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壽宴上,皇上點名要看我的壽禮,託盤掀開,一個飄香的大肘子映入眼簾。
太後捂嘴大笑,皇上暴跳如雷。
「吃吃吃,就知道吃!
「朕要把你打入冷宮!」
我哭著抱他大腿求饒:
「皇上,能明天再搬嗎?
「淑妃姐姐剛答應今晚給臣妾做火鍋。」
1
我娘說懷著我時,她就很能吃。
祖母笑著告訴她:「能吃是福!你肚子裡肯定是個福寶。」
結果生我時難產,我們娘倆差點一屍兩命。
產婆抱著剛出生就十斤的我,驚嘆不已:「第一次見這麼大的嬰兒!」
她跟我娘說,我是個有福氣的人,吉利話一大堆地鑽入我娘耳中。
我娘信沒信我不知道,但我爹信了。
我三歲就能吃下十碗米飯,我爹笑著說能吃是福。
我八歲一頓吃五個人分量,我爹拉拉自己胡子,說養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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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二歲時的食量,一人抵十人,我爹算算自己的俸祿,開始愁眉不展。
我娘安慰我爹,說可以早點把我嫁出去,讓親家去發愁,我爹當時還有些不舍。
可是等我及笄,開始議親之時,我爹才發現根本就沒人上門提親。
就連他去找媒人,也都被拒之門外。
他愁眉不展,跟我娘哭訴:「閨女嫁不出去了怎麼辦?」
我娘說嫁不出去就養著唄!又不是養不起。
我爹可能是覺得他養不起我。
所以第二天,我爹備禮登了將軍府的門。
將軍府家風清正,同意議親,他家公子楊超卻極力反對,我爹無奈感嘆,此路不通。
我娘搖搖頭:「甜甜隨便捏一下,那楊超胳膊就斷了,人家會樂意才怪。」
我爹愁眉不展,直到他的同僚給支招。
「嫁不出去的姑娘,可以給陛下啊!
「陛下消息閉塞,應該有運作的餘地。」
他豁然開朗,當即給我收拾包裹。
「閨女,爹給你找了一個好去處。」
2
但他的決定,卻遭到了我極力反對。
我不願進宮。
「我舍不得爹娘!」
我娘幫我收拾包裹,聞言呵呵一笑。
「宮裡你想吃的山珍海味都有。」
聞言我眼眸微亮。
「聽聞淑妃還有一手的好廚藝,做出的飯菜別處並不多見。」
我眼睛更亮。
「進了宮,娘就不能管你吃多少了。」
我娘話音剛落,我就激動地開口:「我願意入宮。」
我爹偷偷給娘豎了大拇指。
可能顧元盛真的不了解我,他不僅答應了我爹的請求,還順手給我個妃位。
珠妃!
我爹有些不願意,但顧元盛說是珍珠的珠。
說我爹的掌上明珠給了他,他一定會對我好的。
我爹樂呵呵走了。
我懷疑他被人忽悠了,但我並不在意,我隻想知道為什麼今晚沒有飯菜。
陪我進宮的翠環說,今晚我要侍寢,我娘叮囑她,不許給我多吃,以防出了差錯。
可不多吃又不是不吃。
我餓得頭暈,拉著翠環讓她給我找吃的,嚶嚶哭訴。
「你再不給我吃的,我就要餓死了。」
然後翠環臉色一白,我訕訕地幫她把胳膊接了回去。
我聽著肚子咕嚕咕嚕響,深深覺得自己被爹娘騙了,說好的過好日子呢。
頭暈的我躺倒在床上嘆氣,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身著龍袍進來的男人。
他站在我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打量我的眼神讓我渾身發毛。
我想到嬤嬤教導的房事,試探著開口:「臣妾身子不適,陛下要不改日再來?」
顧元盛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既然珠妃身體不適……」
我期待地看著他,畢竟我是真的不太想侍寢,我進宮來是為了蹭吃蹭喝的。
隻見他薄唇輕啟,聲音淡淡。
「來人,宣太醫!」
3
太醫急匆匆地趕來,給我把了脈。
我看他面有難色,心裡咯噔一下。
「江太醫,我的脈象可有問題?」
我不會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吧!
顧元盛也皺了皺眉,可能是覺得妃子一進宮,就是個病秧子,有些許晦氣。
太醫唰唰開了張單子給我,向一旁的顧元盛稟報:
「娘娘氣血不足,體內陰陽失調,不是大事,臣一副藥即可見效。」
太醫的話翻譯一下就是,沒啥事,就是沒吃飯餓的。
太醫走後,顧元盛拿起床上的花生包開吃:「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訕訕笑了一下,轉移話題。
「時辰不早了,臣妾伺候陛下就寢。」
他沒說話,任由我幫他寬衣解帶,我以為之後就是順其自然的被翻紅浪、一夜春宵。
但我沒能如願,因為我隻是學著嬤嬤,輕輕推了顧元盛一把,他就骨折了。
我娘讓我餓著,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我,天生神力,害人害己。
江太醫還沒走到太醫院,就被喊了回來,滿身的黑氣都要溢出來了。
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偷看他給顧元盛正骨。
顧元盛一聲悶哼,我抖得更厲害。
爹,快來救我!你閨女要嘎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陛下最近應忌口、忌房事,保重龍體要緊。」
江太醫急匆匆跑了。
我跪在顧元盛身旁,偷偷瞟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剛剛把他褲子踩掉了,他光著呢!
「起來吧!」
顧元盛可能看在我爹的面子上,不願與我計較,還好心地叫人傳膳。
他說我肚子的叫聲吵到他了。
翠環把藥端給我,我拒絕!
別以為我沒看見江太醫那老頭,給我開了不少黃連,打死我都不喝。
「不喝就沒飯吃!」
我要收回他是好人的話,顧元盛是惡鬼!
但是看著滿桌飯菜,我也隻能委曲求全。
這些飯菜多麼渴望進我的肚子,我不能不給它們一個家。
我一口悶了藥汁,苦澀味直衝天靈蓋。
顧元盛坐在一旁憋笑,我看在飯菜的份上不與他計較。
我沉浸在美食中,無法自拔,當我回過神來時,一桌飯菜已經全進了我肚子。
顧元盛從震驚中回過神,輕笑一聲。
「愛妃真叫朕刮目相看。
「朕明天要找太傅問問,他的俸祿是否還能養得起家。」
完了!暴露了!
爹,女兒對不起你!
欺君之罪,要你自己想辦法搪塞了。
4
我吃飽喝足,整個人蔫巴巴地躺在床上。
江太醫讓顧元盛忌房事,所以我一點也不擔心他對我做什麼。
「既然不能圓房,那咱們來聊聊天吧!」
我瞟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真的很想咆哮,你不困我還困呢!
但我不敢!
哪怕內心有一萬句罵罵咧咧,現實裡我也不敢吐出一句。
沒辦法,惜命!
我努力打起精神:「皇上想聊什麼?」
顧元盛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愛妃還記得小時候見過朕嗎?」
我昏昏欲睡,腦子根本就不清醒。
他說什麼?小時候見過?沒印象啊!
「看來是不記得了,虧朕還記得你!惦記讓楊超給你買桂花糕。」
楊超?桂花糕?
我想起來了!
小時候因為吃得多力氣大,經常裝作男孩跟楊超跑出去玩。
我哄騙楊超給我買桂花糕時,見義勇為救下了一個小哥哥。
我力氣大,三下五除二就將「人販子」撂倒了,奈何興奮之時,那小哥哥拉我,被我一把甩了出去。
當時楊超的表情一言難盡,抱起小哥哥飛快跑回將軍府。
他都不記得要給我買桂花糕。
而且這段記憶並不美好,我明明做了好事,我爹卻罰我跪祠堂,還不讓我吃晚飯。
我討厭小哥哥!
思緒回籠,我便聽到顧元盛的聲音。
「朕當年年幼,出宮拜訪太傅,隻是在宮外逗留一下,想央求嬤嬤買串糖葫蘆,結果……
「一胖……咳!一小妹妹見義勇為撂倒了侍從,還將朕打成重傷,休養數日。」
我困意瞬間消失。
「臣妾當時年歲尚小……」
顧元盛打斷了我的話。
「朕傷好之後,叫楊超給你帶了桂花糕,結果再次見面,你偷了朕的課業,害朕被太傅打手板。」
我心裡腹徘,這不是見義勇為被罰了,總想著報復回來嘛!
我裝作慌亂的樣子,跪到地上。
「好了,快起來!朕沒有問罪的意思。」
顧元盛走過來,想要扶我起來。
我急忙擺手,想要告訴他不用了,我能自己起來。
不得不說吃飽了力氣是真大,我借床邊支撐起身,我發誓我隻不過按了一下床邊。
床塌了!
顧元盛看著塌了的床愣神。
我顫抖著伸出一隻手,聲音裡帶著哭腔。
「皇上,麻煩幫臣妾叫一下太醫,臣妾的屁股好像被刺咬了。」
5
江太醫剛睡下,就被傳喚回來。
我已經開始考慮讓我爹趕明去送送禮,畢竟他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刀了我。
我的傷處不太好給太醫看,隻能眼淚汪汪地讓翠環幫我拔刺。
顧元盛頭疼地扶額。
「姜甜,朕真是小看你了。
「傷好之前,你就禁足反省吧!」
我屁股疼得不想理他。
心裡不斷地在思考,是不是要讓娘去廟裡算算,我跟顧元盛是不是八字不合。
他絕對是克我!
今天不光餓肚子,還受傷了!更悲催的是被禁足,那見淑妃姐姐的日子,便遙遙無期了。
「怎麼?愛妃有意見?」
「沒有!」
顧元盛冷哼一聲:「最好沒有,不然朕就要去問問太傅,欺君罔上,該當何罪!」
他被侍從扶著離開。
翠環眼淚汪汪地給我處理傷口:「小姐,你怎麼這麼命苦啊!」
我命不命苦先不說,我爹是真命苦,被他的掌上明珠害得要掉腦袋了。
我連夜給我爹寫信。
【爹,欺君,珍重。】
我爹怎麼說也是太傅,腦袋頗為好使,區區欺君之罪,應該很容易解決。
我放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看著眼前的飯菜,沉默良久,拒絕面對現實。
翠環說我被禁足又不得寵,隻能吃這個。
我眼淚汪汪地掏出紙筆。
【爹,禁足,速救。】
6
我覺得自己被忽悠了。
說好的美食呢?說好的山珍海味呢?
僅僅被禁足兩天,我就已經一臉菜色了。
我吃不飽,暴躁得想死。
我爹那裡更是連個回音都沒有。
我眼淚汪汪地跟翠環訴苦:
「翠環,我後悔了!我不該答應進宮的,不進宮我就還有一頓三十個的大饅頭,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隻有菜葉可以吃。」
翠環也感同身受:
「娘娘,您受苦了!您看您都瘦了,老爺和夫人看見,一定會心疼的。」
我被翠環說得難過,下次再見面,沒準娘親和爹爹都不認得我了。
「是嗎?朕怎麼覺得愛妃日漸豐腴呢?」
顧元盛的聲音傳來,把我嚇了一跳。
趁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命人給我稱重。
呵!比入宮之時還重了三斤。
「一定是這稱不準!」
我慌張辯解,絕不能承認自己胖了,不然改天怕是連菜葉子都吃不上了。
「皇上,臣妾入宮,頗為擔心家中父母,怎會日漸豐腴?皇上莫要同臣妾說笑。」
顧元盛看我的眼神很是奇怪,就當我被他盯得維持不住笑意,想要跪下請罪的時候。
他開口:「愛妃跟太傅不愧是父女啊!」
我有些莫名,思考我爹難不成說了什麼,得罪他了?
「今日早朝,太傅跟朕哭訴,說許久不見愛女,頗為思念,問朕能否讓愛妃歸家省親,另外說家中清貧,能否漲些俸祿。
「朕想著,愛妃好像才進宮三日,此時歸家省親,外界恐會議論,官員每月俸祿自有規定,朕也不好橫加幹涉。」
「所以……」顧元盛頓住,輕笑了一聲:「所以朕建議太傅入宮伴駕,每月多給他百兩俸祿,這樣既能養家,又可解太傅思女之情,朕覺得此法甚妙。」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嘴唇顫抖。
「入……入宮伴駕?皇上怎能對我爹圖謀不軌?他怎麼說也是您的授業恩師啊!」
顧元盛很是驚訝。
「朕為何會對恩師下手?隻不過是個名頭罷了,後宮隻有太監、宮女和後妃,想必太傅還舍不下自己的命根子吧!」
我一言便秘地看著顧元盛。
貞操還是命根子?當然命根子更重要一點。
「但太傅好像並不願領朕的情,嚴詞拒絕,說家中有事,便急匆匆走了。」
他看著我:「愛妃剛剛說思念家中爹娘,不然朕即刻宣旨,讓太傅入宮伴駕如何?」
我臉都綠了,我爹入宮我娘怎麼辦。
我隻能連忙擺手拒絕。
「多謝皇上好意,不用了!
「不知皇上龍體如何,可還康健?」
我轉移話題,並想問問我能不能解除禁足。
因為我想去看看心靈手巧的淑妃姐姐。
「託愛妃的福,還算康健。」
我聞言一臉期待地看著他,眼睛裡就隻有四個字——放我出去。
顧元盛可能接收到我的腦電波,終於答應解除禁足,放我出門。
我在他走後,直奔淑妃宮門。
7
剛走到淑妃宮門口。
裡面一聲巨響,把我嚇得一哆嗦。
我戰戰兢兢地帶著翠環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