。

沈時糾纏了喬燃一段時間，終於在摔斷腿落下個殘疾後認命了。

姜宇文和自己的同桌結婚了, 兩人過著雞毛蒜皮的日子。

後來的同學聚會上, 喬燃也終於坐上了我的瑪莎拉蒂。

相隔幾年, 再一次看見熟悉的面孔，我內心始終有一個疑問：

「喬喬。」

「嗯？」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啊？」

「因為你真的很好啊, 最開始，我隻是覺得隻有你不會用有色眼鏡看我, 隻有你會邀請我參加你打生日聚會，隻有你會替我結尾。

「後來發現你會認真照顧每個人的感受，可能因為你是天秤座吧，即便是我這種處在最邊緣的人物, 也有被你溫柔對待過的。

「漂亮溫柔還閃閃發光，我不知不覺就陷進去了。」

我們青梅竹馬，彼此知根知底。

「（「」「你喜歡過沈時，或者姜宇文嗎？」

她眉頭瞬間就擰起來：「沒有！」

我疑惑：「那怎麼會……」

怎麼前兩世都和她一起來同學聚會呢？

「如果我和他們有交集，那一定是因為你。」

「哦……那你當初出現在我樓下，是想主動向我表白嗎？」

她蹭了蹭我的臉頰：「不然呢？」

「為什麼？」我問。

明明是接連兩世都沒有說出口的秘密。

「因為你從來沒有回應過我的告白, 我始終認為你對我隻是朋友間的喜歡。

「直到我夢見你嫁人了，最後決定自己離開, 孤獨終老, 就好難過。

「所以啊，我決定再勇敢一次, 我不想眼睜睜看著你和別人結婚。」

我抱著她笑：「聽說國外同性可以結婚耶。」

16

後來的後來。

溫馨的房間，喬燃拿著童話書，給我們的小女兒講睡前故事。

「從此以後，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女兒迷迷糊糊地回應：「晚安, 媽媽。」

我過去抱住她的腰, 和她一起欣賞女兒可愛的睡顏：

「喬喬，你家這麼有錢，你也是公主。」

她親親我的臉：「我算灰姑娘吧，碰見你才有幸變成公主。」

「這麼說, 我是騎士？」

「不，你也是公主。」

「那我們的結局是？」

「公主和公主，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