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聽好了,從今往後周緒雲我罩著了!」
「以後要是誰在她面前提起殘廢、瞎子這些詞,我聽見一次打一次!」
我的腳步在門口停頓了一下,眉頭緊蹙。
明明除了林鶴,誰也沒有提過這些。
現在讓林鶴這麼一鬧,恐怕以後我的名字就會和殘廢、瞎子牢牢地捆綁在一起。
雖然這些是事實,可不會有人喜歡被這樣特殊對待的。
我轉身想先離開,結果我的手就被人一把抓住。
「周緒雲在這裡!」抓著我的人幸災樂禍地大喊了一聲。
我掙扎不開,一抬頭,對上姜瀾燦爛到有些刺眼的笑臉。
「你跑哪裡去了,知不知道林鶴剛剛一直在找你啊。」
姜瀾將我往前一推,推向人群的中心,與此同時林鶴也從講臺上下來,朝我的方向走過來。
「周緒雲同學,我為今天的事情跟你道歉!」
林鶴站在我面前,接替姜瀾的動作握住我的手,一臉誠懇。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身體情況,對你說了很不好的話!」
「上午還……不小心把你給摔了。」
林鶴說到這裡時略微停頓,似乎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很快又恢復成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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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誠摯地跟你道歉!請你一定要原諒我!不然我晚上睡覺都睡不安穩。」
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我能感覺到全班同學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我們的身上。
這是一出由林鶴和姜瀾主導的戲碼。
而我是他們這場大戲中必須出場的主角。
他們兩人已經把我架在了聚光燈下,不論怎樣我都躲不過的。
不過我也沒想躲就是了。
我毫不避諱地盯著他的臉,「沒有誠意的道歉,我不接受。」
林鶴微挑眉,也有些詫異我的回答。
「這怎麼能叫沒誠意呢?」林鶴示意我看身後的同學,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格外誠懇,「我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跟你道歉,難道還不夠誠意嗎?」
「你傷害了我,想的解決辦法,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逼我原諒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我被林鶴的腦回路給逗笑了:「你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高高在上地賞賜我一句對不起,還要我感恩戴德,你這個人真的有夠虛偽的。」
林鶴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神晦暗不明。
周遭的同學顯然也沒想到我有那麼剛的態度,不少人都發出了些許驚呼聲。
就連在我身側看好戲的姜瀾也神色莫名地揚了揚眉。
我猜林鶴現在的心情一定很糟糕,但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所以。」我歪著頭,很認真地問他,「你可以滾了嗎?」
林鶴盯著我平淡的表情看了好一會兒,忽地又笑了出聲。
他做了個請的姿勢,往旁邊讓了讓,將路空出來讓我走。
同時在我的身後揚聲說:「喂,周緒雲,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的!」
林鶴說到做到,從他說完那句話開始,他每個課間也不出去抽煙了,並且十分霸道地佔了我旁邊人的桌子,就這麼一隻手撐著臉,歪著頭一直盯著我看。
6
說起來林鶴確實長了一張好臉。
他認真看你的時候,眼神裡浸滿了深情。
可惜,他也隻有臉能拿得出手。
他看歸他看,我權當他是空氣,該幹嘛還是幹嘛。
幾天下來,我們倒也相安無事。
兩人互相都沒有開口多說一句話。
隻是我的桌子旁邊總是莫名會多出一朵花,或者一瓶牛奶,一顆巧克力。
更或者是一個上面畫著卡通豬臉的便籤紙。
在林鶴期待的目光下,我沒有任何反應。
而是把這些統統都收攏起來丟進垃圾桶。
林鶴看見我的動作笑得有點咬牙切齒:
「周緒雲,你有種,你真有種!」
而我靜靜地看著他,「別玩這種幼稚的把妹遊戲了。挺無聊的。」
林鶴被氣笑,用舌頭頂了下腮,冷著臉轉頭就走。
林鶴似乎是發覺,這些手段沒有辦法獲得我的芳心。
他很快就轉變了接近我的策略。
之前他恨不得每時每刻都靠在我身邊。
讓我一扭頭就看見他,還有他那些不入流的「禮物」。
現在,林鶴連續好幾天沒有在我面前晃悠,好像是忘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我完全沒有受到他的影響,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
倒是姜瀾隱隱地有些著急。
好幾次我看見她把林鶴叫到樓道,偷偷摸摸不知道說些什麼。
一連好幾天,姜瀾都是強壓著怒氣地回來,林鶴則依舊是我行我素。
他們兩個一副吵翻天的架勢,一度讓我以為,他們的計劃進行不下去了。
直到周五的那個雨天,我從廁所回來,路過垃圾桶,看見我的傘被剪得七零八落地塞在垃圾桶的角落。
我的身子微頓,垂下眼眸,好像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回到自己的座位。
林鶴和我的後座換了個位置,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周緒雲,借我支筆唄。」
我沒理他,林鶴也不生氣,依舊笑眯眯地找話題跟我說話。
「你昨天洗頭了吧。」林鶴用指尖卷起了我的一縷頭發,無聊地把玩著。
我默不作聲地將頭發從他的指尖拉了回來,並且將座椅往前挪動了一段距離。
林鶴看著我這副戒備姿態,似笑非笑。
不過好在,他在我這裡碰了兩個軟釘子,接下來都沒怎麼煩我。
這場雨持續了整整一天,一直到放學都沒有停的跡象。
我慢吞吞地收拾東西準備回家,林鶴就優哉遊哉地跟在我身後。
走到教學樓下我仰頭看著傾盆大雨,正準備咬咬牙衝出去之際,後衣領被人拉住。
林鶴那張俊臉出現在我的面前,帶著濃濃的笑意。
「你家住哪,我送你一程。」
我抬眸,對上他閃爍的眼神。
這次,我沒有拒絕。
7
因為刮臺風的關系,雨下得很大。
林鶴手裡拿的傘比較小,遮一個人剛好,兩個人就有點勉強。
饒是我努力地縮著身子,也有不少地方被雨水打湿。
林鶴更不用說了,他本來就長得高大,又特意把傘往我這邊傾斜,導致他身上的校服早就湿透了,透過校服上衣,隱隱還能窺探見他藏在寬松校服下的腹肌。
「過來點。」林鶴一把將我拽到身前。
我們兩個本來就因為一把傘而靠得很近。
現在被他一拽,我整個人都好像要貼在他的身上了。
林鶴的身子滾燙,又半摟半抱地把我護在懷裡,讓我免受雨水的侵擾。
我抬頭去看他,不經意對上林鶴略帶自得的視線。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林鶴俯身更湊近我的臉,將溫熱的呼吸打在我的鼻尖,聲音裡帶著些許笑意,「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而我面對他的調戲,沉默了半晌才開口道:「你抽煙了,煙味挺重的。」
林鶴臉上的表情一僵,不敢置信地看向我。
「不是。」林鶴有點無語,「這種場景下,你不說有點臉紅心跳,也至少該有點別的反應吧,怎麼你的關注點是我有沒有抽煙啊?」
豆大的雨滴打在傘面上,噼裡啪啦的。
外界的聲音,我聽不清。
林鶴不甘的聲音,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半仰頭,平靜地掃過林鶴的臉。
在他聲音落下的時候,踮起腳尖,飛快地在林鶴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這個吻很輕,很快,轉瞬即逝。
但是林鶴的身子卻因此而頓住,僵在原地,就連一個步子都無法挪動。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我,指尖輕撫自己的唇瓣,微微輕啟,眼裡有震驚,也有微不可察的慌亂。
「周緒雲,你親我了?」林鶴還是沒忍住,重新問了一嘴。
我平靜地回復:「對。」
「起碼要到這種程度,才會讓人臉紅心跳吧。」
林鶴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這是我在回答他之前的話。
他低聲罵了句國粹,伸出一隻手捂住了自己泛紅的臉頰。
我覺得沒什麼意思,反正也淋湿了,幹脆一路小跑回家算了。
可就在我要跑出去時,林鶴又猛地拽住我。
他以一種強硬的姿態把我拖進一個小巷口。
用傘遮擋住街上的人流,然後猛地把我推到牆上,俯身輕易擒獲住了我的唇瓣。
他並不怎麼會接吻,像個野獸一樣,隻會用舌尖撬開我的唇齒,橫衝直撞,似乎是不在我的身上留下他的味道,就決不罷休。
我們的呼吸不斷地交纏在一起,伴隨著林鶴急促的呼吸聲,讓狹小的區域似乎也變得滾燙起來。
直到有冰冷的雨點打在他熱得發紅的臉頰上,才讓林鶴回過神來。
他一邊抱著我,一邊大口喘著粗氣,力度之大讓他胸膛的起伏都格外明顯。
我垂著眸靠在他的臂彎上,聽到林鶴用沙啞的聲音對我說:「周緒雲,親嘴得這樣親。」
「記住了嗎?」
我沒有回答,而是朝著林鶴的臉上呼出一口氣。
在林鶴呆怔時,我輕描淡寫地說:「薄荷味。」
林鶴先是一愣,而後突然想到,他今天抽的煙就是薄荷味的!
他讓我這個乖乖女沾染了他身上的味道!
隻要一想到這個,林鶴的呼吸就變得更加重了起來。
他深深地看著我發脹發紅的唇瓣,身子止不住地靠近,似乎是又想來親我。
我半仰著頭等待著,不過這次,他沒有親上來,而是將頭靠在了牆壁上,狠狠砸了砸。
良久,我聽到他壓低聲音罵了句:「媽的。」
「怎麼會這麼甜……」
8
自從那天之後,林鶴對我的態度變得有些奇怪。
以前,他有點莫名其妙,還偶爾會憋著一肚子壞水來捉弄我。
現在,我看著林鶴早早幫我做好的值日衛生,又看了眼我桌面上精心準備的早餐,微微挑眉。
「你不用做這些的。」我找到林鶴,把早餐放回到他的面前。
林鶴蹺著二郎腿,雙手撐著下巴,沒回答,反倒是問我:「你不喜歡豆漿和包子嗎?」
「那我明天給你帶牛奶和三明治吧。」
我皺了皺眉,就聽到林鶴自顧自地嘟囔道:「你也太瘦了,抱起來沒有二兩肉,還是胖一點比較好。」
這個家伙完全不聽人說話啊。
「我說不需要的意思就是,不用,不要。」
我再次重申了一遍我的意見,但是我忘記了林鶴的腦回路不太正常。
他哦了一聲,隨即笑眯眯地問我:「那我親手做的呢?你要不要?」
我不再浪費口舌,反手就把他送過來的早餐砸在他的臉上。
一回頭,卻看見姜瀾站在門口,臉色慘白地盯著林鶴看。
我微微挑眉,坐在椅子上,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於是,我頂著姜瀾陰沉的視線,轉頭對林鶴說:「如果是你親手做的,我沒準會賞臉。」
林鶴的眼睛一亮,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弧度瘋狂上揚。
「那就一言為定。」林鶴聲音裡帶著笑意,「我明天就給你帶我做的,你有福咯!」
我不置可否,隻看到姜瀾重重地放下書包,指節攥得發白,氣得渾身發抖的樣子。
林鶴毫無察覺,他得到了我的答復,心情頗好,嘴裡還哼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