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唯有集合更多的人，壟斷市場，用最小的體力和腦力投入，才能賺更多的錢。

別的小朋友不敢做的，她都敢。

用熙熙的偶像鶴歸先生的話來說。

她不僅反人性，而且敢於冒險，具有一個成功資本家的該有的特質。

更重要的是，她是育才國際小學重點培養的稀有 SSR，智商超高，才八歲，已經開始自學高中知識，代表學校參加過諸多含金量極高的獎項。

學校知道安市的小學是留不住她的，但校長在任期間想要獲得更多實績，就隻能任由她為所欲為，當寶貝一樣供著，即便這寶貝是個忒能惹事的小事兒精。

在這個處處為她綠燈的大環境下，短短時間裡。

熙熙將「做了麼」服務迅速擴展到了小學部和初中部，甚至已經通過在網上匿名接單，開始接洽高中部學長。

成功以一己之力改變了國際小學的生態圈，從一隻小蝦米在短短半年內以指數級增長為大型食肉動物海底大白鯊。

我聽了班主任的哭訴，嘆為觀止。

這樣發展起來，她的「做了麼」平臺，邊際成本幾乎為零，成本可控，風險幾乎為零，還真是個一本萬利的好生意啊，搞得我都想投點錢了。

話說回來，她爹的基因也未免太強大了吧？

擱著，我特麼一個淳樸善良的小韭菜綠色無毒無汙染的基因是除了性別，半點沒遺傳到唄？

掛了電話，背著書包撅著嘴的熙熙正好走進來。

一看我的臉色，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剛要跑，便被我抓住了命運的後脖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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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小朋友，首先，我非常肯定你用勞動創造價值。」

「但是，你這種違背道德的不良企業，是會被環境淘汰，沒有活路的！」

桃熙熙本人，和貓簡直一模一樣。

60 斤的體重，59 斤的反骨。

她氣鼓鼓地看著我：「你是在和國際小學做了麼平臺 CEO 桃熙熙宣戰嗎？」

我被她氣笑：「如果一周呢你的做了麼沒倒閉，我就答應你一件事，如果倒閉了，你就要答應我立刻停止你的代寫作業服務，以後在不進行這種不道德的經商行為。」

熙熙歪頭看我：「什麼都可以？」

我：「什麼都可以。」

熙熙：「包括帶我去見我的偶像？」

她的偶像是誰來著？我遲疑了幾秒，哦，是鶴歸那個狗東西。

但趕鴨子上架都到這份上了，我不得不點頭：「可以！」

桃熙熙點頭，和我拉勾：「一言為定！」

7

比不道德，卑鄙，成年人還能輸給一個小朋友？

熙熙作為一個智商超高的不完全體 SSR，到底是個幼崽，顯然沒有經受過社會毒打，沒料到人性如此復雜和卑鄙。

這一周內，我做臥底提供內部成員名單，具體內容指趁她睡著，潛進她房間去偷看她的商業機密。

老師通過威逼利誘進行內部瓦解，慫恿她的員工們進行匿名舉報，而校長則負責在第一時間內對熙熙的各年級不同窩點進行搗毀。

就這樣雷厲風行的掃蕩了一個星期，她的「做了麼」平臺，正式宣告失敗。

我看到她垮著小貓批臉走進門，鼓著兩包淚瞪著我：「你們卑鄙！無恥！欺負小朋友！」

「是的，我就是用不正當手段擊垮了你。」

我聳聳肩，坦然道，「那又怎麼樣呢？這不就是你所崇尚的不擇手段嗎？這世上哪有你能用，我就不能用的道理？」

她難以置信的瞪大眼。

學校裡的老師都致力於為小朋友們提供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生長環境，我或許是她短短八年的人生裡見到的第一個「無恥的大人」。

「再說了，賺錢的事怎麼能說欺負呢？這明明是競爭。」

無恥的大人絲毫不覺得欺負小孩子有錯，反而陰陽怪氣道：「不會吧，不會吧，難不成就因為你年紀小，大家都該慣著你吧？沒想到你個子挺小，想的還挺美。」

熙熙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這不算！你盜取我的商業機密，還聯合學校老師，你們這是以大欺小，對我的惡性打壓！」

「怎麼學校不打壓別人，非要打壓你呀。」我開始槓言槓語，多方面讓熙熙見識社會的險惡，「啊，難道隻有我一個人覺得你的問題比較大吧？」

熙熙黑化值+20％，頂著兩根羊角辮，眼含兩包淚，活脫脫一個網紅忍著不哭小女孩表情包。

我心裡要笑死，嘴上義正言辭道：「再說了，覺得我們欺負你了，你去找警察叔叔告我呀！看看警察叔叔是來抓我，還是教育你。」

「桃總，烏鴉不說豬黑，區別是我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可以三百六度的鄙視你罷了。」

熙熙黑化值+60％。

我歪頭，故作天真無邪，將她的回旋鏢反丟回去。

「我隻是一名平平無奇的好心人，不過是履行了每位正義公民應盡的義務，對不良企業進行了舉報，至於某些小朋友做人做事不符合社會公序良德，自找死路，被大壞境所淘汰，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

我看她很不服氣的樣子，難得正經道：「在這個社會裡，規則除了約束，還是保護。當你無視他們，妄圖抓住漏洞來謀得利益的時候。你就要清楚，你踏進了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世界裡全都是和媽媽一樣不擇手段的人。當你想要回頭尋求幫助的時候，就會發現，你已經被那個規則世界所拋棄了。」

「你仔細想想，即使沒有媽媽的幹涉，你的代寫作業平臺真的能成功發展下去嗎？」

「它本身就是是眼光短淺一時小利，往小了說，它違背小學生守則，是學校不允許存在的行為。家長們為了讓自己的孩子能好好寫作業，就會對你瘋狂投訴，說不定還會寫聯名信來讓你退學。」

「往大了說，你這個時候通過這個灰色項目賺到些錢，沾沾自喜。大了，進入社會，會不會覺得建造大樓偷工減料也無所謂，覺得販賣 D 品也是高風險高回報？」

8

熙熙第一次在我面前嚎啕大哭。

她一邊哭一邊道歉。

她說她錯了。

「我不應該留下把柄讓對手有可乘之機，鶴歸說過，不敢冒險是慫蛋，被人抓住把柄的人是笨蛋。」

「隻有勇於冒險、利益佔盡，還不被人抓住把柄的人才是一個合格的資本家。」

「媽媽，我下次一定不會再讓道德的枷鎖瓦解我的資本。」

「媽媽，我一定會賺更多的錢給你花！」

我看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人，第一次覺得後悔。

後悔裝窮。

我抱著她說：「寶貝，咱家其實也沒那麼窮，再說，賺錢這件事應該是媽媽的責任。你才八歲，八歲的小朋友就應該快樂的玩耍，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熙熙點點頭，卻依舊愁眉不展地感慨：「媽媽，我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小朋友，你每天都要辛苦的去上班，好漂亮的臉卻隻能穿灰灰白白黑黑的衣服，我看別人家的媽媽穿的漂漂亮亮的，心裡很難過。」

我笑容滯在嘴角。

媽媽確實很辛苦。

七點出門送你上學，做個美容，然後約小姐妹出去逛街 happy。

因為擔心衣服過於華麗被發現，我隻能去挑一些質量好，設計不浮誇的品牌，這就導致目前審美僅限於看花裡胡哨顏色的熙熙認為，我的簡約風服飾都是夜攤十塊錢三件買的。

熙熙在我懷裡蹭了蹭：「我也想賺錢，買好看的衣服給媽媽穿呀。」

我真該死啊！

看著她可愛的臉我都想抽自己幾巴掌。

她垂頭低聲繼續說：「老師說，每個媽媽都曾經是個愛美的小女孩，但現在媽媽隻能給桃桃洗衣做飯收拾家務，除了工作就是圍著桃桃轉。媽媽做飯這麼好吃，一定練過很多次了，說不定手還被燙傷過。」

啊，雖然很感動。

但倒也沒有那麼慘啦。

我安排了好幾家私房菜館周一到周日輪流送菜，特意挑選桃熙熙還在睡覺或者上學的時候，偷摸摸的讓外賣小哥從臥室窗戶外面吊上來，然後拆開包裝擺在自己豁了口的盤子裡。

我和外賣小哥配合熟練，操作隱秘，熙熙直到八歲了，都不知道她親媽實際上十指不沾陽春水。

我在心裡瘋狂扇自己巴掌：我真該死啊！

那邊熙熙繼續情感輸出，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媽媽有時候哄我睡著了，還要換上保潔的衣服出去打零工，你不想讓我擔心，但其實我都知道的。」

啊這……

我隻是是被小姐妹叫出去到酒吧和男模去談論「天氣和人生」去了。

誰又能想到。

一個人設是窮苦保潔，為了給女兒更好的生活，晚上還要打兩份工的單親媽媽。

出了門，就是爆辣裸背連體吊帶拽女呢？

哎，人還是要找個班上的。

一闲下來就容易惹事上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如果我繼續裝窮下去，她的賺錢之路絕對不會止於幫小朋友寫作業這麼簡單。

說不定還會铤而走險考場作弊，走向比原著更慘的結局。

畢竟他爹一開始也不是什麼遵紀守法的人。

但如果現在坦白的話，熙熙肯定要和我算總賬，說不定還會順藤摸瓜找到她親爹的線索，覺得媽媽不靠譜，背起小書包南上尋爹。

可是，看著她紅腫的眼睛和固執又跑歪的思想，我咬牙道：「熙熙，媽媽騙了你！」

我向她坦白了我銀行卡其實有很多零的事實。

當然，關於她親爹的事沒說。

最後我還拿出本書送給她：「雖然鶴歸本人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鶴滔集團確實是一個以德制勝的企業，這本書是為數不多還算還原他白手起家過程的自傳了，媽媽把它送給你。」

也算是你那個爹在對你的成長之路上做貢獻了。

「媽媽不會覺得你用勞動換取錢財是不務正業，反而覺得很高興。但希望你從小心裡就能豎起一杆秤：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小勝憑智，大勝靠德。」

熙熙把書拿過來，轉身就將自己關進了房間裡。

我能理解。

但她離開時那副醍醐灌頂的模樣，給了我一種異樣的感覺，雖然沒證據，但我總覺得這事還沒完。

9

為了打斷她的蓄力，將她的下一個幺蛾子扼殺在搖籃裡，我決定帶她去最愛的霍格沃茲城堡玩。

但當我訂好票，給她買了新衣服，準備給她個驚喜的時候，意外先到來了。

我接到了她班主任的電話。

熙熙打架了。

我覺得有貓膩，這不符合桃熙熙的基礎設定。

智商超高，懶得動彈。

嘴硬愛槓，懶得動彈。

酷愛賺錢，懶得動彈。

所以，綜上所述，熙熙不可能主動出手，隻可能被動防御，她小小年紀，就已經深知自己這個聰明大腦對學校的重要性，一旦感受到有武力壓制的苗頭，絕不戀戰，立刻會非常不要臉的高喊：老師救救我，我要被打死了！

非常的能屈能伸且丟人。

我一路上想了很多，老師不會是因為狼來了的故事聽太多，沒來救她，真被打了吧！

10

還沒進門就聽到了吵架聲。

一陣尖銳的女聲突突掃射，中間夾雜著熙熙獨有的稚嫩小奶音。

我立刻關鍵詞提取：窮鬼？

不會是在說擁有好幾棟樓的我吧？

不是吧，不是吧？

我一踏進門，立刻看向熙熙。

除了早上我扎的泡泡辮被人扯松了，精神狀態看著還不錯，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像母雞護小崽子一樣，擋在一個小男孩前面。

我松了口氣，偏頭看向突突機，紅棕色大波浪，劣質香水味燻死人，胸前帶著塊碩大的假翡翠。

氣勢洶洶，來者不善。

旁邊站著個小胖子，滿臉肥肉將一雙眼擠成縫，仗著她媽在旁邊，正朝著熙熙吐口水。

嗯？

這不是家長群裡的「快死姐」嗎？

一天發八百條。

「今天帶孩子去買衣服，店員推銷來推銷去的，也就幾萬塊的東西也值得他們這麼諂媚，真是煩死了。」

「真羨慕你們過六一帶孩子去個遊樂場就行，我幫我家孩子買了好多玩具，都是美國貨，花了 5 萬多，進口的電子貨，兒童節都快過了還沒到，真是急死了。」

是是是，如果我不是你房東，還真信了你這些鬼話。

我手裡房子多，基本全都是中介幫我出租的，租客基本都沒見過面。

按理來說注意不到她，但像她這種半年不交房租，張口閉嘴就哭窮，還道德綁架我，別為了這點錢耽誤孩子學習的，我還真是記憶深刻。

我出神了不到半分鍾，就看到熙熙要被她撓了。

我慢了一步，反倒是那一言不發的男孩擋了一下，臉頰被抓了一道紅痕。

熙熙向來擅長文鬥，這是第一次見到生物的多樣性，嚇得小臉煞白，抓住我的衣角怯生生的躲在我背後，憋著兩泡淚：「她打我！」

「這位家長，這是學校！你再動手，我就要叫保安把你請出去了！」