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們的編排我本來可以裝瞎看不見,直到熱搜在某個深夜悄悄的上了:「鶴爸那詐屍的前妻」。
雖然轉瞬即逝,但我還是看到了!
他媽的你才詐屍!
熙熙第二天吃早飯,突然對我說:「媽媽,鶴叔叔說,他沒有前妻,隻有一個離家出走的未婚妻。」
我舀了一勺蛋羹堵她的嘴:「吃你的飯吧。」
江望在一旁捂著嘴小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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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朋友全都挺進了決賽。
江望和熙熙四進二。
熙熙對賺錢感興趣是遺傳了他爹的不良基因,其實真正的初始技能點在了數學,而江望的技能點在了編程上。
晉級賽的題目恰恰就是一道數學題,兩個 SSR 的大戰以江望惜敗熙熙而告終。
「但已經很不錯啦!」我把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送給他,「加油!早日贏熙熙一次,別讓她總那麼嘚瑟。」
小朋友還是腼腆,點點頭,眼睛亮亮的。
最後和熙熙搶奪冠軍的是一個很牛逼的清華博士。
題面是:目標三維異形體經過降維旋轉和拆解後的碎塊 BALABALA。
我一如既往的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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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比賽足足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兩人以毫秒之差的時間提交了答案。
答案公布後,熙熙輸了。
我沒有 top 癌,也不想贏第一出風頭,隻想她開開心心的。
我抬頭看向臺上的她。
這是熙熙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被承認自己的失敗,眼圈都紅了。
也隻有這個時候,才顯現出幾份小孩子的模樣。
主持人安慰了幾句,看向臺本,笑著問:「為什麼來參加這檔節目呢?」
熙熙挺挺胸膛,脆生生的答:「為了見我的偶像。」
「那現在見到了嗎?」
「見到了。」
「偶像是誰呀,能和我們大家說說嗎?」
「鶴歸。」
鏡頭給到鶴歸,狗男人笑的與有榮焉,非常的不值錢,切。
「原來是鶴先生呀!」主持人笑著說,「網上很多人說你和鶴先生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說不定是失散多年的女兒呢!聽說桃桃是單親家庭,那想讓鶴先生做爸爸嗎?」
《巔峰腦域》這一季因為熙熙和江望兩個萌娃又可愛又聰明,帶來了一大批的媽媽粉,但網上亂七八糟的言論也很多,更有不少言論說鶴歸買通節目組給桃熙熙泄題,就為了捧出一個小天才。
因此,這個問題即便是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來,也非常的冒犯。
果然彈幕都在刷:
「不是南瓜衛視導演司馬了嗎?拿這種事情搞噱頭!」
就更別說我。
我張口就罵了一句:「放你老母的屁。」
節目組這是想火想瘋了。
還是鶴歸想借輿論壓力把熙熙搶走?
我下意識看向鶴歸。
鶴歸臉陰了下來,與我對視,慌忙解釋:「桃桃,不是我!」
好歹相處了十五年,他說我就信。
自從我「死」後,鶴歸的行事作風瘋了一段時間,後來開始信佛,手段也溫和了不少,看來上趕著送人頭的還是不少。
我黑著臉,上去想把熙熙抱下來,就聽她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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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鶴叔叔,我覺得我長得更像彼得·唐納生,是 1576 年瑞士著名的數學家和經濟學家。如果哥哥姐姐非要覺得我長得像鶴叔叔,那或許是因為,頭腦聰明的人都長得差不多吧。」
主持人明顯不認識這什麼彼得,尷尬一笑:「這沒什麼依據吧?」
「有的。」她看向主持人,煞有介事的說:「江望就很像 18 世紀最年輕的黑客 helen,劉晨哥哥空間構思能力很強,他的鼻子眼睛很像 15 世紀最偉大的邏輯學家克裡斯安,安汝姐姐記憶力很好,她長得也很像」
熙熙迅速列出一連串的人名,唬的在場人一愣一愣的,唯有鶴歸輕笑了一聲。
又聽熙熙悠然道:「但主持人叔叔,我回憶了所有為人類歷史發展做出貢獻的名人他們都沒有一點和你長得像的地方。」
「雖然沒有哪篇論文可以論證我的觀點,但通過現有數據進行分析,我覺得這個結論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僅是我,連看直播的網友都驚呆了。
不少彈幕跳出來:「熙熙寶貝康康媽媽的照片!康康媽媽可以碰瓷哪位牛人!」
卻聽熙熙又說:「你是不是相信了?但其實我是在騙你的。」
「所以」她狡黠一笑:「既然大家都是在胡說八道,主持人叔叔你何必較真呢。」
如果這話由大人說出來可能會顯得斤斤計較,過分刻薄。
但從小朋友嘴裡說出來,就是童言無忌,可可愛愛。
我看一眼臺上的主持人,心裡暢快極了,你說你沒事惹她幹什麼。
都知道是小鶴歸了,睚眦必報不是骨子裡帶的嗎?
主持人一時語噎,尷尬的換了個話題:「那讓鶴歸來給你頒獎好不好?」
熙熙矜持的點了點頭。
鶴歸頒了獎,笑的和得獎的是他一樣。
還趁機把熙熙抱了起來。
我在臺下鼓掌,卻笑不出來。
明明剛才看到自己答錯題的時候,眼睛紅了也硬忍著不哭;被主持人咄咄逼人質問的時候,也不會露出半點委屈和害怕。
但現在,她卻埋在鶴歸的肩上哭了。
我剎那間想起了當初,剛剛收到孕檢報告時。
醫生說:「你懷孕了。」
這四個字炸得我天靈蓋都在冒煙。
拿著報告的我傻了似得,夢遊似的闖紅燈過馬路,被疾馳而過的司機破口大罵。
我愣愣的想:這樣的我,真的能照顧好一個孩子嗎?
但她真的好乖。
在我肚子裡就特別懂事,從來沒有折騰過她的媽媽。
就像是老天爺在我走投無路時送給我的禮物。
她是我新人生的起點,也是我的救贖。
但好像
即便她再聰明,再懂事,她也需要一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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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臺之後,熙熙已經很快的調整好了心態,和江望的關系也好了很多,兩人手拉手在吃冰淇淋。
我聽到江望說:「我是不是可以做你的朋友了?」
熙熙自得的一抬小下巴:「那你要一直這麼聰明才可以哦。」
我親眼看著悲情男配被 pua 的一愣一愣的,小拳頭一握,重重點頭:「嗯,我一定會成為你朋友裡面最聰明的那個。」
熙熙說:「你不能這麼想啦,我的朋友隻有你一個,這個目標一點難度都沒有。」
江望低頭抿唇,想忍也忍不住,這世界上因為熙熙笑得不值錢的男人又多了一個。
我嘖嘖兩聲:「現在的小孩子真好騙,不,真好哄。」
慶功宴後。
鶴歸和我一起送孩子們回酒店,江望和熙熙過分聰慧,不想打擾我們,便拿著 ipad 搜出一套奧數題,兩人開始比賽誰先做完。
我和鶴歸面面相覷。
他問:「你這幾年在哪裡?」
我一連串將他想問的都回答完:「安市,癌症診斷書是醫生弄錯了,我沒騙你,在安市也不是故意躲你,隻是剛好想去看海,那裡沒有忙不完的應酬喝不完的酒,日子過得清闲,就留在那裡了。」
「過得很好。離開了你,我才發現生活有更多的選擇,而不是隻能每天守著頭頂的一盞燈和桌上涼透的飯。」
語氣裡是我根本無法控制的怒氣。
平復了幾秒後,我努力維持平靜:「這次來魔都我本來不想的,是熙熙把你當成偶像,非要來見你一面。」
鶴歸嘴張張合合嗫嚅了幾次,勉強笑了下,沒再說話。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我木著臉,打算徹底結束這無意義的對話。
「沒了。」
他很沉的吐出一口氣,站起來關門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的心髒好像被挖出的好大一個洞,突然冒出一顆小綠芽。
然後被我毫不猶豫的伸手掐斷。
別想了別想了。
桃檀,有點骨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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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到第二天要離開魔都,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了。
我百無聊賴中打開了微博。
熱搜上一溜的《腦域巔峰》決賽有關詞條。
我點進去看了幾條,又刷了一下。
突然跳出一條:#鶴歸被趕出酒店#。
開篇一張圖,內容全靠編,這博主是混 UC 的吧,隨手一篇狗血香豔小作文?
我滿腦草。
放大了那張圖。
初春,並不暖和的天氣,晚上甚至有些倒春寒。
鶴歸穿著一件薄風衣,站在路燈下抽煙,煙燻繚繞間仿佛一尊立著的雕像,拍照的技術很好,帶著幾分港式男星的味道。
我拉開窗簾。
心疼男人後悔一輩子,但面對鶴歸,這個我從小保護到大的人,我沒辦法不心軟。
我低頭,也不知道這人抽了幾根了。
他似有所感,抬頭和我對視,咧出一嘴大白牙,衝我張開手臂。
初中,我父母還沒離異,我還不是沒人要的拖油瓶時。
他就在我家樓下,張開手臂,我就踩著窗臺跳下去。
當年是一樓。
現在可是十五樓。
我在心裡罵他,可去你的吧狗男人。
卻忍不住眼眶發熱,氤氲上霧意,心頭被堵了一團棉花,悶得我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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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咚咚咚的沒有節奏。
我看到自己飛奔著拿起電梯卡衝下樓。
鳴笛的車輛匆匆的遊人,全數消失,好似又回到了高中那燈泡時靈時不靈的樓梯間裡。
我無數次的狂奔下樓等他下課,然後仰頭一遍遍問他:「要不要和我談戀愛。」
不知道問了第幾次,我在課桌上刻的「正」字已經一行又一行,他終於在那燈泡暗下去的一刻,按住我的後腦,親上我的唇。
他的五指滑進我的指縫,與我十指相扣。
路過老師學生時,便貼緊了,將衣袖拉長,擋住已經被滿是黏膩汗意的雙手。
這是重逢後,我第一次認真的去看鶴歸。
歲月給他多了儒雅與成熟的魅力,眼角多了幾條隱隱的細紋,臉色有些病態的白,其他的,好像和當初的學生樣一模一樣。
哦,還瘦了很多。
我猜,可能是熬夜工作,胃病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