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出差回來後，買了些營養品放家裡，手機響個不停。

實在不想聽我媽抱怨了，她拉著我坐到廚房裡哭了一通，說可惜是個女兒，沒帶把。

又說嫂子以後不能生了，以後該怎麼辦。

我哥也不是個東西，什麼Ṫũ̂⁺都推給老母親，還偷偷和我媽說，要兒子還不簡單，多的是女人願意為他生。

我說要回去匯報工作，還有很多會要開，就先走了。

癲婆就是癲婆，果然沒讓我失望。

生完孩子兩個月後，我嫂子蹲了幾天，衝到六婆家裡，把六婆砍死了。

六婆家裡平時就她自己住，兒子女兒都出息得很呢，都在市區有體面的工作。

當天晚上，殺完六婆後，我嫂子又去了馬姐家裡，然後捅了馬姐兩刀。

馬姐家裡有人，報警制住了她，馬姐被搶救了過來。

我嫂子生產完沒有奶，所以她不是哺乳期婦女。

而癲婆和馬姐家裡人，也有那麼點關系，所以她這個牢，是坐定了。

不存在取保候審，不存在緩刑，最少十年。

我媽還是哭早了，這才是真的天塌了。

14.

我媽不停地問我和我哥，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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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殺人，能怎麼辦？

我哥說，殺人償命唄！

這個瘋婆子，我早就不想要她了，生不出兒子的瘋婆娘！

我媽對著我哥又哭又打，說她是孩子的媽媽，怎麼能不管她。

我哥煩躁地說，他在想辦法，給我嫂子弄產後抑鬱症的診斷，嶽父嶽母那裡也在託人找關系。

我忽然很想問，如果是我被我嫂子殺死，我媽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我其實想了很久，可惜我死後，並沒有變成靈魂，無從得知我媽是怎麼做的。

這也是這麼久以來，我對我媽Ṭũ̂⁷仍舊有一絲心軟的原因。

我沒辦法真的不管她，她是我媽。

但是此刻，我特別害怕，我死後，我媽是不是出具了諒解書？

是不是她也覺得，我死了就死了，我嫂子是她孫女的媽媽。

孩子不能沒有媽媽，我媽也不止一個孩子，我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女兒而已。

她還有她的寶貝兒子給她養老呢！

這麼想著，我就這麼問了出來。

我媽愣了一下，隨即黑著臉罵我：「說的什麼混賬話？」

「現在這個時候，家裡一團亂，正是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你還在這裡添亂？」

「你不是升職了嗎？你趕緊想想辦法，有沒有什麼人脈，幫幫你嫂子！」

我心裡一片寒涼：「什麼人脈？她是殺人，殺人你懂嗎？」

我媽陰沉著臉：「就知道你指望不上！」

「那個死老太婆，騙了我們這麼多錢，要我說她就該死！」

「還有你單位那個馬姐，喪良心的，盡幹些害人的事！」

我扯了扯嘴角，「我當初都說了，這個東西不準的，是你們自己非要信。」

「現在整個單位的人都知道我嫂子殺人了，我以後在單位要怎麼面對他們？」

我故意這樣說著，然後一扭頭走了。

家裡還有一個兩個月大的孩子，這幾天家裡出事我回來幫著帶了幾天，我得回去上班了。

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可沒有責任。

15.

萬萬沒想到，我媽對我，是真的沒有半點親情。

她給我找了個對象，讓我去相親，說對方怎麼怎麼好，還說人家看了我的照片就看上了。

難怪有個陌生人加我微信呢，原來是我媽推的。

我看了一下，對方三十一歲了，有車有房，月入兩萬加，連我哥都勸我嫁。

「我不嫁，我不喜歡他！」

「你都沒了解，怎麼知道不喜歡？」

「人家脾氣好得很，找老公不就是要找會疼人，脾氣好的嗎？你嫁過去，就是直接享福的！」

「而且人家願意出三十萬彩禮，還不用陪嫁，你上哪兒找這麼好的去？」

我笑了。

「重點是三十萬彩禮吧？你這是想把我當個商品一樣賣了，然後把錢給我哥再娶一個呢？」

被我說中後，我媽鼓著臉道：「什麼叫把你賣了，難道你不要嫁人？」

「別人家的女兒彩禮都能拿十幾二十萬，你又不比別人差，要三十萬怎麼了？」

「難道家裡養你這麼大，你不該回報嗎？」

「那你怎麼不叫我哥回報？我花了家裡多少錢？他花了家裡多少錢？」

「我高中畢業就被你們催著去打暑假工，要我以後生活費自己賺，他呢？」

「我參加工作以來，要我每個月給你多少錢，他呢？他給了嗎？」

「一家人也這麼計較？你這樣的性格嫁到別人家去能過好嗎？」

「那是你哥，你哥是家裡的頂梁柱，是男人，和你能一樣嗎？」

我媽扯著嗓子和我吼。

「對對對，他可是男人啊！那你就讓這個男人，撐起養家的責任吧！」

「你就隻敢對我吼，隻敢在我面前這樣叫嚷，不就是仗著我心軟好拿捏嗎？」

「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裡，我梁雨喬，絕不嫁人！更不會去相親，你死了這條心吧！」

16.

我媽氣得要掐我耳朵，「你這個反骨女，你是要氣死我！」

我躲開了，便往後退邊放話。

「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好了，以後你老了，我自然會每個月送上我該付的赡養費。」

「偏心了這麼多年，隻會向我索取，我哥就隻需要享受，啃老就好了，憑什麼？」

「反正我問心無愧，我不會再被你們吸血了，罵我自私還是沒良心都行，我無所謂。」

我回去後，退了出租房，申請了住單位宿舍。

把我哥和我媽的賬號都設置了免打擾，不再關心他們的事情。

我嫂子最後因故意殺人致人死亡，被判了十二年有期徒刑。

我媽辭去了工廠的工作，在家照顧最小的那個女兒。

雖然沒和家裡聯系了，但家裡的消息或多或少或遲或早，也能傳到我這裡來。

我哥居然開啟了直播，直播他三個女兒。

用沒有媽媽的可憐孩子做噱頭，拍了不少我媽蒼老憔悴地照顧孩子的畫面，然後他自己苦大仇深地抱著二女兒，跟網友哭自己的可憐。

他真的很懂流量密碼。

他直接把我嫂子坐牢的事情也拿出來說了，說她得了產後抑鬱症，因為被神婆騙錢。

連帶著那個弱碱水也被他拿了出來，各種 buff 疊滿，流量爆炸。

他也不是一直賣慘，主要是直播放他幾個女兒吃飯。

三個月大的嬰兒，買不起奶粉，吃米湯，吃粥。

我媽邊喂小寶吃粥，邊誇她棒，說這麼小就會吃粥了。

有人罵我哥，當然更多的是同情，以及看到三個月大的嬰兒吃白粥，心疼。

所以我哥有很多粉絲，賺了不少錢，然後跟粉絲說，買奶粉了，現在一天三頓奶粉，兩頓白粥，夜裡睡覺不吃。

因為小寶的乖巧，被人稱為天使寶寶，在網上走紅。

而我哥為了繼續抓住流量，讓大女兒和二女兒表演吃飯，吃很多很多，做噱頭，說孩子吃飯乖巧，又能吃。

他的名字就叫：獨自帶三個女兒的泉爸爸。

我換了新的手機號碼，我媽打不了我電話了。

但是微信一直有新消息，因為免打擾，所以我沒點開看過，我怕自己心軟。

不過我哥都賺錢了，我媽應該也過得不錯吧，那她還一直給我發語音幹嘛呢？

又過了兩個月，出於好奇，我悄悄回家看了一眼。

原以為我哥靠直播賺錢了，我媽和孩子的日子應該不錯。

然而當我看到他們的景象時，卻大吃一驚。

17.

家裡亂糟糟的，比垃圾場還亂，又臭。

我媽坐在床邊看孩子，眼睛是閉著的，顯然已經累得睡著了。

而床上的孩子，早就醒了，自己拿毛巾把自己整個頭都捆住了，眼看著就要透不過氣！

我趕忙上去解救，孩子臉憋得青紫了，而我媽仍舊沒醒。

一兩個月時間而已，我媽的頭發全白了，人也瘦了不少。

大外甥女和二外甥女在另一個房間，也睡著了，但是，她們身上全是深淺不一的傷痕，胸口竟然還有煙頭燙出來的痕跡。

我震驚極了。

正在這時，大外甥女忽然睜開了眼睛，乖巧地喊我：「姑姑。」

大外甥女是最懂事最乖巧的，看著她肩膀露出來的疤痕，我心裡一酸，應道：「嗯。」

很快，我媽也醒了。

看到我回來，我媽哇一聲哭了出來。

我頭都炸了，後悔自己回來趟渾水。

我媽坐在地上抱著我的腿哭訴，說我哥不給錢，說他沒良心，賺了錢也不給孩子花。

說他在外面有女人了，自己幾個孩子就不管了，都丟給她一個人。

每天隻有直播的時候，我哥Ŧŭ̀⁼會回來，一直喊女兒吃，猛吃，不吃就打。

還要她們在鏡頭前做可愛動作，說他安排好的話，吃不下了還要她們吃。

兩個孩子都吐了幾次，又吐又拉，他也不管。

我沉默了。

「這不是你寵出來的嗎？」

「你別找我，我也沒辦法，我隻能對你盡赡養義務，其他的，我幫不了。」

「三個孩子，怎麼弄，你讓我哥自己想辦法。」

18

我媽可能是這幾個月受夠了折磨，她這次非常堅定，說她不想管我哥了。

她還跟我道歉，說自己知道錯了，說她不會拖累我, 她要自己一個人過。

孩子她也不管了, 她終於說了句像樣的話, 說他都三十歲了, 該自己承擔責任。

我說她想清楚了就好, 反正想不清楚，就繼續受罪，就這麼簡單。

最終，我媽決定曝光我哥。

我不想插手太多，隻給了我媽一點錢, 我便走了。

我媽在鄰居的幫助下, 拍了視頻, 發到網上，曝光我哥虐童、虐待老人以及出軌的事情, 隨即收拾包袱，回了鄉下老家。

我哥被曝光後，遭受到了空前絕後的網暴，賬號也被舉報瘋了，他再也不能靠孩子直播圈錢了。

我嫂子的爸媽知道後，最終還是不忍心，把兩個小的接了過去。

大女兒就留給我哥, 他們會盯著我哥，讓他負責孩子的學費和生活費, 沒錢就賣房子。

那房子, 我爸媽攢了一輩子的錢，然後他又問丈母娘借了點，才全款買下的。

我哥被所有親戚指責，幾個孩子在他面前哇哇大哭，大女兒抱著他喊爸爸。

被喊爸爸的他哭了一場, 也不知道是真悔恨還是假悔恨。

這一切, 都不關我的事了。

經過這一次，我媽似乎想通了很多，她回老家後, 種了點菜, 整個人都平和了起來。

她會時不時聯系我，問我工作生活上的事情，也不催婚了, 說她想通了, 隻要我一個人過得好，其他也不重要了。

她還是放不下我哥，時不時會念叨，但她真沒管過我哥了, 也沒精力管。

隻是會安慰我哥，說兒子女兒都一樣，教好了，都是寶。

生個兒子, 要是像他自己一樣混賬，不也是來討債的嘛！

而我，也終於攢夠了在市區ƭû⁸買房的錢，順利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

從此以後, 天高海闊，任我翱翔。

沒有家，我就給自己一個家。

我就是我自己最大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