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夫君轉世後忘了我,愛上另一個女人。

可我們的靈魂中刻有合歡印,夜夜都得同房。

他不知這是自己前世親手刻下的,認定是我使了妖法,強迫於他。

我們做了七年,他也恨了我七年。

直到白月光咳血的消息再度傳來時,他不顧自己青筋暴起的身子,跌跌撞撞地趕過去。

我緊隨其後,聽見他們的對話。

「國師已經布下鎖妖陣,隻要剖出狐妖的情人心,就可以解除印記。

「她每次親吻,都讓朕惡心,就像在被母豬啃。」

他們口中的狐妖,是我。

我徹底心灰意冷,把心給他,了結這一切。

離去時,青丘的姥姥勸我:

「要不要再等兩天?吃了狐心的人會恢復前世記憶。」

我笑中帶淚地搖搖頭。

「不用啦,我終於明白,他們從不是同一個人。」

1

我穿著明日成親要用的嫁衣,渾身湿透,聽赫連璟在寢殿內商量要獵殺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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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劇震,幾乎站不直身子。

這些日子,所有人都說他愛上了我。

不僅立我為後,還提議仿制民間夫妻般辦一場婚禮。

鳳眸低垂,好似對我情根深種。

讓我以為,自己終於打動了他。

就連宮女們都感嘆,陛下寵我入骨,遣織造司不眠不休地引金絲縫制嫁衣。

甚至取了兩滴眉間血為袖擺處的鴛鴦點睛。

帝王見血,本為不祥之兆。

可他隻是笑了笑,道:

「為博皇後一笑,流血三尺又有何妨。」

我的確笑了,笑得很開心。

得成比目何辭死,隻羨鴛鴦不羨仙。

可原來,不是急著和我比翼連枝,是想讓我……死。

國師遲疑地問:

「臣記得,她曾為陛下擋箭試毒,南疆巫師對您下咒時,也是她不眠不休地尋找解咒之法。

「若陛下有所不忍,此時撤掉法陣也還來得及。」

屋內沉默了一瞬。

我屏住呼吸,抱著最後一絲期待。

卻聽一聲嗤笑響起。

透過門縫,可以看見赫連璟正倚在榻邊給姜採依喂藥,眼含嘲諷。

「她強迫朕七年,讓朕無法和採依一生一世一雙人。朕恨之入骨,又怎麼可能對這種妖孽產生憐惜。

「如果無法解除印記,朕寧願做無根之人,也絕不想再委身於她。

「她也愚蠢,竟真覺得朕會對她動心。」

赫連璟毫不掩飾的恨意讓我戰慄。

心口不可控地湧起陣陣痛意,直往靈魂最深處鑽。

姥姥在傳訊符那頭聽見這些話,滿含憐惜地說:

「他前世對你情深似海,連我都為之動容,今生竟然這般待你,可憐你尋了他三千年,卻落得這下場。

「孩子,忘卻情愛,回青丘守護神樹吧。」

是啊,三千年。

就為他那句「來世相守」。

我踏遍大江南北,磨破了爪子,挨盡孤獨。

直至忍痛砍下尾巴送給閻王爺做披肩,才探聽到他轉世後的行蹤。

諸般險阻,我從不覺得苦。

卻從沒想過,他會不愛我。

他早就不是那個寵我如命的夫君了。

好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用極其顫抖的哭腔低聲應道:

「好。」

切斷傳音。

我抹掉淚水,正準備敲門,門卻應聲而開。

2

赫連璟將姜採依擋在身後,警惕地看著我,沉眉怒目。

「楚昭昭,你聽見了?」

屋內的人全都看向我,如同在面對洪水猛獸。

姜採依娉娉嫋嫋地直起身子,勾住赫連璟的手指晃了晃,似在關切。

她是六國第一美人,黛眉若遠山,雙眸含水,即使染了病容也依舊美得驚人。

比我這副被雨水打湿的落湯雞模樣好看多了。

赫連璟立即斂了怒色,掌心覆住她手背摩挲。

「別怕,朕會護著你。」

瞧著他們親昵的樣子,即使我已決定不再執著,卻還是難以避免地有些酸澀。

我攥緊手心,想說你不必大費周章,我願意把心給你。

反正狐族沒了心也能活。

還想向他道歉,叨擾了這麼多年。

可話未出口,卻見他神色復雜地靜默片刻,隨後咧開嘴笑了,眼中滿含憎惡。

「既如此,國師,將行動提前吧,免得她發狂傷了採依。」

地面升騰起巨大的法陣,磅礴的靈力襲來。

我欲抬手去擋,身上的嫁衣卻化作蠕動的金鏈子將我束縛住。

那兩滴血也湧入我體內,鎖住了我的靈力。

天羅地網,逃無可逃。

我匍匐在一地泥濘中,不可置信地抬頭:

「你竟真的要對我動手?」

「那又如何?」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靜靜地欣賞我狼狽的模樣。

明明被合歡印折磨得面覆薄紅,卻強行用理智支撐出淡定自若的神色,不願過來觸碰我分毫,冷聲道:

「楚昭昭,你惡毒自私,折辱我多年,這都是你應得的。」

折辱?

我很想告訴他,分明是前世的他,求著我和他結這合歡印。

可輪回之事,不可為凡人道。

我剛要張口,就吐出了更多鮮血。

劍陣穿心而過,逼得我現出原形。

毛色不純,青紫紅藍綠混雜,尾巴也隻剩一小截,無比滑稽。

姜採依款款走出來,見狀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陛下,皇後這樣子著實可憐,放過她吧。」

赫連璟將她摟進懷裡,嗤笑道:

「她不是皇後了,以後你才是。」

說完,他又定定地看了我幾眼,終於動了,卻隻是溫柔地捂住姜採依的眼睛。

「別看,醜。」

隻這一字,勝過千萬劍刃。

他忘了,我從小就因奇怪的毛色被同族排擠,整日活在嘲諷和欺辱之中,最因這個自卑。

也忘了,他曾用桃木梳給我順毛,笑容溫和地說:

「怎麼會醜呢,明明是彩虹的顏色,此乃祥瑞。

「虹光昭昭,往後,你便叫昭昭吧。」

也對,他是該忘了。

那已是三千年前的事了。

當時,他叫楚漓,是三清門首徒,千年來最有可能成為仙人的天才弟子。

卻因我而隕落,死在我懷裡。

鮮血染紅了他親手給我做的裙子。

他怕嚇到我,強忍著不吐血,用僅剩的力氣與我十指相扣,不讓我殉情。

直到最後一刻還在說:

「別自責,我的昭昭,最漂亮,最善良了。

「活下去,好不好?來世,我去尋你。」

我最乖了,聽他的話,好生活了這麼多年。

卻隻等來一個用醜、惡毒等字眼形容我的人。

我的阿漓,徹底死了。

3

赫連璟最終還是沒有殺我。

因為姜採依再次給我求了情。

她用手絹掩唇輕咳,道:

「陛下,楚姑娘和我說過,她可以治我的心疾。」

劍陣立即停下。

我千般懇求,都不及她一句話。

這是姜採依從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醫者都說她活不過二十歲。

赫連璟每日用雪蓮和千年人參給她續命,可她仍舊三步一喘氣,五步一咯血。

何其諷刺。

他們的愛情反而成了我此刻保命的唯一法子。

「雲州有一座海棠村,裡面的雲霧海棠能救她,我可以帶你去。」

赫連璟用劍尖挑起我的下巴,打量許久,最終移開,冷哼道:

「你最好別騙我。」

而後,那劍尖移至我胸口,不顧我的疼痛,挑出了心。

狐族的情人心其實是一顆靈珠,轉瞬間沒入了赫連璟胸膛。

就連見多識廣的國師都訝異道:

「妖物入體,竟沒有絲毫排斥。」

我苦笑。

情人心承載主人一半情意,又怎麼可能對主人的心上人排斥呢?

不過,赫連璟仍然不願輕易放過我。

他問國師要了顆丹藥塞進我嘴裡,強行將我身體撐開,化作人形。

衣衫早在鎖妖陣中毀壞。

我隻能赤著身子蜷縮起來。

動物沒有什麼羞恥心。

可阿漓曾說過,不要給別的男人看我的身子。

赫連璟卻譏诮地笑了笑,直接粗魯地將我抱進了寢殿。

摸到他溫熱的腰腹,我才明白過來,這是合歡印還沒徹底消解。

他恨我,厭我,卻不得不用這種方式懲罰我。

「楚昭昭,你真該死!

「你知不知道,每次和你做得時候,我都恨不得你死。」

這番咬牙切齒的話語終於讓我忍不住哭出了聲。

我是隻狐狸,隻知道許了諾就要遵守,有了伴侶就得忠貞不渝。

卻不知,前世的山盟海誓會成為他今生的累贅。

連天生的習性都被他視作對男人的侮辱。

我忍著痛,用手蓋住了他那雙和阿漓一模一樣的眼睛,說:

「對不起。」

他沒有發現,我的手腕上多了個三瓣蓮印記。

最左邊的那瓣紅蓮瑩瑩生輝。

姥姥說,三瓣皆亮時,她留在我體內的抽魂術就會開啟。

屆時,我魂歸青丘。

這裡的楚昭昭,隻會剩下一個殼子。

我騙了他。

我不會再回來了。

4

海棠村,是我和阿漓隱居了數十年的地方。

也是他埋骨之地。

回青丘前,我想再去看他一眼。

然後,安心待在青丘,永世不出。

原本去海棠村隻需半日。

可赫連璟帶上了姜採依,舍不得她離開半步。

於是我們花了一整日才到。

紅蓮都已開了兩瓣。

軟轎中,赫連璟毫不在乎帝王之尊,屈膝蹲在姜採依身前給她喂藥。

察覺到我的視線,赫連璟抬眸,指尖微頓,輕蔑地笑了笑。

將蓮子放入口中含著,抬起姜採依的下巴,渡了過去。

我腳步亂了一瞬,連手中的藥碗都打翻了。

飛濺的碎瓷在姜採依的裙擺上劃了極小的一道口子。

她微微側頭,羞澀地抿起唇。

赫連璟冷了臉,摟緊她,將我踹下轎。

「拖下去,五十大板。」

侍衛們慣會踩高捧低,將我拖去榆樹下,一聲聲拍打得極其響亮,像在朝新任皇後邀寵。

轎簾落下,轎內隱約傳出男子的喘息和女子嬌喘。

連打我的侍衛都有些躁動,打得更狠了。

打完,已是半身的鮮血。

曾受過我恩惠的洪嬤嬤心疼地迎上來攙扶我。

我本是不疼的,看見她關心我,不知怎的落了幾滴淚。

「嬤嬤,我已經沒有感覺了,真的。」

她用蒼老的手為我捋順發絲,寬慰道:

「姑娘是在為陛下吃醋和傷心嗎?」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淚珠在手背上砸出水花,喃喃自語:

「不,我看他……隻是因為,他隻有在姜採依面前才最像阿漓。」

一樣的溫柔體貼,柔情繾綣。

讓我忍不住想多看幾眼,再看幾眼。

洪嬤嬤有些不解,正想接話,卻臉色大變,低下頭去。

我回過頭,看見赫連璟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面色陰沉。

5

他沉著臉,一步步走向我。

衣襟微敞,鎖骨和胸膛全是吻痕和抓痕。

那衣衫之下呢,豈不是更多痕跡。

當他攥住我手腕時,脂粉的香味撲鼻而來。

我腦海中隻有一個想法。

我的阿漓是最幹淨的,永遠都不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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