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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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淚哗啦啦地流下來,從前,我多希望季淮生喜歡我,做夢都希望能和他在一起。可如今一切實現了,我卻有點不想要呢?


14


我與季淮生於次月初九成婚。


那日,十裡紅妝,鞭炮齊鳴,到處都是喜悅的聲音,可能,隻有我一個人不開心。


季淮生挑起我蓋頭的時候,我哭紅了雙眼,眼淚還掛在臉上。


他吩咐所有人都下去,挨著我坐下。


「穗穗,你不願意。」


「我……我忘不了阿年。」


他長嘆一聲,用指腹擦幹淨我的淚:「我明白了,你去找他吧。」


「真的可以?」


「我勉強你,你的心亦不在這裡,若是以後他待你不好,你可以回來。來,穗穗,能不能陪我喝完這合卺酒?」


他端起了酒杯,我端起另一杯酒一飲而盡。


「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你也算嫁過我了。走吧,去找他。」


季淮生的眼中,隱隱地閃著淚花。


他在我額頭上輕輕地一吻,便推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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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脫下紅裝,換了便服,搭著季府的馬車去了江城。


江亦年在那裡,我要去找他。


15


行了三天三夜,在江城一個不起眼的小鎮子裡,我尋到了江亦年。


他坐在高高的臺階上,對著夕陽,一口接著一口地喝酒,身影落寞。


「穗穗,你現在定然好得很,多少人想做將軍夫人都沒機會。」


他呢喃著。


「怎麼,是想你的碧君姑娘了?」


我繞到他的身後,露出一側臉,故意捉弄他。


「穗穗?」


他揉揉眼:「真的是你,穗穗?」


他回身抱住了我,抱得很緊很緊。


我鼻子一酸,用拳頭狠狠地捶著他後背:「江亦年,你沒良心,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還編出個碧君姑娘。季淮生說了,人家碧君姑娘喜歡的是像他一樣高大英武的男人,才不喜歡你。」


我越說越委屈,最後幹脆哭了出來。


「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


江亦年說當初他離開我,是覺得保護不了我,怕我跟著他吃苦,怕他一有危險,我便犧牲自己。


若是我跟著季淮生,日子就會好過很多。


吃喝不愁,也不用辛苦維持生計。


他看得出來,季淮生也是真心喜歡我。


他希望我過得更好,所以放手。


可是,他真傻,沒有他,我怎麼能過得好呢?


我的幸福,是因為有他在啊!


我喜歡過季淮生,可是想一輩子在一起的,是江亦年。


對了,還有阿狸。


他離開後,阿狸都不肯好好吃飯,瘦了好多。


我整日抱著阿狸,罵江亦年不是東西,阿狸便喵喵地附和我,好像和我一起咒罵他是個負心漢。


如今,我們三個又在一起了,真好。


番外:季淮生


我原來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我爺爺要給我跟禾穗穗這個村姑訂婚。


她大字不識,不懂禮數,長得也一般。


她來的第二天,就把自己院子裡的花都鋤掉,種上了大頭青菜和蘿卜,說花花草草不適用,她們那兒山上多的是,都看膩了。


她那個院子雖然偏僻,但裡面的花卻都是上品。


月季是落地八仙,芍藥是金帶圍,蘭花是素冠荷鼎……


真是粗魯無知!


若是玉兒在,一定會好好照料。


還有她帶來的那隻貓,每日上蹿下跳,有一次還碰翻了我的一方砚臺。


好好的一方松墨砚就這樣毀了。


我想打它,這畜生倒是跑得快。


後來,禾穗穗抱著她的貓來道歉,身子小小地佝偻成一團,聲音比蚊子高不了多少。


「那個多少錢,我可以賠。」


賠?


她那沒幾兩肉的身子,就算是賣了也抵不住砚臺一個角。


我看著她卑微的樣子心煩,揮手讓她滾蛋。


這樣的女子,又怎麼能在將軍府執掌中饋,傳出去笑死個人,我的臉都沒地方放了。


我不喜歡禾穗穗府裡人人都知道,但似乎隻有她不知道。


她每日接近討好我,手段幼稚到我動腳指頭都明白。


聽說他為了我,還去練習女工,手指上扎了不少口子。


後來,她給了我個荷包,那荷包皺巴巴的,像個豬肚子,上面繡的圖案圓滾滾的,像一隻胖鴨子。


我看了一眼,便隨意丟在一旁。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委屈地說:「你要是不喜歡,我重新繡一個給你。」


「繡不好就不要繡了,反正繡活兒你也學不會,別浪費工夫了。」


她十指上白色的紗布讓我有些不忍,可我嘴裡的話又是冷冰冰的。


或許不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吧。


即便心中有愧,也不會好好說話。


我的腰間別的是玉兒送我的荷包,金絲銀線勾勒出的並蒂蓮栩栩如生,看到的人都說是上品。


我喜歡玉兒,自小就喜歡,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才是未來將軍府的夫人。


雖說不喜歡禾穗穗,但我還是讓她留在府中。


一來,她無親無故,無處可去,二來,日後給她尋個好人家,這樣也算償還了當年她爺爺的恩情。


報恩也不一定要以身相許。


有一次我外出辦事,回來的時候,得知玉兒借機將禾穗穗撵出季府。


我有些生氣,她一個孤女,能去哪兒呢?


爺爺小時候常和我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玉兒這樣做,將季府和我置於何地?


「淮生哥哥,人家還是給了她二百兩銀子的。」


玉兒拉著我的手撒嬌,我還是對她的做法有些生氣。


沒了禾穗穗,府裡安靜了許多。


我練武的時候,沒有人殷勤地站在一旁拿著毛巾和溫水;


回來的時候,沒有人舉著燈籠大老遠跑過來,咧著大嘴,露出兩顆大門牙,笑著問我累不累;


吃早餐的時候,也少了那白得開花的饅頭和味道甜甜的餅子……


她不在,我還有些不習慣了。


我讓人去找禾穗穗,最終在一條熱鬧的巷子裡找到了她,她在箱子頭賣甜餅。


她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男人,男人的一半臉上有疤,另一半看起來還是挺英俊的。


我心裡有些不舒服,聽說那男人是象姑館的,心裡更不舒服了。


我讓禾穗穗不要再拋頭露面,她不聽我的話,我又差人送錢給她,她讓人回話說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我氣得心口疼,但又覺得她說得沒錯,我們的一紙婚約已無,沒什麼關系了,她憑什麼聽我的呢?


玉兒因此和我大鬧。


「淮生哥哥,你不會喜歡那個村姑吧!」


「不會,我隻喜歡玉兒一人。」


懷裡抱著香香軟軟的玉兒,我想我跟禾穗穗的一切,就此結束。


隻是我派了人時不時關注她,若是她過得不好,我還是要幫一把的。


我和玉兒訂了婚,就在我歡天喜地地等著迎她進門的時候,家裡出事了。


聖上收到消息說我季家通敵叛國,派兵把季府徹底圍了起來,不許出進,說要調查。


這一圍,就是好久,家裡屯的米糧全部吃光,我的兩個小侄子因為扛不過飢餓死去。


府裡一片低低的哭號,我季家一門忠烈,難道要這樣死了嗎?


其間,我隔著牆頭,喚過很多聲「玉兒」,但都沒人回應。


夜裡,我餓得睡不著,輾轉反側,戰場上也有這種情況,但好歹有樹皮草根墊墊肚子,如今府裡能吃都吃完了,真的就是硬餓。


還真的得感謝禾穗穗,她種的那些菜,還頂了好些天,現在想想地裡水靈靈的蘿卜,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有人用石頭砸門,我拖著餓極的身子開門,地上放著厚厚的一個包裹,絲絲甜膩的香氣飄出來。


是甜餅,禾穗穗做的甜餅!


一個嬌小的影子閃過。


「穗穗!」


我叫她,她卻沒有回頭。


就是靠著穗穗三天一接濟,季府再也沒有死過人。


後來真相大白,我才知道,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二皇子,而玉兒家,也是站在二皇子那邊的。


侍衛打探到,我家被困期間,玉兒是要嫁給二皇子的。


一旦事成,她便成了皇後。


想到其間玉兒不曾回應我,我的心徹底冷了。


什麼青梅竹馬,郎情妾意,根本抵不過權力的誘惑。


人一旦失勢,過往便盡數歸零。


玉兒想要的,是天下女人的至尊之位,我給不了。


就算我季家為大辰做過再多又如何?


真正不在乎這些的,是穗穗,隻有她,在季家落難的時候施以援手。


是我魚目混珠,識人不清,差點錯過了這世間最好的姑娘。


她不會的那些東西,都可以學。


但心思質樸,是沒法學的。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她的身邊已經有了江亦年,我便日日守著她的餅攤,她曾經是喜歡我的,我知道,或許有一天,會回心轉意吧。


我等啊等, 卻隻等來了她求我, 求我救江亦年。


這個事不難, 我的自私讓我和她提了條件,就是嫁給我。


為了江亦年,她會答應的。


當然, 我最終娶到了穗穗,是江亦年自動退出的。


寧玉的鞭子有毒, 那毒罕見, 我隻能靠名貴藥材暫時壓制, 並派人研制和尋找解藥。


我和江亦年保證,隻要穗穗在我這裡,我會想盡辦法延長她的性命。


「我信你不會虧待他。」


江亦年走了, 他說他不會再見穗穗,隻希望她歲歲安康, 日日快樂。


我會盡我的全力去對她好,從前錯過了,我會更加珍惜她。


我尋到一位不出山的老郎中,他見過穗穗後, 說此毒可解, 並且在我成親那天研制出了解藥。


我歡天喜地揭開她的蓋頭, 想著與她共度餘生, 卻看見她臉上顆顆晶瑩的眼淚。


那一瞬間,我明白了, 我已經永遠地失去她了。


我偷偷將解藥撒在合卺酒裡,讓她喝掉, 告訴他江亦年所在的地方,派馬車載她過去。


強扭的瓜不甜, 結出的果也是苦果, 不如放手。


餘生, 隻希望江亦年是她的良人, 如若不是, 我還是會等她。


大概一年之後,我去了江城, 我想看看穗穗過得如何。


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大門緊閉。


「對如」而江亦年, 頭發整齊地梳著,站在她身後守著。


過往的人都喊他「江夫子」,聽說他現在在一個學堂當先生, 大家都很尊敬他。


他的腰上,戴著一個皺巴巴的荷包,是當初我不要的那個。


我的心裡有些酸。


曾經的幸福唾手可得,如今遙不可及。


他攙扶著穗穗往回走, 邊走邊說小心, 眼神也是小心翼翼,仿佛盯著一件稀世之寶。


我把這件珍寶弄丟了。


我什麼都沒說,轉身讓車夫駕車離開。


我不該打擾她平靜而安樂的生活。


如今, 她很幸福,便是好的。


對我而言,錯過便是一輩子的過錯。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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